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翌日,如卫恩所想,她和陆竞衍的事情没有上微博热门。

上微博热门的俨然是黄氏为孤儿院拍卖善款的话题,刘翠薇买了水军在微博上造势,一看就是为了消弭黄氏老总婚姻破裂的传闻影响。

除此之外,离婚案子没有其他进展。

距离提交证据还有一段时间,卫恩决定从侧面观察一下林晟生的其他两名婚外情对象。

一早被卫恩拉起来,陆竞衍的心里是不情愿的。

“姐,你一大早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看这家什么梵音的乐器店?”

卫恩把车子停好,下了车:“你不是刚好想买一个尤克里里?”

两个人在弹奏区域逛了一会儿,而后就在店里的咖啡馆点了两杯咖啡。陆竞衍一边打哈欠一边吐槽:“我看你根本就不是陪我来买乐器的,你对那个培训班更感兴趣一点。”

落地玻璃里,有一个钢琴基础班正在上课,大概是一个老师对应几个小朋友的课程,老师教得认真,小朋友学得专注,但也有几个不乖的一直扭来扭去。

而卫恩已经望着课堂有近二十分钟了。

卫恩抬眼:“你怎么知道?”

一节课上完了,里面的小朋友蜂拥跑了出来。门是推拉玻璃门,有一个孩子跑动过程中还摔倒在门边了,顿时号啕大哭起来。

老师急忙跑过来扶起小孩子,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卫恩低声问:“看起来怎么样?”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钢琴老师不都这样?”陆竞衍猜测,“新案子的当事人?”

卫恩摇了摇头。

这个老师,就是林晟生的婚外情对象吴美熙。

几天后,是约定好庭前交换证据的日子。

卫恩早起做完了一套瑜伽操,刚把全麦面包放在面包机上,手机就响了。

她一手拿着果酱,用手指按了接听键。

黄敏芝的声音在蓝牙耳机里微微有些失真:“卫律师,可以麻烦你过来一下吗?我在东城区警局。”

“怎么了?”

“林晟生失踪了……他们……他们怀疑是我干的!”

黄敏芝打完电话后,就一直低头不语,只是把手上的钻石戒指转过来,又转过去。这枚结婚戒指跟了她二十多年,仿佛长在手上似的,就连提了离婚,她还是离不开它。

黄敏芝有些黯然,一想起林晟生,想起自己无瑕的人生中唯一有瑕疵的婚姻,就鼻头发酸。

她做梦都没想到,林晟生会不告而别。而眼前的这群穿着制服的探员居然怀疑她和林晟生的失踪有关。

黄敏芝一直保持缄默的姿态,丁澍城也有点儿头痛。

他咳了咳,绞尽脑汁地对眼前这名看起来雍容华贵的富家太太说:“林太太,抱歉这么早让你过来……”

“有什么事情请对我律师说。”

“据我所知,你和林先生最近是在闹离婚?”

“我要等我律师过来。”

“你最后一次见到林先生是什么时候?”

“……”

“林太太,请你配合探员的工作。”

“我要等我的律师来。”

就在丁澍城忍不住要掀桌的时候,外头起了**。

卫恩来了。

她轻轻推开审讯室的门,双手抱着,嘴上衔着一抹毫不在意的笑。

“丁队,下次要询问我当事人之前,不如先问问我的意见?”

因为之前案子的缘故,丁澍城看到卫恩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免不了要把她当成是老熟人攀谈起来。

“卫律师,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走廊上,卫恩说:“什么事,说吧。”

丁澍城愁眉苦脸的,愁,实在是太愁了。他当这个侦查队队长实在是当得太憋屈了。

“卫律师,那位太太简直油盐不进,你能帮我说服她一下,让她配合我们工作吗?”

“丁队,不是我不给你们面子,但是我当事人现在还在离婚阶段,你这么刺激她,不太好吧?况且报案人是他们公司的人,应该询问报案人才对吧。”

“报案人也问了,没有头绪,这不才……”

“你们怀疑我当事人?有证据吗?”

“这不是还没……”丁澍城要崩溃了,一遇到卫恩,他就觉得自己嘴笨得跟什么似的。

“卫律师,你也知道里面那位太太的丈夫是个什么人,今儿个他们公司要开会,一直找不到人,这事儿才捅到我们这儿来的……你看你能不能让她配合一下我们例行询问工作?”丁澍城这话说得百转千回的,实在是没法子了,才会这么说的。

“配合探员调查是公民义务,但是既然是例行询问,我也要在场。”

丁澍城立马答应了,赶紧让人搬了一张凳子,让卫恩坐在黄敏芝身边,自己和东城区警局另一个探员坐在对面。

一场新的询问开始了。

卫恩开门见山地说:“最近我当事人正在跟林先生诉讼离婚,这件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说吧。”

丁澍城顿了顿,才问:“林太太,你最后一次见到林先生是什么时候?”

黄敏芝说:“上个星期我就从星河别苑搬出来了。”

“从那次之后就没见面了吗?”

黄敏芝看了卫恩一眼,说:“还有一次……”

“是什么时候?”

