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殇
【蛮族】
恐惧就像一条条有意识的小蛇,在那个瞬间,全部顺着门的缝隙钻了进来。
它们纠缠到了一起,幻化成一只诡异的手,沿着尹杉的小腿一点点向上——脊背,脖颈,继而是后脑。
最后,那只手伸进了头发里,突然用力,尹杉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
她蹲在地上,用力抵着那扇孱弱的木门。
她知道,门外的那些人是来要她的命的。
他们一个个神情怪异,手里拿着利器,蛮横地堵在门口,叫嚣着,如同一群许久没有闻过腥味的野兽。
此时此刻,尹杉就充当了猎物的角色。
“开门吧,你跑不掉的。”又是那个声音,接着是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双手紧紧抓着单薄的门扣,尹杉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你们放过我,我会让家人给你们很多很多的钱。”
一只夸张的眼球贴在门缝上,眼球的主人龇牙咧嘴,一字一顿地说:“你——休——想——逃——跑!”
尹杉环顾着这个狭小的房间,除了这扇门,没有别的出口。
那个瞬间,身体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撞开了。
尹杉扑倒在地,她扭过头,那些恐怖的村民已经闯进来了,他们一个个**笑着,手里握着的镰刀闪着寒光。
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尹杉站了起来,连滚带爬地退到墙角。
她哭叫着,疯狂挥动着双臂,试图驱赶那些村民。
不过,这终是徒劳,她被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强壮男人抓住头发,轻松地拎了起来。
这时,尹杉已经感觉不到从头皮深处传来的剧痛了,她只是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呆滞,小声叨念着:“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男人冷笑了一声:“放了你,我们家大头找谁去?!”
尹杉的目光闪烁着,看到了藏在人群中的那个男孩——他露出一副丑恶的嘴脸,就像一个诡计得逞的小丑,微微张开的嘴角突然流出一股黏稠的涎液。
尹杉彻底绝望了,任由男人将一碗怪异的**灌进了她嘴里,没过多久,身体便麻痹了。她虚弱地看着男人举起了那把闪光的大刀——
刀落的瞬间,尹杉惨叫了一声。
她知道自己的双脚被硬生生地剁了下去,她的耳朵甚至能够在混乱的环境中分辨出血液喷溅而出的声音。
那一刻,她沉重地闭上了双眼。
尹杉永远失去了能够自由行走的双脚,在这深深的大山里,从此无处可逃。
【白血村】
窗外是漫山遍野的绿色,宛如的心绪也随着这不断波动的美好而平静了下来。
“还在想他吗?”说话的人是坐在宛如旁边的嘉玲。
“当然没有。”宛如将头扭回来,看着嘉玲充满心疼的表情,佯装洒脱地笑了笑,“我现在讨厌死他了。”
“这就对了,不要再为臭男人伤心了!”嘉玲也笑了,“我们玩我们的,才不要管他呢!”
宛如感觉嘉玲说得有理,她掏出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机关掉了。
关机画面是两只可爱的小熊,它们开心地抱在一起,直至整个屏幕变成了黑色。
宛如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王子航,如果刚刚你能打电话来,我就会为你回去了,可是你没有。
现在,宛如乘坐的这趟车通往远处那座深山,她接受了好朋友嘉玲的邀请,准备去嘉玲的家乡白雪村散心。
上个周末,宛如和男朋友王子航大吵一架,她希望他能带自己回家,见一见他的父母,毕竟恋爱一段时间了,她始终没有见过王子航的家人。
本以为王子航会痛快答应,没想到他竟然拒绝了。
正巧此时嘉玲准备回家探亲,便邀请情绪低落的宛如一起回乡散心,宛如一口答应,她谁都没有告诉,就这么悄悄地溜了出来。
“什么都不要想,到了我们白血村,我带你去看蛮婚!”嘉玲将宛如的手拉了过来,神秘地眨了眨眼。
“蛮婚?”宛如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看着嘉玲兴奋的表情,她的心情也轻松起来,期待地点点头。
“先睡一会吧,车子还要走一阵子呢!”嘉玲提醒道。
宛如笑了笑,把身体缩进了靠垫里。
渐渐的,宛如在车子有节奏的颠簸中睡了过去,直至她听到嘉玲的声音:“小如,我们下车了!”
