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老何所依 1

化工厂的事件已经告一段落了,一切的风波以炸弹被安全引爆,和犯罪人赵波被逮捕而告终,数天的紧张奔波让肖江南感觉到非常的疲惫。

这天一大早,凌霜就拖着行李向肖江南告辞离去,肖江南也不敢多问,生怕又把她惹火了,只是在凌霜临走之前,肖江南在门口叮咛了她一句:“凌霜你要是有困难的话,就回来住,钥匙在侦探事务所门口的花盆底下,别忘了 。”

凌霜轻轻地嗯了一声,就离开了这里,对于凌霜的事情,肖江南很是无奈,其实查一个人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凌霜的身份特殊,不管调查任何人,势必会对对方的私生活产生一定的影响,而一旦突破隐私的界限,凌霜这个女人就会翻脸。

肖江南也不想惹她,所以就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提供帮助了。

因为上次的炸弹事件,星港市市政府给肖江南奖励了两万元的奖金,他拿着钱回来之后就准备主动借给凌霜度过眼前的困难,但是却被凌霜给拒绝了。

肖江南很纳闷,往日里见钱眼开的女人,怎么最近突然变了一张脸?其实肖江南很想告诉她一句话:赌债光靠还是还不上的,但是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也不好做过多的干预,只能随着凌霜的性子来了。

突然闲了下来,肖江南竟然有些无聊,他躺在侦探事务所的旧沙发上听着手机里播放的老歌,一遍一遍循环。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进来了一个女人,女人的穿着非常的高档,身上穿金戴银。

她走到肖江南身旁,自上而下的俯视肖江南。

看到有人进来了,肖江南当然不敢继续在沙发上躺着了,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说道:“你好,你请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人并没有坐下,她只是用眼睛扫视了一下肖江南对面那个脏兮兮的椅子。

因为很多天没有回事务所了事,务所里的东西确实都附上了一层灰尘,聪明如肖江南怎么会不明白女人的心思?他连忙起身拿了张纸把对面那张椅子细细的擦了一遍。

女人见肖江南起身了,竟然直接坐在了肖江南刚才躺着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肖江南说过一句话。

把椅子擦干净之后,肖江南并不在意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再次询问道:“请问女士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女人轻轻靠在沙发的后背上,又自下而上地从鞋子开始扫视肖江南,一直把目光看到他乱糟糟的头发才结束。

她终于开口了:“我听说你是星港市唯一的侦探,原来就这模样呀。”

肖江南并不介意他微笑着说:“我这人离开机关单位时间长了,现在就是一个无业游民,人也穷,就有一些不修边幅,请您见谅,如果您觉得有不尊重的地方,请您海涵。”

女人冷笑一声,说道:“我看那杨市长的眼光还真是有点问题,我都说了让他把老刑警队长叫出来见我,结果他非要让我来找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能顶什么用?”

听到女人的这句话,肖江南有些诧异,他虽然很有涵养,但是今天他明显感觉到这个女人像是上门来找事的,他一脸严肃在说道:“如果您觉得我不堪重任,那您可以另请高明,但你没有必要在这里数落我,不过您离开之前,我必须要问清楚,你今天来这里是什么目的?如果只是为了训斥我或者责难我,那么很抱歉,肖江南侦探事务所不欢迎你,因为我似乎不记得我得罪过你。”

看见肖江南的态度强硬了起来,女人的火气更大了:“没教养的家伙,我能屈尊来到你这里,是给你面子。”

“您的面子我不需要,请您拿走吧,我这里要闭门谢客了,你慢走不送!”

肖江南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女人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冷冷地说道:“臭小子,你是不是不想在华夏国混了?”

肖江南冷笑了起来,直接离开了侦探事务所,把女人一个人晾在了这里。

这个一身贵气的中年女人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不当回事过。

她生气了,摔碎了沙发旁边小桌子上的那个烟灰缸,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她对着里面吼道:“杨四海,你给我找的这是个什么人?一个小瘪三罢了,他能有什么本事?还敢给我脸色看。”

电话里面的杨四海温声温气的解释道:“柳司长,您位高权重,这位肖侦探是体制外的人士,我们也不好去管理他,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生气伤身体。”

司长显然是一个官职的名称,指的就是这个一身贵气的中年女人。

“杨四海,我今天可是受了窝囊气的,你是星港的一把手,你就不能治一治他吗?我不相信你没有办法!”

