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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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偶像怎么越长越好看了?(/≧▽≦/)

——绝对不能告诉他的秘密

01

黎乔跟随队伍离开那一天,程家村幸存的村民都赶到村口送行。苏子期前一晚熬了个通宵,此刻正顶着鸡窝头在车里呼呼大睡。

他们几人从村中走来,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女孩挤开人群,将一条小小的编织手链塞在黎乔手里。

“姐姐很漂亮。”她抱着黎乔,在黎乔脸上亲了一口,“愿你以后平安。”

黎乔笑着戴上,又从口袋里翻出了剩下的奶糖,全部分给了小女孩和后面的几个孩子。

“也愿你以后平安。”

糖果是治愈孩子们最管用的武器。

孩子们欢呼。

有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也想亲黎乔,但他手刚搭上她的肩膀,就被身后及时走来的白一宁轻松提起,他笑得很淡,耐心解释:“你是男孩子,不可以亲姐姐。”

“可我那天明明看见你亲了姐姐呀。”他眨着漆黑单纯的眼睛,疑惑道,“你为什么能亲她?”

黎乔瞬间耳尖通红。

白一宁面不改色:“因为姐姐是哥哥的女朋友,只能给哥哥亲。”

“我先去检查一下我和楚原的摄像资料……”黎乔别过脸,故意不去看他。

左之言从帐篷里蹿出来,径直走向黎乔,把脖子上的工牌塞给她。

黎乔一头雾水。

“白一宁你个浑蛋,有了老婆就忘记了过去与你同甘共苦的兄弟!”

左之言装腔作势抹了一把眼泪,随后跑去揽过一脸蒙的楚原,万般“不情愿”地加入人群之中。

白一宁显然对左之言的死活并不关心,慢慢地走过去牵起黎乔的手,温和地说:“走吧。”

黎乔问:“走……去哪儿?”

她现在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或许是察觉到对方态度突然疏离了几分,白一宁深深看了黎乔一眼,语气懒散道:“走进深山老林,准备把你卖了。”

黎乔无语。

偶像,你有时真的很幼稚。

说来灾区救援确实很忙,他们上次见面还是确认关系的那晚,等到黎乔被白一宁晕乎乎地送回记者驻扎的基地时,她才终于从小鹿乱撞的喜悦中反应过来。

偶像亲了我。

偶像还和我表白了。

我把他当偶像(虽然我也暗恋他),但此刻他居然主动要和我处对象?

一直被自己仰望的神明,慢慢从神坛一步一步来到她的面前,她只要伸手,就能抚摸到他毫无瑕疵的脸颊。

几乎从不做梦的黎乔那晚梦见了小时候的事,那时候的白一宁还是粉团子一个,虽然神情举止都比同龄人要成熟,但说话时依旧奶声奶气,十分讨人喜欢。

“许岁安,等长大了,你给我当小媳妇吧。”

她猛然惊醒,小粉团子不见了,矮小简陋的帐篷里其他女记者还在熟睡,而她盯着头顶昏暗的灯泡看了许久,又慢慢将脑袋埋在被子里。

我在梦里好像对着白一宁流哈喇子了……

啊啊啊,黎乔你个变态!

天刚亮,记者团和医疗队虽在同一天回汉城,可不是同一批上车。所以白一宁大概是提前拜托了左之言,才将他的座位挪给了黎乔。

两人的座位连在一起。

黎乔小心挨着白一宁,接过白一宁递来的矿泉水。

“谢谢。”她说。

“要不要吃点饼干?”

黎乔摇头。

“睡一觉吧,等睡醒了再吃,不吃早饭对肠胃不好。”白一宁打量了会儿她,毫不留情道,“你的黑眼圈很重。”

黎乔哼了声:“你也是。”

“没你重。”

“我这叫卧蚕。”

白一宁斩钉截铁:“不,那是眼袋。”

多日的奔波劳累,黎乔早已精疲力竭,和白一宁聊着聊着便靠在对方肩头睡着了。

白一宁睡不着,垂眸看了眼呼吸均匀的黎乔,又小声向身后的同事要了一张小毯子,轻轻地披在了她身上。

02

汉城市医院门口。

电视台和报社记者不少,里三层外三层地等在附近,邹紫薇也是其中的一个。她这次驻守在本市,根本就没去前线采访,但也有意无意提前对小实习生进行侧面敲打,他们回来时,要在幕后工作人员名单上顺手写上自己的名字。

这种事情,她第一次做会担惊受怕,但第二次、第三次,就变成了一种心安理得的习惯。

是一种捷径。

她悄悄退出去,从小路拐进几乎荒废的医院后门。

有个人正在那儿等她。

“薇薇,你不是说一会儿想采访白医生那个队伍吗?我都给你打听好了,他们压根就不打算走正门,就打算从这里进去,你等他们的车一来,你就直接过去采访就行。”负责医院安保的男人得意扬扬道,“毕竟有摄像机在场,他们医生顾及面子,就算不愿意,也只得温言细语地回答完。”

