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河州城二三事

肖江南在楼顶的栏杆旁走了个来回,最后停在了一处生锈的栏杆旁,这个栏杆附近就是那台清洗玻璃用的外墙升降机。肖江南说:“这个案子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它就是一起谋杀案,这个案子难就难在凶手用巧妙的作案手法掩盖了一个简单的事实,企图制造自杀的假象。”

“肖顾问,你别卖关子了,快讲讲凶手是怎么作案的。”章思思像一个小迷妹一样在旁边催促着肖江南。

肖江南看着小女警微微一笑说:“凶手就是这两位清洁工之中的一个人,而绝不会是他们两个人一起作案,因为凶手这么作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另一个不知情的人给自己做不在场证明,做实密室自杀的假象。他的手法很简单,他需要一个助手,在案发前的一天晚上进入王梦萱的屋子,这个助手是认识王梦萱的,也就是监控里那个提着大箱子的男人,这个男人给王梦萱下药使得王梦萱失去反抗能力,或者直接毒死了王梦萱,因此王梦萱的屋子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这个男人用随身携带的高强度钓鱼线缠在了王梦萱的身上,然后把失去意识的王梦萱固定在窗前的靠背椅上,他把鱼线的一端缠成死结,另一端留出16米以上的长度扔出窗外。第二天,凶手在从事高空清洁作业的时候,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20楼擦玻璃时找到这根透明的钓鱼线,他把钓鱼线的线头固定在升降机的某个地方,然后等快到中午11点的时候,升降机会把二人送回楼顶打卡下班,凶手再把这根线头找出来,利用几十秒的空隙,在楼顶上用力拽上两三米,就可以把王梦萱从20楼的窗户上拽出去,王梦萱被拽出窗外后,凶手放开鱼线,让王梦萱和鱼线一起坠入湍急的兰江里。”

肖江南用手敲了敲面前的栏杆,说:“你们可以过来看看这根栏杆,虽然生锈了,但是明显能后看见一条鱼线割出来的划痕,凶手正是把鱼线担在这根横栏上,利用杠杆原理轻松地把王梦萱拉出了窗外。”

章思思和刘三笑过来一看,果然发现那根黑色的横栏上有一条划痕,上面的油漆都掉了。

肖江南继续问道:“程辉,那天中午收班的时候,你们上了楼顶,陈琼一直都在你的视线里直到11点打卡吗?”

程辉想了想回答说:“不是,刚上来的时候是10点58分,陈琼说他检查下升降机的缆线,让我先把水桶和拖布这些东西拿到物业用房里去,但是11点他就准时过来跟我一起打卡,因为打卡机上有时间,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那就是说有2分钟左右的时间,陈琼离开了你的视线?”

“是的,但是才2分钟...他怎么可能杀人?”

“他怎么不可能,用我刚才说的方法你觉得能不能呢,你站在平地上用绳子把一个100斤重的物体拖动2米,需要2分钟吗?几秒钟就够了吧。”

程辉听后不再言语,而是不敢置信地望向了陈琼。

陈琼忽然不再嚣张,而是很冷静地质问肖江南:“肖江南“前”检察官大人,你所说的都是自己猜测把,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说的话呢?满嘴的胡言乱语能当证据吗,虽然我没文化,但是你也不要仗势欺人,别以为有警察的保护我这小老百姓就怕你了!”

陈琼说得如此的义正言辞,听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小老百姓。

肖江南摇摇头说:“我刚才之所以扶你起身,不是我发善心,而是我想确定一件事情,这件事可以当作决定性的证据,在我阐述这个证据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那个拉着蓝色大箱子的男人是谁,你们受谁指派来杀死王梦萱,是不是唐氏集团的唐嘉?”

陈琼正想大骂肖江南装逼,忽然一声“碰”的巨响划破了星港市的天际,一颗反器材狙击步枪的子弹击中了陈琼的脑袋,陈琦的头就像一颗摔烂的大西瓜一样在兰江公寓的楼顶上炸裂了开来,血花和脑浆溅射到了十余米开外,陈博甚至看见一块头骨的碎片掉在了自己的皮鞋上,胆小的陈博警官发出杀猪一般的尖叫,头也不回的跑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里。这时章思思已经飞身过来把肖江南按倒在了地上,刘三笑和余成也蹲在了地上,刘三笑手里还拿着电话呼叫特警队的紧急支援。

众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秃头经理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大喊;“救命、救命,好汉饶命,我和这些该死的警察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丢不丢人,一个中年男人哭的跟个小孩一样,你真是连女人都不如。”胆大的章思思还不忘嘲讽这个物业经理几句。刘三笑也趴在地上不敢起身,谁知道狙击手此刻藏在何处,又会不会再次发动攻击。

刘三笑好奇地问:“老肖,你刚才的推理还没结束,我心痒的不行了,快告诉我们你认定陈琼杀人的关键性证据是什么?”