电话里的杨四海继续说道:“治一治他这个小公民,当然我有的是办法,但是柳司长,现在不是要帮你解决您家里的问题吗?那个警察局的郝仁他可是一点都不给我面子呀,你知道的,郝仁他是从上面下来的人,我动不了他,所以你家里的那个麻烦事儿,咱们还得找其他人来解决。”

“可是这个肖侦探就是这个样子,你还说解决问题,拿什么解决?拿嘴吗?”

“柳司长,你消消气,既然肖江南不卖你这个面子,那你可能真得去找老刑警队长帮忙了。”

女人沉思了一下说:“行,你提前联系好对方,再把他地址发给我,我登门拜访。”

肖江南在楼上的家里透过窗子看见女人坐着一辆公务车离开了他的事务所。

扫了眼车牌号,发现是东都的中央机关用车,看来来头不小,怪不得这么嚣张。

星港虽然经济繁荣、文化建设也是数一数二,但是在华夏国内永远有一座城市压在它的头上,那就是首都东都市,在东都市的很多人眼中,星港只是南部的一个偏远小城罢了,即使星港市的各项经济指标已经把东都市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但依然改变不了这些地域歧视者的傲气。

肖江南心想,这个女人不一定是个地域歧视者,他的傲慢很可能是来自他身居的高位,每天那么多小秘书,小助理迎来送往,多多少少会把一个人的脾气惯坏,让他忘记了什么才是尊重、什么才是修养。

肖江南没有管这个女人,回到楼下的侦探事务所,躺在沙发上继续睡觉,他等生意的方式就是睡觉,又不是为了挣什么大钱,肖江南可没心情在外面做广告浪费时间。

那位柳司长与此同时正在星港市一处机关单位的家属院门口,一位满头白发的退休老人接到他的电话后就连忙赶了出来迎接她。

这个老人虽然看起来有些苍老,但其实年纪不大,只有五十来岁,前两年刚刚从刑警队长的位置上退休。

其实按照星港的退休制度,他是不到退休年龄的,但是因为刑警的身份特殊,加之身上有早年的枪伤,所以在政策之下办理了内退手续,给刘三笑让出了位置。

“章树人,咱们好久不见呀。”

柳司长出人意料的给这位章树人率先打了招呼。

章树人笑笑说道:“柳司长你好,都怪我疏忽了,之前去东都出差,就应该登门拜访您的。”

柳司长见这位官场老油条章树人的表现还不错。心里甚是满意得说道:“老章,你当警察的时候就是一位优秀的刑警,我知道你是秉持公平正义的,但是新来的这个郝仁局长可真不是一个好人,事情你大概都知道了吧?”

章树人打着花枪说道:“唉,我是一个退休的老警察了,现在警局的事儿我也不太清楚。”

柳司长说:“事情很简单,我爸被人冤枉了,你们警局的郝仁和刘三笑竟然说我爸是杀人犯,你出面帮我把这个问题解决了,章树人连忙摇摇手,说道:“不行不行,我都退休了,我哪有这个权力啊?”

柳司长生气地说:“我离开星港时间不久吧,怎么杨四海和你都在推脱我?反正我不管无论如何,这事交到你身上了,你给我把那个案子的真凶找出来,还我爸一个清白,否则你就不用内退了,直接去基层派出所上班吧!”

章树人心里满是怨气,对这个女人无比的厌恶,但是他知道她有这个能力做到,所以虽然心里面很不爽,但是嘴上还是答应了下来。“行,柳司长,我是一个老人了,这件事情我不敢给你打保票,但我一定尽力帮你,你先回东都去等消息吧。”

“好,时间不要太久,虽然办了取保候审,但我不想让我爸的事情影响到我的仕途,你明白了吗?”