邹紫薇露出一抹笑容,她故意贴近对方,从包里摸出一个很厚的信封,迅速塞在他手上。

“有劳了,哥。”她的语气很是暧昧。

“哎哟,客气什么呀。”男人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得,我先走了,大记者你稍微辛苦等等哈。”

邹紫薇笑着将对方送走。

等那人彻底走远,她才慢慢收住笑,眼底露出几分厌恶,转而从包里摸出酒精喷雾,对着手连续喷了好几下。

十分钟后,载着白一宁的车果然出现了。

邹紫薇站在门中央,自信满满地等那车停在她前面。

她昨日烫了一下午的大波浪卷发,今早洗完澡又精心化了几个小时妆,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新买的名牌。

她不信,自己几次主动投怀送抱,白一宁还能一如既往地坐怀不乱。

后车门开了,几个医生和护士先下了车,见到邹紫薇后,他们立刻投来略有不满的目光。

她不是第一次接近白医生了。

可邹紫薇却对这些不满的眼神视而不见,她直接拿着小型摄像机走近。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她立刻摆出一个微笑,态度亲昵道:“一宁,我……”

“抱歉,现在不方便接受采访。”白一宁步子极快,眼眸里尽是疏离和淡漠,他的怀里抱着一个人。

邹紫薇看清了那人是谁,瞬间睁大眼睛,无比惊讶。

黎乔怎么也在这儿?

许是见到有摄像机,白一宁刻意抬了抬掌心,挡住黎乔的大半张脸。

“别拍。”

邹紫薇记得,她当年被送出温家,那些曾经对她笑眯眯的长辈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她哭着要回去,其中一人嘲讽道:“回去?你不过就是巩固温家的一枚小小棋子,居然也妄想取代温小少爷的地位。”

…………

“是她先走的……”邹紫薇转过身,冲着白一宁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喊,“明明是她先走的!是她先抛弃了你整整六年!你为什么还那么在乎她?”

白一宁头也不回,连步子都不曾减缓。

“关你什么事。”

他这样说,与过去一样,每一次的见面,都是这般不留情面。

身旁小护士见状,忍不住奚落:“要我说,记者也不是谁都能当的,有的人啊,本来就没本事,还偏偏喜欢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是啊,我们白医生的女朋友其实蛮好的,在灾区那么苦也没叫唤一句,还给我们送了好多吃食。而且我听说两人认识蛮久了,白医生单身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她呢。”

“哇,好浪漫。”

直到看热闹的人都走光了,邹紫薇才攥紧拳头,气急败坏地将摄像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感觉好像回到了那年的艺术节,他们郎才女貌站在台上,身边那几个表面讨好自己的同学,也如此这般冷嘲热潮。

凭什么。

你明明都走了……

你明明,抢了我的东西后走得远远的,现在为什么又要回来夺走本就属于我的人?

03

白一宁将黎乔抱进办公室里,阳台那儿有一张小床,正好容得下她。

上午不忙,他推掉了一切欢迎仪式,眼下室内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他重新洗手后才坐在床边,就这么静静打量着黎乔,专注得像在看令人沉醉的艺术品。

他伸手,拂开粘在她嘴角的一根头发。

黎乔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进食,此刻呜咽一声,直接张嘴一口咬住了他的指尖。

白一宁眼眸深了深,压抑着喊她名字。

“黎乔。”

黎乔醒了,然后她就看见了一脸诡秘表情的白一宁,也感受到了被她叼在嘴里的一小截指尖。

她飞快地松口:“班长……”

白一宁耐心地听着。

“你的皮肤可真好。”

黎乔毫不费力地将话题转入另一个更加尴尬的方向,甚至说完后,她还咂了咂嘴。

对方显然无比习惯她跳脱的脑回路,依旧波澜不惊:“谢谢,你的睡眠质量也很好。”

黎乔这才反应过来。

“对呀,我不是应该还在车上睡觉吗?”

“十五分钟前你还没醒,所以我就把你抱下车了。”

黎乔打了个哈欠:“原来如此。”

其实她睡觉很浅,不然租房时也不会千挑万选,可刚刚一路颠簸,她却睡得很熟。

这一发现,让黎乔不由得勾唇笑了笑——没想到我的小偶像,还是个“小安眠药精”呀。

白一宁起身,将温热的水递给她:“你是不是饿了?”

黎乔一愣,不好意思地摸摸瘪下去的肚子:“有点。”

白一安握住她的手:“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带你去吃?”