睁开眼睛,嘉玲的脸逐渐清晰起来,宛如坐了起来:“我们到了?”
嘉玲摇摇头说:“山路太窄,车子进不去,下面我们要自己走了。”
宛如看了看窗外,车子停在了一条羊肠小道前面,那条小路像是一条藏在暗处的蛇,扭扭曲曲地钻进了目光的尽头。
看着掉头而去的车子,宛如和嘉玲站在原地,如同两个被遗弃在深山里的傻瓜!
【歌谣】
两个人边走边聊了很久,宛如才远远看到了一个村子。
立在村口的石碑上面赫然刻着“白血村”三个大字。宛如一惊,竟然是这三个字,之前她一直以为是“白雪村”。
“小如,跟上啊,我们马上就到了。”嘉玲笑盈盈地催促着。
“来了。”宛如应了一声,她扭头看了看渐渐落山的太阳,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那条如同草蛇一般的山路不见了,眼前的村子骤然显得诡异起来,宛如强压着心底莫名的不安,跟在嘉玲后面,走进了这座藏在深山之中的小村庄。
这个村子里似乎很荒凉。
原始的村屋,崎岖不平的村路,偶尔能见到一些村民,但他们低着头,很快便闪出了宛如的视线。
若不是看到一群孩子在跑来跑去,宛如真感觉这里就是荒村。
其实,说那是一群“孩子”并不准确,他们年龄有大有小,有看上去十八九岁的青年,十二三岁的少年,也有五六岁的幼童。
很难想象他们竟然能够玩到一起,还玩得不亦乐乎。
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单一而怪异的笑容,让人看了感觉不太舒服。
嘉玲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见宛如神色有些异常,便问:“小如,你怎么了?”
宛如干涩地笑了笑:“没事。”
那股不安感始终驱之不散,就像一只汗津津的手透过薄薄的衣服伸进来,黏黏地贴在她的皮肤。
这时候,一个大男孩突然冲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了宛如的腰,痴痴地笑道:“哈哈哈,做我媳妇吧!”
这一抱把宛如吓坏了,她本能地想要挣脱,那双手抱得实在太紧了,钳子一般死死地夹住了宛如的身体。
“拿开你的脏手。”宛如尖叫起来。
“走开!”嘉玲目露凶光,拎起皮包,狠狠地打在了男孩的手上。
男孩顺势松开了手,退到了人群里。
宛如吓坏了,她惊魂未定地抱住了嘉玲。
嘉玲轻抚着宛如的后背:“对不起,小如,让你受惊了,都怪这些孩子不懂事。”
男孩看到这些之后,竟然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接着,所有的孩子也都哄笑起来。
宛如很气愤,她恶狠狠地瞪了瞪他们:“讨厌鬼!”
二人正准备离开,那个领头的孩子突然喊了起来:“村娃娃,村娃娃,有那眉毛和眼睛,有那鼻子和嘴巴……”
然后,所有的孩子也都齐声喊了起来:“村娃娃,村娃娃,有那眉毛和眼睛,有那鼻子和嘴巴,有爹娘,没媳妇,大姑娘,大姑娘,你别走,留下来给我做媳妇!”
他们就像被施了什么咒语,不停地念叨着。
宛如快步离开,暗骂道:你们这一群神经病还想娶媳妇,做梦!
