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一点点攥紧身边人，再也不会松手了
01.
周曳生日前一天，兄妹俩还是扛不住老妈的连环夺命催，一起磨磨叽叽回了老家。
老周年轻时白手起家，大概也是那几年实在辛苦，身体透支严重，所以后来公司步入正轨以后就交到儿子手上，自己早早过上了逗鸟遛狗带老婆玩的潇洒退休生活，也正因为闲了，成日里才有了那么多替他们操心婚事的心思。
此刻，老周夫妇俩正在厨房研究新菜式，油烟四起，家里跟被丢了颗烟幕弹似的。
兄妹俩走到门口，双双掩鼻，无奈对视。
周曳：我有女朋友了我不怕！
周染：我有男朋友了我不怕！
周曳：呵呵，我回去打断徐璟的腿！
周染：呵呵，我回去让祝禾甩了你！
眼神交流完毕，然后各自递给对方一个鄙视的眼神，最后—
坦不坦白？
不！
两人达成一致，一人一边推开大门，笑得一个比一个虚伪。
“老周你厨艺又进步了啊？”周曳拎了两瓶陈年佳酿，强撑着没咳出来，“这厨艺，老周你要是出去开饭店，肯定能迎来事业第二春，方圆千里的餐饮业都没活路了！”
“那可不？”老周很受用，挥着只大铲子，乐得跟朵太阳花似的，“别看你爸我上了年龄，我跟你说啊，我会的宝藏还多着呢！”
“我妈肯定也帮忙了对不对？”周染不甘落后，把市场上最新推出的护肤品递到母上大人手里，脸不红心不跳地进行花式吹捧彩虹屁，“我隔好远就闻到香味了，你们也太棒了吧！简直就是当代神雕侠侣，双剑合璧，珠联璧合……”
“差不多行了啊。”周妈妈笑着白了她一眼，从花盆里拔了两根小葱送到厨房去，“就你那语文水平，可别为难你自己了！对了，你跟小璟怎么样了？看什么时候能定下来？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跟你爸好好准备一下，跟人家家里人也碰个面什么的……”
“妈！”周染头大，“我进门还没两分钟呢你就又问这个！”
“就是！”周爸爸从厨房里探头出来，“老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先别问这个了。”
周染刚想说一句“老爸威武”，就听到他又接了一句：“要问也先等他们进来休息两分钟了再问。”
周染：“……”
OK，当我没说。
周曳也没好到哪里去，周妈妈前一秒放过周染，后一秒就拉着他去看照片了，说是给他打听了几个叔叔伯伯家的女儿，想安排他这两天去见一面。
好不容易吃完饭，送走爸妈出去遛弯儿，兄妹两人才松了一口气下来。
两个人瘫在沙发上，周曳踹了踹周染：“你不是回收了个人渣吗？怎么没敢跟妈老实交代说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怕老周知道自己女儿是个垃圾回收场以后打死你？”
“你才是垃圾回收场，你全家……”周染没好气地回击，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及时改口，“你媳妇儿也是垃圾回收场！再说了，你不也没交代！还敢答应去相亲，哟！也不怕回去被小禾苗打断腿！”
“我是糊弄妈呢，怎么可能真的去！”
“我不听解释！”
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周曳比她先爬起来，瞄了一眼，要笑不笑：“哟，垃圾来了，垃圾回收场要急了。”
周染剜了他一眼：“你这是**裸的嫉妒，小禾苗已经有十二个小时没找你了，说不定人家不想要你这个老男人了！”
周曳脸色一沉，盯着她的手机，威胁道：“你接一个试试？我立马告诉爸妈去！”
“去啊去啊！”周染完全不怵他，扮了个鬼脸，“你要是敢说，我也去跟爸妈揭发你，还要回去告诉小禾苗你要去相亲！”说完，冲他吐了吐舌头，拿起手机就往房间跑。
“周染！”
刚走出去没两步，还没来得及按接听键，周曳突然喊住她：“真想好了？”
周染顿了顿，转身，认认真真地点头：“嗯。”她吸了口气，放软了音调，“哥。我真的，喜欢他。你知道的。”
