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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江南问道:“可是我听说你和这位阿英同志有一些感情不和呀,你们以前有过一些纠纷。”

柳老四又叹了口气说:“哎,肖侦探你是不知道呀,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你可能没有结婚,还不明白这里面的问题所在,阿英她虽然开销有点大,经常大手大脚花我的钱,而且还有点小女孩脾气,总是和我吵架,但是对我来说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你不是还有一对儿女吗。”章丝丝不解地发问。

“我那儿女顶什么用啊?”柳老四生气地说。

肖江南也很疑惑,他问道:“柳司长和您的儿子都是华夏国非常成功的政客,他们前途似锦,难道你们家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柳老四摇摇头说:“你们太不了解我家的情况,也不了解老年人的生活,我这对儿女啊,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事业,只有当大官儿的梦,根本就没有他们老爸。除了给家里逢年过节寄点钱,连回都不回星港一趟,你知道她这次为什么要拜托你们给我帮忙吗?我告诉你们原因,不是因为他们多在乎我这个老头,而是因为华夏国马上就要大选了,他们怕耽误了自己的势头。”

肖江南没想到这位老头子竟然把事情看得这么明白,真不愧是当过院长的人物,肖江南也点点头表示同情。

柳老四继续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跟阿英谈恋爱吗?她那么年轻。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我害怕孤独,等你们老了,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又碰上了丧偶之痛,你们的儿女又都不管你们那时候,凡是身边有一个人关照你们,都会被你们当成一根救命的稻草,狠狠地抓住,而阿英就是我的那根救命稻草,所以你们说我心里能没有她吗?”

听见刘老师说的话,肖江南的心中一阵动容,章丝丝甚至被感动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像凌霜一样拿着律师证站在辩护席上替这位犯罪嫌疑人向法官求情。

肖江南继续询问道:“那天的案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描述一下那天的事发经过吗?”

柳老四说:“事情是这样子的,那天我牵着小绿啊,就是那只鸟,下楼去散步,阿英在屋里负责打扫卫生,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我下楼去转了大概两个小时,中途还和楼下的几位老同事打了几把牌。”

“你们打牌是在楼下打的吗?”

柳老四点点头说:“是,就在楼底下的院子里。”

“那后来呢?”

“后来过了一个多小时,等我回去的时候,就发现阿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我冲过去把她扶起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心跳。”

说到这时候,柳老四又开始磨起了眼泪。

肖江南给他递过去了一张纸,说:“你擦擦眼泪,别伤心,你把事情都告诉我们,我们才能找出真凶啊。”

柳老四用纸巾抹了抹眼泪,说道:“肖侦探,你说的对,现在我要把事情都告诉你们,让你们找出真凶给英报仇,同时也是还我一个清白。那天发现阿英没了心跳之后,我就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救护车把阿英拖去医院,医生们又抢救了好半天之后宣布了他的死亡,我就在医院等阿英的家属来领尸体,顺便还给我的儿子和女儿打了电话,但是谁知道我等来的不是阿英的家属,而是警察局那个断腿的警察。那个警察好粗鲁,他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像拎小鸡一样把我这个老头子抓到了警车上,然后他们就开始连夜对我审讯。”

“他们对你刑讯逼供了吗?”肖江南问道。

“怎么可能?刘局长是那种人吗?”章丝丝在一旁不悦地说道。

“哈哈,我就是问一问,刘老四说:“他们没有刑讯逼供,就是连续问了我五六个小时的问题,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相信,非要说我是凶手,但是他们又找不出什么证据,全凭一张嘴欺负我这一个老人。”

“那后来呢?”

柳老四说:“后来到了大半夜我实在支撑不住了,倒头就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他们可能是害怕我死在警察局里,就给我办了取保候审的手续,把我送回家了,我知道他们把我送回家的原因不是因为我年纪大,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一切全凭他们的猜测罢了,阿英死的时候,屋子里根本就没人。“

“那你觉得可能是自杀的吗?”

柳老四说:“我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阿英常常跟我抱怨说活着没意思,嫁给我这一个老头子还不如嫁给一只狗。”

“她为什么这么说呢?她也太过分了吧。”

章丝丝生气地说道。

柳老四叹了口气说:“唉,她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是一个小姑娘,你不理解老年人的生活,如果让你嫁给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他没法跟你过夫妻生活,也没法让你怀孕生孩子,甚至出去玩一场,都需要你拿轮椅推着他,吃喝拉撒都需要你照顾,眼睛也看不清,耳朵也听不见,你觉得你能不烦他吗?”

