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袭盗穴
杰森和莫兰爵士回到兵营，莫兰爵士叫来艾吉，低声对他说了计划。
艾吉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四肢修长，目光炯炯。听完后舔了舔嘴唇，兴奋地说：“嘿嘿，这回要来真格的啦！不过呢，爵士啊，我看几个孩子们的兴致，嘿嘿，不怎么高啊。”说着指了指训练场对面的达雷尔等人。
这些年轻的民兵此时正东一个西一个地坐着，没精打采地擦拭着武器。隐约还能听见雨果对几个人低声说话的声音：“我早就说过……这个流浪者……准没好事……”
“你确定这次能行么？可别跟上回一样……”
莫兰爵士打断了艾吉：“这事儿让我来操心，你们好好准备。还有……”他低声嘱咐着，“暂时别说出去，免得让储物间里那个杂碎看出破绽。”
杰森找了一副破旧的皮护甲，换下了身上的锁甲。这玩意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动，不适合夜间隐蔽。他又在壁炉里拿起一根烧焦了的柴火，把皮甲前前后后涂抹成了黑色。单手剑也弃置不用，换成了两把匕首。随后找来一捆箭支，扯下箭尾白羽放入囊中，跟莫兰交代了几句，就进屋睡了。
昨晚折腾了一夜，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太阳下山。起床出门，看见科尔班站在训练场的一角正在与莫兰爵士说话。
看到杰森走来，科尔班低声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么？”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他指了指门口说：“这可是我东拼西凑才弄来的，这个冬天我和琴娜说不定要靠莫兰的救济才能熬过去了。”杰森看到训练场门口停着那辆熟悉的马车，上面摆放着一个酒桶和几个大筐。
莫兰爵士轻声笑道：“老家伙，我上一次听你讲笑话，还是你那宝贝女儿没出生的时候呢！”
科尔班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又扳起脸孔说：“没什么问题的话，莫兰，我就进去了，你们不适合露面。”莫兰爵士应了声，拉着杰森走进宿舍。
科尔班慢慢踱步到储藏间门口，咳嗽了一声，脸上随即挤出一个可掬的笑容。他走进门，低声说了几句，那被俘虏的强盗就哈哈笑了起来。紧接着是铁链子晃动的声音，有人解开了强盗的手铐。
透过门缝，杰森看到科尔班陪着强盗走了出来。强盗一瘸一拐，显然杰森那一脚给他伤的不轻。两人走到门口，瘸盗检查了货物后，费劲地爬上马车。借着天边仅剩的一点余晖，杰森看到那人脸上挂着得意而嚣张的神情，一拉缰绳驱车走了。
杰森迅速的穿上涂黑的皮甲，腰间插上匕首。艾吉也从宿舍的**一骨碌爬起来，他没穿护甲，只穿着深棕色的麻布外衣，背着短弓和箭囊。两人把斗篷罩在了头上，对莫兰爵士点了点头，出门追了上去。
莫兰爵士等了几分钟后，召集民兵营集合。望着众人疑惑的神色，莫兰爵士说道：“你们猜猜看，我为什么把大家召集起来？”
“是要我们今晚全体守夜吧？”雨果说。
莫兰爵士哼了一声说：“是么？杂碎们说今晚要来，所以我们就要守着围墙不让他们进来。难道这就是咱们民兵营能做的全部事情吗？”
马克说：“爵士，你就告诉我们吧！”
莫兰爵士严肃的望着每个人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咱们今晚，就进山去！”
人群里一阵**，年轻的民兵不安的对望着。莫兰爵士又说：“现在，就在此时此刻，杰森和艾吉已经出发了！他们会追踪到强盗老巢的位置，而我们则要去告诉那帮畜生，他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夏比镇的人，不是待宰的羔羊！”