周曳看着她没说话，好长时间以后，才从沙发上起身，长长地叹了口气，摸了根烟咬在嘴里，往外走：“以后要是再被欺负了，别找我哭鼻子。”
周染怔了下，随后反应过来，高兴地冲着他的背影抛了个飞吻，喊：“哥！我爱你！我永远跟你天下无敌宇宙超级第一好！”
周曳没回头，低声笑骂：“出息！”
“怎么才接？”
刚接通视频，徐璟就开始连环拷问：“这才回去几天，就在外边有狗了？是不是刚刚在酝酿要找个什么借口敷衍一下我？追到手了就没有新鲜感了想抛弃我？”
周染：“……”大哥，可以了，这戏加得有点过头了啊！
不过她还是很开心地把周曳的态度跟徐璟讲了。
这一点其实徐璟倒不怎么意外，毕竟在超跑嘉年华那次，周曳跟他讲那么多周染以前的事情的时候，他那几拳也不是白挨的，拳拳到肉，之后好几天都不太能吃得下东西。
更重要的是，认识那几年，他也清楚周曳这个人，嘴巴毒，但是心思通透，对周染又是各种宠，所以倒不至于真的刻意去为难他们。
末了，周染又把回家跟老周他们的那些事情跟他讲了一遍，最后下结论：“我觉得我爸妈就是闲得太无聊了，才整天操心这些事情。”
徐璟低头处理文件，又看一眼视频，笑了笑：“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哪能啊！”周染盘腿坐在**，拆了盒酸奶，嘀咕道，“他们知道了就要催婚……”
说到一半，又觉得有点不对，她的脸一红：“哎，徐璟你别误会啊，我就只是字面意思，我是说我爸妈这么想，我没有任何暗示，我保证，绝对没有要催你结婚啊，我就是……”
“嗯，我知道。”
周染松了口气：“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知道你是等不及想嫁给我。”
周染：“！！！”哎，不是，你这个人！
“没关系，你不用不好意思承认，大家都这么熟了是不是？”徐璟笑，故意道，“阿姨和叔叔要是问起来了，你就如实相告，只要他们同意，我随时都可以上门提亲，反正也是早晚的事。”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周染扶额，“你不知道我爸妈那个人，他们真的就是闲得无聊，你以为催完婚就完了吗？不然周曳已经有祝禾了，为什么还不敢跟他们坦白？就是因为，他们催完婚，还会催生小孩，生完小孩催二胎，没完没了的……”
徐璟放下杯子，看着她一脸懊恼的样子，觉得好笑，等她说完了，才不急不缓接道：“其实我觉得叔叔阿姨的想法也没有什么错啊。染染，你不觉得我们已经浪费了这么几年，现在也是时候拉拉进度条了吗？”
周染：“？！”
“起点落在别人后边了，”徐璟笑，继续逗她，“弯道总该超个车，对吧？”
对什么对？
周染老脸一红，直接挂断了视频。
“嘟”的一声，屏幕黑掉。
徐璟笑了笑，把手机放到旁边，想了想，又拿起来，打开那个被他屏蔽了八百年的微信群，噼里啪啦敲下一行字。
三秒钟之后，群里炸了！
【于飞：婚礼？】
【于飞：啊呸！盗号狗，快把账号还给我们老徐，别想骗我！璟哥追妹子追了七八十年了都没追到手，问不出婚礼要提前准备什么这种问题的！】
【顾乘至：进度太快，不符合科学常理，也有可能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附体了。】
【叶南生：不是，看看你们这出息的样儿！我琰哥，曾经站在冰箱顶上的男人，都能成为系粉红兜兜给媳妇儿做鱼汤的狗腿子！此处@琰哥！人徐璟就是闪个婚怎么了？没见识！】
【乔柏：你们都太闲了吗？】
【俞郅琰：我要去接媳妇儿下班了，再艾特我就让楼上把你们都抓走。】
【叶南生：呵，男人！】
【段忱宵：吵死了！】
【段忱宵：身份证、户口本、绳子，实在不行再来个麻袋，打包拖去民政局，完事儿！】
【叶南生：哎哟，暴躁哥很社会嘛！要不是我昨儿看见你一个大男人，哼哼唧唧挂人小姑娘身上，我还真差点儿就信了你这个糟老头子了！看不出来哦！】
……
话题彻底被带偏，徐璟看着叽叽喳喳的群消息，默默扶额。
早就应该想到的，就不该问这帮人。
02.