章丝丝很年轻,确实不太理解老年人的这些想法,她唯一亲密接触过的老人就是自己的爸爸,但是他爸爸不到六十岁,还算健壮,又有自己这个女儿陪在身边,比柳老四确实幸福不少。

柳老四难过的抹了抹眼泪,把布偶猫抱在了怀里,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把腰果,吆喝道:“小绿过来。”

那只叫小绿的鹦鹉,扑腾几下翅膀就飞了过来,从柳老四的手中叼了一颗腰果,又飞回了自己的架子上,把腰果扔进了架子旁的一个小缸子里,那个缸子里装的全都是它爱吃的坚果。小绿来来回回飞了五六趟,总算把柳老四手里的坚果都给叼走了。

老头开心地笑了笑,说道:“人不中用呀,只有这些畜生才会真正的爱,还不会背叛你。”

肖江南问道:“小绿和你的感情很好呀。”

柳老四说:“当然的,小绿是一只金刚鹦鹉,他被人从热带雨林贩卖到了这里,我从鸟贩子手上把它买来的时候他还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鸟,我养了他三十年,他就像我最亲的儿子一样。”

“小绿会说话吗?”

章丝丝好奇地问道。柳老四说:“小绿,叫爸爸。”

小绿嘎嘎叫了两声:“叭叭、叭叭”

逗得老头子和章丝丝开怀大笑。

没有什么可以再问的了,肖江南和章丝丝向柳老四告辞,离开了星港市中心医院,因为之前在这里破获过大案,所以这里的小护士们对肖江南都有一些印象,肖江南走出中心医院大门的时候,还有一群小护士跑过来抢着和肖江南合影。虽然因为安全原因全都被肖江南给拒绝了,但还是把章丝丝气的满脸通红咬牙切齿。

“你感冒了吗?还是发烧了?”

肖江南竟然问出了和章树人一样的话,看来男人的想法都是一模一样的。章丝丝无奈地说道:“没有,我好着呢,就是天气太热,我很好!”

肖江南说:“别勉强自己啊,累了咱们就找个地方去休息休息。”

“不休息了,快点把案子破了吧,我怕我爸爸再被他们施加压力。”

肖江南说:“好的,那咱们继续前往下一站。”

“下一站去哪?”

肖江南思索了一下说道:“据柳老四的说法,死者阿英的家属至今为止都没有来星港认领尸体,我觉得有些蹊跷,我想去阿英的老家看一看他的家属。”

章丝丝说:“据我在星港警察局查阅的案卷发现,阿英的老家在青山区,离我们这有些远,今天天色不早了,我怕去了之后我们回不来。”

“回不来就回不来呗,咱们就在那儿先住一晚,明早再赶回来,办案要紧呀。”

一听到要在那住一晚,章丝丝刚刚恢复白皙的脸颊又变红了,肖江南诧异地说:“丝丝,你怎么回事呀?我看你肯定是感冒了,咱们赶紧回医院去看一看,你这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让我好担心。”

章丝丝摇摇头,赶紧去打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还招手让肖江南赶紧上车。肖江南内心为章丝丝这位女警察的敬业精神感觉到无比的佩服,深感自己的懒惰与懦弱。

章丝丝给出租车师傅预付了不少的车费,司机师傅看见了几张红彤彤的钞票,踩油门的脚也有了力气,自从上了高速公路之后,车就一直高速行驶。高速路限速一百四十公里每小时,这辆出租车就一直压在一百四十公里上下行驶。看见两旁飞驰的树木,感受着几乎要快的飘起来的出租车,肖江南的心里还有一点点害怕,就像是被陈博附了体,此时竟然有跳车的冲动。

章丝丝则是一脸淡然地坐在肖江南的旁边,丝毫不担心害怕出什么车祸。也许这一百四十公里每小时就是章丝丝的正常开车速度吧,肖江南可能还不太适应。

青山离星港市中心有几十公里,但是这飙车般的速度,还是让两人在一小时之内就赶到了青山区,按照章丝丝对案卷的回忆,司机师傅把他们拉到了一个偏远小镇上,两人下了车。按照门牌号去寻找死者阿英的老家。

这个小镇叫振鑫镇,位于青山区一处偏远的邱林地带。镇上不算繁华,只有横竖两条街道,人口也没多少。被害人的家属住在振鑫镇的一处村民自建房屋里。

“你们是谁?是柳家的人吗?”阿英家门口,一位端着面碗、黑着脸的中年妇女问道。这个妇女满脸皱纹,额头上还长了一颗黑色的痣,表情很是不悦。

“不是,我是来负责调查阿英中毒死亡事件的侦探,请问......”