“我们躲在围墙后面已经够久了，你们想不想跟着我，跟着杰森和艾吉，去做一次真正的勇士应该做的事情？”莫兰的声音低沉而郑重。
老卡斯的声音首先响起：“干！”
民兵们紧接着纷纷叫了起来：“干！干！干！”在火把的照耀下，民兵们脸上都露出了坚毅和杀气。
莫兰爵士满意的点点头：“立刻回去准备，一个小时后出发！”
马车拉着沉重的货物，插着一支火把，轮子吱呀呀地响着，慢慢驶出了镇子，却没有沿着大路向东，而是朝着东北方向径直进了森林。
杰森和艾吉伏着身子远远跟着，每隔一会就把包里的箭尾白羽拿出一根，插在醒目的地方，羽毛朝着马车行进的方向。
时值深秋，林间浓密的黑暗夹带着沁入骨髓的寒冷，侵袭着两人的神经。头顶偏西的位置，一钩上弦月惨淡地照着崎岖的山坡。借着月光，杰森和艾吉勉强能看清地上的杂草和枯枝，极力避免踩踏而发出声响。林中诡异得连猫头鹰的鸣叫都没有，只有远处马车轧过枯叶发出的嚓嚓声。
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潜行跟踪后，杰森突然听到前方暗处传来一声口哨，紧接着有两个人影从从树上跳下，正落在马车附近。
杰森和艾吉连忙俯身趴下。这两人与赶车的瘸盗低声说了几句话后，伴随马车一同行走。杰森抬头望去，见树上枝杈间搭建了一个简易窝棚，用一根软梯连接地面，显然是一处哨岗。
此处位于半山坡，向西瞭望，整个夏比镇尽收眼底。眼下虽然天黑，仍然能看见镇子里的零星火光。杰森心中暗叫一声“侥幸”，如果是白天跟来，就算没被瘸盗发现，这里的斥候也会把自己的行踪看得一清二楚，更别说莫兰爵士带领的大部队了。
这时前方三个强盗的声音传来过来，只听一人说道：“咱们就这样回去，巴瑞发怒了怎么办？”
另一人说：“巴瑞，哼，每次最新鲜的食物都被他霸占，这回我可不管。如果现在不回去，明早又只能看到一地的食物残渣。”说完嘴上发出咔擦一声，似乎咬了一口苹果。
又行驶了一阵，马车突然颠簸并倾斜了起来，似乎遇上了一个陡坡。震**中，车上的酒桶掉了下来，带着沉重的闷响朝着后方滚来。杰森和艾吉连忙向两侧避让，各自躲在一棵树后。
“砰”的一声响后，酒桶被一棵老树的根挡住，停止了滚动的趋势。杰森绷紧了神经靠在树后，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匕首，大气也不敢出。心想倘若强盗走下来搬运酒桶，难保不会发现自己和艾吉。
谁知三个强盗费力把马车推上陡坡后，只是望着坡下咒骂了几句，就继续赶车走了。杰森这时才发觉自己背后全是冷汗，听到艾吉在旁边也深深地出了一口长气。
此后三个强盗再没有说话，只是听到其中一人边走边啃着车上的苹果，吧唧嘴的声音在暗夜里清晰可闻。走到山顶后，马车沿着山脊折向北方，不久后从阴影里又钻出几个强盗接应。他们见到瘸盗带来的货物后，都发出了喜悦的叫喊，簇拥着马车消失在路边的草丛里。
杰森和艾吉蹑手蹑脚的摸上前去，拨开草丛，一个山洞显露了出来。洞口狭窄仅能让一人通过，马车被随意丢弃在一旁，车上的货物和马却不见了。两人激动地对望一眼，杰森附在艾吉耳边低声说：“这里就是了！你回去，找到爵士，给他们带路。”
“你想怎么做？”艾吉问。
“我进去看看。”
“你一个人？我想他们的晚宴是不会欢迎陌生人的！”艾吉舔舔嘴唇担心的说道。
“等爵士来了以后，大伙儿会需要一个熟知洞里情况的人！”杰森给艾吉一个宽慰的表情。
艾吉还想争辩，杰森催促道：“快去！你们来得越快，我就越不会有危险！”
艾吉离开后，杰森轻手轻脚走到石洞门口，背靠墙壁仔细聆听。阵阵欢呼声、叫嚷声从洞里传来，但听上去都离洞口较远。杰森摸了摸腰间匕首，深吸了一口气，猫腰钻了进去。
