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对讲机已经被Mirror给关闭了，耳边所听到的只有凛冽的风声。
宁峥巡视了一遍，发觉所有的东西都被Mirror洗劫一空，就连信号发射器也被破坏了。
卫恩把剩下的干粮搜集起来，充其量也只能再应付一天。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找Mirror？”
宁峥把卫恩紧紧地搂着：“我会努力找到他，但是你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Mirror已经疯了，我怕就连你也会有危险。”
卫恩摇头：“我没有犯罪，不是他眼中的猎物，他不会伤害我们。”
“你看我们办案，都有条条框框的约束，那是制度和法条，就像马路上有红绿灯一样。如果没有规则，只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混乱。但是Mirror的世界里，已然没有了红绿灯，他蔑视规则，又嫉恶如仇，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世界的主宰，如果我们不把他找出来，很有可能他还要伤害更多的人。更何况，他很有可能是子珺案件的唯一知情人了。”
想要找到人在森林里的印记并不难，宁峥和卫恩循着脚印找，在东南方向找到了身体已经发凉的杨佳。
卫恩捂着脸：“刚才杨佳就是在这里……”
宁峥上前一探：“人没了，也是跪在地上，行刑的姿势。”
“Mirror觉得杨佳也是罪人，所以……”
话音未落，卫恩听到了微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猛兽在朝着这里狂奔而来。
“是野猪！”
宁峥反应过来的时候，野猪已经飞快地窜了过来。这是一只不大的野猪，五六十公斤的样子，但奔跑速度快，身上的鬃毛扎人，攻击力也大得惊人，一下把宁峥给撞到一米开外。
卫恩捂着嘴，惊呼出声：“宁峥！”
宁峥想也不想地说：“我引开它，你快跑！”
卫恩踉跄着跑了几步，跌倒在地上，手花了，膝盖也破了，她不顾一切地向反方向跑，宁峥已经和野猪缠斗在一起。
宁峥手里有猎枪，飞快地跑了几步后，对准野猪开了两枪。
野猪皮糙肉厚的，子弹穿过皮肤后还是没有能击垮它，反而因为受了惊，更加不要命地顶过来。
猎枪没了子弹，宁峥只能弃枪往前跑，再从小腿处掏了瑞士刀出来。从树上撑着飞跃而上，把刀牢牢地插在野猪的身上。
一刀、两刀、三刀……也不知道到底捅了多少次，野猪终于消停了下来，“扑通”一声趴在地上，闷声哼哼。
宁峥从野猪身上下来，满身的伤，他来不及去检视，只是喊着卫恩的名字。
放眼望去，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宁峥捡起对讲机：“卫恩，你在哪里？”
过了死寂一样的时间后，对讲机那边突然有人开口了。
“她在我这里。”
“Mirror？”宁峥的手捏着对讲机，手上青筋凸起，差点没把对讲机给捏碎。
“现在我又有了筹码，游戏规则又变了。只有一个半小时了，你再找不到我，就连她也要失去了。”
在半山腰的丁澍城几个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对劲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是这个方向吗？”Shock问。
“唐琳说是这里没错。”
“昨晚下了一场雨，把脚印都掩盖了，不然一早就能发现他们了。”
丁澍城转而问Shock：“距离峥哥给我们的定位，还有多久？”
“大概还要走半天。”
“你们听，是不是枪声？”
“还真开枪了？赶紧的……”
另一边，宁峥跑出去没多久，Mirror就开了一枪。
“每隔三十分钟，我会开一枪，你可听好了。”
宁峥知道这是Mirror的手段，但他没办法，只能朝着开枪的方向跑去。他跑到了一片山崖上，看见底下淙淙流动的河流上有一抹影子，看着很像卫恩。
宁峥不顾一切地跳下去，往那边游过去。他潜入水里，用尽全身力气游过去，抓住了那抹影子的一角，再浮出水面，却发现那只不过是卫恩的外套。
水流湍急，宁峥逆流游着，好几次被水流冲走。这片水流沿着山脉而下，没什么力气的他就那样沿着水流而下，也不知道漂了多久，听见仿佛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你们看，那边浅滩好像有个人。”
Shock刚好走到小河边喝水，“咦”了一声：“这不是峥哥吗？你们快来！”
宁峥在水里泡得太久，水里温度又很低，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丁澍城和刘小禾几个人都在看着他。
“峥哥，这几天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丁澍城问。
宁峥不顾一切地爬起来：“现在什么时候了？”
天色深沉，眼看着太阳已经下山。
“5点45分，你已经昏睡了三个多小时了。”
“你们有没有听见枪声？”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不确定是不是。这山脉太大了，我们都差点迷失方向。”
“峥哥，你要去哪里？”
宁峥一刻也等不了：“我要去找卫恩，她现在就在Mirror手里。”
夜里走上路异常辛苦，虽然有宁峥在前面带路，丁澍城、刘小禾几个人还是走得苦不堪言，森林里漫布着各种苔藓、锯形的叶子以及不知名的虫子，还有隐藏在里面的捕猎的陷阱。在树叶的掩映下，整条山路黑得伸手看不见五指，只能靠着手上探测仪的灯光向前走着。
一路上，宁峥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
“你是说Mirror杀掉了他们几个人？”