“侦探?侦探是什么,是谁请你们来的?”

“是柳老四的女儿聘请我来的。”

“好啊,这个天杀的柳老四,害死我女儿不说,还想找人来调查我,当官的了不起吗?你们有权有势的是人,我们老百姓就不是人了吗?”

原来这个人是阿英的母亲。看着有些不讲理。

肖江南刚想解释,面前这个女人竟然把手里的面碗扣在了肖江南的脑袋上。章丝丝和柳老四都没有反应过来。绿色的铁碗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章丝丝的脚边。

章丝丝生气地抓住了那个中年妇女的胳膊就想动手。却被肖江南拽住了。丝丝。

他说:“不要跟这个女人一般见识,我们是来办正事的。”

“你没事吧?可是她太过分了。”章丝丝关心地说道。

“没事丝丝,还好是碗凉面,不然我就要毁容了。”肖江南用手擦点了脸上挂着的几根面条,呵呵一笑。

章丝丝心疼地从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替肖江南擦拭着头发上的面条。用了些时间,总算把肖江南的脑袋和脸擦得稍微干净了一点。

这时对门的一个老人看见了他们的窘迫模样。他看见萧炎南的狼狈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在自己家院子门口吼道:“那边的年轻人到我家去洗洗吧,我家有水。你这满脸都是油,用纸怎么擦得干净呢?”

肖江南走过去和那位老人握了握手,就进入了他家的院子,老人把肖江南带到了卫生间。

肖江南打开热水好好地给自己冲了个澡。老人在院子里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毛巾,递给了走出来的肖江南。

“太感谢您了,老伯伯。”章丝丝在一旁说道:“你以后遇到什么治安问题可以找我,我是星港警察局的刑警。”

老人点了点头,憨厚一笑。他对肖江南和章丝丝说:“对面住的那家人是一家子无赖,你们干什么要去招惹他们?”

肖江南听后就对老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老人叹了口气说:“原来你是来问他家女儿的事儿的,其实我也知道一些情况,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听一听我这老头子道听途说来的消息。”肖江南连忙点头。

老人说道:“这家人在振兴镇可是出了名的不讲理,他们女儿阿英长大之后,听说就去给一个有钱人家做保姆了。这个阿英挺有本事,经常给家里寄钱。但是。后来又听说这个阿英之所以在有钱人家混得风生水起,是因为给有钱人家的老头做了情妇。他还经常从那个有钱人家往他们家带东西,各种高档的衣服呀,红酒呀都给家里拿。过了没多久,镇子里面就开始传这家人的坏话。阿英她妈妈经不住镇子里的风言风语,就给阿英说了一门亲事。阿英贼听他妈妈话,就准备回来跟人结婚。可这时候阿英照顾的那个老头子可不干了。我也是听这里人说的啊,说那个老头之所以默许阿英从他家拿钱拿东西,就是因为阿英愿意做他的情妇。可突然阿英就要嫁人了,那老头一下就给火了。还专门开车跑到我们振兴镇来找阿英家人理论。这个老头子我也见过,浑身上下散发着领导的气势。但是你们应该能够猜到,在阿英她妈这个无赖女人面前什么领导不领导的都只有被欺负的份儿。这老头来了之后,就和阿英他妈大吵了一架。不过他没你惨,没有被面条扣头,只是被骂了两句而已。”

说到这个面条的时候,肖江南还自嘲地笑了笑,可章丝丝却笑不出来,眉头紧皱,像是有火气发不出来一样。

肖江南向老人问道:“那就是说,在阿英死前,其实阿英照顾的那个老头和阿英的妈妈之间是有冲突的。”

“是的”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老头为了不让阿英嫁人,跟她母亲大吵了一架,然后就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大家都以为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但是谁知道过了没多久,阿英就中毒死亡了。”

肖江南拿毛巾擦干头发,向老人致谢,然后就和章丝丝一起离开了这间院落。

此时天已经黑了,肖江南和章丝丝在路边上站了好久都没有等来一辆出租车,这里离市区实在太远。

“怎么办肖侦探?”

