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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狂风大作,黄敏芝睡不着,起来关窗。

看见远处绿豆般的灯光,她突然思绪飘扬,又回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你这样做有必要吗?黄氏地产可是你爸的心血,这样一拍两散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黄敏芝冷哼一声,平日里的贵气**然无存,剩下的只有狰狞和怨恨:“林晟生,你骗了我二十多年,如果不是我幡然醒悟,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林晟生低声沉吟:“敏芝,你在家里太久了,太傻了。只要我想要,完全可以做个局收了你手里的股票,你斗不过我的。”

黄敏芝眼里莹然有泪:“我死也不会把我爸的产业交到你的手里!”

“其实只要你不闹腾,黄太太的位置永远是你的。更何况,我们还有柏然这个孩子,你想让他被人耻笑?”

“你承认你在外头有女人了?你和那些女人在一块厮混的时候,有想过我?想过柏然吗?”

“她们不过是我逢场作戏……”

“那我也是你逢场作戏吗?”黄敏芝气不过,抬起手给了林晟生一巴掌。

林晟生养尊处优惯了,眼神一沉,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像破布一样一甩。

黄敏芝整个人扑倒在沙发上,头发乱了,手袋被突兀地甩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全散了出来。

林晟生一瞥,看见了手袋里滚出来的黑色录音笔:“黄敏芝,你居然将我们的对话录音?”随即脸色一沉,眸中闪过一丝暗光。

林晟生捏着黄敏芝的手腕,低声说:“前阵子也是你找人来查我的吗?”

黄敏芝冷笑着说:“没错。林晟生,我告诉你,这次我起诉离婚,就是想好了要和你鱼死网破!你把录音笔还我!”

林晟生已经把录音笔捏在手里,又怎么可能轻易让黄敏芝拿去。黄敏芝伸长了手去抓,在林晟生的脸上挠出了几道痕迹。

“你这个疯女人,我忍你忍够了!”林晟生的脸变得狰狞,“你真以为你对我来说就是救世主吗?不就是因为用了你爸的资源,我被你们戳脊梁骨足足戳了二十多年,没有我,黄氏地产能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林晟生反手一个巴掌,把黄敏芝打得踉跄在地。

黄敏芝爬起来,歇斯底里地大骂:“林晟生,我和你拼了!”

林晟生和黄敏芝扭打在一起,这时门开了,姗姗来迟的林柏然看见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

“爹地,你在干什么?”

林晟生打红了眼,逼得黄敏芝连连后退。

黄敏芝声音嘶哑,眼睛红了:“柏然,你快走,别理我了!啊——”

她的头发被林晟生抓住,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林柏然没办法,从墙边抓了一个高尔夫球杆,想要打林晟生的肩膀,让他松手。可没想到那一杆挥下去,林晟生却突然回头,那高尔夫球杆就径直地打在了林晟生的脑袋上。林晟生的额头冒出了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大理石瓷砖上。

林晟生捂着头,咬牙切齿地说:“你教儿子来打我?”又对着林柏然说,“听我的,把球杆放下!”

林柏然颤抖着声音:“你……你住手,我就放下……”

黄敏芝向前爬了几步,抱住林晟生的腿:“柏然,你走。”

谁知道林晟生伸腿一踢,把黄敏芝踢得撞在了桌角处,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林柏然手里的球杆再次挥动起来。

“啊!”林晟生捂着头,凄厉地惨叫。

黑暗中,仿佛有一双眼,在看着这一幕人伦惨剧。

黄敏芝刚躺下,眼前又浮现出林晟生浮肿苍白的脸。

手机忽地“叮”一声响了,提示收到一封新邮件。

发信人却是一个国外邮箱地址。

黄敏芝打开邮箱,看见了一帧让她震惊的视频录像。

黑暗中,她睁大了眼,冷汗不停地流了出来。

视频里,在一处幽静的树林内,她打开车后备厢,里面是一个硕大的黑色行李箱。

“妈咪,快!”

林柏然催促着她一起合力把黑色行李箱从车子里拉出来。

然而她有点腿软,手脚无力,瞬间倒在地上,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柏然,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好?”

林柏然虎口上蹭出了伤口,涔涔地向外渗着血,他看着那个行李箱,头脑发热:“埋了!”