黎乔虽然饿,但因为这几天一直在吃仅维持温饱的速食,胃口并不太好。她正准备询问他,就见门从外被用力推开。

“兄弟,我胡汉三又回……”

左之言那张消瘦的脸满是笑意,但在他看到面前两人时,那笑意陡然消失在嘴角。

“来了……”

他的视野中,房里的两人此刻正靠在床边不知道在做什么,于是他没好意思看,也没好意思进去,只得扛着一个大包独自杵在门口,低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你……你还在啊。”

这话是对黎乔说的。

黎乔连忙下床,笑呵呵地道别:“左医生好,那个……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上班。”

她用手随意扒了几下头发,回头对白一宁说:“走了。”

白一宁点头:“路上小心。”

左之言抱着行李给黎乔腾出了位置,一路目送对方上了电梯后才慢慢地挪进办公室。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秀恩爱了?”

白一宁抬眸极淡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你想多了。”

左之言刚放下心,就听见对面这单身了二十多年的男神医生,非常淡定地补充道:“她只是妄图勾引我而已。”

左之言觉得自己的心脏八成是被冰冷的狗粮拍出了一个洞,只得闭上嘴,趴在桌子上开始补眠。

不知睡了多久,等左之言悠悠醒来时,白一宁已经不见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份外卖袋。

这几天他吃得不好,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他正需要来点美食。

他迫不及待撕开包装纸,伸手掏出饭盒。

最后他发现,白一宁竟然给他点了一份茄子煲。

左之言:白一宁你个天杀的记仇腹黑。

04

“这男孩子也太好看了吧,无滤镜无美颜也能如此神颜。”

“是医生哎,汉城骨外科的王牌,禁欲系男神噢。”

“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

电视台里年轻的女孩们正围在电视面前,显然,八卦是朝九晚五的人民群众共同的爱好之一。

“他有女朋友了。”黎乔冷不丁插嘴。

“谁啊?”有人好奇。

黎乔笑着指向自己:“我呀。”

她们看看黎乔,又淡定地低头,继续欣赏白医生的盛世美颜。

哇,居然没人相信,黎乔愤愤地回到座位上。

楚原凑过来,偷偷发给了黎乔一段视频。

画面中白一宁刚给伤者包扎好,解下口罩与趴在帐篷边上的黎乔相视一笑,彼此目光柔得能滴水似的。

“你们俩都很上镜,脸小、五官立体、鼻子也高。我真有才,以后可以搞搞摄影了。”

楚原兴致勃勃:“乔妹,你不是还有单独采访他的视频素材吗?开个小专栏直接放他的照片,保证阅读量很高。”

“不行。”黎乔斩钉截铁,“我舍不得。”

这么好看的人得藏起来。

地震的救援工作进入尾声,愈来愈多的伤者被治愈,所有的勇敢真诚,抑或是悲痛无措,在这场灾难中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对于记者而言,揭露真相,然后将被废墟掩盖的美好重新展现在人们面前,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大早,大家都有些懈怠地聊着天,这边玻璃门却被用力敲了敲。

黎乔循声望去,邹紫薇顶着一张仿佛乌云密布的脸,很不客气地训斥:“一个个的上班时间都不工作吗?”

聊天的人面面相觑,顿时散去。

邹紫薇有意无意地瞪了眼黎乔。

那天邹紫薇来堵白一宁时,黎乔已去梦周公了,于是她根本就不知道为何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这么不友好。

黎乔想了想,只能把原因归于对方更年期提前。

邹紫薇与台里的同龄人的关系并不好,她过于高傲,也精于算计,几乎没人服她。

“不就是靠关系进来的吗,天天摆个趾高气扬的样子给谁看。”楚原愤愤不平。

有人添了一句:“听说,她这两天不知抽了什么风,一直跟领导申请争取一个重要采访,结果人脉疏通了半天,连人家的面都没见上。”

“谁啊?”

“就是那个丁楚卿,LR电子信息公司的执行总裁,听说本人高冷得不行,从来都不接受媒体采访。”

“不是说邹紫薇很有来头吗?”

八卦又开始了,不过黎乔对邹紫薇的八卦没有半点兴趣,她开始认真整理前几日未完成的稿子。

过了会儿,陈瑶在微信上拍了拍她。

瑶:乔乔,稿子今天能写完吗?

黎小乔:有点赶,但应该差不多。

瑶:嘿嘿,我告诉你,我给你申请了一个次重点版块,虽然比不上重点,但也很醒目,所以你好好写,估计年终奖能多不少。

黎小乔:谢谢瑶姐费心。^_^

瑶:不客气。

黎乔活动活动手腕,趁着电脑开机的等待时间,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朋友圈。

黎小乔:今天我要用一整天、一支笔、一盏灯创造一个奇迹,请大家记住我的名字,平平无奇且没有感情的赶稿小能手。

底下的评论也非常积极。

淮夏:乔乔加油。

周梓澄:5555今晚我也得熬夜,我感觉自己怕是要秃头了。

宋二货:活该。

黎乔先跟自己的姐们腻歪一会儿,再非常熟练地拉黑宋小少爷。

她放下手机,开始认真构思稿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中午她简单吃了点饭菜,就又继续投入到了文字的海洋之中。中途她和楚原交换了彼此的摄像内容,把自己的稿件修改了几遍。

时钟指向傍晚六点三十七分。

天已经开始转黑,楼下的路灯也一盏盏亮起,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大多数人仍坐在位置上加班。

她今天还没和男朋友发消息。

打开微信,黎乔突然发现白一宁这种八百年不发朋友圈的人,破天荒地也留了言。

亲亲大宝贝:又加班?

