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撕开白糖的包装纸，卫恩把糖倒进了黑色黏稠的咖啡中，又用勺子搅了一下，谁知这时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陆竞衍皱着眉头，大为可惜地说：“姐，这已经是第三包糖了，再放下去，我这专程让人从非洲带来的猫屎咖啡可就不用喝啦。”
卫恩却老神在在地说：“法律规定猫屎咖啡不能放三包糖？”说完后，还轻啄了一口。
这咖啡的味道挺难以言喻的，反正嘛……陆竞衍观察了一下，发现卫恩脸上的表情怪生动丰富的。
看着卫恩眼底一片青色的痕迹，就知道她昨天晚上没睡好。陆竞衍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把她那杯咖啡夺下来倒掉。
“算了，为了不让你暴殄天物，好好地品尝这难得的猫屎咖啡，我还是重新再煮一杯吧。”
陆竞衍煮咖啡豆的手艺惊人，全城找不出第二个。他对咖啡豆的追求高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那台机子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旯里找出来的，讲究得不行。
没一会儿，咖啡的香气就隐隐地飘散出来，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醇香的味道。
卫恩揉了揉太阳穴，沉声说：“你这煮咖啡的手艺，还真是让人挑不出错……”
“姐，你这就是职业律师的惯性思维，老是把人往坏里想，想着给人定罪，这样可不好。”陆竞衍还在移动料理台前忙碌着，却忍不住那颗好奇的心，问，“昨天晚上怎么没睡好？”
卫恩捂了捂心口：“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总是觉得心绪不宁，今天起来眼皮又乱跳，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陆竞衍挑眉，一脸坏笑：“我看是因为那个右耳失聪的探员吧？”
卫恩愣了会儿，怔忪道：“是在想案子的事。”反正绝对不是因为宁峥！
陆竞衍也忒坏了，一边调侃，还一边伸出右手，装作要射飞镖的样子：“怎么没想他了，是他射飞镖的样子不帅，还是……你觉得我比他更帅？”
卫恩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指了指他背后的料理台说：“你的咖啡煮煳了。”
陆竞衍下意识地闻了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一边回头处理，一边摇摇头说：“不行了，过了火候。”
卫恩抿嘴笑，敲了他一个栗暴：“看你还耍帅。”
陆竞衍忍痛把一壶咖啡全倒了，哭丧着脸：“姐，你能不能别幸灾乐祸啊。昨晚上那么晚睡，一大清早还要被你抓起来煮咖啡，我容易吗我？”
陆竞衍身上那件绸缎睡衣没来得及换，被**得皱巴巴的，还被咖啡染了污渍，要换了是别人一大早来敲门，早被他给拎着衣领丢出去了。
猝不及防地，卫恩突然问：“你昨晚干啥去了？”
“不就是那个女主播……”陆竞衍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想起什么又面露羞赧，“没什么，就在家刷微博啦。”
卫恩的双手在料理台上有节奏地敲击着：“陆竞衍，你知不知道你有个毛病？说谎的时候不敢看着我说话。”
陆竞衍差点就举双手投降了：“行了，今天是我睡眠不足让你发觉了，但是呢，这事儿不适合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自己能知道。”
卫恩掏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了几个关键字，发现有“还有人有电视台女主播程小岑的视频吗”“程小岑的视频被删”之类的热门话题。
卫恩抬起眼盯着陆竞衍：“什么视频？”
陆竞衍竟然不好意思起来：“姐，就是那种视频啦，你是女的不适合看。真怪恶心的，别看了。”
“要是别人的视频我才懒得看，但是程小岑是林晟生的疑似出轨对象，我有必要弄清楚那视频里面有什么内容。”
陆竞衍有点踟蹰：“姐，你真的要看？”
卫恩双手抱在胸前：“陆竞衍，对于律师来说，不分男女。”
“好吧，但是你不能和继父说我把这些东西给你看啊……”
陆竞衍拿出电脑，开始播放那几段视频。