章树人点了点头。柳司长转身钻回公务车里扬长而去。不久后离开了星港市。

章树人送走了柳司长,垂头丧气地回了家。作为星港市的老领导,章树人从星港警察局副局长兼任刑警支队长的位置上退休,可谓是功成名就。他本以为退休之后就可以颐养天年,再也不用受到案件的烦扰,可谁知道烦心事儿还是接踵而至。

章树人的脸上布满皱纹, 那是多年的疲劳工作和心理压力,致使他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要苍老的多,而且三年前他的老伴也去世了,现在在这世上的亲人就只剩下了一个女儿。还好女儿非常的争气,从警校毕业之后,就顺利考入了星港警察局,而且听警察局的老同事们说,女儿在警队的表现非常的棒,领导非常器重他。

章树人步履蹒跚地爬上了市政府机关家属院五三一号楼的楼梯,他家住在三楼。三楼虽然楼数不高,但是章树人的膝盖因为关节炎的原因,爬个楼梯还是非常吃力的。

乖巧的女儿早就打开门,在门口等候他了。

从爸爸刚才接到电话那一刻起,她就预感到事情不妙,因为爸爸早就退休了,可今天却突然接到了星港市现任市长的电话,一般这种大领导的直接来电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爸,怎么回事?是谁要见你?”

这位身高一米七,身材高挑,留着披肩长发的女警察,身着制服站在家门口,对章树人急切地询问道。

这位女警察就是章丝丝。章树人一改愁容,对女儿笑了笑,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道:“是一位故人,他给我出了个难题呀!”

“什么难题?你不都退休了吗?”

“还不是案子的事儿,前任的星港市中心医院院长柳老四,你记得这个人吗?“

“刘院长,我记得,最近他牵扯进了一个案子里。这位柳老四院长因为涉嫌杀害家中的小保姆被我们刑警支队立案调查了好多天,是刘三笑队长亲自督办的。”

章树人问到:“现在结果怎么样?到哪个阶段了?”

章丝丝说:“我们亲自去调查了现场,结合相关证据得出的结论就是证据不足,还不能移送检察院起诉。”

章树人抬起头问道:“那就是说他嫌疑已经洗脱了?“

章丝丝摇摇头说:“没有,只是被取保候审了而已,现在最有可能是犯罪人的还是他,取保候审并不是因为他洗脱了嫌疑,只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取得足够的证据,还需要一些时间。”

“这个人年纪多大了?”

“今年八十五岁。”

“八十五岁了,他这个年纪的人还有闲工夫去杀人,不早都应该像我一样看破红尘了吗?”

章丝丝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道:“爸爸你要是真的看破了红尘,今天就不会烦恼了。”

章丝丝的笑容让章树人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他牵着女儿的手回到了家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讲述道:“我这是逼不得已啊,你知道刚才来见我的人是谁吗?”

“是谁?”

“一个杨市长都得罪不起的人物,就是那个刘老四的女儿”

章丝丝疑惑地问:“柳老四只是一个医院的院长,她的女儿如今非常的成功吗?”

章树人说:“思思你还年轻,还不知道星港的水有多深,柳老四的女儿就是这位柳司长,真名叫柳娥。“

“哦,我想起来了,是星港市首任女市长,也就是杨四海和刘藤市长的前任,

“没错,刘市长之前就是这位名叫柳娥的女市长主政星港,但是他担任星港市长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只做了两年就高升进入了中央,现在担任财政部预算司司长,预算司是财政部最重要的内设部门,预算司的司长可谓是位高权重,掌握着华夏国每年的财政开支。她走了之后,刘藤才能够得以上位,不过刘藤也好景不长,干了两年就被肖江南这个刺头的反贪局检察官给扳倒了。”

一提到肖江南,章丝丝的脸莫名其妙居然又红了起来。

“你是不是感冒了呀?”章树人关心地问道。

章丝丝连忙摇摇头说:“爸爸你继续说吧,我好着呢。”

章树人继续说道:“要说这个柳老四,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啊,星港中心医院影响力之大,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有目共睹的,他能够成为中心医院的院长,证明他在政界是有相当强的影响力的,他的两个子女一个比一个厉害,除了这位柳司长之外,他还有一个儿子在中央的人事部任职,你爸爸我就是落到了他的手里。”

“是怎么回事呢?”

