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文物疑云

鸣竹镇文物局离虎潭村不远,开车只需一个半小时,这得益于村子修了条公路。

这条公路从罗宣开始,途经武坪、鸣竹等镇,一直延伸到县里跨江大桥附近。

虎潭村修了条公路,带来了更多的人员流动,只不过都是往外流。这一带的人,得知邻省粤东省从一个小小村落变成了国际化大都市,在自家收音机和黑白电视里得到了号召,满腔热血瞬间被点燃,背起行囊就去了粤东省打工。

这条路是几个镇子的人自发性修建,由村民集资,最后由市里进行规划实施建造。

说到这条路的“融资”,不得不提到虎潭村那几个去粤东省经商的村民,他们赚了些钱,出了大头,衣锦还乡之际不禁指点江山,感慨一番,并且积极支援了家乡的建设。

只可惜光有路,却已鲜有人留在村子里,更谈不上建设村庄了。

留下来的村民不禁感慨:“虎潭村要想富啊,除非地底挖出石油来。”

这句话也不知出自哪个民间高手开过光的嘴巴,在这过年普天同庆之际,有人还真的在地下挖出了宝贝,这墓穴底下的文物,保不齐比石油还值钱。

不过把它带出来的盗墓者,却无福消受这些奇珍异宝了。

沿着公路往西,交通状况好的话,不出一小时就能到达桥头。

车子缓缓开过大桥,透过围栏能看到正午的江景:

太阳像油彩一样融化在水里,气温也显得不那么炙热了,洵江波光粼粼,但是江水有些泛黄,挖沙船缓缓地驶过平静的江面,船后的机械桨不停翻腾出棕黄色的泡沫。

在桥上看江景倒是十分惬意,不过要是想在商品房里看到这同样的景致,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江边有个小区在建,预估明年年中封顶,大面积的脚手架和深绿色的安全网让人看不真切它的面容。像是一个神秘的吉卜赛女郎,隔着面纱腼腆地说:“看什么看,看了你也买不起。”

现在是午饭时间,工人们尚未开工,并没有看到尘土漫天飞扬的施工场面,只有一块鲜红色的巨幕飘扬在安全网前面——御江帝景首付只需×万元。

突然,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响起,孟思嘉从窗外的景象中回过神来,看到车内反光镜里张为民神情紧张地瞥了她一眼。

张为民刚打完一个电话,将耳边的诺基亚手机缓缓放下,额头滴下一颗豆大的汗滴。

“张叔,怎么了?”

“刚刚局里打电话过来,说文物损坏了。”

“什么?今早发现的时候不是说保存得完整吗?是不是搞错了?”情急之下,孟思嘉下意识直起身,头差点磕在车顶。

“嘉嘉,你先别激动,我也希望是搞错了。毕竟它是文物也是证物,可是我确认了几遍,文物局里的同事都说送来的时候已经被毁坏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运输过程中出现了问题?我打电话通知一下市里。”孟思嘉掏出手机,翻找着刘队长的电话号码。

“文物最先在吴益聪家被发现,之后县公安局就当作证物调查,上面除了吴益聪的指纹什么也没有发现,所以跟我们县文物局联系了,说是要送过来进一步清理和鉴定。这一来一回中间,能够接触这件文物的只有县公安局的人和县文物局的人,这么重要的文物,机关单位的人不可能会损坏的啊——”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孟思嘉叹着气坐了下来,转头望着一池被惊扰的江水,水面的阳光被轮船的机械桨打碎,显得斑驳而焦躁。

“总之,我们先到文物局再说吧,也许损坏的程度不算太高,就算真的损毁很严重,也不要太担心,县里的修复师相当专业,之前在百马村出土的几件文物损毁程度也很高,后来也都修复得很好。”张为民宽慰孟思嘉。

