第六章 不可原谅之罪
“咳……咳咳……呸……”杜钱儿吐着嘴里的怪味儿,那男的果然不是什么好鸟,他刚拿出刀子准备敲那个男的一笔钱,谁知道自己先被放倒了。
污浊的空气差点儿把杜钱儿给恶心吐了,眼前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杜钱儿在黑暗中伸脚踢到一堆软乎乎的东西,蹲下来伸手去摸,是一堆软乎乎像是泥一样的不明物体,等杜钱儿把手缩回来放到鼻子底下一闻。
“呕!”
是人屎!杜钱儿干呕着把摸过屎的手在地上蹭干净,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发现这里并不是没有光,只是刚醒过来他太紧张,光线又太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光线来自杜钱儿头顶的空间,他站起来凑近一些这才看清楚,发光的是个还没手指头粗的小灯泡。
灯泡就按在土顶子上,站起来的杜钱儿胳膊都伸不直,用指甲刮了一下头顶,直往下掉土。
“嘣”的一声,离灯泡老远的地方灌进来一阵风,紧接着就是极明亮的自然光,那里原来有个出口。
出口正下方是直接就着墙壁挖出来的爬上爬下的梯子,有个人的手在洞口忽隐忽现。
“当当当……”这声音可能是在敲用来锁出口的门板。
“过来吃饭,吃完赶紧下去,别让妮子看见你,不然又该跟我们闹了。”
上面说话的是个女人,碗筷的脆响让杜钱儿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也不知道他被关了多久。
‘咚咚’的脚步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忙什么,杜钱儿没敢吭声,猫着腰爬上出去的梯子。
越往下视线越昏暗不清,要不是硌了脚杜钱儿也不能发现梯子上有把枪。
“这是真的假的?”杜钱儿嘀咕着把枪学着电视剧里那样别进后腰里,他也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真枪,实在不行还能当板砖使。
杜钱儿把手伸出洞口,摸到冰冰凉的碗缩回洞里,才看了一眼就直接把碗摔了,里面哪儿有饭,整个就是糊墙都嫌恶心的浆糊。
“牛大头,你老娘又把碗给砸了,这老太太是不是诚心跟咱们过不去,知道一个碗多贵吗!”
一个大嗓门儿的女人叫嚷起来,紧跟着响起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杜钱儿连忙缩到梯子下面,顺手举起了枪。
“你个老不死的怎么又找不痛快,是不是给你吃两天饱饭就浑身痒痒了!”牛大头粗着嗓子破口大骂,蒲扇似的大手在地窖里乱抓。
杜钱儿跳起来用枪砸闯进来的人,他想着把人砸晕了好跑出去,不过牛大头块头太大,这一下跟挠痒痒似的没啥作用。
“我去,老太太你下狠手呀!”牛大头顺着胳膊就掐住了杜钱儿的脖子,把人怼在墙上就要下狠劲儿。
杜钱儿被掐得两脚乱蹬,手里的枪倒是没丢,对着身前就开了一枪。
“砰”地一声,震下来满地洞的土渣子,这声儿可比那天在电脑音响里听到的还吓人。
火药味掺杂在空气中,提醒着杜钱儿他手里的是一把真枪。
“牛大头!啥玩意儿爆了?”姚锦花跑过来,跪在洞口把脑袋伸进来嘱咐牛大头,“你个熊玩意儿下手轻点儿,把老太太打坏了可没法领救济金了。”
杜钱儿举着枪冲出来,胸前脸上还带着牛大头的血。
瘦猴子似的长脑袋把姚锦花给吓了一跳,“你谁呀?牛大头?这人怎么从咱家地窖钻出来了!”
再一低头看见了杜钱儿身上的血,整个人就炸了锅。
“哎呀妈呀!”姚锦花嗓门又尖又响,跟个高音喇叭似的,“杀人啦!救命啊!你杀了俺家当家的,快来人报警啊!”
杜钱儿上去捂住姚锦花的嘴,把枪抵在她大脸蛋子上,“你再喊!知道这是什么吗?打不死你,还喊不喊?”
