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月亮的颜色

大片大片的浓稠血水,漂浮在海面上,堆积成厚厚的一层。

一艘句芒之舟就形成如此的破坏,十二艘齐齐调转方向,那对于颂月贵人的杀伤可想而知。

这十二艘句芒之舟,就仿佛是一把把刷子,在海中轻松一刷,就将一片颂月贵人彻底抹除。

“这场战役,就要这样获胜了吗?”

鄢人狂心中冒出这样的念头。

他发现不仅是自己,周围的人族战士,一个个脸上也都恢复了自信和笑容。

他们要一鼓作气,将这些颂月贵人,所有的潮汐之民,全都赶回到大海的最深处!

“我们人族,才是九畿大地绝对的主宰!”

人群之中,爆发出声声呐喊。

喜悦的情绪,也通过雒这个意识,感染到了鄢人狂。

但是鄢人狂此时却隐约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因为的眼前,浮现出一柄巨剑劈开通道,高悬头顶的场面。

就在这个时候,鄢人狂感觉身体突然变得很轻,就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拉扯上去。

他整个人好像而起,直冲天际。

“我这是!”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发现自己已经悬停在了半空,和那昏暗的白色月亮遥遥对视。

说是对视,但却更像是在对峙。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眼前那朦胧暗沉的白色月亮,鄢人狂感觉对方似乎是在冷笑,让他不寒而栗。

“不,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

鄢人狂睁大眼睛,朝着下方望去。

句芒之舟在大海中行驶起来。

海中的颂月贵人全都难逃一死,要么被直接撞死,要么被碾压成肉泥。

不久前还声势浩大的潮汐之民,这一刻溃不成军。

人族的胜利似乎近在咫尺。

“后面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

鄢人狂正紧张地望过去,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象,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原本熟悉的感觉,开始灌入自己的身体。

皇宫、大海、人族、潮汐之民,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水中的泡沫一般,急速消散。

两股意识迅速剥离。

到了最后,鄢人狂的眼前,就只剩下了那一轮暗沉的白色圆月。

月色清冷,却如同一个人将嘴巴扯到耳根,露出了森寒笑意。

“鄢人狂!鄢人狂!”

猛然一个激灵,鄢人狂回过神来。

他发现自己站在地上,身子保持着向上抓的姿势,而汗水早就打湿了粗麻衣衫。

眼前是那通道的裂缝,阵阵凉风迎面吹来,让他迅速冷静。

小七正盯着他,焦急地一声声喊着。

脑海之中,刚刚那喊杀的一幕幕,从海中升起句芒之舟的一幕幕,还在反复出现。

这种感觉无比真切,就像是一个人做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梦,醒来之后,对于梦中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无比清楚。

鄢人狂朝小七摆摆手,示意它安静下来,然后看向头顶那柄巨剑。

“这柄剑,和我看到的那些颂月贵人手中的剑,几乎一模一样,都是银色的剑身,黄金的剑柄,也用贝壳作为装饰。只是这一柄要巨大许多。

但是可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没有看到。”

鄢人狂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而且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我看到的月亮,不是红色,而是晦暗的白色。月亮什么时候,是那个颜色过?”

在鄢人狂的记忆力,月亮一直是猩红色,就像是血一般,每天夜里都给人带来压抑的感觉。

但是在刚刚看到的幻境里,月亮虽然变成了白色,但是给人的压抑感觉不减反增,同时还有一种极为迷幻的绝望和寒意,仿佛留在了鄢人狂的骨子里,让他此时都不愿意多去回忆。

“咦,鄢人狂,你这是怎么了?”小七突然开口道。

“什么怎么了?”鄢人狂疑惑问道。

话音刚落,一股温热的感觉,就出现在嘴巴上。

鄢人狂伸手一抹,发现竟然一手的鲜血。

再一抹,他发现自己竟然淌出了鼻血。

“没事。”鄢人狂随意擦了擦。

他估计这是看到那些画面导致的,也或者是大量消耗弥识导致的。

此时鄢人狂再凝聚目力,朝那巨剑望去,就可以看到,巨剑上面霓虹的光芒,此刻黯淡了许多,几乎都要看不到了。

“看来只能看一次,再多看的话,就要永远消失了。”

“小七,我有点累了,能送我回去吗?”

“哦,好。”小七也看出来鄢人狂眉间的疲惫。

它跳到鄢人狂的肩膀上,对它伸出自己的爪子。

鄢人狂抬起手,握住猫爪。

这一次,他闭上了眼睛。

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鄢人狂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石室。

透过布帘望向外面。

猩红的月亮依旧悬挂在天上,但是比起鄢人狂进入那神秘通道的时候,已经往西边移动了不短的距离。

“还是这红色的月亮看着熟悉。”鄢人狂轻声道。

小七在他旁边待了一会儿,然后又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

鄢人狂将手垫在脑勺下面,回忆着刚刚经历的种种。

“月亮,为什么会变化颜色?”

“弥识,真的只是体内的一种能量?”

“我刚刚见到的,是虚幻,还是真实?”

思索着这些问题,鄢人狂抬手朝墙上点出一指。

墙壁咔嚓一声,出现了一片巴掌大小,蛛网状的裂纹。

“我对于弥识的控制,似乎比之前要精细了。”鄢人狂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语。

也就在这一夜。

距离丹霞城千里之外。

闪电猛然撕裂长空,将漆黑的云劈成两半。

几乎与山岳熔铸为一体的青铜羊首,在闪电的照射下忽明忽暗,如同破开远古时空来到现世的庞大巨兽,静静俯瞰着荒野大地。

这里是悬羊城,也是庄国的国都。

砰!

青铜酒杯被狠狠摔在地上。

里面的酒水洒了一地。

旋即,哗啦一声,精美的雕木案桌也被掀翻,从台阶上嗙嗙嗙地滚落下来。

这张案桌在市面上的价格,足够五口之家三年用度。

但是此时桌腿被摔断,掀桌之人也没有丝毫心疼。

他的脸上,充满着怒气。

四十多岁的年龄,瘦削的脸颊,仿佛刀削斧凿过一般,浓黑的剑眉下,一双眼睛透出叫人恐惧的寒芒。

一身奢华的丝袍,掩饰不住他的凛凛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