黎乔眉眼微微扬起,重新点开与亲亲大宝贝的对话框。

此时在汉城市医院,白一宁正在会议室里听着台上的权威教授发表关于某项病例的分析。他听别人讲课时从不看手机,无论观点好或不好,都会认真聆听以示尊重。

但今天,他将手机设置了振动模式,并且任由它躺在自己白大褂口袋里振动了不下五次。

白一宁眸色微动,虽没去摸手机,但仔细瞧瞧他的神情,就略微有点心不在焉了。

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他才终于掏出手机。

“女朋友”拍了拍你。

“女朋友”拍了拍你。

“女朋友”拍了拍你。

“女朋友”拍了拍自己。

女朋友:嘿,这新功能除了卖萌一无是处。

果然是黎乔的微信。

亲亲大宝贝:下班了?

女朋友:快啦。=_=

亲亲大宝贝:抱歉,我要加班,不能陪你吃饭了。

女朋友:哈哈没事,我正打算结束工作后和安安一起逛街呢,批准吗?

亲亲大宝贝:批准,注意安全。

亲亲大宝贝:钱够吗?

黎乔抬头和别人说话的工夫,白一宁已经转了账。

她低头看到金额那一刻,觉得自己这用了两年的手机都变得值钱起来……

她拒收了对方的转账。

黎小乔:班长,我就单纯出去逛个街,没打算顺手买辆车。

亲亲大宝贝:嗯。

亲亲大宝贝:是我考虑不周了。

随即,他发了一个两百元的红包过去。

亲亲大宝贝:我这还在忙,你们晚上不要去人少的地方,十点前一定要回家,有事给我打电话。

黎小乔:好哒。(///_///)

七点过三分,黎乔终于定了稿,并创建链接发送给了陈瑶。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和白一安约在了万达一家很出名的奶茶店里。

等人过来的时间,黎乔便刷微博消磨时光。身后有个妇人拎着奶茶袋子匆匆走过,她没注意,一只手臂还悬在靠椅边上,正好就被对方斜挎包上的金属装饰打了个正着。

黎乔吃痛,等反应过来时,那妇人早已走远了。

她放下手机,低头别过手察看,面前突然落了一道黑影。

“怎么这么笨?”

黎乔一愣,抬头看到来者后,下意识地念了声好久不提的名字。

“温时景?”

对方似乎是刚从会议桌上下来的,此刻的他穿着规矩的黑西装白衬衫,衬得身材比例极好,还真有点像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的感觉。

温时景皱眉,瞧了眼黎乔发红的手臂,非常不耐烦地碎碎念:“黎乔,你可真是人才,要不没事还是摇一摇脑袋吧,估计里面全是大海的声音。”

黎乔无语。

果然,他不能开口。

不远处,白一安正握着手机和她哥发誓。

“放心,有你妹妹在,你女朋友保证一辈子都牢牢被你牢牢攥在手中,绝对不会辜负你给我的那张信用卡。我保证上面的每一分钱都是为了让我嫂子今晚吃好喝好……”

白一安正兴奋,一抬头就瞧见奶茶店里,准嫂子的面前多了一个高大男人,看两人的互动,不仅认识,而且貌似很熟悉。

我去。

我未来蹭吃蹭喝的光明道路上居然出现了一枚碍眼的绊脚石?

白一安随便扯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她从电梯口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当即扑进奶茶店一把抱住了黎乔。

“安安?”黎乔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你挺快的,今晚你是想吃日料,还是吃……”

“‘妈’!”

黎乔一愣,只见白一安环着她的腰,抬眸情真意切,两眼泪汪汪地说:“安安以后会乖乖的,妈妈你千万不要为了别人抛下我和爸爸。”

黎乔一头雾水。

“爸爸很可怜的,每天辛苦工作早出晚归,就只为了能给‘妈妈’和我创造更好的生活。”

奶茶店里其他客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家伙,这三人看起来长得端正,没想到走的居然是家庭狗血伦理剧的风格。

白一安飙完戏,转头一脸怒意地瞪向温时景:“‘妈妈’,就是这个小三妄图取代我爸的位置,和你双宿双飞吗?”