黑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诡谲声,最终,那个行李箱被他们给掩埋了。

风不停地刮着,有什么在暗地里注视着他们,拍下了这不为人知的一幕。

那个夜晚,黄敏芝一辈子也不愿再去回想。可是没想到,却有人记录下了这一切,并且发来恐吓她。

邮件里只有一个视频,其他什么都没有。

不是勒索,也不是提醒,什么都不是,更像是从地狱里发来的,永远无人知晓的一切。

看完视频,黄敏芝整个人抖成了筛糠,她喃喃自语着:“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拍下这个,太可笑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她才慢慢地拿出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柏然,给我查这个邮箱地址是谁发来的,一定要查出来!”

凌晨五点半,整个B城还沐浴在熹微的晨光中。

丁澍城的手机响个不停,他翻了个身,迷蒙中按下了接听键。

“什么事啊?有事不能天亮再说,非得现在说?”

丁澍城睡得迷迷糊糊的,一个冷静自持的声音把他从周公那儿给拉了回来。宁峥说:“澍城,林晟生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只一句话,就让丁澍城彻彻底底地清醒了。他鲤鱼打挺地跃起来,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你说什么?林晟生他……真的死了?”

这是林晟生失踪第三天,丁澍城早就把他在家里和公司沿途的摄像头给翻了个遍,除了三天前拍摄到他开车回家的身影,其他就再没发现他的活动轨迹了。

星河别苑里安保森严,除住户外进出的人员和车辆都有登记,而且为了住户隐私,还设置有私人电梯和私家车道,只是让人抓狂的是,星河别苑这种郊区别墅群,绿化覆盖率达到了令人发指的85%以上,全是高大的灌木。在郁郁葱葱的林木掩映下,很难发现进出人员和车辆的踪影。

丁澍城他们在进出的路口附近发现了监控,但年久失修、设备老旧,导致画面模糊,只能看见路人模糊的身影,根本就认不出来谁是谁。

丁澍城风一样地赶到了星河别苑。

发现尸体的现场已经被宁峥让人给围起来了。

报案人是星河别苑里别家户主的住家保姆,四十岁上下,看起来淳朴老实,还拉着一条拉布拉多犬,站在那儿接受宁峥的询问,吓得瑟瑟发抖。她手上拉着的那条狗一直焦躁地耸动爪子,在地上刨土坑。

报案人称,她一早起来帮户主遛狗,没想走到这附近一带后,狗就疯了一样在这里嗅来嗅去,又是龇牙又是咧嘴,发出了和以往不同的声音。报案人想拉着狗离开,没想到狗爪子刨着刨着,居然刨出了一个行李箱的一角。

出于好奇,报案人把行李箱给挖出来,却惊恐地发现,有血水从行李箱的外沿渗出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谁知道我把那箱子拉开一个小口,就有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报案人哆哆嗦嗦地说完了这些,已经快要吓尿裤子了。

另一边,法医麦思琦和痕检员林园明正蹲在地上勘探着现场。

行李箱被拉开,里面的尸体露了出来。林园明拿着相机在拍照,林晟生是名人,一看就知道死者是他了。

麦思琦翻检着尸体,一边记录一边说:“初步勘测,死者脑部有伤,脖颈有勒痕。嘴上粘着一张透明胶带。尸体有腐败现象,从尸斑和尸容来看,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48小时,具体的时间还要回去进行尸检之后才能确定。”

宁峥很快说:“嗯,等下拉回去尸检,还有,进一步勘验透明胶带上是否留有指模。”

麦思琦顿了顿,又说:“死者左手无名指断裂,伤口平整,从伤口腐肉蜷缩和流血情况来看,是生前被切下来的。”

“左手无名指,是戴婚戒的手指……”宁峥沉吟片刻,转而看向林园明,“现场还有什么其他发现?”

林园明摸了摸脖子,拿出了小区平面图说:“星河别苑整个小区占地二十多亩,这里是星河别苑的东南角,距离林晟生的别墅步行直线距离五百米,开车大概两分钟。期间有林荫小道加林间路七条,公用车道三条,私人车道一条。小区里监控录像只有几条进出口的主干道,其余的都没安装。最糟糕的是,前天下了一场暴雨,埋尸现场附近的环境均已被破坏,能发现的有效线索不多。”

丁澍城咂舌:“近埋远抛,果然是近埋远抛啊!”

宁峥深深瞥他一眼,而后蹲下身,探手摸了摸地上,土壤还是湿的,这也意味着所有的足迹都被那场大雨冲刷掩埋了。

但很明显,这里并不是犯罪的第一现场。

他看向那条通往外面的林间路:“林晟生住的那幢别墅,搜查令的手续完备吗?”

丁澍城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一切准备就绪,可以进屋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