“其实很简单,我扶他起来的时候抓着他的手看过,他的手上有一条很深的伤痕,一看就是被钓鱼线割出来的,再加之兰江边的连衣裙里发现的鱼线,我很自然地就想到是他用鱼线远程杀人,那种海钓专用的鱼线虽然坚韧,但是在受到100斤的重力作用时会变得非常的锋利,陈琼即使戴着手套去拽鱼线,也难免被割伤。我们只需要让鉴定人员看看他手上的伤痕和连衣裙上缠的鱼线是不是同一直径,基本就可以破案了。”

“妙啊,老肖,你真是鬼才。”

“是啊,肖检...哦...肖顾问,刚才多有得罪,我没想到跟我一起天天上班的陈琼竟然是个杀人犯,我实在想不通他一个普通的农民工,为啥要杀那个女画家?”程辉感叹道。

“这也是我所疑惑的,可惜他死了,死无对证,我们只能期待特警可以抓住狙击手,逼问出幕后黑手是谁。”肖江南无奈地说。

没过多久,一阵阵警笛声传来,特警队跑到楼顶,保护肖江南一行人撤离了蓝江公寓,特警队也全员出动在星港展开了大搜捕。可惜的是,几天下来,依然没找到那个狙击手,这个人和他那把反器材狙击步枪就像是一只飞鸟一样,忽然的来了,又忽然地消失了。

人没有抓到,陈琼死无对证,监控里出现的那个拉着箱子的男人也没有找到。不只是警队的人,肖江南也感到非常的疑惑,这是犯罪集团的内斗行为吗?杀死王梦萱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其实最令肖江南感到疑惑的是另外两件事,第一,死的人真的是王梦萱吗?虽然根据警局专家的解释,王梦萱坠入兰江后,会被湍急的水流冲向下游,她身上的衣服是非常有可能被河床的碎石刮破的,但是除了衣服尸体又去了哪呢?被鱼吃掉了,还是被犯罪集团的人打捞走了,他们要尸体又有何用,没有尸体警方就只能根据间接证据判断死者是王梦萱。第二,那天晚上进入王梦萱家里的男人为什么要拉着一个笨重的大箱子,箱子里装的会是什么东西?

兰江是一条国际河流,出了星港市,就会流入依兰国,并且在依兰国的首都河州市入海。为了寻找王梦萱的尸体,郝仁局长签发了调查令,命令陈博和章思思前往兰江的下游,也就是邻国依兰调查,肖江南也会随同前往。

坐在前往河州的飞机上,肖江南的内心五味杂陈,一个深爱过12年的女孩,在四年前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把自己拉下了深渊,如今又在自己面前悄然坠落,并且还要留下一份坑害自己的遗书,当然这个遗书可能也是犯罪集团制作的。肖江南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一片灰暗,他隐隐间看到了一片巨大的阴霾正笼罩在华夏国南方的天空上。这片阴霾中隐藏着一个手持雷电的魔鬼,他捏死自己只需轻轻地挥一挥手。他究竟是谁,真的是唐嘉那个做生意的大老板吗?肖江南是一个有知识有涵养、并且无比自信的人,但是想起这些隐藏在幕后的、不知面目的敌人,肖江南的内心还是有很多担忧的。在失去所有亲人之后,肖江南就不再惧怕死亡,但是肖江南害怕身边的人会受到伤害,刘三笑一家人、财迷凌霜、刑警队的这些年轻同事。飞机飞行了2个多小时候降落在了河州市的国际机场。与此同时,河州市的港口停泊的一艘游轮上,一群人正在举行聚会。

如果此时肖江南在场一定会非常的惊讶,宴会的主人是他一直抱有敌意的唐嘉。这艘邮轮的宴会厅有三十多平米大,一圈摆满了椅子,唐嘉坐在主人的位置上。女服务员给一圈宾客端来了佳肴陈酿。唐嘉示意服务员们都离开宴会厅。等到外人都离开后,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手上拉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箱子非常的陈,拖动起来有些困难。男人把箱子放倒在唐嘉的面前,打开了盖子。一个穿着白色运动套装的美女从箱子里站了起来,她的手脚似乎有些僵硬,可能是蜷缩在里面的时间太长了。唐嘉连忙上前抱起了女人,把她抱到了宴会厅的小沙发上躺着。唐嘉温柔地摸了摸女人的头发,轻声细语地说:“梦萱,委屈你了,以后你就能以新的身份重新活一遍了!”