“我因为肺部中了枪,所以一直有气喘的毛病,就想早点退休,但是我又没有达到六十岁的退休年龄,只能办理内退手续,可是现在全华夏国财政吃紧,你没个残疾证明,内退是没那么容易办下来的,所以我就动的歪心思去求助了柳司长的哥哥,他这个哥哥正好在人事部主管干部的退休工作,就走了个后门,批准了我的内退,所以我就欠他们家一个大人情。”

“原来是这样,”章丝丝恍然大悟:“那现在柳司长来找您是为了什么?为了他爸爸的事吗?”

“没错”章树人苦恼地说:“柳司长回到星港就是为了拜托我和杨市长把他爸爸捞出来,不过他爸爸现在已经被取保候审了,捞不捞已经不成问题了,关键是有罪没罪的事情。”

章丝丝说:“已经被取保候审,证明证据不足,很有可能就会被认定无罪啊,他急什么?”

“他当然急了,因为华夏国的大选马上就要开始了,包括星港的各位领导,乃至中央的领导都要面临换届的问题,而柳司长的目标就是在这次选举中升任财政部部长,如果他爸爸一直被扣着犯罪嫌疑人的帽子,甚至这件事情还被媒体大肆宣扬一下,那你说柳司长的仕途是不是就不好说了呢?”

章丝丝点了点头:“确实,对于政治家来说名声极其重要,肖江南也就是倒在了这上面,所以才断送了仕途。”

章树人一听肖江南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对章丝丝生气地说道:“说起这个姓肖的人来,可真是令人生气啊,本来杨市长已经把柳司长家的破事推到了他身上,他就收人家一笔钱把事情给人家一办不就完了?结果柳司长去他事务所拜访他的时候,吃了一鼻子灰,然后杨市长就又把这个事情推到我身上来了。”

章丝丝听到老爸在数落肖江南的不是,有些不高兴地撅嘴说道:“肖江南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他非常的和蔼可亲,儒雅又有风度,他还是学界的学者,怎么可能冒犯柳司长一个女人呢?”

章丝丝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这正好符合章树人的目的。他诡异一笑,说道:“女儿,我听说你跟这个肖江南肖侦探走得很近,你们关系好吗?”

章丝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也许还可以吧。”

“什么叫还可以吧,老爸是有事求他呀,你可得帮帮我。”“我怎么帮你?而且老爸你在星港官场有那么多朋友,何必求助于他呢?“

章树人叹了口气说:“思思你是不知道呀,柳老四这个事情难办,本来杨四海市长因为柳司长的关系,想给郝仁局长打个招呼,把这个事情就这么了了,但谁知那郝仁局长就不想当好人了,非要把这个案子一查到底,而且你们刑警队的那个刘三笑还特别配合他,两人一唱一和,杨市长的话都不灵光了,你说星港市还有哪个当官的能说上话的?”

章丝丝微微一笑说:“郝仁局长和刘队长有那么大的能耐吗?连市长的命令都敢不听。”

章树人苦笑一下,说:“你们刘队长是个老实人,但这个郝仁局长那是能上达天听的人物呀。”

“可是这跟肖江南有什么关系呢?你想利用肖江南和刘三笑之间的私人关系吗?”

“哎,那可不必,刑警队现在想治柳老四的罪,而我们要跟他们反着干,那就必须得把真凶找出来,还柳老四一个清白,警局的人指望不上了,那就只有找警察局以外的人物了,我现在虽然内退了,但是还挂名星港市警察局副局长,我的乖女儿也是警察局的警官,我们两人总不能出面去调查这件事吧,那不是公然和郝局长叫板?”

章丝丝点点头。

章树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跟这个肖江南有点交情,你帮我引荐一下,我去见见他,以我私人的身份委托他去调查这个案子,费用由我来出,也算还给柳家还这了个人情,从此我们家就跟他们家互不牵扯了。”

爸爸平时很宠章丝丝,她从来没见爸爸求过他办什么事,而且他也没有能力给这位当领导的父亲提供什么帮助,听到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章丝丝也不好再拒绝。她温声细语地说:“好,那咱们就去侦探事务所吧,我知道地方,今天正好我也休息,他应该在。”

章树人高兴的掐了下章丝丝脸,女儿生气了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愤怒地说道:“不准掐我的脸,你都把我脸掐肿了。”章树人嘿嘿一笑,拿起车钥匙就下楼去发动汽车了,章丝丝也跟着他的身后钻进了自己家的私家车里,他们要启程前往平海路的肖江南侦探事务所。

章家父女俩在中午驱车到达了平海路的肖江南侦探事务所,章丝丝来的时候还提了一箱茶叶,是上好的青山绿茶,她也不知道肖江南爱不爱喝。

两人走进了俏江南侦探事务所,发现肖江南竟然躺在沙发上打着呼噜。章丝丝轻轻地问了声:“肖侦探你在睡觉吗?”

