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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线，地铁已经停驻了二十分钟，乘警正在对人群做紧急疏散。
隔着车厢，车底下溅出猩红的血，还能看到些许断臂残躯，一段长长的血迹被拖曳在轨道上，看得人触目惊心，有胆子小的已经吓得腿软，胆子大的拿着手机拍照发上朋友圈，又被乘警给喝止了。
“请大家往前走，往前走！”
“请让让，不要挤，大家不要挤！”
疏散的人群中，宁峥和丁澍城一行人逆向而行，探员大伟、林荣等几个人把现场保护起来，法医和痕检员也各自到位，戴上手套开始工作。
在沉闷的血腥中，现场勘验工作井然有序地进行，被车轮轧断的人体残肢却让痕检员林园明头痛不已。
“残肢太多，还有一部分卷在车底下。”
法医麦思琦幽幽叹气：“太惨烈了，上回高速上大货车和小轿车相撞，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情况。”
林园明“嘁”了一声：“车头有血迹，拍一下。”
“这儿是半个手掌。”
饶是训练有素的探员，也有人受不了这样的血腥场面而跑到一旁狂吐。
宁峥沿着整条轨道走了一圈，在有手机残骸的地方驻足。
手机已四分五裂，只有一小块屏幕碎片掉落在旁边的地上，其他的全卷进车底。想要找回SIM卡是很难了，然而更难的还是确定死者的身份。
经过艰难的勘探，林园明一抹额头上的汗珠：“现场没有遗留死者的身份信息……”
麦思琦也累得够呛，她在地铁四周搜寻了十几遍，把能找到的残肢都找到，辨认出死者是一名女性，但具体的死亡原因还得把尸体拉回去做进一步检查。
宁峥沉吟片刻，说：“把现场遗留的死者衣物发布出去，寻求知情者线索，同时和本市24小时内的失踪者做比对，必须尽快确定死者身份。还有，把地铁的所有监控都调出来，我要摸清死者是从哪个入口进来的，还有她的行走路线。”
卫恩从程小岑的小区出来，到粤菜馆时已经中午一点多。
她心里想事情，手上也没停，刚落座就打开笔记本电脑搜集和整理程小岑自杀的消息，陆竞衍推了一小碗乳白色的甜点过来：“刚炖的，新鲜水牛奶做的双皮奶。”
卫恩头也不抬：“程小岑工作电视台的台长在网上发声，抨击传播视频的人，现在大家都觉得害死程小岑的是网民。”
“昨晚的事情你不知道，程小岑简直成了众矢之的，那流言就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现在好像又有人想把热度引导到网民身上。”陆竞衍掏出手机刷微博，忽而“咦”了一声，“刚又出事了。”
“什么？”
“地铁一号线轧死了一个女人。”
话音刚落，卫恩的手机响起来。
她接了，是黄敏芝的声音。
“卫律师，你现在在哪里，我想要见你。”黄敏芝声音嘶哑、呼吸急促，迫切地想要抓住卫恩这根水中的浮木。
卫恩应了几声，挂完电话后收起电脑说：“我得先走了。”
陆竞衍哑然失笑：“姐，现在的律师可不是随叫随到的啊……这顿饭还没吃呢。”
卫恩把外套拎在手里，对陆竞衍说：“我半个小时后要到律所见黄敏芝，她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有点歇斯底里，我怕再拖下去会出事。”
“呵……”陆竞衍拿起桌上的鸳鸯奶茶，“她现在应该看的是心理医生。”
卫恩搭着陆竞衍的肩膀：“你有空的话，帮我看看程小岑的视频是在哪儿拍的。”
“行了。”陆竞衍揉揉眉间，“你开口我能不帮你吗？有消息就告诉你。”
卫恩拿起餐牌：“谢了，这顿饭我请了。”
深夜，宁峥反复播放地铁里的监控，面色深沉、不发一言。
情况实在不能再糟糕，在死者摔下地铁站台的那片区域，居然是监控死角，即便是把所有监控都调出来，仍旧无法看清死者摔下时的情况。
距离出事地点最近的监控，也只能看到事发前和事发后的情况。宁峥把视频的速度放慢，隐约可以看到在人群中背向而驰的身影，但太模糊了，只能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
距离太远，那抹身影很快又消失在人群中。
宁峥又换了一个思路，从死者死亡的轨迹倒退到她进站的地点。
此时，查找失踪人口的丁澍城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宁主任，有情况！”
丁澍城的声音难掩激动，自从林晟生死后，破案的压力就一直笼罩着他们所有人，而程小岑的死又给这层压力加上一层阴霾。直至今天发生地铁命案，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摸清楚，这让东城区警局的所有人背负极大压力。
“我们发出去的死者信息有进展了，五分钟前有人拨打报警电话，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称死者有可能是黄氏地产的营销部经理刘翠薇。”
宁峥皱眉：“黄氏地产？”
“报案人也是黄氏地产的职员，说下午刘翠薇在上班时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之后就再联系不上她。从报案人提供的刘翠薇衣着来看，和死者的衣服十分相像。”
半小时后，报案人局促不安地坐在询问室里。
丁澍城打开门，探头说：“你好，你是刚才报案的张小姐吧？”
而隔着玻璃的另一个房间里，宁峥环抱双臂，聚精会神地看着询问情况。
张宁紧张地搓着手：“是我打电话来的。”
“你不要紧张，我们这里有一些情况要向你了解一下。”
张宁深呼吸了一下，开始叙述：“我是黄氏地产营销部的职员张宁，翠薇姐是我们部门经理。今天上班的时候，林太太来了。”
丁澍城打断她：“林太太？”
“就是林晟生的太太。她一来就上28楼，翠薇姐怕出事，就跟上去，谁想两个人发生了争执。”
丁澍城在记录的手顿了顿：“什么争执？”
“林太太想进林总的办公室，翠薇姐觉得不合适，上去劝了几句，谁想到后来两个人吵起来，林太太还掐着翠薇姐的脖子，很吓人的样子。我的手机里现在还有当时的视频，是有人拍到的当时的情况。”
丁澍城把视频拷下来，又让人拿给另外一间暗室里的宁峥看。
视频里，黄敏芝和刘翠薇缠斗在一起，黄敏芝疯了一样掐住刘翠薇的脖子，眼睛都熬红了，而刘翠薇则狼狈地喊着救命。
视频的最后，刘翠薇战战兢兢地被人扶走了，还回过头对黄敏芝说：“你还会来找我的！”
丁澍城接着问：“她们因为什么争执，你知道吗？”
张宁摇了摇头：“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公司里面也乱套了。翠薇姐不肯说，我们大家都不敢问。”
询问到这里，仿佛到了死路。
丁澍城没什么要问的了，用手指在桌子上向宁峥打了个暗号，征询他：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宁峥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丁澍城有样学样地问：“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是什么事？”
张宁瑟瑟地说：“就是林总过世的事。”
“刘翠薇平常在公司里人缘怎么样，有她的什么风言风语流传吗？”
“没有……”张宁怔怔然想了下，咬着唇说，“是有点风言风语，听说她和林总的关系挺好的……但我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刘翠薇的家庭情况怎么样，现在住哪儿你清楚吗？”
“翠薇姐其实在这里没什么亲人，她老家不在这里，她是一个人住，地址是……”
张宁报出地址后，宁峥迅速拿起外套：“走，去刘翠薇家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