这个躲在箱子里的女人正是大家都以为坠楼身亡了的青年女画家王梦萱。陷害肖江南后,王梦萱就被华夏警察和国际刑警盯上了,她为了摆脱侦查,不得不更换身份。于是唐嘉为她设计了这样一个瞒天过海的套路,唐嘉让自己的助理阿彪在星港市抓了一个妓女,把这个妓女用乙醚弄晕后塞进拉杆箱里,阿彪进入王梦萱的房间,把那个妓女用鱼线困号摆在窗户边,再让王梦萱钻进箱子里,用拉杆箱把王梦萱带出了公寓。之后阿彪在唐氏集团控制的港口登上了一艘小渔船,这艘小渔船带着他们从公海航行到了依兰国的河州市。与此同时,唐嘉委托了国际著名杀手虎眼,虎眼准备好渔网在兰江边提前等候,顺利的在第一时间打捞到了坠入兰江身亡的那名可怜妓女。虎眼按照唐嘉的计划把这名妓女的尸体交给了了唐氏集团旗下的饲料公司,饲料公司的心腹把这具尸体扔进绞肉机搅成了碎肉,这些碎肉会被做成喂养金枪鱼的鱼饲料,而这些金枪鱼会被销往星港的各大超市和饭店。

完成这些善后工作后,唐嘉得知了警方已经怀疑这是一个谋杀案件,就命令虎眼去杀掉陈琼灭口。虎眼刚刚好赶在陈琼认罪前,用狙击枪打爆了陈琼的脑袋。

至此。全世界的人都相信了王梦萱已经死亡的事实。即使肖江南和刑警队会继续调查尸体的去向,但是他们已经什么都查不到了,除非王梦萱的面貌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否则他们最终也只能相信王梦萱已经在这次事件中被杀害了。虽然未来王梦萱一定会再次出现在星港,但是那时她就是一个依兰国公民了。

落地后,肖江南一行人受到了河州警察局的接待,接待他们的是一位负责国际事务的警官,名叫袁忍。袁忍长得比较矮小,符合河州人的平均身高,皮肤黑黝黝的,身体非常强壮,肌肉发达。肖江南发现这位袁警官的食指上有很厚的老茧,心想他一定是一个擅长用枪的高手,因为只有经常扣动扳机的人才会这样。事实正如肖江南推测的那样,河州警察和星港警察是不一样的,星港治安相对较好,虽然近些年来在唐氏集团的作威作福之下也有下降的趋势,但是比起河州来真的是好的太多了。

肖江南是第一次来到依兰国、来到河州这座城市,走在河州市的街道上,他非常认真的观察这座城市的面貌。依兰国是一个很特殊的国家,它位于星港市的正南面,国土面积不大,人口却不少。这个国家的发展极其不均衡,百分之九十的人口居住在首都河州市。原因其实也不难理解,不是河州人民迎难而上,而是因为依兰国几乎全部的就业岗位都在河州市,依兰的其他地区大部分都是山地和热带雨林,河州市是兰江的入海口,这里有航运的便利,所以全国的企业几乎都在河州设立,因此就业岗位多,人们只能被迫来这里打工谋生。

河州市的东岸和南岸是广阔的海洋,西面北面都是崇山峻岭。城市建立在兰江两岸,兰江把这个城市切割成了东西两半,东城有港口、有海岸,有繁华的商业区和行政区,而西城背靠山地,兰江边少量的平坦土地都盖成了工厂,滚滚黑烟直上云霄,工业污水像小溪一样流进兰江里。最令人惊讶的是,河州市的西山上,从山脚到山腰盖满了破破烂烂的小房子,这些小房子五颜六色的,有的是用简易的板材制作的,有的甚至就是一个废旧集装箱。这些破房子从西山的山腰堆砌到山脚,自南向北绵延几十公里。

坐在警车上,看着西面山腰上壮观的景象,章思思好奇地问道:“袁警长,那些五颜六色的是什么东西啊?”

袁忍哭笑一下,回答道:“小姑娘看你应该不常看新闻吧,那是河州的贫民窟,也是全世界最大的贫民装,那片贫民窟占地面积相当于半个河州市,住了2000万人口。”

“天哪,这些人为什么非要住在这种地方?”