她这句话属于明知顾问,不过还是非常有效果的叫醒了肖江南。肖江南发现有人叫自己,而且好像还是美女的声音,一下就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来看见是身着警服的章丝丝走了进来,连忙穿好鞋子,站起来微笑着说道:“丝丝你来了呀。”

章丝丝点点头说:“打扰您午休了,真的特别不好意思。”

肖江南摆摆手说:“没事。”然后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镜望着章丝丝身后的白发男人问道:“这位是?”

章丝丝微笑的拉过父亲向肖江南介绍道:”这是我爸爸章树人。”

“哈哈哈,原来章局长是丝丝你的父亲啊。”肖江南看清了来人的样貌后说道。

章树人走过来,和肖江南用力地握了握手说:“肖检察官好久不见呀。

”肖江南也嘿嘿一笑说:“章局长,我真没想到丝丝他父亲竟然是你。”

章丝丝在一旁说:“原来你们两位早就认识了。”

肖江南给章丝丝说:“虽然局长已经退休了,但是原来章局长当刑警支队队长的时候,我还在检察院反贪局做检察官,那个时候我们两人可合作了不少次呢。章局长是我在政法界的前辈,但我真没想到他竟然是你爸爸,现在咱们可真是亲上加亲呀。”

章丝丝一听肖江南说亲上加亲,脸上不自觉地又红了起来,肖江南可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拉着章树人就坐到了沙发上,章树人对肖江南说:“肖检察官,噢不,肖侦探,你也别叫我什么章局长了,我就是个副局长,还是个挂名的,这样,你跟丝丝同辈,以后你就叫我章叔叔吧,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肖江南点点头说:“章叔叔说的什么话,我有很多案子上的事情还要向您请教呢。”

章丝丝看到肖江南和自己的父亲相谈甚欢,心情也很是愉快,她主动去找了两个杯子给肖江南和父亲泡了茶水。

肖江南看见章丝丝还拎了一箱茶叶过来,疑惑地问道:“丝丝,咱俩这么熟了,你怎么还给我送礼呢?”

章树人帮丝丝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们有事要求你啊。”

“求我,求我什么?我是一个小侦探,也不知道能给您帮上什么忙呢?”

章树人看肖江南很是直率,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来意,肖江南听说是早上那个嚣张女人的安排,眉头一下就紧皱了起来,章丝丝看见肖江南表情有点不悦,在一旁劝解到:“爸爸,咱们要就不要为难肖侦探了,我们回去想其他的方法就行了,你在星港这么有影响力,我相信肯定会有别的办法解决咱们的麻烦。”

听到了章丝丝的话,俏江南眉头瞬间就舒展开,微笑了起来:“丝丝你别说这话,既然你和章叔叔都到了我这里,我肯定不会拒绝你们的请求,能给你们帮上忙是我的荣幸,而且我这人一般不拒绝案子,只是早上那个女的实在是太嚣张了,把我气得半死,她身居高位,掌握财政大权就可以这么不尊重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吗?又不是封建社会了,华夏国是人人平等的共和国,星港更是国际自由港,这里人人平等,谁都没有特权。”

章树人说:“是是是,肖侦探,你说的是柳司长她是被人伺候惯了,弄出了一身坏毛病,我也不愿意跟她打交道,但这不是欠了人家一个人情不得不还吗?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张家跟他们柳家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肖江南说:“好的,章叔叔你都这么说了,这个案子我一定接下来,但是案情是什么样的,那个女人可没告诉我,他来了就没完没了的发**威。”

章树人哈哈一笑说:“行,你愿意接下来就行,费用五万块,你看够不够?”