“丝丝,我刚才看见镇子里面有小旅馆,要不然咱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住一晚吧,你介不介意?”

章丝丝有些害羞地说:“我、我不介意。”

随后肖江南就带着章丝丝到了镇子里的那家小旅馆。肖江南给两人各开了一间房间,门对着门,两人进了各自的屋子。

洗漱完之后,章丝丝依然穿着早上出发时穿的那套蓝色警服,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敲开了肖江南的房门。肖江南把她迎进了屋里。两人坐在床边开始讨论起了案情。

章丝丝问道:“肖侦探,你觉得柳老四这个人是不是有嫌疑?刘队长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吧?”

肖江南点点头说:“没错,从振兴镇这里调查到的结果来看的话,柳老四其实是有杀人动机的,而且嫌疑很大。但是我们现在掌握的仅仅只是杀人动机而已,证据还不确凿。刘队长把柳老四定为怀疑的目标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无论凶手是不是他,我们都得找到充足的证据。这样才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章丝丝说:“肖侦探,你说的对,那咱们明天去干什么?”肖江南说:“对这个案子,我其实是很没有信心的,因为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现在就是星港警察局可以还有些线索了。所以明天我们需要去星港警察局看一下刘队长他们搜集到的证据。希望从中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你说的对,不过现在是嫌疑人的家属委托的你,你贸然去警察局查看警方的情报,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比如说郝仁局长那边......”

“放心吧丝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接下这个案子时候,跟你爸爸说得很清楚,相信他也已经转达柳家人了。我只负责找出真相,不负责为柳老四脱罪。找出真相也是在帮助警察们做工作。如果郝仁局长真的是一位深明大义的领导,他一定会支持我的。”

不知不觉间两人聊天就聊到了晚上十一点多。章丝丝有些意犹未尽,但是肖江南却说他实在太困了,明天还要早起回市里,所以章丝丝只能非常遗憾地离开了肖江南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启程返回了星港。因为正好赶上了早高峰时间段,星港市内出现了大规模的堵车,出租司机把他们扔在了西郊的一个地铁口。两人乘坐地铁前往星城区的市警察局。

由于是从始发站上的地铁,车厢里一开始还没有太多人,肖江南和章丝丝有幸得到了两个座位。地铁晃晃悠悠的郊区开往市中心。前一天晚上章丝丝可能没有睡好觉,没过几站,她就靠在肖江南的肩膀上睡着了。肖江南面无表情地望着地铁里的人们。一个孕妇挺着大肚子坐在对面,旁边还有一个打着呼噜的西装男,一位上车较晚、没有座位的白领靠在扶杆上打着瞌睡,车厢的角落还有两位戴着安全帽的民工坐在地上发呆,还有一位背书包的中学生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在车门旁背诵英语词典.....随着列车向市区开去,车厢里逐渐挤满了人,一个小小的地铁车厢,被挤得水泄不通。

肖江南漠然的扫视着面前的人民,心中却是感慨良多。众生皆苦,但这就是世间的百态吧。作为一个局内人,肖江南感觉到很无力,他没办法改变别人的生活,只能做好自己可以做好的事情。

地铁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经过了三十多个站台,总算驶入了星港的行政中心---星城区。大部分人在华兰的商贸区就下了地铁,急急匆匆地赶去上班了,所以这时留在车内的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章丝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偷偷闻了下自己的衬衣,生怕两天没换的衣服有异味影响了肖江南对她的观感。

但是肖江南却对旁边的女孩不怎么在意,他现在心中想的只有阿英被毒害的案子。柳老四、振兴镇、财政部、鹦鹉、猫咪、郝仁局长,到底是谁杀了阿英,又是用的什么手法呢?