温时景无语。

一大一小相互对视着,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黎乔率先反应过来,轻轻捂住白一安的嘴,有些尴尬道:“你别听她瞎说。”

温时景坐下调了调姿势,交叠双腿,平静地收回目光。

他记得,这是白家的小女儿。

“哟,我的好妹妹,几个月不见,你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便宜女儿了?”他说这话似笑非笑的,听不出几分真切。

一起生活的六年里,两人经常爆发无缘无故的争吵,为了一道物理大题的解题思路,为了电影里凶手到底是谁,甚至为了晚饭的蔬菜沙拉里是放罗马生菜还是意大利生菜他们都能吵起来。

哪怕他现在人模狗样,穿着高定西装,做事雷厉风行,天天被一群人簇拥讨好着,他骨子里其实还是那个暴躁如雷的“傻白甜”。

黎乔不理他,将菜单挪到白一安面前:“想喝什么?”

“草莓优格。”白一安乖乖念道。

黎乔点头,将菜单砸在温时景身上:“快去,你亲外甥女要喝草莓优格,你亲妹妹要一杯奶绿去冰三分甜。”

温时景没动:“你找死吗?”

黎乔笑了笑,很无所谓道:“你以前不总说我像头猪吗,你现在干脆就当是喂猪好了。”

“我发现我看走了眼,你和猪还是有区别的。”温时景顿了顿,补充,“猪还好吃,你好吃吗?”

黎乔无语。

如果不是因为温时景长着一张勉强能唬人的脸,黎乔大概早在六年前就将他打包丢进下水道一了百了了。

不过损完人,温时景还是乖乖去收银台点单去了。

刚用手机扫码付款,陈默的第十五通微信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

“温大少爷,您过得可还舒服?”对方咬牙切齿地问。

温时景懒洋洋地答:“还行,就是汉城的温度有点低。”

“那您干脆回来吧,我们这儿舒适宜人阳光普照,特别适合您这样挑三拣四的大爷性子。”

温时景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取餐条码,长腿相抵靠在墙壁:“怎么,项目出问题了?”

“原来谈好的开发商突然跑了,那些肥头大耳的股东在我办公室诉苦了一上午,我非常希望您也来听听。”

他抬眼,瞧见黎乔正和白一安说着什么,笑得眉眼弯弯,显得尤为可爱。

黎乔在国内的这短短几个月,倒是比待在国外的几年开心得多。

“温时景?”

温时景回神,不在意地说:“做生意有赚就有赔,放宽心。”

“太棒了,我现在一个小时损失近一百万,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咱们明早就能破产,明晚就得手牵手相约在罗东湖旁的桥洞下过夜了。”

“明天我回来看一眼你的死活,我会记得带棉被和枕头,还有你床边的小熊玩偶。你放心,我不会让它抵押给银行的。”

陈默停顿几秒。

“明天就回来?”

“嗯。”

“那你真是厉害啊,来回一共三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就为了回国看黎乔一眼。”陈默不紧不慢地说,“温时景,你就承认吧,你喜欢她。”

温时景目光微闪:“说什么傻话。”

“兄弟,你知道你和白一宁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人家想明白的下一秒就会率先向全世界宣告主权,而你只会站在他们身后,自欺欺人整整六年。”

陈默恨铁不成钢。

陈默和温时景做朋友那么久,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这样上心过,他温少爷多牛的一人,长得好、家境好,苦尽甘来接手了家族的一半产业后做得风生水起,身后围着的小姑娘不比白一宁少。

结果少爷学完了商学还顺带修了佛经,这么多年里身边连个正常的雌性生物都不曾出现,天天不是上班搬砖,就是想着如何惹黎乔生气,对方越生气他越开心,跟中邪了一样。

“不,你错了。”温时景轻轻叹息,“你不了解白一宁,他比我更能忍。”

“我不了解他,可我了解你。听我一句劝,你真的喜欢黎乔就放手去追,有男朋友又怎样,大不了抢回来,反正也没结婚。”

温时景低眸,不知是说给陈默听,还是说给自己听:“陈默,黎乔现在是我的妹妹。”

“正好,亲上加亲。”

“反正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想死就直说。”

“温时景。”黎乔接了个电话,神情微变,小跑过来说,“我工作上突然出了点急事,你帮我个忙,待会儿送一安回家。”

温时景:“开什么玩笑?”

“拜托了,哥哥。”黎乔每次求他,都会这么喊,百试百灵。

果然,温时景不作声了。眼睁睁看着黎乔匆忙离去的身影,他没好气地想:“陈默啊陈默,你可真是乌鸦嘴,这下真变成我千里迢迢跑来看一眼她了。”

“喂,我的‘宝贝妈妈’走了,你能把你那恋恋不舍还略带猥琐的目光收回去吗?”白一安呵呵地笑。

“你好,便宜舅舅。”

“你好,便宜外甥女。”温时景不甘示弱,坐在白一安的对面。

两人相视一眼,目光中透出不甘示弱。

一分钟后,彼此冷哼一声,纷纷低头玩自己的手机。

05

黎乔赶回电视台的原因,是陈瑶告诉她,她的稿子不翼而飞了。

无论是她的电脑,还是陈瑶的电脑,都寻不到一点踪迹。

黎乔记得自己是一个钟头前发送的,这也就意味着,这短暂的时间里有人动了两人电脑,故意删除了两人的桌面文档。

“今天监控在检修,根本没有开。”

陈瑶气得咬牙,但更多的是不解:“你刚来这儿不久,也没和什么人不和,怎么就被人给算计了呢?”