“为了活命啊,依兰跟华夏不一样,依兰只有河州这一座工业化的城市,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工作,才能挣钱养家糊口。大革命之后,封建王朝被推翻,新兴的官僚地主阶级登上了河州的政治舞台,他们买走了河州几乎所有能盖房子的土地,依兰还是落后国家,但是河州市的房价却是世界第一高,正是因为这些官僚地主屯集土地,坐地起价。穷人们买不起也租不起东城这边的商品房,统治者们为了防止流落街头的人发生暴乱,就把西山租给了穷人们,穷人们只能在西山上砍伐掉森林,修建简陋的房屋,每月还要给地主们交一笔地租。”

“依兰国的人民怎么会这么惨......”

“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袁警长问道。

“刚24岁”

“你还年轻,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黑,不管是河州,还是星港,其实都是人吃人的世界,只不过在星港人吃人不用吐骨头,而在河州,吃相会更难看一些。”

章思思有点听不明白,疑惑地望向了肖江南,肖江南却对她点了点头。

“袁警官,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吧,你熟悉,带我们去个有特色的小馆子,我请客。”陈博说完还不忘摸摸自己的大肚子。

“好嘞,有车里还有好酒,一定把你们招待好!”袁忍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就朝着东城方向飞奔而去。

过了河州兰江一号大桥,就进入了河州东城区,这里只居住了大约200万居有定所的人口,但是却比西城区繁华了不知多少倍。兰江一号大桥已经建成了三十多年,至今依然坚固,肖江南发现桥下的兰江水比在星港看见的浑浊了不少,甚至能闻到微微的恶臭味。此时正是早高峰时段,桥上一辆辆挤得像罐头一般的公交车从西城区驶向东城区,里面装的都是在贫困线上徘徊的办公室民工,他们白天穿的西装革履,晚上还要住回距离公司几十公里外的半山腰上的小窝棚里,第二天早上再像牲口一样被公交车拉往CBD的屠宰场接受慢性屠宰,直到满头白发年老体衰的那天再被这个社会彻底抛弃。

刚到袁忍推荐的饭店,河州就下起了雨,不像星港的瓢泼大雨,河州下的是绵绵细雨。

袁忍推荐的是一家非常有特色的海鲜餐厅,装潢布置都极具河州特色。服务员们穿着很性感的吊带民族布衫。

落座后,等着上菜的过程中,大家又开始了闲聊。章思思望着挂满雨丝的窗玻璃不禁感叹:“真的好讨厌下雨天啊,星港每年雨季来了都有好多场暴雨。”

袁忍一边倒酒一边说:“下雨对河州来说如同家常便饭,之前有气象学家统计过,河州市每年有300天都会下雨,所以河州也被当地老人们称为雨都。”

“300天!这么长时间的阴雨天。”

河州市确实如同袁忍所言,终年阴雨天,很难见到阳光。河州是会终年受到两股季风的交替影响,季风携带着海洋中的水汽到达河州市,会被绵延的西山山脉阻挡,形成地形降雨。终年阴雨天让整座城市都散发着霉变的气息,河州上空终年笼罩的阴霾,就像是2000万河州平民压抑的内心一样不见希望。

肖江南的心情似乎也被外面的绵绵阴雨影响了,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心中又爱又恨的那个女人,他无比的憎恨和厌恶王梦萱,但是却又隐隐的为她的死去而感到伤心,甚至急切地想要看道王梦萱的尸体,以确认她是不是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一口喝光了眼前酒杯的**,肖江南辣的龇牙咧嘴,皱着眉头问道:“袁警长,你拿的这瓶是什么酒 啊,真有劲”

袁忍嘿嘿一笑说:“这是我们河州的宝贝,黄粱521。”袁忍虽然个子不高,但是浑身都是黝黑的肌肉,说话做事也很是豪迈,很对肖江南的胃口。

说罢,袁忍又为肖江南满上了一杯。两人正准备开怀畅饮,却忽然听到了旁边一阵盘子破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女人的尖叫声。

肖江南四人本能的立刻起身跑了过去,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人捂着喉咙躺着地上口吐白沫。袁忍立刻拨通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并且拿出警官证驱散了围在男人周围的宾客们。

“陈警官、章警官请你们帮我控制现场。”知道肖江南并没有警籍,袁忍没有麻烦肖江南。

陈博和章思思点了点头,非常有经验的一人走向了后门,一人走向了前门,封堵住了整个饭店的出入口。肖江南趁机戴好胶手套查看了一下受害人的身体状况。

大约5分钟后,急救车到达拉走了奄奄一息的男人,10分钟之后,河州警察局的警察们到达了现场,他们接替了几人的工作,继续控制现场,并且把所有人都叫到饭店大厅集合了起来,然后开始了勘验工作。

饭店里的形势很快的就被警察控制了下来,人们被集中在了大厅里。警察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现场勘验活动。带队的是一名姓吴的方脸警察,他对袁忍敬礼说:“袁警长,我们已经控制了现场。”

“嗯嗯,接下来就交给你们吧,这也不是我的职责范围”

“是!”