孟思嘉点了点头,心里无比沉重。

车子在摩托车城拐了个弯,经过一个多层住宅区的小区门口和一所县中学。

张为民加挡上了个坡,往左一拐,最后停在一个大院子里的室外停车位上面。

庄天舜摇下车窗,抬头看见正午的天空蓝得发青,偶尔有些飞鸟飞快地掠过,不过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十分美好的画面——这意味着有人的车子又得遭殃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身上总带着一瓶酒精的缘故,不得不说这种近乎有些神经质的“未雨绸缪”,让他总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文物局在院子的东面,门前两个石狮子是标配,底下是仿清须弥莲花座,座上的两头猛兽体型魁梧、正义凛然、目光如炬,仿佛要将视线所及的罪恶全部焚烧殆尽。

三个人都下了车,匆匆进了门。

穿过两层通高的中庭,张为民快速跟遇到的人打过招呼,便带着孟思嘉和庄天舜往文物修复室跑去。

最终三人停在了一扇木质子母门的前面,门是开着的,门边的墙上还挂着一块铝制的门牌,上面用红油漆写着:一号修复室。

站在门口便有一阵沉闷而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看到孟思嘉微微颦眉,张为民笑了笑道:“泥土加酒精,自然与工业的完美结合。”

孟思嘉尴尬地笑笑,庄天舜耸耸肩,表示自己早已习惯。

三个人快步走进了修复室,环视四周,苍白的灯光让房间显得有些清冷,房间中央是一张桌子,墙边靠着一个通高的柜子,上面摆满了各种材料:陶泥、金箔、颜料等,柜子旁边有个操作台,台上有个工具箱和水槽,可以在这里进行初步的清理工作。

桌子上垫着一块干净的纯白色布匹,布匹上面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

此时修复室里面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人身穿警服,个子一米八左右,正背对着门口站得笔挺;另一人一件红黑条纹衬衫搭配一条宽松水洗牛仔裤,面朝门口,站在桌子的侧面,左手手肘倚在桌子一角,右脚跷在左脚上,整个人显得有些过分惬意,但是脸上严肃的神情中又带着焦急。

“张主任,你回来啦?”穿条纹衬衫的中年男人朝这边招了招手。

他是李兆和,县文物局鉴定科室的副主任,一看到张为民的身影,脸上的焦急一下就消散了,瞬间展露出喜悦。

“嗯,回来了,这位是县公安局来的警官吧?”

背对着门口的制服男转过身来,看到张为民,也走过去和他握了手。

“是的,您就是张主任吧,可把您盼回来了,我是县公安局刑侦队的,我叫沈远。”

孟思嘉朝他敬了个军礼,道:“沈警官,东西是你送来的吧?辛苦你了,我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我叫孟思嘉。”

沈远也回敬了一个军礼,两个人笑着握了握手。

“原来是市局的孟警官,幸会幸会!怎么,村子里的命案连市局里都出动了?”

孟思嘉今天一天已回答了许多次这个问题,早就被问习惯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认真地说:“是啊,这不是听说死者还盗取了一件文物,市里很重视,务必要调查清楚文物的具体情况和来源,做案件分析和评级。”

“这样啊——”沈远点了点头。

“对了,沈警官,现在那件文物呢?”

沈远指了指房间中央的桌子。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桌上一个粗糙不起眼的木盒子进入了众人的视野。

“事情是这样的,早上这件文物在公安局鉴定科鉴定完,只发现了死者吴益聪的指纹,没有找到其余有价值的线索。接近中午的时候,我们接到上级命令,便把它转送到文物局这边来,可是,当我们再次打开的时候,它就碎成这样了。大家都被吓了一跳,明明早上的时候它还是完好无损的!”沈远说着,其余的人都朝桌子靠拢过来。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沈远打开了那个盒子。

“咳咳!”盒子刚打开,他突然咳嗽了两声,赶紧尴尬地解释,“突然感觉鼻子痒。”