黎乔目光沉沉,从她的座位下发现了一根卷曲的发丝。

“没事。”黎乔朝陈瑶淡定地扬了扬手机,“我关电脑前,用手机备了份,马上发给你。”

陈瑶一听,立刻喜笑颜开:“不错,还是你细心,否则你辛苦这么长时间就要全打了水漂了。”

黎乔传好文件,等着独立办公室里的陈瑶发送。

她靠着墙壁,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隔壁玻璃窗被轻轻敲了三下,宋予忱握着咖啡,示意她出来。

他们其实很久没见了,上下属的职责不同,自然也没有多余的交集,通常自己埋头写稿时,对方正光鲜亮丽地出席某个活动。

“您有事找我?”

对方看着她,答非所问:“我听陈瑶说,你忙了几天的稿子被人给删了?”

黎乔点头:“是,不过已经解决了。”

“知道是谁吗?”

黎乔声音低了一分:“不知道。”

宋予忱没再追问:“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和我说过一句话。”他一字一句地重复,“我对新闻行业怀有无比崇高的尊敬,也希望我能为情怀献上一份力量。”

他轻笑:“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当时为什么不点评。”

黎乔点头:“确实好奇。”

宋予忱坐在椅子上,眼睛透过窗外,盯着对面那栋新建起来的大厦。

“知道吗,我工作这么多年,面试了无数毕业生,他们每个人来到我这都会发表一番壮志豪言,但不出几个月,这种情怀就会不出意料地被琐事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因为在这个职场上,永远都有人想要踩在你的肩上。就好比你不顾生命危险去了程家村采访,到头来重点版块也轮不到你。”

他今天的语气比起以往要冷淡得多,眸光里也几乎没有一点温度:“最后,你或许会发现,你当初所谓的情怀,其实根本分文不值。”

宋予忱对黎乔的第一印象很深刻,有着漂亮顺眼的外表,还有丰富优秀的履历。可真正说服了他们一排面试官的,不是外表,不是履历,而是一通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

可这个小姑娘一直以为,是自己那三个月的努力,是她的情怀理论让她获得了这份工作。

他并不打算告诉她这些。

毕竟他们只是领导与下属的关系,谈不上朋友。

但今晚月色很美,他难得留在电视台加班,结果刚出办公室就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而她正一个人杵在门外发呆。

而且,她明明知道是谁害她,却仍然向他撒谎。

她不信任他。

宋予忱觉得自己今晚很无聊,不处理工作,却来这儿“欺负”一个小女孩。

而他面前的小女孩却一直沉默着,没有喊冤,也没有哭鼻子,目光自始至终竟都是澄澈而平静的,他细细打量,似乎还看出了一点平日没有的冷漠。

“您说的,我都懂。可您也懂,工作上大多都只讲究利益取舍,我表现出来的所有任性与崩溃,都只会成为暴露给别人的致命缺点。”

黎乔轻声笑笑,比起刚刚的拘谨,她现在才彻底放开,很认真地问他:“可以和您聊聊吗?”

宋予忱也笑。

“当然可以。”

06

等到结束与宋予忱的谈话走回家,已经将近十点。

这个时候市中心还是很热闹的,黎乔住的房子就在市区,虽处于闹市,但小区的安保很不错,而且最重要的,是隔音很好。

而且,现在她的身边还多了一个“安眠药精”。

黎乔拿出手机,这才发现“安眠药精”已经给她发了微信,说是已经结束手术,问她需不需要接送。

她正想回复自己已经到了楼下,手机铃声冷不丁响了,来电名字是许明珠。

这个时候她打来电话,八成是看了电视里的采访照片,开始猜测自己和白一宁的关系了。

黎乔斟酌片刻,接了。

“喂,妈。”

她不知道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张口非常坚定地承认:“是的,没错,我和白一宁在一起了。”

“我知道。”许明珠顿了顿,“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她这算是自爆吗?

许明珠:“你没有提前告诉我,你去了灾区采访。”

黎乔一愣:“对不起,我……怕你担心。”也怕你不让我去。她在心里补充。

许明珠微微叹了一口气:“乔乔,你是不是还对我有敌意,觉得我随时会拆散你们、会否定你的一切努力?”