此刻,最后一束阳光也被山峰挡住了,整个村子缓缓陷入了黑夜的怀抱。
“我们这是去哪儿?”宛如困惑地问。
“去一个亲戚家,我把你安排在她那里了。”嘉玲看出了宛如的困惑,安慰道,“别担心,把之所以把你安排在那里,是因为他们家今晚要举行蛮婚。”
【冷光】
宛如坐在那里,环顾着偌大的木制正堂,没想到这栋靠在崖壁边,外表粗陋的房子内部竟如此精致。
这时候,一对中年夫妇走了出来,嘉玲招呼宛如站了起来。
中年男人连连摆手:“别客气,坐吧坐吧。”
嘉玲笑笑说:“权叔,这就是我的同学宛如。”
宛如也打了声招呼:“伯父伯母好。”
中年女人笑着说:“真是一个俊俏的姑娘,天生的美人儿!”
第一次被人当面这么夸奖,宛如心里美滋滋的。不过,她总感觉这话里似乎藏着什么玄机,又找不到源头。
“我想让宛如今晚住在这里,今晚不是要给二宝举行蛮婚嘛!”嘉玲这么说了一句,宛如感觉她故意在“蛮婚”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中年男人点点头:“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那一刻,宛如突然感觉有一股诡异的目光从暗处传来。
她猛地扭过头去,在那扇门后遇上了一对哀怨而冷酷的目光,那目光就像一柄锋利的匕首,扎进了宛如的眼睛。
那是一个女人。
脸色暗黄,头发随意梳了一个髻,穿一件旧格子上衣,坐在轮椅上,腿被一块灰色毯子遮住了。
中年男人循着宛如的视线而去,也看到了门后的女人,他招呼道:“富顺,把大少奶奶推进去!”
那个女人被人推走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带宛如姑娘去房间看看吧。”这时候,中年女人站起身,“奔波一天,肯定累坏了。”
“谢谢权婶关心。”宛如跟着站了起来。
“好姑娘,我怎么看你怎么喜欢。”权婶走到宛如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如果我能有这么一个女儿,多好啊!”
宛如尴尬地笑了笑,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再次出现了。
权婶把宛如安排在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刚走到楼梯拐弯处,宛如突然停在了那里,然后吃惊地抬起头,楼上房间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村娃娃,村娃娃,有那眉毛和眼睛,有那鼻子和嘴巴,有爹娘,没媳妇,大姑娘,大姑娘,你别走,留下来给我做媳妇!
后脊一下子浮出一层冷汗,宛如突然问了一句:“权婶,这是谁的房间?”
权婶笑笑道:“这是二宝的房间。”
二宝——
宛如的脑海里回响着这两个字!
【救命】
宛如洗漱完毕,换上一件宽大的睡衣,敷了一张面膜,躺在**休息。
她总感觉这个村子怪怪的,又找不到这些怪异之处的连接点——同音异字的村名,一群怪异的孩子,令人费解的歌谣,过分热情的权家夫妇,一闪而过的冰冷眼神,还有那个躲在房间里自言自语的二宝……
那一刻,宛如突然心生寒意,她猛然意识到:嘉玲离开后,自己就如同异类一般,被丢在这个村子里了!
她突然很想回去,她想起了男朋友王子航,他现在一定急死了。
她起身,准备给子航打个电话。
这时候,她发现门缝里递进来一张纸条。
宛如一惊,她轻松跳下床,走到门口,先将那张纸条捡起来,然后轻轻拉开门,门外空空,只有夜风来来回回。
她赶紧将门关上,走到灯下将纸条展开。
视线落到纸条上的瞬间,身体瞬间坠入了无尽的渊薮。
纸条上写着:快逃,这家人要砍掉你的脚!
宛如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是谁给了她这张纸条?
这是恶作剧,还是确有危机?
情急之下,宛如拨通了嘉玲的电话,关机提示音瞬间浇头了她的心。
在这个关键时刻,嘉玲竟然诡异的关机了。
她想要在手机上查询白血村的定位,却发现这里太过偏僻,没有网络信号。
那种莫名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宛如感觉危险正在逼近,她立刻给王子航打电话。
好在电话顺利接通,王子航焦急的声音传来:“小如,你在哪里?”