盒子被完全打开,外面是一层泡沫塑料,那正中间的哪是什么文物,分明就是几块大的陶瓷碎片。

张为民和庄天舜同时倒吸了一口气,现场突然死一般的安静。

不用特别说明,碎裂成这样,瞎子都知道想要修复的难度。

“完整度低于百分之三十。”庄天舜轻声说了句,眉头紧锁。

“确实有些棘手。”张为民沉吟了一会儿。

“张主任……”孟思嘉忧心忡忡地看着张为民。

“放心吧,嘉——孟警官,我跟小庄会尽全力帮助警方修复这件文物的。”

“那就麻烦你们了,我跟沈远去外面等吧,就不在这打搅你们了。”

张为民点了点头,孟思嘉和沈远便走出了修复室。

“都说修复文物既要有些技术,又得懂点历史,依我看啊,这次还要有点想象力,哈哈哈哈……”

张为民干笑了几声,又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李兆和也哈哈笑了几声。

“主任,我们开始吧。”庄天舜冷冷地说着。

“哦。”张为民敛起了笑容,脸上怏怏的,像是一个没有要到糖果的孩子。

三人小心地将碎片清理后,面对着这一堆零散的碎片犹豫不定。

张为民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老花镜。

庄天舜盯着桌上的狼藉看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那些碎片,他拿起一片体积最大的小心地搁在手心,闭上眼睛,另一只手的指腹轻轻顺着碎片的边沿走了一圈。

几分钟后,他以同样的方法感受了另外一大块碎片的裂痕。

“主任,我开始了。”

“嗯?”张为民有些惊讶。

庄天舜是一年前来的文物局,学习能力强,上手很快,而且也很刻苦,不过他面对这么零散的碎瓷片直接就上手修复,让张为民不禁有些难以置信,张为民想看看他怎么做,于是点点头。

庄天舜盯着工工整整摆放在桌子上的碎片,沉吟了半晌,说道:“缺了一部分。”

“啊?”张为民连忙仔细看眼前的碎片,可是毫无头绪,对庄天舜的推断更是十分不解。

“不管了,先修复完再说。”庄天舜自顾自说着,下一秒便开始了修复工作。

张为民难以置信地看着庄天舜不停地把碎片拿起,又放下,然后便开始了黏结。

十分钟过后,这堆碎片奇迹般地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形体。

“镇墓兽?”他又惊又喜地看着庄天舜。

“嗯。”庄天舜将手里的瓷器轻轻放在桌子上,整体看上去,虽然裂痕很清晰,但是已经基本将原来的样子还原了。

整个镇墓兽栩栩如生,造型怪诞,表情恐怖,但是明显可以看出来,它缺了一只手。

“小庄,既然这个已经修复完了——你便休息几天吧,我向单位给你申请了一周的带薪假期。”

“主任,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不不不,我是怕你太辛苦了,你昨晚又没睡吧?”

“我……”庄天舜皱了皱眉,低头看着桌上的镇墓兽。

“年轻人爱拼是好事,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啊!”

“我知道了,主任,等我把这个镇墓兽彻底修复完再说吧?”

张为民沉默地看着庄天舜。

他当然知道,庄天舜是想要靠着高强度的工作来忘记那件事。可是,就算庄天舜休假了,就会放弃追查那件事情了吗?张为民并不这样认为,可是让庄天舜休假,至少会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

“我发现了这个——”庄天舜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那中央躺着一片干枯的花瓣。”

“一片花瓣,哪儿来的?”

“在镇墓兽的碎片里面。”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有可能只是后来掉进去的吧?”

庄天舜摇摇头。

张为民一想,确实如此。这个镇墓兽作为证物,从现场被发现到作为证物被保存起来,经取证调查再到运输过来。除了在警察局里进行了痕迹检查,其余时间都是保存起来的,而且痕检室里面应该不会有花瓣才是,那只可能是从案发现场拿回去取证之前就已经存在了的。因为之前在警察局是完好的,所以没有发现藏在里面的花瓣,现在碎裂了,就出来了。

“那你知道这花瓣是哪里来的了?”