黎乔没有说话。

她是记者,面对采访者时必须做到巧舌如簧,把握节奏。但在许明珠这儿,自己愣是情商直线下降,一句话都得想很久很久才说出口。

“我给你的卡,你自从上了大学后除学费外几乎没有动过,而且我听小景说,你平日里的开支,也全是靠打工赚的。”

“我本来也用不了多少,再说我有手有脚,可以养活自己。”黎乔握紧手机,“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许明珠感慨。

“是啊,你已经长大了。

“记得吗,我说过的,等你考上心仪的大学,找到热爱的工作,我一定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你可以选择你的人生、选择一个值得去爱的男孩。”

黎乔:“记得……”

许明珠:“如果你真的长大了,就会懂得我的用心。但如果你依旧不明白,也没有关系。”

黎乔:“我明白的。”

她确实是明白的。

过去那些太过孤独的日子里,她看似活得阳光开朗,实则内心极度不自信。

她无比清楚,童年阴影确实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影响。其实她还是会啃指甲、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会总是发呆出神,想些并不积极的事情。

即便她有了朋友,有了靠近偶像的机会,但那份早已在心底滋生扎根的自卑依旧会折磨着自己,每一次黎景阳伸手要钱,每一次父母间爆发的争吵,每一次和白一宁的接触,都催着它一点点生长壮大。

有时,黎乔会想:我是不是不配得到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又得藏到那个暗无天日的柜子里,是不是永远摆脱不了过去任人宰割的自己。

黎乔从不说,但许明珠都看在眼里。

所以许明珠必须把她送出国,去了国外,换了手机卡,黎景阳就找不到她,吸血亲戚也不会有奚落她的机会。在国外,没有任何与过去产生交集的人和事。

“对不起,妈妈。我当年……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许明珠说,“等我回来,我请你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07

挂了电话,黎乔发现白一宁发了微信。

亲亲大宝贝:我在你家等你。

她抬头,大力揉了几下眼睛,才确认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那扇属于自己的窗户,不再是黑色,而是透着一点暖色的微光。那一抹她曾期待过无数次的光,仿佛有魔力一般,瞬间卷走她一身的疲惫。

这一次,有人在等她回来。

现今,人间万家灯火,终有一盏,是只为她而留的。

解开密码锁,黎乔轻轻推开门。

客厅果然亮了一盏落地灯。

白一宁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那张宛如雕塑般精致的脸映在灯下,眼帘垂下,显得他的睫毛尤为纤长,一点一点在眼窝投下极深的阴影。

他说他高中戴眼镜去骗苏澄澄,结果大学学业压力太大,真就近视了,也不知是不是报应。

黎乔向下看去,他那纯黑色立领衬衫的扣子已经解开两粒,因为斜躺的睡姿,露出一点过分白皙的锁骨。

眼镜早被他摘下,放在身边干净的纯白大理石桌上。

黎乔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她半蹲下,指尖轻轻划过对方细腻的面庞。记得自己刚去国外时,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常常要靠吃褪黑素或者安眠药才能保持睡眠。

所以她把自己所拥有的唯一一张白一宁的照片设为壁纸,每天睡前看一眼,失眠症竟也奇迹般地好了。

或许从那时起,又或者从更早的时候开始,赤忱的喜欢就慢慢代替了单纯的仰慕。

以前他遥不可及,不可染指。

如今他却毫无防备地躺在了她的面前。

夜色下,黎乔胸膛里极不规律的心跳声尤为明显。她壮了壮胆,俯身轻轻咬了咬对方的左耳。

她不敢太过放肆,立马松了口,眼眸一抬,恰好看见了对方额间一处很淡的疤痕,被刘海遮挡了七八分。

黎乔怔住,正想拨开刘海仔细察看,伸手一抬,却恰好碰到了他的手腕。

她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而对方先她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迅速将她揽入怀中。

抬眸间,两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

“怎么停了?”

他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眸,黑发凌乱,眼底却不似刚睡醒时的蒙眬,反而过分地清亮纯粹,语气里也透着一丝被打断而产生的惋惜。

“不继续吗?”

“你欲求不满吗?”

“好像有点。”二十多年都没谈过恋爱的白医生此刻脸不红心不跳,神情甚至称得上严肃,可掌心却不规矩,慢慢拂过黎乔的脸颊,有意无意地擦过她艳红的唇。

过了会儿,他哑着嗓音喃喃:“我一天没见到你了。”

黎乔眨了眨眼,心想:偶像这是在和我撒娇?

“你别睡沙发上呀,会感冒的,这里有客房。”她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在这儿待了好久,于是有些埋怨地捏捏他的鼻子。

“我也刚做完手术回来没多久,想和女朋友说声晚安再睡。”

“我好累啊。”黎乔边在他的怀中蹭啊蹭边说,“工作真的好难,比上学时的数学题目麻烦多了。”

“不想上班了?”