宛如一时不知如何说起,她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子航,现在听我说,你马上打开电脑,查一下白血村的地址。”
显然,王子航从宛如佯装镇定的语气里察觉到了某种不安。
电话这边,宛如不断深呼吸,像是在和时间竞争,她感觉自己在这个神秘漩涡里越陷越深,虽然极力想要挣脱,但终是徒劳。
“小如。”短短五分钟,王子航那边有了消息。
“子航,快点把你查询到的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和你说不清楚,反正你快来就对了,我在这里有危险。”宛如佯装镇定地催促道。
“可是……”王子航的语气沉了下去,“根本就不存在白血村这个村子,网上根本就没有关于这个村子的任何信息!”
这句话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劈在宛如的头上,她感觉恐惧正顺着头顶的缺口迅速涌进来,瞬间充满了整个体腔。
王子航还在那边急切地询问着,但宛如已经绝望,她竟然来到一个没有任何记录,无法定位的偏僻村落。
一阵怪异的响声传来,宛如赶紧挂掉电话,跑到门口,小心地拉开门闩向外张望。
楼道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在那些脚步声中,她再一次听到了那首歌谣:“村娃娃,村娃娃,有那眉毛和眼睛,有那鼻子和嘴巴,有爹娘,没媳妇,大姑娘,大姑娘,剁掉双脚你别走,留下来给我做媳妇!”
宛如猛地意识到,那句“你别走”的前面,这次加了“剁掉双脚”四个字!
这无疑是一种暗示。
宛如冷冷地关上门,她突然感到一股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可以想象,很多人正提着闪着寒光的刀子朝这里奔来。
【求死】
“快点开门!”
一个蛮横的男人声音传来。接着是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脆弱的小木门颤动着,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推倒。
宛如拼命守在门口,刚刚还平静如水的宅子,现在已经变得异常喧嚣。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这些瞬间变脸的村民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他们的目标呢?
她试图用手机向外求救,可是手机已经在“电量低”的提示音中自动关机了。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门外的叫喊声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快点开门,开门吧!”
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邪恶的哄笑。
叫门声越来越大,外面撞击木门的力度也逐渐加大,他们就像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死亡游戏,渺小的老鼠注定是猫的猎物,只是死亡方式和时间全部由猫来操控!
宛如惊恐地从门缝朝外面看去,混乱的人群里,她看到了那些锃亮的刀子,它们被握在一只只粗壮的手里。
突然,一只恐怖的眼球凑了过来,她认得他——
权叔!
“宛如姑娘,快点开门吧!”权叔仿佛变了个人,兴奋叫喊着。
“开门——开门!”众人也跟着一阵哄叫。
宛如迅速将头缩回来,那声音就像一只大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
权叔放肆地大笑着:“开门吧,蛮婚的良辰吉时到了!”
蛮婚?
宛如不禁一愣,这就是蛮婚?
为什么自己怎么会卷入这场怪异的婚礼之中?
手中的纸条掉到了地上,宛如如梦初醒般捡了回来。
没想到,纸条背面还有一句话:
如果你没来得及逃脱,就掀开铺子下面的盖子。祝你好运!
门外的野蛮喊叫还在继续,宛如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她用尽全力,试图挪动床铺,结实的木床却一动不动。
那个瞬间,她心如死灰,转念想起和王子航在一起的日子,她又重拾信心。
手指破掉了,指甲也掀翻了,宛如忍着剧痛,一点一点拽开沉重的木床。
她必须争夺时间,那扇门随时可能被冲破。
终于,她看到了纸条上所说的盖子。
掀开盖子的瞬间,一股恶臭迎面袭来,宛如强忍着作呕的冲动,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她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无尽的黑色迅速纠缠而来,这条深深的隧道尽头会是哪里——
死亡还是生还?