“两天前,林晟生约我去星河别苑把事情说清楚。”

黄敏芝看着眼前那盏台灯,陷入了回忆里。

那天,是她搬离家之后第一次回星河别苑。家里一切如初,却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后来她发现,是心态不同了。

林晟生仍旧是那个样子,四五十岁的人了,虽然没有年轻人的神采飞扬,但仍旧宽肩蜂腰,岁月太优待他,竟比原来更添了一分沉着稳重的姿态。只不过估计这阵子股价跌得太厉害,又被狗仔队穷追猛打,眉头紧锁,很有一些颓唐的愁容。

“你来了,坐吧。”

林晟生兀自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

黄敏芝别过脸:“有什么事你说吧。”

林晟生双手交叉:“敏芝,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不在乎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二十年,就是养一棵树也有感情了,你不顾及你自己,也顾及一下柏然。”

“他一直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但我知道他都是在哄我的……这二十多年他一直这么哄我,事到如今还是这样子。我说我不会再被他蒙骗。”说到这里,黄敏芝声音哽咽,顿了顿,再没说下去。

丁澍城和另一个探员对看一眼,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不欢而散,谈不拢,我就走了。”

“在这之后就没再见过林先生了吗?”

黄敏芝摇了摇头:“没有。”

卫恩终于开口:“丁警官,我当事人已经把她知道的都说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丁澍城做了个“请”的手势。

卫恩陪着黄敏芝走出警局,有律师在旁边,总是更有底气一点。

有司机给黄敏芝开车门,卫恩看了看车里那个年轻小伙子。

“那就是林柏然?”

黄敏芝神色有点不自然:“是,那是我儿子柏然。”

为了防止狗仔队偷拍,车上装了厚厚的帘,尽管看到黄敏芝走过来,林柏然也没有下车,只是隔着车窗和卫恩打了一声招呼。

黄敏芝用手拨了拨头发:“卫律师,今天真是多谢你。”

卫恩笑了笑,目光在林柏然手上虎口处的青紫和黄敏芝掉落一枚水晶指甲的左手来回巡视。

“林太太,你今天似乎没有对警方说实话。”

黄敏芝脸色一变:“卫律师,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卫恩抓起她的手,仔细端详那像青葱一样水嫩的手指。

“林太太,你刚刚的表演很好,但……律师和当事人之间,最宝贵的是信任,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说出实话,以便我更好地为你提供法律服务。”

卫恩“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摆摆手走了。

黄敏芝跌坐在座椅上,林柏然靠过来,紧张兮兮地问:“妈咪,怎么回事,那律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就算用多昂贵的唇膏也遮挡不住黄敏芝苍白的脸色,她喃喃道:“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太聪明了,我怕她一下就猜出来了。”

林柏然嘀咕一声:“她会不会破坏了我们的好事?”

“不会让她知道的!”黄敏芝愤愤地拉上了车帘,“什么乱七八糟的信任,大不了换个律师!”

“你的意思是,黄敏芝有可能一直在欺骗你?”

陆竞衍把手里的飞镖扔出去,又回头对卫恩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卫恩拿着吸管,戳了戳装在苏打水里的柠檬片:“当天应该不只是林先生在求和那么简单,我推测他们应该爆发过激烈的冲突,以至于黄敏芝连左手尾指的指甲磕掉了都不知道。”

原先这些也不过是她的猜测而已,但是在她刺探了黄敏芝之后,黄敏芝的反应太奇怪了,反而更坐实了这件事情。

“林先生下落不明,林太太在警局做的口供有问题,至于他们的孩子林柏然,疑似虎口有伤。目前你的这个离婚官司很悬啊,让我来帮你分析一下。”陆竞衍一脸坏笑地靠过来,“港岛那边曾经有一个案例,一名富商被绑架失踪了好几年后被推定死亡,之后他的太太和他的家里人打起了长达十年的财产纠纷官司。后来他太太凭着遗嘱打赢了官司,关于这个富商的死众说纷纭,都说和他太太有关。”

卫恩说:“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也不好说富商是怎么了。只有绑匪知道一切。可是绑匪抓不到。”

“但他太太的确获得了最大利益……”

陆竞衍的声音很快被一阵叫好声打断。他循声望去,只见对面的耙心前围着一群人,似乎正在比赛。

陆竞衍来了精神,拉着卫恩:“姐,我们过去看看。”

卫恩过去后,才发现都是熟面孔。

人群正中央不正是宁峥,他刚才射出的飞镖正中靶心,获得了满堂彩。

卫恩发现偷偷给宁峥抛媚眼的女孩子就有好几个,可惜宁大神坐在高脚凳上,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简直就是高处不胜寒。

另一边,丁澍城手里捏着一枚飞镖,颤颤巍巍地比画了几下都觉得不成,再径直抛过去,果然不行,才中七环,和宁峥刚才的十环相比简直就是弱爆了。

见卫恩走过来,丁澍城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眼扑过去,差点儿没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卫律师,在这里看到你太好了。你来看看,这也太不公平了,靶心的位置密密麻麻的都是宁峥的飞镖,我这后手也太没优势了啊。”

陆竞衍挤眉弄眼地问卫恩:“姐,你们认识?”

卫恩没好气地说:“调查林先生失踪案的探员。”

“唰”的一声,宁峥又射出了一枚飞镖,飞速地插入丁澍城所说的“密密麻麻的靶心”。

丁澍城都要哭出来了,这压力也太大了,让他怎么把妹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