黎乔摇头:“只是突然发觉自己挺没用的。”

“为什么?”他问。

“不为什么,就感觉小时候太懦弱,长大好不容易改了,却偏偏缺少了点该有的世故。”

“我一直觉得,改变一个人仅靠着三言两语的毒鸡汤是行不通的。”白一宁温热的掌心贴紧她,“生活不是连续剧,所有故事的发生契机都是不确定的,强势热情的人可以活得精彩,胆怯温和的人也同样可以活得安逸。”

“就比如,我可以无条件接受去任何艰苦的地方提供医疗帮助,这是我选择成一名医生的初衷。但我却并不希望你在我身边陪着吃苦,即便你有你的初衷。”白一宁接着说,“我希望你一辈子快快乐乐的,无论工作还是生活,糊涂一点不是坏事。”

“所以,现在的你就很好。”他的神情和光线一样黯淡,语气却透着几分安抚,“而且,我会陪着你,也会护着你。”

黎乔眨眨眼:“真的?”

“嗯,真的。”

“如果护不住呢?”黎乔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故意钻牛角尖,“假如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

“不会。

“你不会有任何意外,这一点,我可以永远向你保证。”他毫不犹豫地打断,笑起来自信沉稳,好看得要命。

正常来说,进行到这一步,热恋中的小情侣其实就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黎乔却非常不解风情。

“我好像闻到了什么怪怪的味道。”她说。

白一宁神色一顿,眼底的热潮逐渐退成了平日的冷淡。他将黎乔放下来,不紧不慢地坦白:“我刚刚尝试煮了一碗红豆汤。”

黎乔点头,一脸期待的模样:“然后呢?”

“然后煳了。”

白一宁工作忙,几乎很少自己动手解决一日三餐。

“偶像,我觉得现在的你,突然离我很近了。”黎乔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样,极有兴趣地踮起脚,双手捧着他的脸。

“怎么说呢,就觉得你不再高高在上,也是一个有烟火气息的男人了。”

外人眼中的完美男神,实际也会在厨房翻车。

“你会觉得我有烟火气息,说明你终于开始用看男朋友的眼光来看我了。”白一宁摸了摸对方的头,温温柔柔且语重心长地鼓励,“再接再厉,女朋友。”说完,他俯身,慢慢凑近了对方的脸颊。

“等……等一下。”

看出对方来意的黎乔急忙把刘海撩上去,露出圆润白皙的额头,怯怯地笑:“好啦,现在可以亲啦。”

他其实并没有打算亲那个地方。

不过,他倒是难得听话,真的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亲完,白一宁又将她抱起来:“忘了告诉你,我上班的时候顺便定了花,放在你卧室里了。”

他记得白天自己抱着那闪送过来的花回办公室时,左之言惊得下巴都差点哐当掉到办公桌上。

黎乔心中一喜。

“哇,还有花呀。”

看看我家白医生,只是看起来不解风情,实则谈起恋爱来,完全不是别人口中的高冷样呀。

门被打开的瞬间,黎乔好奇地望去。

床边地上确实有一大捧包装精致的粉红色花束,初步估计至少九十九朵朝上,数目上的寓意是非常到位的。

不过,这花看上去,品种不太对劲,好像是康乃馨。

哇。

她面前有九十九朵粉色康乃馨。

黎乔扑哧一声笑了,笑完觉得有点伤偶像的自尊,只得埋在他怀里憋笑。

“白医生,怎么不买玫瑰?”

白一宁默默看了眼那一堆粉色玩意儿,非常诚实地解释:“我觉得,它们比玫瑰好看。”

事实上,他对于送女生礼物的审美一直停留在初遇黎乔那一阶段。在他的认知里,所有女孩子都应该和那时的她一样,穿花边裙,小蕾丝,从头到脚都打扮得粉粉嫩嫩,最好领口再别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玫瑰这种红得扎眼的玩意儿,并不太适合他的女孩。

黎乔继续憋笑:“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品种吗?”

白一宁点头,他在医院见过很多。

“康乃馨。”

黎乔耐心地解释:“根据它的花语,其实它是用来送病人和母亲的。”

白一宁面不改色,用一种理不直气也壮的态度,慢慢地给她灌输自己的思想。

“我知道,可在非特殊情况下送花,难道必须符合花语,而不是选择更为漂亮的花吗?”

“呃……”黎乔差点被他绕进去,“确实不太相关,但你送我这个,我会怀疑其实你不是想让我做你的女朋友,而是想认我作妈。”

白一宁瞬间被说服:“记住了,下次注意。”

黎乔咯咯地笑,伸手弄乱他的头发:“偶像,你好可爱啊。”

“我不可爱。”白一宁任由着她放肆,一板一眼地道,“你比较可爱。”

其实他从不敢对她说,自己十六岁做得最傻的一件事,就是临行前连个电话都不敢打给她,却独自骑着自行车默默追了她一路,结果最后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额角被撞出了血,眼底猩红,模样狼狈,却依旧想要努力爬起来,继续追随那道不可能追上的车影。

“我给你点了红豆汤的外卖,那家店的味道不错,至少比我做的好。”白一宁嘴角轻扬,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的耳畔,“想要吗?”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