星港市警察局,一栋纯黑色的18层高的四方形建筑物。周围用黑色的玻璃幕墙作为装饰,楼梯有停放直升机的停机坪随时待命,这座建筑即使放在摩天大楼林立的星港市也是很独树一帜的设计。

肖江南和章丝丝急急忙忙地回到了警察局。

他们在门口遇到了呆头呆脑的余成,“咦。丝丝姐,你今天不是也轮休吗?”

“我陪肖侦探一起查个案子,是私事......”章丝丝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余成,刘队长在吗?”

“刘队长刚来,好像正在办公室里吃水煎包,对面吉祥饭店买的,我闻着都香。”

“行,我和肖侦探要去见队长了,你先忙吧。”

肖江南拍了拍余成的肩膀就和章丝丝一起走向了刘三笑的办公室。

余成其实长得挺帅,只是他本人从来没发现自己的样貌很讨人喜欢,他对肖江南的背影嘿嘿一笑,就急忙去吉祥饭店买水煎包了。早餐对他的吸引力可能比工作要大得多。

推开门,肖江南发现刘三笑真的在啃包子,刘三笑见到进来的人是章丝丝和肖江南,也不忌讳,就招呼两人坐下了。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韭菜叶子,刘三笑问道:“老肖,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听说财政部的领导柳司长去拜访了你的事务所,是不是给你介绍了一个大活儿?”

“唉,别提了,给我介绍了一个大麻烦倒是真的。”

“怎么回事啊?什么事情是你老肖解决不了的?”

“就这案子啊,我和丝丝去做了不少的调查工作,结果一无所获,这不只能来登门求助你和郝仁局长了嘛。”

“哎呀,什么求助不求助的,你老肖介入了我们警局的案子,还不用我们付费,那是我们的荣幸啊。”

“行了行了,咱来别扯了,我真是来求助你的。”

刘三笑一听肖江南的语气严肃了起来,马上也转变回了认真的态度。

“怎么了老肖,我们警局是不是找错目标的?”

肖江南摇摇头说:“不,是不是你们找错目标还不能得出结论,我只负责找出真凶,但是现在对真凶还毫无线索。”

“那就是说柳老四有可能是凶手?”

“至少从现在所掌握的证据来看,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还真有,我想看下阿英被害案的侦查卷宗,以及警方所搜集的证据。”

一听到肖江南要看证据,刘三笑的脸色一下就不对了。他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番。

“老肖,你别怪兄弟无情,这个案子和之前的都不一样,现在你接受的是犯罪嫌疑人家属的委托,按照流程,为了防止串供,我们是不能向你提供证据的。”

章丝丝着急地说:“可是肖侦探其实是因为我爸爸......”肖江南打断了章丝丝的话,没有让她把不该说隐情说出来。

“老刘,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你让我去见见郝仁局长,我和郝局长再谈谈。”

刘三笑不好意思再推脱,点点头说:“好,那你去见局长吧,他要是同意,那我一定二话不说。”

于是,肖江南和章丝丝走出了刑警队的办公室。在走廊里,章丝丝抱怨说:“刘队长平时和您关系那么好,今天怎么一点都不通情达理。”

肖江南说:“正是因为刘队长不通情理,所以他才是我的好兄弟,如果他没原则、没底线,处处徇私枉法,那他就不配做我的好兄弟了。”

听到肖江南的解释,章丝丝本来收起了自己的怨言,露出了淡淡笑容。

“肖侦探,你和刘队长真是我们星港的大英雄,星港市有了你们,一定会一直平平安安下去的。”

“我不是什么大英雄,我只是个平凡人罢了。但是我倒是真心希望星港能够长治久安,可是,我们的背后却总有些人要为了自己的私欲兴风作浪。”

肖江南一想到那位宿敌唐老板,脸色就不禁凝重了起来。

章丝丝看见肖江南沉重的脸色,竟然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肖江南的手,轻声说道:“肖侦探,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打败那些恶人,无论他们有多强大。”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郝仁的办公室门口,肖江南轻轻敲了两下门“咚咚”两声过后,里面很快就传来了郝仁局长老气横秋的声音:“进来吧!”

郝仁局长的声音把章丝丝慌乱的内心拉回了现实,章丝丝突然回过神来,害羞的收回了自己的小手,脸色通红地低下了头,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竟然那么勇敢。

两人进入了郝仁的办公室。郝仁示意两人坐下来说话。

“肖大侦探今天怎么有空莅临警局指导我们工作。”

“郝局长您说笑了,我是来警局学习的。”

“哈哈,学什么,办案子吗?”

