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出走

两人回到医馆时已经接近中午了,文子骋就蹲在门口,看到两人回来又想扑过去抱沈鱼,被顾墨洵挡住了。

“我饿,沈鱼,你做饭给我吃。”他抱不到沈鱼,只能拉她的袖子使劲儿晃。

顾墨洵抬脚想踹开他,抬头看到馆内,觉得气氛不对。

医馆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有很多病人来,整个大厅空****的。

“有谁在?”他看着馆内,问文子骋。

文子骋撇了撇嘴,道:“来了个大叔,一直在哭。”说到这里,他一脸嫌弃,“凶神恶煞似的赶走所有病人,然后就蹲在地上哭。”

顾墨洵眉头一皱,对沈鱼道:“你和子骋先在门外。”说着人进了医馆。

果然医馆里有一个人蹲在那里哭,强壮的身材穿着无袖的背心,手臂上的一大片文身有些骇人。

“老三?”顾墨洵看着那个人,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出了什么事?”

老三听到顾墨洵的声音,猛然抬起头,随即又大哭起来,道:“丽姐不好了,快死了。”

“什么?”

“丽姐听了你的话,没去碰那些东西,结果被人害了,警察来的时候已经重伤。顾医生,你快去看看她,她一直叫你的名字呢。”老三人站起来。

顾墨洵整个眉拧在一起,道:“人在哪里,带我去。”

顾墨洵一直到半夜才回来,沈鱼听到声音,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出来,屋里灯没开,外面的月光照进来,沈鱼看到顾墨洵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沈鱼看了他半天也没见他动一下,有些慌。

那个,是不是生病了?

她不敢开灯,人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走到顾墨洵身旁时,也没见他动一下。

果然是生病了啊。

她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来,伸手抚他的额,他这才回过神,抬手抓住沈鱼的手,道:“没生病。”

“那是饿了吗?”听他说没生病,沈鱼松了口气,站起来,“我帮你弄点儿吃的。”

“我不饿。”他拉着她的手,又把她扯回沙发上,“陪我坐一会儿。”

沈鱼只好乖乖地坐着。

周围静得可怕,顾墨洵又恢复到刚才一动不动的样子,沈鱼坐立不安。

“那个,她好点儿了吗?”她好半晌才想到顾墨洵今天出去是看万春丽的,问了一句。

顾墨洵却整个人颤了一下。

“死了。”他叹息般,似乎费了很大的力量才接受自己说出来的话,抓着沈鱼的手一起盖在脸上。

一片湿。

沈鱼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看着顾墨洵,她从没看过顾墨洵哭,她以为这辈子也不会看到,此时,黑暗中,这个男人满脸泪水,怎么叫她不慌张?

“你、你不要哭啊。”

她说完这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鼻子也一酸,虽然从来没见顾墨洵哭过,但现在只是一碰到他的眼泪,就像连锁反应一样,自己也跟着掉眼泪。

“你怎么了?”因为慌张,她的声音也发起抖来。

顾墨洵松开她的手,在黑暗中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坐在他旁边,窗外的月光照在她脸上,她的一双眼担心地看着他,盈满泪水。

“你哭什么?”他问。

“我不知道,你哭,所以我就跟着哭了。”沈鱼抬手在脸上乱抹,“你不要哭了啊,哭得我心里好难受。”

他怔了一下,哑着声音道:“你有什么好难受的?”

“就是难受。”沈鱼不知道怎么解释心里这种感觉,反正看到顾墨洵流眼泪心里就跟着闷得慌。

她依然慌张地看着他,他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她很快地握住他的手,依赖似的。只是极细小的举动,让顾墨洵本来郁结不开的心情像被一双手轻轻地揉开,虽然还是难受,但已经好很多了。

他很自然地抬手抱住她,她乖乖地窝在他怀里,纤细的手臂轻轻地拍他的背,那是在安慰他吗?

他竟然无法继续难受下去,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她的头发,抱着她腰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半晌,沈鱼问:“她真的死了。”

“嗯。”

“所以你是为她难过吗?”

“嗯。”

“你喜欢她?”