肖江南摇摇头说:“我怎么能收你们家的钱呢?我跟丝丝关系这么好。”

章树人坏笑了一声,望着章丝丝说:“肖侦探,你和丝丝关系好,那是一回事儿,但这个辛苦费还是要出的,毕竟你付出了劳动,付出智慧,我们不能让你白忙活一场。而且,我们是要还柳家人情的,你挣得实际上是柳家的钱呀。”

肖江南也不再推辞,点点头说:“行,那我就不退却了,但是五万太多了,费用减半收取就可以了,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小案子,又都是熟人。”

“好,肖侦探真好爽,那就这么办了,案情我其实也不太了解,让丝丝给你交代吧,丝丝你过来坐。”

章树人点燃一根烟,把肖江南身旁的位置让给了章丝丝,自己到门口吞云吐雾去了。

章丝丝有些羞涩地坐在肖江南旁边温柔地说:“肖侦探,让你为难了,真不好意思。”

“哪里的事嘛,其实你们都不用来,直接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了,虽然那个女人很讨厌,但是章叔叔和你的事情,我是一定不推脱的,但是话我得说在前头,我只负责找出真凶,而不是负责帮那个老头柳老四脱罪,因为我毕竟不是律师,我只负责寻找真相,不负责辩护。”

章丝丝说:“这是肯定的,这个案子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定罪的问题,而是在于证据、在于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谁是真凶,所以只要能够把事情查清楚,也就够了,就算最后您真的查出来真凶是那位柳老四本人,只要证据确凿,我们给柳司长也有一个好的交代。”

“行,丝丝,这我就放心了,我可以放开拳脚去工作,那你快给我说说案情吧。”

章丝丝点了点头,说:“好的,事情其实是这样子的,这位嫌疑人名叫柳老四,是咱们星港市中心医院的前任院长,他家的家庭关系不复杂,有一位儿子在中央人事部任职,还有一个女儿就是那位柳司长柳娥,她也是咱们星港的前任市长,现在担任中央财政部预算司司长,柳老四这两个孩子都没有什么问题,政治前景一片大好,问题就出在这个柳老四身上。上周星港发生了一起命案,是一起奇怪的投毒案。在中心医院家属楼有一位年轻的小保姆独自一人在雇主家打扫卫生的时候,忽然中毒死亡了,雇主发现之后就报了警,警察局对那位小保姆做了尸检,证明是氰化钠中毒死亡。”

“后来呢。”肖江南问道:“雇主难道就是那位柳老四?”

章丝丝说:“没错,雇主就是那位星港中心医院的前任院长柳老四,这位小保姆不仅是他雇佣的保姆,而且据我们调查,和他之间还有情人关系。”

“小保姆年龄多大呢?”

“只有二十一岁。”

“那柳老四呢?”

“他今年八十五周岁了。”

肖江南摇摇头叹气道:“真是老牛吃嫩草。”

章丝丝不顾肖江南的打趣,继续说案情:“我们经过勘验,发现是小保姆的水杯里被人投入了氢化钠,他喝了有氰化钠的水之后中毒死亡。”

肖江南问道:“那你们怎么会怀疑是柳老四干的呢?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情人呢?”

章丝丝说:“我们从两个方面进行推测,第一个方面柳老四和这位小保姆之间其实是有一些纠纷的,小保姆在之前对柳老四有过一些虐待行为,她经常一发脾气就不给柳老四做饭吃,把老头一个人扔在家里,而且这位小保姆还经常从柳老四家偷拿物品,据刘老四交代,小保姆从他家的保险箱里陆陆续续的拿过好几万块钱。”

“那柳老四为什么不把他开除了呢?”

“柳老四说,因为他念及和小保姆之间的情分,他说他们俩之间已经有了男女朋友关系,实在不舍得让人家离开。”

“唉,这个柳老四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

章丝丝继续说道:“我们怀疑他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什么!密室杀人事件。”

肖江南一听到密室两个字就燃起了兴趣,他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章丝丝耐心地讲解道:“是这样的,当时柳老四到楼下去散步了,小保姆一个人待在屋里,中途这间屋子没有人再进入过,而楼下邻居也可以证明柳老四当时一直在楼下。”

“那会不会是有外人潜入那个房间下了毒呢?”