“那是,我最近其实一直在研究固定证据的问题,听说郝局长在证据规则的研究上颇有建树。”

“哦,你对我还有了解?”

“没错,之前在检察系统的学习大会上看过您的视频课,您在课程里教授大家怎么在案发现场固定和保存证据。特别是您讲过自己经办的一个毒杀案,一瓶可乐里被投入了含有蓖麻毒的胶囊,您在现场通过技术手段快速冻存了那瓶可乐,拿回来后用光学影像技术发现了可乐里的胶囊残留物,从而为最终的定案锁定了关键性的物证。”

“哈哈,想不到啊,肖大侦探还挺了解我的事儿。”

“不敢不敢,郝仁局长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官了,您还有太多地方值得我学习的。”

“肖侦探太会说话了,好了回归正题把,你俩是受了柳娥的差遣把?”

章丝丝说:“是的,郝局长,柳娥找了我爸爸。没办法,我们才求助肖侦探。”

郝仁老谋深算的一笑,说道:“章树人这老头还行,不动用体制内的关系,去找个侦探来帮刘娥,也算是识时务的。”

“那郝局长,能不能借肖侦探查阅下毒杀案的证据材料?我们保证不外传。”

“看去吧,我就算不给肖江南查阅,你章丝丝不也随时能接触到,所以拦着你们有啥意义呢。”

“谢谢郝局长”章丝丝感激地说道。

郝仁站起身微微一笑:“看证据可以,有个前提条件,你肖江南要给我签个保证书,保证不会泄露警方的证据材料,否则自愿认罪受罚。”

肖江南肯定地说道:“没问题,这是应该的。”

“好,这样,丝丝你先去档案室找卷宗,让肖江南留下了陪我说会儿话,我有些事情要给他交代。”

“是,郝局长,我这就去。”章丝丝很开心地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坐吧,肖江南。”

肖江南坐在了郝仁局长的对面,问道:“郝局长,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谈不上,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个,你那天怎么知道我去的是8天酒店?我就不能去汉唐国际,不能去海湾大酒店?”

肖江南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郝仁局长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他解释道:“哈哈,我当时也是瞎猜的,因为我以前在机关里,去出差都给安排的8天酒店,所以我知道了8天酒店是咱星港市各大机关单位指定的住宿酒店,8天酒店的消费可以走公账报销。”

郝仁点点头:“你的分析很合乎逻辑,我也确实去了8天酒店,但是我那天并不是去找情人的,为了避人耳目,我是借通奸之名去见了一位重要的线人,关于空难事件的。”

肖江南本来还在坏笑,一听到空难事件,表情一下就严肃了起来。

“您是说,您在那边安插的有间谍?”

郝仁立刻竖起食指让肖江南小声说话。

“警局有线人,并且不止一个线人,但是身份都还不能告诉你,空难事件我一直的偷偷调查,所有线人只和我单方联络。”

“那有没有什么发现?”

郝仁局长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肖江南叹了口气。

“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肖江南,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一个叫杨本刚的人?”

“没错,他自己说他是杨市长的儿子。”

“确实,他是杨四海的儿子,凭借他的性子,我估计会去报复你,所以你自己小心着点吧。”

“他报复我?星港可是法治社会。”

“星港市法治社会的确没错,但是星港的法治之光却不能覆盖到每一个角落,比如市长的家。”

“市长不也是星港公民?”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唐老板又何尝不是,你认为星港的法律能够奈何他们吗?”

“星港的法律制裁不了他们,并不是星港法律的问题,而是执法者的无能所致。”

“哎,肖江南,不管怎么样吧,在空难事件有眉目之前,我希望你不要给自己制造危险。老子的一世英名能不能挽回,就看你的表现了。”

谈话结束后,肖江南走出了郝仁的办公室,他深感这郝仁局长的厉害,与什么柳司长、杨市长比起来,他可能才是星港政坛真正厉害的人物 。

肖江南在档案室里翻阅了章丝丝帮他找出来的卷宗,卷宗非常详细记载了警方在现场勘验以及讯问柳老四所获得的所有记录。

肖江南在其中发现了一处重要的证物。就是毒死阿英的那杯水。案卷记载那杯水已经被刑警队冻存。

肖江南和章丝丝接下来便来到了证物存放室,在证物存放室里, 肖江南从冰柜中找到了那杯下了氰化钠的水。杯中的**已经被冻成了冰块。

肖江南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里面还有一块白色的残留物。像是喝咖啡时放在里面的那种方糖块儿。

“方糖?氰化钠是在掺杂在方糖里的吗?”