谁也不知道。
【通道】
这条狭窄的通道里充斥着浓浓的恶臭,宛如几次被熏得快要昏死过去。
强大的精神压力和剧烈的体力消耗让她几近崩溃,全靠一股求生意志支撑,她不停歇,也不敢停歇地朝前爬去。
她要抢在那些人发现之前,尽快到达出口。
通道里恶臭的来源竟然是被丢弃的婴儿尸体,他们有的还在腐烂,有的已是森森白骨,充满震惊的宛如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强忍着恐惧和痛苦,一步一步朝前挪着。
终于,她爬到了尽头,看到了在头顶上的盖子。
她不知道这个盖子后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啪嗒”一声,盖子被推开的瞬间,宛如带着一股恶臭爬了上来。
她瘫坐在那里,气力在那一刻消耗殆尽。
稍作休息之后,宛如才抬眼环视了一圈。
这里是一个幽暗的房间。
突然,她的视线定住了——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此刻正静静地坐在角落,似乎对宛如的到来丝毫没有意外。
女人冷冷地说:“你真的活着逃过来了。”
宛如的心再次提了上来,她颤抖着问道:“那张纸条是你给我?”
女人点点头。
宛如连续追问:“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他们要砍掉我的双脚?你为什么会给我逃脱的指示?”
女人轻蔑地笑了笑:“我是这个宅子的少奶奶。”
宛如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上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这到底怎么回事?”
女人沉默片刻,然后掀开了盖在腿上的毯子。
宛如一惊——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没有双脚。
她的脚呢?
被活生生砍掉了?
“我叫尹杉。”女人哀怨地说出四个字。
接下来,宛如得知了这个村子不为人知的血腥秘密,同时还有这个叫做尹杉的女人的悲惨故事。
【机器】
我的名字叫尹杉。
这十多年来,我一直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本以为会这么不死不活地过一辈子,但是你的出现,让我泯灭多年的希望重新燃烧了起来——
我不要你成为下一个我,这个村子里这样不幸的女人太多了。
十多年前,我和一个朋友来这座不知名的深山采风。
不巧的是,朋友脚在山上受了伤。
我们发现在山里藏着一个村子,于是跑过来求助,希望寄宿一晚。令我们意外的是,这里的村民很好客。
当天晚上,朋友却不安地对我说,她觉得这个村子很诡异,村子里总游**着一群孩子,样貌丑陋,目光呆滞,嘴里还不时念叨一首恐怖的歌谣。
我听朋友一说,也发觉不对劲,就准备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就离开。
可就在那个晚上,所有的不幸和悲剧爆发了——起夜时,我突然发现走廊尽头聚集了很多村民,他们表情怪异,手上都握着锃亮的刀子,聚在一起好像在密谋什么。
我立刻回房间叫醒朋友,跟她说了这个情况。
我们商量后决定立刻离开,但是那些人已经赶了过来,他们使劲敲门,恐吓我们。
朋友太过恐惧昏了过去,我还在拼命抵抗着。
最终,他们还是闯了进来,抓住我,给我灌下了麻醉药水,接着砍掉了我的双脚……
我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成了权家的新媳妇,而我的丈夫就是他们的大儿子,权大宝!