”可能性不大,因为房间的门锁是完好的,也没有撬锁的痕迹,楼层在五楼,也不可能是有人从栏杆一层一层爬上去作案的,那样太危险。所以我们觉得很可能是柳老四在离开之前就给小保姆的水杯里下好了毒,似乎也只有这样一种解释了。”

“可是这只是你们的推测呀,你们有其他证据吗?”

章丝丝摇了摇头说:“我们没有任何证据,甚至连小保姆的水杯上都没有柳老四的指纹。”

“怪不得,怪不得你们要把他取保候审了。”

“其实不仅是因为证据不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年纪实在太大了,他已经八十五周岁了,按照华夏国的法律,对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在没有判刑之前,是不可能采取强制措施的。”

“那这柳司长她急什么。”

章丝丝说:“我也是听我爸爸分析的,柳司长是在顾及自己的仕途,因为马上就是华夏国的大选了。”

听章丝丝说完了案情,肖江南忽然之间就对这个案子燃起了巨大的兴趣,即使涉及那个恶心的女人柳司长的家里事,肖江南的心理也不是那么厌恶了,他非常欣然的和章树人签下了委托合同,收下了人家的两万五千块钱。

章树人拍拍肖江南的肩膀说:“肖侦探,这两天丝丝正好休假,这事情就麻烦你跑一跑,我让丝丝陪着你一起,我这腿实在是不行了,得赶紧回去休息,有啥事的话你让丝丝给你代劳,实在不行的话打电话叫我。”

“好的,叔叔,你快回吧,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和丝丝了。”

章树人对这一男一女嘿嘿一笑说道:“我老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这两位年轻人了,肖侦探,我这个老家伙最后再给你提点建议,星港的水非常的深,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咱尽量不要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人物,特别是在现在,你还没有羽翼丰满的时候,切记要韬光养晦,厚积薄发,不要给自己树立太多敌人,你真正的敌人比他们要强大得多,你的目标应该更远大,而不能因为眼前的这点事情就耽误了自己的正事儿。”

看章树人一脸正经的教诲自己,肖江南明白这是章树人在对自己进行提点,心里非常的感动,他向章树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章树人走了,自己开着那辆车回了家,把宝贝女儿留给了肖江南肖侦探。

“我们现在去查案子吗?”章丝丝问道。

“对,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不要耽误时间,越早查出真相,越早把这个事情了却。”

章丝丝知道,肖江南是在为自己父亲着想,就和肖江南一起出发了。在地铁上章丝丝问道:“肖侦探,咱们先去哪里调查呢?先去警察查案卷吗?还是去刘老师的家里面问问他本人。”

肖江南思索了一番望向地铁门上方的屏幕说道:“我们到星港中心医院下车,如果柳老四是凶手的话,那他必然要有一种渠道去获取氰化钠这种管制物品,而据我的常识所知,医院里面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所以我们先去他工作过的医院查探一番,看看他有没有在医院接触过这类物品,如果没有的话,就可以将他的嫌疑再降低一个等级了。”

肖江南的第一站是星港市中心医院,他拿出委托书询问了星港中心医院的一位领导,刚才在地铁上的时候,章丝丝就给自己的父亲发短信说了他们要去的地方,因此这位领导早就接到了章树人打过来的电话,得到了老局长的嘱托,这个领导没有为难俩人,带他们找到了一位药房的工作人员,药房的工作人员是一位中年大妈,看见肖江南和一位女警察一起走了过来,满脸殷切的招呼了两位,肖江南问道:“阿姨你好,我想问一个问题,咱们医院是否有储备氰化物?”

中年大妈不做隐瞒地说:“有啊,有啊,咱中心医院是可以合法持有氰化物的单位。”

“做什么用的呢?”章丝丝不解地问道:“那可是烈性毒药。”

中间大妈说:“小姑娘你这就不懂了吧,在星港中心医院有实验室的,实验室里要做一些动物实验,会用到这种物质,所以实验室的仓库里会有一些储备。”

肖江南问:“那这些储备被使用的时候有没有登记过呢?”