吴警官带着队员们进了厨房,没过多久,两个警员押着一个形迹可疑的男子走出了厨房。显然这个人是被当成了犯罪嫌疑人。吴警官问道:“你是谁,在厨房里鬼鬼祟祟的干些什么?”

被带出来的男子微微一笑,说:“我是陪两位华夏国警官来出差的工作人员,在星港警局的职务是专家顾问,当然你们叫我侦探也可以,我知道你们依兰有很多侦探,我们华夏暂时还没有侦探,但是我其实干的就是侦探的工作。”

吴警官疑惑地问着袁忍:“袁警长,他说自己是什么华夏来的侦探?”

袁忍看到被抓出来的竟然是肖江南,急忙上前接洽:“吴警官,这位确实是华夏来的刑警队顾问,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那边的章警官和陈警官。”袁忍用手指了指站在人群中的两位华夏国警察。

吴警官听后立刻让人放开了肖江南。肖江南被放开后并没有恼怒,甚至打心里有点欣赏这些河州警察的敬业态度。他主动跟吴警官握了握手。他微笑着问袁忍:“袁警长,我可以一起参与破案吗?”吴警官脸色有些怪异的望了望袁忍。袁忍心领神会,抱歉道:“肖先生,你们华夏警察在依兰没有执法权的,所以实在没有办法让你参与侦查活动。肖江南闻言笑了笑,走过原来几人坐的桌位上拿起了那杯烈性白酒黄粱521,一口喝了个干净,然后给袁忍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杯底,袁忍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当然如果你们三位只是旁观的话,我们欢迎你们提出宝贵的意见。”

肖江南挥了挥手把挺着个大肚子的胖警察陈博和高挑漂亮的小女警章思思叫了过来。三个人一起看着河州警察破案。

一个小警察跑了过来说道:“袁警长、吴警官,我汇报下这个案子初步的调查结果,刚才陪同受害人一起去医院的法医小组打来电话说受害人半小时前已经在救护车上死亡了,他们的化验结果显示死者死于老鼠药中毒,老鼠药的成分初步断定是砒霜。”

吴警官问道:“死者的身份呢?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另一个瘦小的警员带过来了4个人,对吴警官说:“警官,他们五个是这间餐厅今天上午值班的工作人员,他们共同指认刚才的受害人是这家海鲜餐厅的老板胡总。”这时有一个大厨打扮的人从厨房里走了过来,和其他四个人站在了一起。他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我在厨房把气阀关好了才过来。”

肖江南扫视了一下面前的这五个人。其中三个是女服务员,两个是穿着厨师服的厨师,其中有一个戴着高帽的应该是大厨。这五个人看起来都是普通的打工者,不像是有什么杀人动机的样子。

袁忍指了指其中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服务员说道:“这位小姐出来坐下介绍下你们五位的讯息,再顺便说下死者的信息。”

那个女服务员站了出来,陈述道:“我叫燕子,她俩一个叫婉儿一个叫小花,我们仨是海鲜餐厅的服务员,那边两位穿着厨师服的一个叫刘强,一个马华,刘强是二厨,马华是大厨。刚才死的人使我们的老板梁总。”

吴警官拿过来一个用透明证据袋包装好的瓷盘子,问:“燕子,你辨认下,这个是你们餐厅的餐具吗?”

“是的。”

“刚才梁总出事前在做什么?”

“他在那边餐位上吃早茶。”

“他吃了什么早茶?”

“他点了一碗椰奶饭,一份盐焗对虾,一份菠萝沙拉。”

“椰奶饭是不是用这个盘子端过去的?”

燕子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头望向了小花:“是小花给梁总上的菜,具体的情况您得问小花。”

吴警官对袁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花你好,不要紧张,我们只是询问几个问题。”吴警官看见小花似乎还有一些紧绷的样子。

“哦,好好,你问把”

“问题其实就是刚才我们问燕子的那个,梁总是不是用这个盘子吃的饭?”