周染在家没待几天，应付完爸妈，立马就拖着行李箱往回赶。
徐璟去接她。
于是，在祝禾的各种鼓动和洗脑下，周染为了“多日未见”的男朋友，特意去重新做了头发、化了全妆，又挑挑拣拣换了件及膝连衣裙，踩了双高跟。
不得不承认，比平时精致了不少。
周曳一路上都在冷嘲热讽：
“脸化得跟妖怪似的！”
“矮子就是矮子，踩高跷也改变不了你是个矮子的事实！”
“这都几月份了，也不怕冻死！”
……
说是这么说，下车的时候他还是从后座上拿了件外套强行给她披上。周染“嘿嘿”一笑，黏黏糊糊地抱了他一把：“老哥最帅！”
“呵！在徐璟面前也敢这么说吗？”周曳毫不领情地白了她一眼。
“怎么不敢？”周染拍马屁，“我们老周家的男人宇宙无敌！”
周曳嘴角弧度明显有些绷不住了，但还是一脸嫌弃地把她往外推：“差不多可以了啊，四舍五入我也是有家室的人，矜持点我告诉你，别动不动就往我身上贴！”
“知道了，知道了！”周染嘴上应着，眼睛却已经飞到马路对面的人身上，喜悦不由自主爬上脸颊。
徐璟走过来，冲周曳点了点头打招呼，从他手里接过周染的行李箱，转身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低头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散发着柔光：“饿不饿？先去吃饭还是回家？”
周染想了想：“还是先回去吧，把东西一放再出来吃饭，正好玩一天，反正你今天不用上班，怎么样？”
徐璟点头：“好。”
“那我们先走了啊哥！”周染回头冲周曳挥手，脸上的笑容灿烂如霞，“多谢老哥！拜拜！”
“快滚，快滚！”周曳装作不耐烦地粗暴挥手，转身上车，热了眼眶。
半晌。
隔着车窗玻璃看前边牵手过马路的两人，阳光落在周染身上，映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她身边的男人身材高大，转过身低头跟她说话的时候，眉眼里盛着满满当当的笑意和温柔。
他眼眶热了又热，终于低头发动汽车，蓦地笑了。
因为哈哈放在徐璟那边，所以周染也直接跟着回了他那里，放好行李之后，又去跟小狗崽玩了一小会儿。
临出门，她才钻进卫生间，照镜子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今天也是特意打扮过的，想了想，又补了个妆，然后才去玄关处换鞋，她懒得弯腰，直接站着单脚踩上高跟鞋。
徐璟站在她身后，看她重心不稳的样子有几分心惊胆战，垂眸往她脚上扫了一眼，忍不住提醒道：“不是说要玩一天？穿这鞋，你撑得住？”
细细的精致小高跟，确实漂亮，但要穿着它走一天，也是需要勇气。
“你小看谁呢？”周染其实也挺打鼓，但习惯性本能地和徐璟作对，于是气势十足地放大话，“我踩八厘米的细高跟跑马拉松都不在话下。”
徐璟笑了笑，见她明显已经打定了主意，也没再劝她，想着实在不行待会儿临时买双鞋也成，于是伸手去拿在她身后墙壁上的外套。
周染正低着头扣鞋扣，一抬头突然对上他压过来的下巴，怔了下，心里一紧像想到什么，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徐璟拿着外套，见她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没忍住笑了。
“你该不会，”他一挑眉，扬了扬手里的衣服，“以为我要亲你吧？”
周染后知后觉睁开眼睛，瞥到他手里的外套，又看到他眼底的促狭，羞赧之余隐约也有点失落，更多的是觉得丢脸。她红着脸梗着脖子硬气道：“你想得倒还挺美！”说完推了他一把，起身就往外走。
手腕却被人从身后拽住，她重心不稳又跌退回来，撞上一具坚硬温暖的胸膛。
四目相对。
她脸上一热，率先偏过头错开视线，徐璟另一只手钩着她的下巴，将她脸转过来正对着自己，笑：“跑什么？”
“谁跑了？”她耳尖烫得厉害，没敢看他，“天太热了，你离我远—”
嘴角一热，她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后又赶紧闭上眼。
徐璟打量着她那生涩的表情，忍不住笑，低声道：“你知道傅泽琪的事情教会了我什么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周染迷蒙着睁眼：“什么？”
他微微垂眸，指腹在她嘴角摩挲：“教会我，在追女孩子这件事情上，绝对不能表现得太君子，就得厚着点脸皮。”
她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温软的唇瓣落下来。
她脑子“嗡”的一声，彻底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混乱中只听见自己越发剧烈的心跳声。她下意识地攥紧他的衣角，再次闭上了眼睛。
03.