“不知道。”庄天舜又摇了摇头。

张为民叹了口气道:“好吧,弄清楚这件事之后,一定要听我的话,乖乖去休息好吗?”

“好,谢谢主任!”

张为民摇了摇头,取下了老花镜,推开门将外面的其他人唤了进来。

“主任,修好了?”孟思嘉正好看见桌子上的镇墓兽,愣了一下。

“嗯,多亏了小庄。”

“可以啊!”孟思嘉说了一句,看着面前的这个沉默的男生,忍不住打量一番。

庄天舜没说话,看着窗户外面发呆,几只小鸟栖息在行道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他又皱了皱眉。

“镇墓兽已经修复好,但是恐怕有价值的东西已经留下得不多了。”

接着,他把花瓣的事情顺口一提。

孟思嘉只是记录下来,也没有多想,毕竟这线索仿佛跟整个案件没有任何关联。

孟思嘉也深知,就算是早上刚发现,还是完整的形态的时候,都尚且查不出什么,更别说这镇墓兽已经损毁严重了,送来文物局也只是例行公事。

她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但脸上仍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她转身对张为民说:“张主任,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一会儿下了班——”

“皮皮虾,我们走,吃炸鸡,喝啤酒,去找一个……”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孟思嘉的身上。

孟思嘉愣了愣,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道:“不好意思,接个电话——喂,朱队长,怎么了?”

“孟警官,虎潭村这边又有新发现!”

“收到,我马上就过去!”孟思嘉一脸焦急地挂断了电话。

“怎么,案子有进展了?”张为民看着她。

孟思嘉点了点头道:“虎潭村那边的古墓又有了新的发现,我准备过去一趟。张主任,如果你下午不忙的话,可以请你跟我们去一趟吗,毕竟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让小庄去吧,我最近颈椎有点问题,不能坐太久的车,恐怕去不了虎潭村了。”

“这……”孟思嘉看着那个倚着窗户的男生,犯了难。

“你放心,小庄的能力我还是放心的,你刚刚也看到了,碎成那样的文物,他一会儿就修复完了。”

“张叔……”孟思嘉还想说什么,她也不是怀疑庄天舜的能力,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性格太孤僻了,同行可能会面临很多尴尬。

“去吧去吧,去晚了该耽误办案了!”

孟思嘉还想说什么,却被张为民轻轻推着出了修复室。

“你们开我的车吧?”张为民说罢,从腰间取下一把钥匙,递给了庄天舜。

“不用了,张主任——”沈远开口了,“咱们还是坐警车吧,万一碰到塞车或者别的状况,警车还是要方便一些!”

“那好,你们快点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

孟思嘉和沈远异口同声地应和一声,两人红着脸,相视一笑。

“张主任,那我们先走了,你颈椎有问题,肯定是老坐在办公室里,平时要多出去走走、活动活动!”

“好的好的,我知道啦。”张为民不耐烦地摆摆手,露出无奈的笑容。

三人招了招手,同张为民道过别,出了文物局。

“车在那边,咱们赶紧过去吧。”沈远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警车,快步走了过去。

“嗯。”孟思嘉应和了一声,紧跟在他的身后。

庄天舜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没有吱声。

“鸟屎!”沈远大呼一声。

只见方才他指着的那辆警车,前车窗和后车窗都有几坨鸟粪,煞是刺眼。

“哎呀,这台车上好像没有抹布,用纸巾不知道擦不擦得掉。”沈远挠着头一脸烦躁。

“用这个吧——”说着,庄天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无色的溶液。

“这是?”沈远疑惑地看着他。

“酒精。”