“是这个款式的,但是因为餐厅有很多这个款式的盘子,所以是不是你手上拿的这个,我不太能确定。”

吴警官拿出另一个证据袋展示在小花面前,说:“这是在这个盘子里提取的吃剩下的椰奶饭,这个盘子就放在梁总的面前。”

一个小警察搬来一台笔记本电脑,当着众人的面播放了刚才的录像。录像中,厨房里的厨师按动了铃铛,燕子去取餐口端出了一份椰奶饭,然后有别的客人叫她,她就把菜交到了小花手里,小花最终端到了梁总的餐桌上,随后梁总就用餐具吃了这份椰奶饭,吃了半份以后就捂着脖子倒地口吐白沫起来。旁边的燕子看见梁总倒地,吓得把盘子都掉在了地上,整个餐厅开始乱作一团。关上视频,吴警官说:“法医查验后证明梁总是砒霜中毒死亡的,而我们的查验人员在刚才已经确认”

在吴警官的示意之下,两名警察局的检验人员拿来了一堆试剂瓶,现场提取了证据袋里的椰奶饭,放进了试剂瓶里,又弄了一堆奇怪的试管、酒精灯什么的东西现场做起了实验。章思思和陈博都感到很惊讶,河州警察很真实粗放啊,因为在华夏国,为了保证检验的结果不受强权干扰,所以法律规定这些对物证的检验都应该交给第三方鉴定机构在实验室中进行。因此,即使像肖江南、章思思和陈博这种办过不少刑事案件的人都没有亲眼见过检测毒物的过程。肖江南在旁边观察后心想自己如果经济上宽裕了是不是也应该弄个有检测能力的实验室,请一位专业的鉴定人员,毕竟实验室的检测既费时间又不能保证星港的政界不受那个神秘黑恶势力的干扰。

过了一会,检验人员再把试剂瓶里融合后的**倒在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玻璃上。奇怪的现象发生了,玻璃竟然出现了一小片反光的镜面。就像镜子子一般。吴警官说:“曾经,有位化学家詹姆斯马昔发明了一种检验最小剂量砷的方法。将待测样品置于锌盘上放入U形试管里,加酸产生氢气,加热反应。若有砷,与氢气结合后在试管冷却部分会凝结形成砷镜。可以测量最少0.007毫克的砷,用于刑侦。现在甚至不用再把椰奶饭送到实验室,我们就可以知道这些饭里含有剧毒的砷元素化合物,也就是砒霜,和医院里正在进行的尸检所证明的结果一模一样。”

吴警官随即下令:“我现在正式宣布拘留这位女服务员小花,我们有充分的证据显示她将有毒的饭菜端给了受害人梁总,致使梁总中毒身亡。”

“不是我,不是我”叫小花的那个女服务员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吗。

那一位漂亮的女服务员燕子也站出来提小花说话:“警官,小花只是个服务员,她哪里敢害死老板呢?老板使我们的衣食父母啊。”

一直沉默不言的二厨刘强此时却突然说了句很致命的话:“警官,我觉得小花有可能是凶手,你们一定要带她回去好好接受调查。”

“为什么你这么说?”一旁的袁忍警长好奇地问。

二厨刘强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聊天群,给警察们展示了群里的聊天信息,吴警官把这台手机投屏到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这样大家就都能看到内容了。

马大厨一边挠着自己的手一边好奇地凑过去看着内容。

内容如下:

小花:“梁老板太恶心了,他今天竟然威胁我”

燕子:“他威胁你什么?”

小花:“他说我上个月迟到了三次,让我晚上陪他睡觉,否则就扣光我的奖金,可是河州的交通大家都知道的,我从西山上的贫民窟坐公交车到东城这边,路上就要2个小时,再遇上雨天堵车,我能怎么办呢?”

女服务员1:“梁总太恶心了,你刚来还不了解他,我那天再他办公室发现了一个文件,他还准备搞个末位淘汰的激励计划,咱们餐厅一共就十二个人,需要昼夜轮班,其中有3个厨师,7个服务员,2个保安,梁总准备给我们这个7个服务员搞个末尾淘汰制,每个月推销酒水最少的人扣光奖金,每个季度推销酒水最少的人直接开除,唉,估计我很快就要被开除了吧。”

女服务员2:“这些有钱人就是拿我们当牲口使唤呢,我两年前刚来的时候每天只用上8个小时班,后来梁总发现旁边烧烤店的服务员一天上12个小时班都不喊苦不喊累,于是就想了一个不付加班费还能让我们免费加班的方法。”

二厨刘强:“什么方法?”

