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你好，你是江城吧？”
一名戴着口罩、穿着深蓝色帽衫的年轻男人虚掩着门，又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警惕地看着卫恩：“你是？”
“我是黄敏芝的离婚代理律师。”
“进来吧。”
卫恩来的是黄敏芝请的私家侦探江城的工作室，地点在城区一个老旧小区里，进去之后才发觉别有洞天。
工作室分为好几个工作区域，每个工作间的格局是由三面玻璃组成的三菱镜形状。各个工作间都拉着黑色沉重的布幕，而进门的陈列柜里，放着各种侦探时用到的器具，有摄影器材、窃听器材，还有一些针孔摄录仪。
卫恩在一台飞行仪前缓了脚步：“这是……”
“微型航拍器，能够在空中俯拍。这还算大的，我还有更微型，外形更隐蔽的。”江城拧开门，“进来说吧。”
坐下不久，卫恩开门见山地说：“我今天过来，是想打听一下你当时跟踪林晟生出轨的情况。这是黄敏芝提供给我的图像资料，应该都是你拍的吧？”
江城盯着照片看一眼：“没错，是我拍的。”
他扯了扯口罩，说：“当时为了这一个大单，我彻夜不停地守着林晟生，拍到了他和三个不同的女人有婚外不正当关系。”
“第一个。”卫恩抛出了刘翠薇的照片。
“这是在他车里拍到的，刘翠薇在公司里就曾经当过他的助理，想要发现她不难。”江城回应。
“第二个，程小岑。”
“黄氏地产在电视台投放了大量广告，程小岑搭上了林晟生这条大船，出卖色相。”江城撇撇嘴，“她也不是什么好货。”
“第三个，吴美熙。”
江城舔舔嘴唇：“她……是林晟生儿子小时候的钢琴老师。”
“你怎么发现她和林晟生有染的？”
“不经意察觉的。”
“按你所说，之前两个和林晟生在一起都是为了各自的目的，那么吴美熙是为了什么和林晟生在一起？”
“我不知道。”
卫恩留意到江城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不太自然，双手不经意在底下握成拳头。
“除了这些资料，你还有拍到其他的东西吗？”
江城的眼睛看向别处：“没了。”
基本上，江城讲的和他之前向黄敏芝说的差不多。准备离开的时候，卫恩突然问他：“对了，你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个职业？”
江城有点发愣。
“怎么样，还问不出来？”丁澍城打着哈欠问大伟。
大伟熬了一晚上，眼睛都红了：“不行，压根就问不出一个字。”
“看来这回又白搭！”丁澍城看了眼手表，“只剩下不到24小时了，搞不好今晚就得放她走。”
大伟攥着拳头：“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还定不了她的罪？”
丁澍城压低声音：“林晟生那事没有决定性证据，至于刘翠薇嘛……那案子更难了，尸体都成那样了。”
两个人在门外唉声叹气，在办公室里的宁峥却有了重大发现，再过一会儿，他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宁主任，你去哪儿啊？”
“世融大厦一号楼。”宁峥一边走一边说，“我怀疑程小岑并非自杀，而是他杀。”
丁澍城傻眼了：“宁主任，为什么啊？”
宁峥伸出左手朝他挥了挥。
丁澍城着急地跟上去：“宁主任，你别和我挥手啊，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说我抓心挠肺的……”
“手腕的伤。”宁峥上了警车，“我昨晚翻看了程小岑的采访视频，她是一个左撇子。按理来说，左撇子割腕自杀，伤口应该会在右手。”
“可是她的伤口在左手？”
“你割腕的话，会用左手割吗？同理，程小岑也是，更遑论她在割腕后，还在手机上敲击了一段文字。还有，她胃容物里的安眠药也有可疑。”
“要死的人，采取一切可行的方法去自杀，这不是很正常？”
“今天早上物证报告出来，桌子上的牛奶和其他食物中，均没有检出安眠药成分，她家里也没有安眠药。”
在车上简单交流案情后，车子驶入了世融大厦，还没下车，就看见一号楼前也停着一辆警车。