第一段视频有66秒，背景是一个女人**着身体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身上五花大绑，但那绑法又十分有章法。
10秒过去了，屏幕中又出现了一个西装男人的背影。男人手里拿着一根短棍棒，棍棒的一头有厚厚的鬃毛，男人用手里的棍棒打在女人的身体上，似乎在愉悦地享受女人脸上压抑而痛苦的神情。
女人胸前系着铃铛，强忍着刺痛发出难耐的声音，伴随着的是那铃铛发出的丁零丁零的声音。
期间男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第一段视频播完，又自动转换到下一段。
这一段有56秒，女人的眼睛被蒙着，身上依旧没穿衣服，但在屁股的位置插了一条银灰色的狐狸尾巴，脖子上则匪夷所思地拴了一条粗重的银色链子，链子的末端就握在男人的手中。
男人像牵着宠物似的牵着女人，男人走了几步，女人就趴在地上顺从地爬了几步，又仰起头，蹭了蹭男人的裤腿。
男人坐到沙发上，满意地用手指挑起女人的下巴：“你是我的什么？”
“小狐狸。”
“不对，再说。”
“我是主人的母狗，小母狗。”
男人胸膛震动，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
第三段视频就更加不忍直视了，卫恩强忍着看完，“啪”的一声把电脑合上，良久才吐出一句：“变态！”
“都叫你别看了。”
“这视频哪儿来的？”
陆竞衍摸摸后脑勺：“我那几个酒肉朋友给的咯。”
“都叫你别和他们一块儿胡闹了……”卫恩说，“从在哪个网站流出来的，知道吗？”
陆竞衍回想了一下，说：“昨天晚上这几段视频在一个外国地址的网站流出来，网民跟疯了一样，没过几分钟，网站就因为下载次数太多而瘫痪了。而且没多久，就扒出这视频里的女人的身份了。你看她露了脸，被扒出是女主播程小岑并不难，只是这男人一直没露脸，大家就在猜测他的身份……”
“都猜是谁？”
“猜是谁的都有，富商、电视台领导，还有一些官员。视频的背景也被人扒了一通，但线索太少，没人能猜出来。”
视频的背景素净典雅，从墙纸就能看得出房子的主人很有格调，除此之外就是满眼的刑具，拍摄视频所在的地方，应该是男人精心布置的“刑房”。
陆竞衍喜欢玩猜谜游戏，曾经还在网上玩看照片猜拍摄地点的无聊游戏。用他的话来说，无论照片在哪儿拍摄，总有死角是能够推敲的，不会一无所获。而一步一步推敲演算的过程，特别耐人寻味。
“这个你看出在哪里拍了吗？”
“有点头绪，但还需要时间。”陆竞衍皱着眉头说，“你觉得这事，和林晟生有关系？”
卫恩揉了揉太阳穴：“黄敏芝曾经给我看过照片，程小岑是林晟生的小三无疑。但现在我比较在意，这段视频是谁流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陆竞衍勾了勾嘴角：“原来还以为是挺无趣的富豪离婚案，现在看来……挺有意思。”
同一时间，刑警分局的案情讨论会上，丁澍城咳了咳，把勘验报告放在放映仪上，嘶哑着声音说：“经过检验科同事好几个日夜的奋斗，林晟生被害案有几项重大发现，下面我来说一下法医的初步鉴定意见以及几处现场勘验的鉴定结论。”
屏幕上很快显现出几张照片。
丁澍城顶着一双熊猫眼，接着说：“第一份证据是法医鉴定报告，致死伤不是头部两次撞击，而是机械性窒息死亡，这点从死者颈部有轻微伤痕，喉头软骨及舌骨骨折可以得出，凶器应是柔软的织布类物质。但，目前尚未找到。”
“第二份是现场勘验报告，尸体发现的地方为埋尸现场，从死者别墅的凌乱程度初步判断，案发现场有可能在这里。我们现在初步把死者别墅定为第一案发现场。”
丁澍城沉吟片刻，面色沉重地说：“第三份是物质鉴定报告，第一案发现场足迹凌乱，多为林晟生及黄敏芝的鞋印。桌角上的血迹不是死者的，而是黄敏芝的。同时，死者嘴巴上粘着的透明胶带上的指模，与黄敏芝的右手食指指模相符。”
证据一摆出来，现场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
“这不摆明了凶手是黄敏芝？”
“这么容易就找出凶手，这案子还查不查了？”
“就是嘛，一点儿技术含量也没有！白熬几个晚上了！”
众人的目光看向丁澍城：“丁队，你什么意见？”
丁澍城又看向在一旁静默的宁峥，脱口而出：“那我现在去申请拘捕黄敏芝？批捕证我都写好啦，就差你签字了。”
宁峥看着大屏幕上的指模，缓缓吐出一句话：“不行，还不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