周染踩着高跟逛街，才到商场她就后悔了。
这时候他们在新城广场，音乐喷泉乍起，周围聚拢了不少人，热闹不已。
周染已经撑不住了，慢悠悠地跟在徐璟身后晃。
她还想吃顺城街那边的手工糖呢，可是现在想想，还要再逛几个小时，就觉得生无可恋。
她总算能体会到童话故事里，小人鱼把尾巴换成腿之后，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的感觉了。
而她，除了脚疼以外，还觉得脸疼。
早知道，在徐璟面前放什么大话啊？什么细高跟跑马拉松，这操作简直反人类好吧？
但毕竟是自己说的话，她现在也实在不好意思自己主动打脸。
徐璟留意到她越来越慢的脚步，悄悄弯了弯嘴角，也没说话，找到一条长椅的时候，自己过去坐下弯腰去解鞋带。
周染简直像看到了救星，扑过去坐在他身边，总算缓了口气，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松鞋带的动作，眼睛里亮晶晶的。
要脱下来给我穿吗？
嘤嘤嘤……太感人了！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放大话！再也不臭美了！我记住教训了！
她在心里脑补了一大堆，感动之余，又想着，等会儿她肯定不会穿他的鞋子的，自己作的死，不能到头来让他光着脚丫子走回去啊。
她脑补得不亦乐乎。
然而，她回过神来，并没有等到递过来的鞋子，他只是把鞋带重新绑了一遍。
徐璟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我鞋带绑好了，这鞋子穿着挺舒服的，我们继续走？”
周染嘴角一抽，默默地一个个戳破自己刚刚脑补的各种画面……
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周染死都不肯走了，坐在椅子上玩手机装死，很不爽地发了条部分好友可见的朋友圈发泄自己的不满—
“跟男朋友逛街，穿高跟鞋累得半死，好不容易等他跟我在长椅上坐下了，看他低头去松鞋带儿，还以为他要把鞋脱下来给我穿，结果他只是重新绑了下鞋带，说运动鞋穿着真舒服。[微笑]。”
下边很快有一长串评论：
“请问是走流程还是直接笑？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先笑为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血的教训，以后千万别逞能作死。”
“这种男朋友还不分手打算留着过清明节吗？”
“没想到徐总竟然是这种人！”
……
周染刷着评论，一抬头，就看见徐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面前了，手里还拎着双不知打哪儿来的粉拖鞋。
周染喜出望外，简直想冲过去抱住他猛亲一口。
徐璟拎着鞋往后扬了扬，板着脸跟教训小学生似的：“以后还穿高跟鞋出来吗？”
“不了，不了！”周染忙不迭摇头，无比乖巧，“坚决不逞能，坚决不作死，一切听从组织命令。”
徐璟弯腰将鞋子放到她脚边上，转过身蹲下：“上来。”
三分钟后。
周染美滋滋地穿着拖鞋，统一回复朋友圈评论：
“哦，刚刚没说完，现在补充一下，他虽然没把鞋脱下来给我穿，但是他去旁边给我重新买了双拖鞋，我现在在他背上趴着了哦。[星星眼]”
下边立马一连串的柠檬成了精：
“分手台词都帮你想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周染姐，我就问一句，酸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
04.