“哟,你还随身带着酒精呢?”沈远愣了愣,接过了瓶子。

庄天舜笑笑,不说话。

“那,谢谢你了。”沈远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借着酒精将鸟粪清理干净。

清理完了之后,三人先后上了车。

沈远是跟着导航走的,由于属于边远地区,山路也颇为崎岖,所以不好辨认,车速自然有些慢。

窗外的景色由县里的商品房和百货商场,渐次变成了低矮的平房和宽阔的田野。

“空气变好了些呢!”孟思嘉深吸一口气。

“是啊。”沈远点了点头,瞟了坐在副驾驶的她一眼,随即脸一红,连忙把目光全部收回来。

遮蔽视野的高楼纷纷褪去,阳光灿烂,远山慢慢地浮现在眼前,苍翠、陡峭、连绵不绝。

“只能停在这里了,里面的山路还没修好,车子进不去了。”孟思嘉轻轻地提醒沈远。

因为之前她已经来过一次了,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绕了不少弯路,自然是对这附近的路况更为熟悉。

“我看看!”

沈远减速观望了一下,发现前面的道路状况确实不太好,而且道路上的行人和商贩也相当拥挤,于是就近找了个地方停好车。

边上已经停了一辆车了,是朱石泉带队来调查的警车。孟思嘉一行特意多绕了一点路,以查看附近能不能再往里面开一段路,结果发现并不能,便停在另一边了。

三个人纷纷开门下了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看到又有警车停在市集外,村民们的喧闹声变得更大了。

临近过年,去邻省和进县城打工的人员大都提前回了村,走亲访友、杀鸡捕鱼、喝酒搓麻,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等到过年,这里将会迎来一年当中最盛大的集会,届时村民们大都换上新衣裳,在这挤满人的市集里穿行购物,即使不需要添置东西,人们也会出来感受这节日欢乐的气氛,当地管这个叫“赶圩”。

圩,即为市集;赶,说白了就是凑热闹。

这让孟思嘉暗暗有些担忧。

如果吴益聪真的是他杀,那么这个消息确认之后势必引起轰动,加上凶手尚未抓获,倘若这个人再制造命案……她的担忧加剧了,内心督促自己一定要尽快查明真相!

孟思嘉满怀心事地跟着另外两个人穿过市集,来到虎潭村的村口。

“穿过这条田间小路,经过地堂,就到了虎潭村里面了。”孟思嘉指着左手边的那条道路,也就是今天上午她跟庄天舜追逐的那条道路。

“嗬,还不近呢。”沈远站在路口前,看着前面那条蜿蜒曲折的S形道路,一眼还看不到尽头,但兴致还是很高昂,喊了一声,“我们出发吧!”

相比之下,庄天舜就显得跟一块冰一样。

“好,我们走!”孟思嘉连忙应和一声。

张为民长年研究文物和历史,亲戚间聚会吃饭的时候,总会和其他人讨论村子里和镇上发生的事情,孟思嘉对虎谭村的一些情况也是略有耳闻。

这条小路的入口,掩映在高大的乔木和野草中间,树枝上垂下来的气根仿佛万千细长的手指,贪婪地伸向路过的行人。

“啪——”

庄天舜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孟思嘉跟沈远都惊讶地看着他。

“蚊子。”他看了看两人,淡定地吐出这两个字。

“好吧,我们还是赶快走吧,我总觉得这里怪怪的——阿嚏!”沈远转过头继续往前走,打了个喷嚏,浑身哆嗦了一下。

“你不会是害怕了吧?”孟思嘉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可能,应该是刚好有只虫子飞到我鼻子里面了。”沈远连忙摇摇头。

“哦。”孟思嘉点了点头。

三人继续向前走去,经过一个小山丘的时候,庄天舜驻足用力嗅了嗅。

“怎么了?”孟思嘉疑惑地问,她头上正巧滴落一颗汗珠,滑过她精致的鹅蛋小脸。

“松花粉。”庄天舜轻声说了句。

“这里满山都是松树,有这个味道不是很正常吗?”

“刚刚那个镇墓兽上面,也有这个味道,所以他——”庄天舜指了指沈远,“刚刚打开那个盒子的时候,他感觉鼻子痒,应该是花粉过敏吧?”

“是啊是啊,这玩意儿太呛人啦!”沈远连忙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