洞内石壁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顶上有几处用木梁进行了固定，看上去像一个废弃的老矿洞。再往前走了一阵，拐了一个弯后，道路被石壁上插着的火把照耀，逐渐明亮了起来。
杰森听到有人说道：“跟我们一起来吧，今晚趁着巴瑞不在，我们好好狂欢一下！”
首领不在？杰森心中的信心又足了几分，这时又听另一人说：“我……我怕巴瑞回来……”
原来那人继续劝道：“老兄，巴瑞让你当这个狗屁储藏室的看守，你又得到什么好处啦！今晚上难得有新鲜食物，等巴瑞回来又得锁起来了，你不去我可去了啊！”
另外那人犹豫了几秒钟，说了声“好吧”，两人的脚步便向洞穴深处走去。
杰森从拐角处探头望去，见石壁上立着一道上锁的木门，心中猜测这就是强盗储藏食物的地方。再看两人尚未走远，咬了咬牙想道：当机立断，烧了他们的储备！
心中一瞬间做出这个决定后，杰森双手立即拔出匕首，快步跟上两人，从身后一人一刀刺进他们喉管。两人喉部汩汩冒血，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身子瘫了下去。
杰森用手搂住两人尸体轻轻放倒，借着火把的光从一人颈上扯下一把钥匙。这时再往前面望去，心中不禁惊呼“好险”。
就在前方几步远的地方，经过一个转弯后，矿洞变得豁然开朗，延伸成了一个巨大石穴。二三十个强盗聚在一起，正在分抢科尔班送来的食物。洞穴中央立着一口大锅，有人在添柴生火。众盗的嬉笑吵闹声响成一片，没人注意洞口方向。石穴的对面另有一个更大的洞口，点点星光从洞外照进。
杰森伏低身子，费劲地把两具尸体拖进暗处，用钥匙插进储藏室的锁孔，铁锁应声而开。他取下一支火把，走进储藏室，一股腐败的味道立即扑鼻而来。
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看到木架上放着几堆干枯发黄的蔬菜、发黑的肉和面包。肉上隐约有点点白色，凑近了一看，竟然是蠕动的蛆虫。储藏室里的空气酸臭刺鼻，杰森胃里一阵恶心，终于明白了强盗们这一晚的异常反应：
只有长期吃不上新鲜食物的人，才会宁愿抛弃一整桶麦芽酒，也要赶紧把新鲜蔬果带回来大快朵颐。
杰森从角落里抱出一捆箭矢，在木架顶端又搜到了两罐灯油。他将灯油洒在箭矢和木架上，又收集了些铺在地上的干草堆在一起，随后将火把丢在了那堆箭矢上。火苗顿时燃了起来，并沿着灯油洒过的方向迅速漫延开来。
“该撤退了。”杰森心中满意的想着。刚走到门口，突然迎面走进来一个强盗，差点和杰森撞在一起。
那人“咦”了一声，要去拔腰间的短剑。杰森反应迅速，一脚踢向那人的手，让他拔了一半的短剑被踢回了鞘中。
那强盗后退到了门外，大喊了一声“嘿！”。杰森抢上一步，左拳迎面捣在那人眼窝，右手拔出他腰间的短剑，刺进对方心脏。那强盗发出“啊”的一声大叫，缩在地上不动了。
但这人的叫喊声也惊动了所有人，杰森听到几下拔剑出鞘之声，有人往这边快步走来。这时储藏室的火焰已经燃起，由于洞内通风不畅，大股大股的浓烟冒了出来。强盗们发现了地上的尸体，有人大喊：“快去灭火，你们几个跟我追！”
杰森躲在暗处，在烟雾中看到几个人影出现，果断抽出匕首投掷过去，正中当先一人的面部。后面有人立刻怒吼道：“在这里，快来！”，拿着武器冲了过来。杰森又丢出一把匕首，也不管有没有投中敌人，迅速转身顺着来路跑向洞口。
刚逃出洞，他就听到一个沙哑而严厉的声音：“出什么事儿了？”
猛一抬头，发现洞外赫然站着两个人。左边那人身材魁梧高大，光头映射着月光，不用想便知是“怪眼”巴瑞。再看右边那人，杰森不禁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在恍惚的月光下，那人头顶上的一对鹿角格外明显。面容虽然看不清楚，但杰森敢肯定绝对不是人脸。这“怪物”浑身上下毛茸茸的，手里拄着一支拐杖，在黑暗中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