女服务员二:“二厨你还不知道吗,他整天给我们画饼充饥,说餐厅是大家的,等业绩起来了,要把餐厅扩建成酒店,到时候我们这些原始员工人人都有酒店的股份,还叫大家多奉献自己的青春。”

二厨刘强:“我记得,他的确每次开会都说这话。”

大厨马华:“傻瓜才会信这话。”

燕子:“是啊是啊,这个梁总太恶心了,一点活儿不干,整个餐厅的经营全靠我们,他就是一只吸血的社会蛀虫。”

聊天记录的最后位置大厨马华做了诗人一般的总结:“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是老板,人家有这间商铺,人家有启动资金,而我们除了血汗什么都没有,只能每天像牲口一样工作12小时,全年不休息,为了活下去而疲于奔命。”

原来,这是一个餐厅内部员工们搞的宣泄情绪的小聊天群。看完聊天记录后,二厨刘强冷漠地说:“你们也看见了,我们五个人都恨老板,全河州的人民都恨这些黑心的老板,我们都可能是凶手,小花也不例外。”肖江南发现刘强的眼神非常浑浊,头发稀疏,他应该年纪不大,却已经在每天的工作中饱受摧残。

肖江南扪心自问,其实华夏国和依兰国都是处于同一文化圈的国家,两国人民一衣带水,有同样的姓氏,说同样的语言,使用同样的文字,同样的文化背景。星港跟河州一样,是一个只宣扬奉献不关心人道的城市,从小接受教育开始,像自己一样的孩子们就被教育要向社会奉献自己的一生,然而,这一生的奉献最终只会让社会上层那些吸血鬼们赚得盆满钵满,奉献自己的结果是成就了一个又一个的上层人,在这些上层人眼中,底下这些普通的劳动人民只是他们拉扯耕地的牲口。这些普通的劳动者,终其一生都掌握不了生产资料,都在疲于奔命,所有的社会价值取向全部被既得利益者们控制,不愿意加班加点掏空自己身体的人就很被定义为懒惰,而当那些加班加点当牛做马的劳动者们耗尽了自己的健康,生病倒下的时候,既得利益者们是不会关心也不会为此买单的,因为很快就会有年轻的牲口继续为他们当牛做马。河州市一座罪恶的城市,星港又何尝不是,一切繁华的背后,埋葬了多少无名者的血肉。这些人血馒头吃起来又如何能够香甜?

袁忍接到了一个电话,没有说原因就匆匆出门朝南面港口的方向跑过去了。吴警官立即吩咐女警官把在场的女性都带进包间检查,把男性都留在大厅检查,这所谓的检查其实就是搜身,肖江南好心对吴警官建议道:“吴警官,凶手如果早就计划好了投毒,是不会把毒藏在身上的,你这样对几十个人搜身,会引起大家的不满。”吴警官不屑一顾地瞪了一眼肖江南,果然,一番折腾后什么结果都没有发现。

肖江南环顾四周,向五名嫌疑人发问道:“各位能够说下餐厅的工作流程吗?”

吴警官斥责道:“你是谁?谁给你的权力在这里发问嫌疑人。”

章思思大怒道:“刚才袁警长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是我们星港警局的肖江南肖顾问。你脑袋有问题吗,这都记不住?”

陈博急忙的扯了扯章思思黑色衬衣的衣袖,低声说:“思思,你这暴脾气也别在这发作,这是依兰国,人家的地盘。”

吴警官无所谓得道:“肖江南吗,我认识,最近好像又掺和进一个自杀事件了,披着人皮的禽兽,我们河州人可是也能看到星港晚报的。况且,什么警局顾问,不就是个临时工吗,我们依兰的确和华夏有刑事侦查合作,但是你一个连警察都不是的人,有什么权力讯问我们的嫌疑人?别以为袁警长给你们面子我就也会向你这败类认怂。”说完吴警官还不忘看了眼自己价值百万的名表。

章思思听后更加愤怒了,正想给对方采用电暴力却被肖江南拉住了她的小手。肖江南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冷声道:“我猜测吴警官你应该是东城人吧,这样我不发问,我请章警官向这几位发问你看是否可行,这位死者梁总也是依兰有头有脸的人物吧,这个屋子里就这么几十个嫌疑人,你要是破不了案,估计也不好交差把?”

吴警官黑着脸刚想拒绝,袁忍警长 从外面回来了,吴警官立即改变了态度:“行吧,章警官请”

肖江南在章思思耳边说了一堆方案,章思思连连点头,然后对那位戴着高帽的厨师长问道:“马厨师长,请你描述下餐厅点菜上餐的工作流程。”

马华挠了挠自己的手,摘下了厨师帽说:“好,章警官,我们这里的工作流程是这样的,客人进来后由服务员去迎接和点菜,然后服务员会把菜单交给厨房的我,我再和二厨分工做菜,菜品完成后,在厨房打杂的服务员会把菜品放在上菜口,我去负责尝菜,尝完合格后按铃叫外边的人给客人上菜。”

“照你这么说,菜品交给服务员之前你会先尝一遍?”