肖江南心想。

他拿出案卷里的检验报告,里面详细记载道:通过毒物检验,证明水杯中的方糖里还有大量致死性毒物氰化钠。

“还真是通过方糖下的毒。这是怎么做到的呢?当时柳老四人又不在屋里。”肖江南说道。

“会不会是他在下楼之前就把毒放进了糖块中,然后阿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把糖放在了杯子里。”

“但是警方在柳老四家中没有发现方糖。”

章丝丝很诧异地翻阅了一遍卷宗,确实警方在现场根本没发现方糖。而且细心的刘三笑他们还去询问了柳老四的几位老朋友,发现柳老四根本不喝咖啡。

“柳老四也可以把毒剂放入刚买的方糖里,然后在水杯中下毒,然后离开屋子。”

“这种可能性很小,你看案卷里刘三笑队长做的侦查实验报告,这种大小的方糖放进水杯后,即使水杯里是凉水,糖也只需要20分钟左右就会融化殆尽,而柳老四出去了两个小时,糖还没化掉,证明这个糖是在柳老四回家前没多久才被放进了水杯中的。”

章丝丝也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起了这个水杯。

她疑惑地问道:“肖侦探,你看没看见这个水杯里除了方糖外,还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在日光灯的照射下还散发着荧光。”

肖江南看了下这些粉末,很疑惑地揉了揉头发:“这是什么东西?”

章丝丝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所以,凭借现在的证据真的无法给柳老四定罪吗?”

“是的。”

“那现在怎么办?”

“哎,我想去刘老四楼下走访一下街坊邻居,问问案发那天和柳老四在一起散步的人。”

“行,我去把警队里的车开上。”

于是,章丝丝又一次给肖江南当起了司机。

这个出门就靠两条腿的侦探同志,似乎对四个轮子的东西毫无兴趣。

两人开着警察回到了星港市中心医院的家属区。他们在家属区的院子里竟然碰到了柳老四。

作为老院长,柳老四在退休后也没有什么有趣的晚年生活,只能撸撸猫、逗逗鸟。这天柳老四又出来溜他的鹦鹉了。

在不远处,肖江南看见柳老四坐在大树下面乘凉。他手里拿着一包充气糖,那只叫小绿的鹦鹉一趟趟的从他手里叼走糖果,给旁边玩耍的小孩子送过去,逗的那几个邻居家的小孩哈哈直笑。

看到小绿这只鸟儿的行为,肖江南如遭电击,似乎一下就被打通了奇经八脉。他没有去见柳老四。反而拽着章丝丝去了小区外面的一家便利店,肖江南在便利店里买了一盒咖啡用的方糖和一个跟证据存放室里那个水杯非常像的玻璃杯,然后走到了小区的大树下面。他取出其中一颗方糖,吆喝道:“小绿,过来!”

鹦鹉小绿听到肖江南叫它,又看见了肖江南手中的方糖,扑闪着翅膀就飞了过来。肖江南把玻璃杯放在地上。小绿没有接到其他任何指示,叼起方糖就放进了地上的玻璃杯中。章丝丝在一旁看的也是惊讶不已。

“肖侦探,这就是杀人手法吗?”

“没错的,凶手就是采用这种方法进行了远程投毒,制造了一起密室杀人案。”

大树下乘凉的柳老四,看见了肖江南的所作所为,也一脸严肃起来。

他缓慢站起身,走了过来。小绿看见主人过来了,就很听话地飞到了柳老四的肩头。

“老院长,看样子你对我们说谎了。”

柳老四不以为然地笑笑:“肖侦探,我老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是你杀了阿英对吗?小绿就是你的杀人工具。”

柳老四呵呵一笑,说道:“小绿只不过会一些杂耍技能,怎么就成杀人工具了。”

“它向水杯里投方糖是你专门训练的技能吧,这点你如何解释?”