“不是,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是的,一个弄堂里长大,只是出身不同,让两人有着不同的遭遇。在她决定人生方向的时候,她曾向他表白过,他没有接受,由此,她选了另一条路,越走越远,直到死。

他闭上眼,刚才坐在沙发上,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陷在过去的回忆里,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如果当初接受她的告白,或许她也不会死,如果那天自己没有说得那么决绝,她也不会这么不管不顾。

沈鱼的手还在安慰似的轻轻拍他的背,他终于没有再陷进回忆里,低头去看怀中的人,她乖乖地趴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安慰,刚才,他哭,她也哭。

像孩子看到至亲的人哭,没理由地跟着哭一样。

“沈鱼?”他心里忽然一动,存了一丝希望,唤她。

“啊?”沈鱼抬起头。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人?”

沈鱼一怔,想了想,顾墨洵对她是什么,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很自然的就依赖了,他的喜怒哀乐牵扯着她所有的情绪,那样的关系是什么呢?他是文子骋的舅舅,所以像舅舅一样的亲戚关系应该是没错的吧?

“舅,不是,”她怕他生气,改口道,“亲人啊。”

“只是这样?”

沈鱼眨着眼:“那还有什么?”

顾墨洵的呼吸有一瞬间的不顺,方才的柔情一下消失不见,却硬是压下去,道:“我饿了。”

“哦哦,我马上帮你弄吃的。”沈鱼一下子跳起来,往厨房跑去。

顾墨洵苦笑。

只是亲人啊?

医馆因为万春丽的事休息了几天,顾墨洵处理了万春丽的后事。那个女人已经跟家里断绝了关系,葬礼那天除了老三几个手下,没有一个亲人来,以前这一带呼风唤雨的人物,现在都怕跟她扯上关系,避之不及,葬礼会场空****的,说不出的凄凉冷清。

沈鱼也去了葬礼会场上帮忙,满目的冷清看在眼里对沈鱼打击很大,她觉得自己和万春丽很像,虽然称不上跟父母断绝关系,但她确确实实是被赶出家的,是舅妈可怜她,才把她送到自家弟弟这里治疗,说不定哪天她死了,可能也没有一个亲人来送她。

万春丽的狗“虎牙”被顾墨洵带了回来,却不允许进医馆,又怕吓到病人,所以让人在楼后盖了个狗舍,让它住。

医馆恢复营业的那天,病人比往常都多,沈鱼被临时拉去配药,因为脑子里还想着万春丽的事,所以配错了好几次药。

文子骋忙得不可开交,他已经对各种药的位置了如指掌,看到沈鱼魂不守舍的样子,道:“沈鱼,你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不好,再配错药,这里的老师傅要发飙了。”见沈鱼不说话,他凑上去道,“你到底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沈鱼看看文子骋,很认真地问道:“子骋,如果我哪天死了,你会参加我的葬礼吗?”

文子骋吓了一跳,抬头就摸摸沈鱼的额头:“没发烧啊。”他又把沈鱼前前后后地打量了遍,“姐,你是不是得什么绝症没告诉大家?”

“什么绝症?”顾墨洵听药房师傅说一味药不够用了,来看情况,听到文子骋这样大叫,不由分说地拉过沈鱼的手搭她的脉,口中问,“不舒服吗?”

沈鱼摇头,抬头又问顾墨洵,道:“顾墨洵,如果我死了,你也会处理我的后事吗?”

顾墨洵一怔,抬头看沈鱼,随即明白她在担心些什么,道:“不处理。”

“为什么?”

“因为你脑子一直在乱想。”他的手指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如果再让我知道你配错药,我就让你把配错的药全吃下去。”

沈鱼捧着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顾墨洵。

顾墨洵不理她,把药房师傅递来的库存表看了看,吩咐了几句,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没精打采的沈鱼,走开了。

沈鱼中午给虎牙喂狗粮,那狗平时跟着万春丽大鱼大肉惯了,对狗粮这东西很不屑。沈鱼硬掰开它的嘴往它嘴里塞了几颗,它又全部吐出来了。

沈鱼看着被吐出来的狗粮叹气,道:“怎么办呢,顾墨洵嫌你太臭,毛色也不好,硬要你吃狗粮,你就将就着吧。”

虎牙舔舔沈鱼的手,脸埋在她的掌间“呜呜”地叫。沈鱼抚着它的头,道:“我知道你想你主人了,但以后顾墨洵就是你的主人,所以你要听他的话。”

她说着把狗粮凑近虎牙一些,结果虎牙直接转开脸去。

沈鱼又叹了口气,把狗粮放在一边,拍拍手站起来,看着周边种着的几盆喜阴的中药材,那是顾墨洵一时兴起种的,但都种不好,有几株已经死了,孤零零地在那里,也没有人管。

沈鱼抿着唇,又垂头丧气起来,自己哪天死了会不会也没人管?万春丽至少还有个顾墨洵为她流眼泪,虎牙偶尔会想想她,自己呢?