临近年末的时候，段文沁之前提过的同学聚会还是办了起来，班长给每个人都发了邀请通知。周染原本没想参加，抵不过段文沁的软磨硬泡，加上卫扬也喊了她，最后还是去了，想着徐璟忙着出差，就没喊他一起。
她和卫扬因为开会耽误了点时间，过去的时候，大家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
古风古色的餐厅包厢里坐了一屋子人，见卫扬和周染进去，都纷纷笑着打招呼寒暄。
多年不见，大家都变了不少。
以前不怎么爱说话的，步入社会在各种推杯换盏中反倒变成了话痨，几杯酒下肚，随便抓着身边人就能唠叨半天；而当年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校霸哥，结了婚之后被照顾得白白胖胖，牵着两个小奶娃笑得一脸慈爱，丝毫看不到校霸的半分样子……
卫扬在桌子底下戳了戳周染，凑在她耳边：“看见没？等以后结婚了，让你们家徐璟少吃点！不然要不了两年就变油腻大叔！”
“徐璟知道你这么说他吗？”周染笑着，顺口问，“你今天怎么没带小芒果？”
卫扬抿了口果汁，漫不经心地说：“闹着跟于飞出去玩了。”
校霸抱起自家的小姑娘，打趣：“这么喜欢小孩子，早早生一个呗！哎，说起来，周染我记得你跟那谁不是在一起好多年了吗？就……”
话音未落，包厢门被推开，段文沁带着人进来，双手合十，一脸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迟到了。”
“嗨，没事没事！”大家起身迎她，打趣，“学霸嘛，忙一点也是应该的！”
有人眼尖瞥到她身后的人，调侃：“这是带家属了吗？”
“傅医生，”她笑笑，也没直接否认，大大方方介绍道，“大家应该差不多都认识，以前经常来我们班的，我爸爸在他们医院，他挺照顾的，今天听说我过来参加同学聚会，就顺路送我过来。”
傅泽琪冲众人点头打招呼，一张未被时间磨砺的脸看着依旧俊秀年轻，加上他竟然还能叫出几个当年认识的人名，很快赚了一波好感。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有人一拍脑门儿，“傅泽琪！对吧对吧？哎，你当年不是跟周染一对的吗？”
这话一出，段文沁的脸色明显一僵，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傅泽琪。
刚刚说话的那个人也似乎意识到不太对劲儿，后知后觉地捂上了自己的嘴。
大家纷纷扭头看向周染，周染冷着脸沉默以对。
“我们关系一直不错，”傅泽琪抢先开口，露出一脸颇为无奈又纵容的浅笑，“不过，前两天发生了点小矛盾，她现在还在气头上，不要我了，所以没办法，我只能再追一次。”
他话说得巧妙，没承认两个人在一起也没有否认，言语之中，分明透露着两人关系确实不一般的信息，而且接下来不管周染再说什么，都更像是情侣吵架后气头上的赌气话。
果不然，大家看看无奈宠溺的傅泽琪，再看看冷若冰霜的周染都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刚刚还凝滞的气氛很快又松懈下来。
活久见。
连卫扬都差点儿为这人的厚脸皮鼓掌了。
周染只觉得跟生吞了苍蝇似的，多看他一眼都犯恶心。她压根不想跟这个人有一丝一毫的联系，也不想一出口就落入他的语言陷阱，于是在肚中反复斟酌要说的话。
这时有人试图做和事佬，拍拍傅泽琪的肩膀，一脸“懂你”的表情：“男子汉大丈夫，女朋友生气了认个错呗，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姑娘，怎么着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别欺负人家！”
傅泽琪也没否认，委屈地看了眼周染，颇有些无奈：“对啊，染染，你别—”
“果然学习不好连进行时和完成时都分不清楚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将傅泽琪的话打断，随着话音落地，包厢门被推开，徐璟就那么出现在门口，语带嘲讽冲着傅泽琪：“怎么什么话都敢认？”
他身上的西装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外套搭在手臂上，衬衫松开了两颗扣子，袖子被挽到小臂处，白衣黑裤，越发衬得人身形笔挺，气质出众。
“徐璟？”
有人很快认出来人，从前跟他关系不错的同学也迎过去：“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
“怎么会？”徐璟跟他们打了招呼，笑了笑，然后侧过头瞥了眼傅泽琪，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毕竟有人觊觎我女朋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才又想到他进门接的那句话。刚刚扮和事佬的那位也是一怔，看看傅泽琪，又看看周染，迟疑道：“我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徐璟冷笑着看向傅泽琪：“你说呢？”
傅泽琪的脸色有点难看。