柳老四脸色一变说:“我腿脚不灵便,喝咖啡的时候,就让小绿帮我放糖。”

“可是据我们所知,你根本不喝咖啡。”

柳老四一听这话,开始气急败坏起来。

“年轻人不要胡说八道,我喝不喝咖啡你们怎么知道?”

“在你被取保候审、放松警惕的时候,星港警察局的刑警队长刘三笑同志偷偷去走访了你的几位老同事,他们都说你从不喝咖啡。”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昨天去走访了振兴镇。”

“那又如何,凭借一些别人口中的恩恩怨怨你就和那些警察一样怀疑是我杀的人?我如果没记错,你好像是我们家聘请的侦探吧?”

肖江南沉了几秒钟,继续说道:“我的确是你们家聘请的侦探没错,但是我并不是你的辩护律师,我作为侦探只负责查出真相,不负责为你辩护。”

“好啊,栽赃陷害就是你所说的真相?”

肖江南摇摇头说:“我不是栽赃陷害你,我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小绿下了毒。”

“什么证据?一张嘴的说辞吗?”

肖江南轻轻抚摸了一把小绿的后被,然后把手放在了柳老四的眼前。

“你在搞什么鬼,变魔术吗?”

肖江南走到了那颗大树的树荫下,说:“老院子,章警官,请你们过来在这看。”

柳老四和章丝丝疑惑地走到了树荫下,肖江南再一次把手放在了柳老四的面前,章丝丝也凑过来仔细看了看。

柳老四依然很费解:“什么意思?我在逗我玩吗?”

与柳老四的反应不同,章丝丝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肖侦探,这好像和水杯里的粉末一样,这是什么?”

肖江南解释道:“是一种鸟类身上特有的东西,叫作羽粉,大型鹦鹉身上的羽粉尤其严重,你可以摸一把小绿的身体试试。”

“所以,水杯中是?”

“没错,就是小绿去投毒的时候,它身上的羽粉被抖落进了水杯里。柳老四把氰化钠装进方糖里,然后小绿叼着方糖去投毒,羽粉掉落在了水杯里。随后方糖逐渐融化,糖块里的氰化钠泄露出来进入了水中,阿英没有发现这些异物,喝下了水,然后瞬间毒发身亡!”

章丝丝听完肖江南的推理,用崇拜的眼光望向了他。而在一旁角落里坐着的凶手柳老四显然也听到了肖江南的推理。

“柳院长,我说的是否属实?你还有什么可以抵赖的吗?那天散步的时候小绿应该全程都和你在一起吧,如果没有你的训练,它可能也没有办法找准那个型号的玻璃杯。”

呵呵冷笑了一阵。柳老四说:“肖侦探,你说的都是对的,的确是我训练小绿投毒杀了阿英。”

“可是据我们了解,你对这个小保姆阿英非常的有感情,你为什么要杀她呢?”

柳老四苍老的脸上皱纹丛生,他摇摇头说:“儿女们都不管我,在我身边天天陪着我的就是阿英,但是阿英怎么会喜欢我这个糟老头子呢。”

“即使这样你也不应该杀人啊!”

“你们不懂,我这种风烛残年的老人,对死亡已经没有什么恐惧了,犯了杀人罪又如何?我浑身疾病,每天都很痛苦,出来走几步路膝盖都疼地让我受不了,牙齿也全坏了,什么山珍海味吃着都没味道了。人一老,耳朵也听不清,眼镜也看不见,像一段干枯的老树,没人喜欢接近你,就算出去走两步路,身旁的年轻人都会躲着你走,因为他们生怕你突然就倒下了,然后敲诈他们的财产。”

“你别提了,肖侦探,你应该也看见了,我那个女儿一年就回了一次星港,看都不来看我一眼,你觉得她真的爱我吗?至少我觉得不是,她不过就是害怕我的丑事影响了她的仕途罢了。她可能恨不得我早几年就死了。”

“唉,您何苦呢?”肖江南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

“阿英是个混蛋女人,她经常从我家偷东西偷钱,都被我默许了,但是她如果想离开我,却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我相信,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肖江南不想再和这个极端的老人去争辩些什么,他让章丝丝给刘三笑队长打了报案电话。真凶找到了,即使不符合委托人的期望,但是,寻到了真相,肖江南的心里就已经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