早上顾墨洵晨跑回来时,沈鱼竟然还没起来。他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看了眼空****的厨房,进浴室洗澡了。

出来时,厨房还是空的,顾墨洵头发上滴着水,这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来,人直接走到沈鱼的卧室门口,敲了几下门。

没有人应。

他心里不好的预感更浓,直接开门进去。

屋里是空的,**的毯子好好地叠在那里,一直挂在橱柜边上的书包已经不见了,屋里的书桌上还压着一张纸。

“顾墨洵,我离开几天啊。”

沈鱼的笔迹,她没说去哪里,就这几个字,让顾墨洵脑子顿时一空。

“怎么回事,沈鱼呢?”文子骋从房间里出来,揉着眼睛,咂着嘴。

沈鱼坐的是早班车,昨天在网上订的位置。

大夏天这么早出门坐车的人一般都是出去玩或者出差的,打着哈欠靠在位置上打盹。

沈鱼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是刚才在车站买的茶叶蛋,有点儿咸,吃了一个,另一个放在那里没有动。

包里的手机振起来,她拿出来看,是顾墨洵打来的。她想了想,按掉了。她要离开几天,不能做饭给他吃,他一定发大火,她哪里敢接。

于是,文子骋又打来了。她盯着看了一下,接起来,那头激动地“喂”了一下,马上换成顾墨洵的声音,沈鱼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地按掉了。

等文子骋再打来时,沈鱼再也不敢接了。

然后就是一连串顾墨洵发来的短信,问她去哪里,威胁她的,她都是很快看一眼,就塞进书包里了。

坐在旁边抱孩子的阿姨古怪地看了沈鱼几眼,就逗孩子去了。沈鱼则转头看窗外的风景,城市远去,跃入眼帘的是整片的农田快速向后,只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晕了,她于是靠在一边睡觉。

太早醒的缘故,沈鱼很快就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听得到周围的声音,又似乎完全沉在梦里。

她梦到妈妈给她洗头,她小的时候最怕洗头,怕水进到耳朵里,所以拼命地捂着耳朵,然后爸爸进来,和妈妈吵架,越吵越大声,哪怕她拼命捂着耳朵也还是听得清楚,接着“啪”的一声,爸爸打了妈妈一巴掌。

沈鱼醒了,看到旁边的孩子哭闹,孩子妈发火用手打孩子的小屁股。沈鱼看到那孩子梨花带雨地睁着大眼望着她,她愣了愣,从书包里掏了掏,掏出一根棒棒糖给那孩子,那孩子没接,却没有再号了,咬着手指,看着那根棒棒糖。

孩子妈看到了,说道:“姐姐给你就拿着吧。”

那孩子这才拿过来,欢天喜地地往嘴里咬,虽然眼泪还在往下淌,却似乎早忘了被打的事。

车开了两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天气有点儿阴霾,闷得厉害,看来是要下雨,沈鱼背着书包站在站台上,觉得这一年多没有回来的地方熟悉而陌生。

出了站就开始下雨,有好几个出租车司机来揽客,她不舍得坐,又没带伞,看着有人拿包顶在头上在雨里跑,她看看手里的包,紧紧抱在怀里,这才往雨里冲。

冲到公交站时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还好是夏天,并不觉得冷,小小的公交站挤了一堆人,沈鱼好不容易找了个避雨的地方,抱着书包,看远处是不是有公交车来。

公交车来时,人们争先恐后地上车,等沈鱼也挤上车,车里的空调一吹,她顿时打了个寒战。

车走走停停,沈鱼抱着书包,头发被淋了个半湿,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里,旁边有阿姨下车,拍拍她来坐,她坐下来,看到有老人上车,又把位置让给老人了。

公交车又开了一段,雨终于停下来,阳光转眼露脸,照得四周一片透亮,沈鱼下了车,看到四周熟悉的街道,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一路往南走,一直走到十字路口,隔着马路就看到对面的小区,半旧不旧的小区,太热的缘故,小区里的水泥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沈鱼走进去,过了两个路口转进去,看到29号楼时停下来,一楼的门关着,她用手机看了下时间,是啊,现在还是上班的时间,家里应该是没人的。

她出去在小饭馆里吃了午饭,然后在附近的公园里闲逛。这个公园是她以前常来的地方,孩童的时候父母带她去散步,后来长大,放学后和……

和谁?记忆停在那里,没办法想下去,她只觉得胸闷得厉害,人坐在树荫下,看着不远处的湖发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一直这样坐到傍晚,天气又变了,周围雷声隆隆,她背着书包又走进小区,小区里走动的人多起来,有几个人经过她时朝她多看了几眼,似乎认出她来,想开口打招呼,又觉得不像,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沈鱼走到29号楼下,102室的门开着,自铁门里传来争吵声。

“你这女人真不会持家,米买这么好干什么?那得花多少钱,多少钱?”是男人的声音。

“这米哪里贵了?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嫁给你这么个穷鬼?”