“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姑娘？在一起这么多年？”徐璟低头轻哂，“总使离间计，一直被拒绝，傅先生，你这追求有点不择手段又厚脸皮呀！”
他绕过人群去牵周染，很自然地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扬了扬嘴角，转过头笑得一脸欠揍，再次看向傅泽琪：“这才叫追到了。”
周染这才反应过来，耳尖后知后觉染上一层粉红，还没说话，就感觉到手指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被套上了什么东西。
他笑着俯身看她，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大家都听见：“你早上洗澡把戒指落洗手台上了。”
周染下意识地低头，看见一枚晶亮的素戒，诧异了一瞬，抬头对上他眼底略带狡黠的笑意。
她脸上一热，也没戳穿，顺势反手握住他的手。
两个人十指相扣，事态一目了然。
以前听信过傅泽琪的说法，以为他真的跟周染在一起的同学，也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低声议论：
“人家妹子没跟他在一起过啊？”
“这也太无耻了，他刚刚还默认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呢！”
……
校霸还是当年那个直肠子，听完理清楚头绪，没压住自己的暴脾气，桌子一拍，肚子上的肉都震了震：“兄弟，这事你做得可就有点不厚道了啊！大老爷们儿的，有啥是啥，拿得起放得下，你怎么还玩死缠烂打这一套呢？没追到就没追到，打肿脸充胖子可还行？你一口一个染染叫着，老子当初还真以为你拿下了我们班妹子，拿你当妹夫看呢！搞了半天你单方面自嗨？骚扰我们班兄弟媳妇儿，整我们班女同学？玩谁呢你！”
“傅医生。”徐璟抬头，笑意不变，语气淡淡的，“骚扰别人的未婚妻可不是什么道德行为，再有下次，我难保不会走法律途径，我相信，到时候，也没有任何一家医院会愿意聘用官司缠身的医生。”
傅泽琪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站在他身边的段文沁见状环视一周，最后侧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不是说……”
他剜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段文沁紧跟着追了出去。
这段小插曲结束后，整场聚会倒也还算顺利。
几年不见，大家各自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坐在一起聊聊以前的学生时代，打趣打趣各自的改变，难得放松下来，说的大多是一些轻松话题。
直到临走的时候，扯得上关系的，相互之间留了名片，才随口多聊了几句工作。
整体来说，还算和谐，倒也没有传闻里同学聚会上，大家相互攀比，明争暗斗那些浮夸的事情。
从餐厅出来，卫扬看到两人牵着的手，露出一脸姨母笑，草草道了个别，很有眼力见儿地撤退了。
周染跟她打了招呼告别，然后跟着徐璟往外走。
临近年关，街道上已经是一派节日气氛，各大超市争相播放促销信息，小孩子三五成群在路边追逐打闹，一片热闹。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徐璟，”周染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今天出差吗？”
“对，”徐璟点点头，“不过我办事效率高，就赶着回来宣示主权。”
路边上有小孩嬉闹瞎跑，徐璟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裸道：“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无聊到过来吃个饭，然后跟大家相互交换名片的吗？”
OK，OK！
过了会儿，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
“哎，”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耳尖稍稍一红，把手递过去，故意道，“你的道具，还你！”
手被人一把抓住，徐璟将她整只手圈起来、握住，眼底的笑意愈深：“半个小时前你当面签收的，周小姐，本店小本生意，一经签收，概不退货。”
“那你这不是赚大了吗？”周染反握住他的手，笑着，“一枚戒指，赚了个仙女！”
“嗯，是挺赚的，”他沉吟半晌，牵着嘴角，“不过你也不亏，我不也赔给你一个男朋友了吗？”
“呃，”周染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点了点头，笑，“行吧！”
沉沉的暮色里，街景一点点后退，两个人牵着手慢慢往前走着，越过嘈杂的人群，穿过横亘的旧街道，仿佛一闭眼，就看得见无数个以后的日子。
前路漫漫。
他一点点攥紧身边人。
再也不会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