大妈说:“当然会有登记啊,我以前就是负责管这个登记簿的。章丝丝说:“那请您带我们看一下这个登记簿吧,我们正在调查一个重大刑事案件,这份证据非常的重要。”

大妈知道两人背后有关系,就带着两人进入了实验室的仓库,在一堆布满灰尘的箱子里面翻找了半天,找出了一个本子,他说: “这是刘老院长在任时候的出库登记簿。”

章丝丝很贴心地打开手机的电筒照亮了屋子,而肖江南则是把登记簿拿在手上,借着章丝丝打来的灯光认真地翻阅翻阅了几十页之后,他发现了好多个柳老四的名字,虽然都是十几年前的旧账了,但是这也证明了柳老四接触过氰化钠这种物品不下十余次,他是有一定的机会把这些东西保存起来带离实验室的,因此从这个方面至少无法排除柳老四的嫌疑。

拍好照片,章丝丝和肖江南里离开了星港中心医院,他们的下一站准备去的是柳老四的家里,柳老四就住在中心医院后面的家属区里,因为是前任的院长,所以被分配了一个一百八十平米大的复式房。这在星港市中心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可是笔不小的财产。

他们敲开了门,讲明了来意,新招进来的小保姆就把章丝丝和肖江南带到了二楼柳老四老爷子的书房里。

柳老四坐在书房里看书,看到一位小女警和一个穿着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以为又是警察要过来提审,就非常生气得站起来质问道:“你们有完没完,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

章丝丝给老头解释道:“柳先生,我们不是来审讯你的,是柳司长找到了我父亲章树人,然后指派我和这位肖江南侦探一起来帮你洗脱冤屈。”

肖江南也和柳老四打了个招呼。

肖江南说柳:“司长想让我们查出真凶,于是我就来找真凶了,当然这需要您提供一些配合。”

柳老四没听明白肖江南的话外音,还以为他真是被柳司长派来给自己脱罪的,于是和蔼地说:“哦,这样子的呀,你叫肖侦探吗?我在新闻上看过,年轻有为啊,那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我可真不想再回警察局那个地方了,我这么一把老骨头去一次就少活一年。”

肖江南点点头说:“我一定会查出真凶的,你放心。”

肖江南走到窗边向下望了望,发现这里是六楼,这栋楼非常的高档,只有六层高却有电梯,而且五楼和六楼还是复式房,一看就是为中心医院的领导设计的。

在柳老四厨房里还有一只白色的布偶猫,懒洋洋地躺在书桌上睡着大觉,根本不搭理来拜访的两人,在墙角还有一只绿色的鹦鹉,在安静的嗑着瓜子,肖江南拿出旁边果盘里的一个枣子递给了鹦鹉,鹦鹉憨态可掬的一只脚站立在站架上,另一只脚抓住了这颗青枣就往嘴里塞,那只布偶猫看到了肖江南的举动,也好奇地走过来,蹭了蹭肖江南的胳膊,

柳老四看见两只动物都和肖江南非常的友好,对他一下就有了好感,他高兴地说道:“侦探,看样子你也是一个爱动物的人,和我一样。”

肖江南说:“以前我总想养只猫,但是一直没敢养,因为我怕我照顾不好他,让他受苦。”

柳老四微笑着说:“肖侦探重情重义,真是青年才俊。”

没有理这位刘院长的场面话,肖江南坐在柳老四对面说起了正题:“柳院长,现在无论如何,我们得向您问一问案子的事情了,虽然我知道你可能很不愿意提起,但是这是能帮助你的办法。”

柳老四神情痛苦地说:“侦探,你问吧,这是应该的。”

肖江南说:“你能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被害人吗?我听说她和你的关系不一般啊。”

柳老四叹口气说:“关系当然不一般,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她叫阿英,和我是忘年之恋的关系,我们感情很好,一起生活,一起出去旅游,还一起写毛笔字一起养宠物,她让我感觉到我又年轻了起来,我非常爱她,结果没想到她竟然被人害死了。”

说着说着老头就开始抹起了眼泪,章丝丝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巾,给柳老四递了过去。

这时肖江南注意到了柳老四身后的两副巨大的相框,相框都挂在墙上,其中一副应该是柳老四一家人的合影,其中的青年男人应该是柳老四本人,旁边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原配夫人,而他们身前的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应该就是那两个华夏国的高官吧,而旁边这一副就是柳老四和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合影,这时柳老四已经是一位老年人了,而旁边的那位女孩子却非常的年轻,就像刚上大学的小女孩一般,她的实际年龄可能只有二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