“啧，这不是咱们局里的车，今儿个是怎么了？”丁澍城下了车，发现是大伟在给一对夫妻做记录。
他拍了大伟的肩膀，挤过去：“什么情况？”
“丁队！”大伟手里拿着笔，“今天早上有对夫妻报案说家里失窃，我想着是小事，就和林荣先过来勘探一下情况，想着回局里再给你汇报情况。”
一听到是简单的失窃案件，丁澍城那颗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来，又随口一问：“丢了什么东西？”
林荣说：“没……没丢东西。”
“没丢东西，那你们报什么案？”丁澍城问。
小夫妻里的老公说：“探员同志，我们前两天也不知道，今天起床后到这边打扫，才发现书房的地上和窗户上多了几个脚印，就想弄清楚是不是有人入室盗窃。”
“没丢财物就不能报案吗，万一他是来踩点的，那我们多危险？”他老婆也搭腔。
宁峥走过来：“你们住几号房？”
“一号楼1511。”
宁峥说：“走，上去看看。”
“这……宁主任，这种小案子就不劳你了吧？”丁澍城擦了擦满头的汗，嘴上嘀咕了一句。
一行人上了十五楼，果然如那对小夫妻说的，在书房的地上和窗户上发现了几个脚印。
宁峥让大伟和林荣采集后，又上了十六楼，在和十五楼相同位置的书房窗户上检出半个脚印。
丁澍城摸摸脑袋：“这是遭贼了？同时踩点？”
宁峥却斩钉截铁地说：“这正印证了我早上的想法，程小岑是他杀。凶手进入她房间后迷晕她，利用割腕和在微博上发布消息来制造她自杀的假象，以防她中途醒来，喂了重剂量的安眠药，然后翻墙从十五楼逃走。”
而第一次勘探的时候，因为所有东西都安然摆放，门窗完好，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窗户上的脚印。
从世融大厦出来，一行人又行色匆匆地赶到星河别苑，进行第二次现场勘验。
车上，宁峥用纸笔写着凶手的心理侧写，丁澍城瞄着看了一眼，好像是写着犯罪嫌疑人的身高、体重和年龄之类的数据。
他往那边蹭了蹭：“我说，宁主任，这程小岑这边是有重大发现，现在赶过去星河别苑，该不会是那边你也有了新发现？”
宁峥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手上顿了顿，声音低沉地说：“有些猜想，我要亲自去印证一下。”
江城的工作室里。
卫恩顿了顿，说：“你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个职业？我刚才听你说，这职业十分辛苦，要24小时不停歇地跟踪埋伏盯梢，还要熟练运用各种技术手段乔装摄影，稍不注意还会被打击报复，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们都不是好人。”江城双手插在裤袋，显得有点儿玩世不恭和愤世嫉俗，“我所盯梢的人里，90%都是有问题的。无论是林晟生，还是刘翠薇、程小岑，他们都是婚姻的摧毁者。”
“所以，你觉得你是在替天行道？”
“呵……”江城把打火机拿在手里，“啪嗒”一声打开了盖子，“我也只是混口饭吃而已。这行来钱快啊。”
卫恩快速走下楼梯，手机就响了。
陆竞衍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特别不真实：“姐，我这里有重大发现。”
“怎么？”
“视频里的地点应该是某个地下室，很有可能是林晟生居住场所的地下室！”
“你怎么知道的？”
“首先是光照时间，影片分为几个片段，但都是开着灯，从窗户透出来的光线不自然，一看就是在地下室；其次，是墙纸图案，那品牌的墙纸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从瑞士那边传来的购买名单中，排查出林晟生的名字。”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炸得卫恩耳朵隆隆作响，等到她再反应过来，才发现有一双手绕过自己，在她眼耳口鼻上那么一捂，有一股刺鼻的味道直窜进来，再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