“是,你们文家有钱,我一个臭看门的娶了你这个千金小姐真是高攀了,你嫌我穷就滚回去,我不拦你,给我滚。”

“沈光标你没良心!”是砸碗的声音。

“文美玲你疯了!”是打巴掌的声音。

“你又打我,你跟你拼了,你还我小鱼,你还我小鱼,小鱼就是给你打走的。”两个人扭打起来。

“你还敢提小鱼,要不是那个吃里爬外不学好的女儿,我会从一线被人赶下来去看门吗?我就打她,她敢回来我就打死她。”

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很多东西掉在地上,碎了。

沈鱼默默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手死死地抓着书包的背带,直到屋里的扭打声停止,男人哭起来,女人也在哭,其他就是死一样的静。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起因都是一样,结尾也是一样。

沈鱼把书包拉开,拿出上次文子骋带来的银行卡,放在手心看了一会儿,然后从铁门里塞进去,往屋里偷偷看了一眼,两个大人各坐一头,只是哭,都不再作声。

心似乎冷到极点了,自己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想孤独地死去,像万春丽一样?还是希望父母已经原谅她了,像以前那样在门口迎接她?

她慢慢地走出去,走出小区,站在大街上,忽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这里的,茂盛的树从围墙伸出来,有背着书包的学生经过,嘻嘻哈哈地打闹。她这才回过神,这是她以前就读的高中。

她走到校门口,想走进去,却被值班门卫拦下来。那门卫看了她一眼,有些吃惊,叫道:“你不是那个,沈、沈……”

沈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怕被认出来,慌慌张张地向后退了几步,撞在一个人身上,她下意识地转过身。

一个男生一只手里抱着篮球,一只手伸过来扶住她,夕阳下他背着光,身形高而精瘦。

“沈鱼?你怎么在这里?”那男生看到沈鱼很吃惊,难以置信的表情。

沈鱼看到他也吓了一跳,眼珠转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散步。”

男生眼睛眯起来:“从一百多公里远的地方来这里散步?”

沈鱼没吭声,垂着头站在那里。

“你一个人来的?”

“嗯。”

“吃过饭了吗?”

“嗯。”

“走了,吃饭去。”男生不由分说地拉住她往街的一头去。

“我吃过啦。”沈鱼不得不被他拉着跑。

“吃个毛线。”

这所高中对面的一条街是这一带出了名的美食街,在这里上高中的孩子都知道。

张少政要了两大份烧烤,再加上一碗放了特制酱料的臭豆腐摆在沈鱼面前。

“吃吧。”

沈鱼在这里上学时常来这条街,现在看到熟悉的食物,有些馋,用竹签插了一块臭豆腐往嘴里塞。这是顾墨洵绝不允许带进屋的食品之一,她足有一年多没吃过了。

空气中飘着各种食物的味道,两人坐着慢慢地吃,吃得一头的汗。

“怎么来这里了?”张少政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散步。”沈鱼嘴里包着食物,含混不清地说。

张少政眉一皱,恨恨道:“沈鱼,你就鬼扯吧。”

停了停,他似乎想到什么,盯着沈鱼道:“难道你是想我,专门来看我?”

沈鱼看了张少政一眼,又迅速移开,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这里人。”

她的意思是连你是这个地方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专门来看你?

张少政自讨了个没趣,咬牙道:“你说是又不会死。”

他说完却看到沈鱼停在那里,盯着手里那串香菇发愣,于是道:“怎么了?”

“我不喜欢吃烤香菇,但有一个人好喜欢啊。”

“谁?”

“不太记得了。”沈鱼放下香菇串,又拿起别的吃起来。

张少政看她古古怪怪的,心情似乎很差的样子,想问发生了什么,但终于没问。

“今晚住哪儿?”张少政问。

沈鱼停下来,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本以为可以住家里的。

“去我家怎么样?”张少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