“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椰奶饭里有剧毒,而你没中毒?”

“这我就不知道,谁知道是谁把毒放进去的,中间有两个女服务员经手,她们不是更有可能放毒吗。”

看到袁忍在场,肖江南发现章思思有点招架不住了,就接着问道:“马大厨,你能给我们炒个菜吗?”

“炒菜,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在办案呢!”吴警官有些不悦。

肖江南望向袁忍:“袁警长,我想点一份椰奶饭,看看马大厨是怎么做的椰奶饭,兴许对破案有益呢?”

袁警长点了点头,说:“椰奶饭是本案的关键,马大厨麻烦你给我们演示下做这个菜品的过程。”

马华把火打开,把炒锅烧热后放进了少许橄榄油,然后把隔夜的糯米饭倒进油里进行翻炒,再把鲜榨椰汁和牛奶倒进锅中,小火慢煮。几分钟后,马华用手从旁边的调料罐里抓了一把白色颗粒状的调料放在了锅里,再用汤勺搅匀了开来。肖江南开见马华抓调料的手忽然微微一笑。同时,又发现了灶台上还有一个空置的调料罐,里面还有一些水渍。

没过多久椰奶饭做好了,放在了取餐台上,肖江南走上前去拿起汤勺尝了一口,椰汁的清香搭配牛奶的浓香,完全的侵入了糯米之中,一粒粒河州糯米颇有弹性,在口中充满嚼劲。肖江南闭目品味了一会儿,问道:“椰奶饭是甜香的,马大厨,你放进去的白色颗粒是什么?”

马华流着冷汗说:“是砂糖。”

肖江南点了点头,对袁忍和吴警官说:“我知道砒霜刚才是被藏在什么地方了,是灶台上那个空置的调料罐里。”

“什么,你有什么证据?”吴警官问。

“做个砷镜检验呀,你们不是带了器材嘛,只要0.007毫克就会有反应,我看这个瓷罐子里面干干净净的但是有一些水渍,所以应该是刚被清洗过,所以我建议你们检验这个罐子的时候顺便检测下那边的涮洗池,有很大可能性剩下的砒霜都被倒进涮洗池了。”

袁忍点了点头。

于是警局的检验人员又开始忙活了起来,他们分别提取了调料罐里的水渍和两个涮洗池里的成分。果不其然,正如肖江南所言,出现了镜面反应。

吴警官说:“这么说来,下毒的是厨房里的人喽,刚才你们谁在厨房?”

刘二厨说:“早上生意冷清,只有五个人值班,厨房里只有我和大厨两个人。”

“那么是你杀的人喽!”

“不是不是,警官你开什么玩笑,杀人是要被枪毙的。”

吴警官又望向了马大厨,马大厨一脸忐忑地说:“不是我啊,我哪有胆子杀人。”

吴警官对两人怒号说:“我看是你们两个人合谋把,你们都有杀人动机,又待在一个厨房里,一个人下毒,另外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两个厨师显然都是不善言辞的人,被吴警官吓得浑身发抖。

刘二厨说:“真的不是我啊,这个罐子里以前放的是黄糖,我不知道黄糖什么时候被倒掉了的,我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时候被装进砒霜了。”

肖江南顺势说:“椰奶饭的标准流程是用黄糖制作?”

“没错,我们两个平时都是用黄糖做椰奶饭,这样做出来的更加浓郁,我想大厨也是因为找不到黄糖,刚才用砂糖给你烧得椰奶饭。”

“黄糖除了做椰奶饭还做别的菜吗?”

肖江南沉思了一会儿,对众人说:“我认为这个案子不是两位厨师合谋杀人,这个案子只有一个凶手,那就是马华马大厨。”

“什么.....不是我啊!”马华连忙挥手否认肖江南的判断。

“对啊,姓肖的,你有什么证据,信口胡说嘛?”

面对吴警官这位出身河州东城的上层人氏的质问,肖江南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当然有证据,而且从椰奶饭里被检测出砒霜的时候,我就发现凶手是谁了。”

“是谁啊?”章思思也好奇地问道。

“就是马大厨啊”

“可是为什么呢,我觉得马大厨人很好啊,厨艺看起来也很精湛”

“你这是典型的感性思维,还是听听肖顾问的推理把。”陈博终于插进来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