“Mirror承认了，还用对讲机，可以说是在我们面前对杨佳行刑，手法十分残忍恶劣。”
“Mirror会不会是我们之前办过旧案的人？”
“现在还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子珺的事，很有可能和程司唯有关系。”
大家走得快，就连手臂上、腿上被划花了也不以为意。
渐渐地，天亮了。走到一处地方时，他们闻到了一股浓烈呛鼻的血腥味。
“峥哥，莫非那里……”Shock走得快，骤然看见那些残肢后，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吐出来。
“是黄石、黄磊他们几个，看样子已经被动物吞食得只剩一点儿了。”
宁峥捡起地上被血浸渍了的对讲机，突然对里面喊：“Mirror，你在吗？你给我出来！”
死一样的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丁澍城走过来说：“峥哥，看样子是没用了，他不会再给出线索，我们只能继续找。”
刘小禾也说：“我已经通知了云南这边的探员，今早八点一过，他们就会上来大面积搜山，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卫恩的。”
宁峥一边走，一边掷地有声地说：“你和我有什么恩怨，一次清算，我知道《献给爱丽丝》是子珺最喜欢弹的曲子，你不是想冲着我来吗，那就直接来找我就好了，不要对无辜的人下手！你要玩私法制裁，那我陪你玩！”
晨曦中，只有大伙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突然间，宁峥手上的对讲机里发出了一些不堪入耳的惨叫声。
“不，不要，求你们住手……救命，救命啊……”
宁峥一阵气血上涌，只觉得两只耳朵都嗡嗡嗡叫了起来，之前因为子珺而受伤的鼓膜疯狂地跳动着，他蹲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
过了很久，宁峥才听见丁澍城、Shock他们在叫他。
“峥哥，你冷静一点。”
“我听着好像不是恩姐的声音。”
“好像真的不是她……”
宁峥艰难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对讲机，再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
“Mirror，你放过她……”
Mirror终于开口了：“宁峥，你现在体会到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了？我告诉你，这声音不是别人的，而是你妹妹子珺的。当初她受到的欺凌，比你们在视频上所看到的还要惨痛百倍。她不是因为饱受凌辱得了抑郁症而死，是因为她的亲哥哥没有办法给她主持公道，还要抓那个帮她伸张正义的人，才愤而自杀。”
“Mirror，你就是程司唯吧？”
“程司唯早就被你们给杀死了！看在你这么痛苦的份上，我再给你听一听，你妹妹死亡的真相，你是不是会更加生不如死？”
Mirror手中的录音笔缓缓开启，从对讲机传出来的，是七年前程司唯打给宁子珺的电话录音。
“司唯，司唯，是你吗？”
“……”
“司唯，你不要不说话，我很害怕……”
“子珺，你不要害怕，欺负你的那些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警察主持不了公正，制裁不了罪恶，那就只能我自己动手。”
“我听说你被抓进去了，是不是我哥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你只要知道，以后你会好好的就行了，再也没人能够伤害得了你。”
“司唯！”
“嘟嘟嘟……”
听完这通电话录音，宁峥久久都不发一言。
而用自动飞行器侦查的Shock却突然有了发现，惊叫出声：“峥哥、丁哥，我发现了一座小木屋！”
小木屋就建在山脉的西南角的树林中，在繁茂树叶的掩映下毫不起眼，如果不是有自动飞行器，很有可能要把整座山翻遍了才能找到。
“Shock，有GPS定位吗？”宁峥问。
“有！”
“我们马上出发！”
前一天，卫恩刚跑没多久，就被绳子绊倒，而后掉落到一个陷阱里，被人抓住。
这一天以来，她被人喂了安眠药，一直过得混混沌沌，不知黑夜和白天，身边仿佛有人在说话，有人在走动，她的眼皮却很重，一直都抬不起来。
等到清晨的阳光射进小木屋，她觉得阳光刺眼，努力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一抹背影。
木屋外，已经有一架直升机在等候。
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对Mirror说：“老板让我来接你。”
阳光照耀下，Mirror耳朵上的钻戒闪着璀璨的光芒。
在山的另一隅，宁峥、Shock他们自然也听到了直升机的巨大声响。
“就在小木屋的位置！”Shock的自动飞行器已经没电了，他们沿着GPS定位跑过去，就看见直升机隐隐地升了上去，巨大的气流把他们逼退了好几步。
丁澍城朝着直升机的方向开了几枪，却打不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飞走。
“先进去看看情况。”宁峥持枪靠近木屋。
此时，有一抹身影从木屋里缓慢地走了出来。
刘小禾和Shock几个纷纷举起了枪，却见宁峥像疯了一样跑上前去。
丁澍城也认出来了，大喊：“不要开枪，是卫恩！”
卫恩踉跄几步，差点儿没摔倒在地。宁峥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
看着远去的直升机，卫恩喃喃问：“那是……Mirror吗？”
“他应该是你的故人，程司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