姚锦花浑身软面条一样瘫在地上,“俺不喊啦,不喊啦,俺当家的咋样了?你不能把他杀了吧,俺可全指望着他养家糊口呢!你就算是杀了他,再也别杀俺了,俺还有孩子要养嘞!呜呜呜……”
“闭嘴,”杜钱儿用枪托抽了姚锦花一巴掌,三步并作两步关上院子里的大门,“我问你什么回答什么,家里有钱吗?”
姚锦花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有,才取出来一千块钱要给孩子交学费,在屋里,俺去给你拿。”
杜钱儿跟着姚锦花进屋,把钱拿到手枪不由得万分感慨,这钱来得太省事儿了,跟做梦似的。
“家里有什么吃的?”拿了钱杜钱儿也不想着赶紧跑,指挥姚锦花,“把肉呀鸡蛋什么的都给做了,不好吃我弄死你,你说你刚才往洞口送的那碗……浆糊,那也叫人吃的?”
“就还剩下半拉烧鸡和十几个鸡蛋,”姚锦花跟杜钱儿顶嘴解释道,“那是给俺婆婆吃的,谁知道里面是你。”
杜钱儿吃美了,人又开始使坏犯浑,用枪指着姚锦花问,“有酒吗?拿过来给我倒上,你坐下陪我喝一盅。”
“你饶了俺吧,俺家妮儿快下学了,趁这会儿没人你赶紧走吧!”姚锦花吓得连连后退,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你是过来坐下,还是我给你一枪?”杜钱儿抓着枪上膛,一通乱捣鼓还真让他弄明白了。
“俺坐下,俺坐下。”姚锦花紧紧捂着衣服,生怕杜钱儿对她耍流氓。
“哎,”杜钱儿想起一个事儿,“我问你,那戴名牌手表那男的呢?”
他说的人姚锦花哪儿知道,便冲着外面瞎比画了一下,“嗯……他,他出去了,也没说啥前儿回来。”
“你妈的,”杜钱儿恶狠狠地拿眼剜姚锦花,“我他妈就知道你们是一伙儿的,给他打电话,把人……”
“哇儿哇儿哇儿——”
窗外刺耳的警笛声一下子让杜钱儿炸毛了,一把薅住姚锦花的头发把人从凳子上拽下来,“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傻老娘们儿,搁这儿唬我呢啊!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男人。”
“把枪放下!”
虚掩的屋门被撞开,涌进来一群人高马大的便衣,杜钱儿也机灵,直接躲到姚锦花身后,还用枪抵着姚锦花的脑袋。
他不知道这户人家离派出所还不到五百米远,来回根本用不着开车,再说,早前他在地窖里开那一枪,已经把派出所里的民警给惊动了。
他只是一个劲儿要吃要喝,趴在墙头摸情况的民警也就一直没硬闯进来。
没跟派出所离得不远,早前那阵枪声派出所的人早就听见了,也根本用不着开警车过来。
“出去,”杜钱儿把脑袋躲在姚锦花的脑袋后面,手里的枪围着姚锦花的脑袋转圈,“都你妈的滚出去,再进来我就开枪了,我刚才已经打死了一个,我可不怕再杀一个,滚出去!”
“警察同志救命啊!他杀了俺家当家的,可怜俺婆婆下地窖拿东西,可能也让他给杀了呀。”
姚锦花连哭带嚎,吵得杜钱儿的耳朵嗡嗡直响,她还一个劲儿往地上坐,杜钱儿差点儿抓不住她。
“还不出去是不是?”
“警察同志啊!”
“你别激动,别开枪!”
“同志你先别哭了。”
姚锦花生的膀大腰圆,瘦猴似的杜钱儿一不留神就脱了手,屋里的人同时一愣。
手里的枪就都刷地举起来了,只听得“砰”的一声,血点蹦在了姚锦花后脑勺上。
姚锦花的声音卡在嗓子里,‘咣当’一声砸在桌子上,一颗特制的子弹,斜斜地穿过了她的心脏。
杜钱儿后背靠着墙,血穿过他的喉咙钻进嘴里,一瞬间的味道又让他清醒了几分。
紧握着枪的手指被人掰开,他‘嗬嗬’地想说什么,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
杜钱儿耳道深处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说不出话的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臭要饭的,把面包放下,那是给你吃的吗?你就配吃垃圾,是不是揍你揍得不够狠……”
杜钱儿双眼大睁,一脸恐惧地去抓摁着他的民警,被枪击中的伤口又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