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蛮婚”——
强行留住一个女孩子做自己的孩子媳妇,还要剁掉她的双脚,以防跑掉。朋友做了另外一家人的儿媳妇,后来因为总是试图逃跑而被残忍虐待致死。
再往后,我发现了这个村子的秘密:
村子里那些呼啦呼啦成群乱跑的孩子都是先天智障。我想是由于这个村子不与外界沟通,他们的结婚对象都在本村内选择,这就无法避免近亲结婚的情况,因此生出来的孩子死亡率高,而且残疾情况比比皆是。
就这样,整个村子里人的血缘越来越近,出生的畸形儿也越来越多,谁都不希望自家的香火熄掉,为了尽量避免畸形儿出生,这里的人开始想方设法强抢过路的女子为媳,这样会大大降低生出畸形儿的几率,能够为他们一族传宗接代。
因此,这些用“蛮婚”禁锢的女人们就成了生育的机器。
不过,能够抢来外来女子的家庭毕竟是少数,其他人家还是继续靠着近亲结婚延续香火,因此那些健全的孩子,从出生就注定了以后的命运——长大后,他们可以走向村外,走出大山,自由自在地生活,唯一的交换条件就是,每年要带一些年轻女孩回来。
这些可怜的女孩来了之后,就会被剁掉双脚,继而沦为生育机器。
长期生活在封闭环境中的村民们,他们只有一种单一而恐怖的想法,传宗接代。
带你进村的嘉玲就是其中一个引路者,她肩负着村民的嘱托,在外寻找适合“蛮婚”的对象。我在权家做了十多年生育机器,生育的婴儿没有一个存活,而你的出现,正好给权家带来了希望。
其实,我在房间里挖这条通道,只想掩埋死去的孩子,没想到通道越挖越长,慢慢地,竟然挖到了那间十多年前我留宿的小屋里,更想不到,就是这条充满罪孽和恶臭的通道,竟然救了你的命。
听了女人的话,宛如彻底惊呆了。
没想这个村子竟然有这么恐怖而罪恶的秘密,那些被骗来或者过路的女孩,全部成了村里的生育机器,嘉玲竟然是那些女孩的领路人!
“你一定要逃出去,我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女人打破了宛如的沉思,“不要再耽搁了,我的窗子外面就是一个崖壁,虽然很危险,但这是你唯一能利用的逃生机会了。”
门外,一阵嘈杂声传来,女人拉起宛如:“他们来了,你快点逃吧!”
宛如要带着女人一起走,女人扬起苍白的脸,苦涩一笑:“我已经属于这个村子了,走不了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挂坠,上面印着两张脸,其中一张仔细看,能看出是女人年轻时候的样子,另一个应该是他的男朋友:“这是我对于男朋友最后的记忆了,我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带着它逃出去,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喧嚣的人声越来越近,宛如在女人的催促声中爬上窗,然后咬牙跳了出去。
此时,那些野蛮的村民闯了进来,他们看到了通风的窗户,立刻明白了一切。
气急败坏的权家夫妇抓住女人的头发,将她拎起来:“烂女人,竟然放走了二宝的媳妇!你自己生不了,不能为我们权家传宗接代,还不想让二宝生啊?今天,我们就宰了你!”
“宰了她,宰了她!”其他人跟着叫起来。
女人被粗暴地拉扯着,已经没有了知觉。
她慢慢闭上眼睛,心中祈祷那个女孩能够顺利逃走,希望她能够代替自己永远离开这座罪恶的大山。
女人倒在地上,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灵魂】
宛如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眼前缓缓浮现出王子航的脸。
她试图坐起来,身体却无法动弹,她试着呼唤王子航的名字,喉咙里似乎卡了什么东西,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突然,王子航举起一把大刀,邪恶地笑了起来,然后刀子依然重重落下……
“不要!”
宛如忽然睁开了眼睛。
父母和王子航赶紧凑了过来。
医生也长舒了一口气:“终于醒了,我想应该没什么大碍了,都是皮外伤,不严重,休息一下就好了。”
看着爸妈还有王子航,宛如虚弱又惊喜地问道:“我,还活着吗?我记得自己从山崖上掉下去了。”
“活着,你还活着。”王子航激动地说,“一队驴友发现了你被挂在了树枝上,然后将你从山里带了出来,送进了医院。”
宛如干涩地笑了笑,她庆幸自己从那个噩梦一般的山村里逃了出来,还能看见明媚的阳光,疼爱自己的父母,还有男朋友宠爱的眼神。
宛如和王子航说了她的恐怖经历,王子航听得也一阵阵冷汗直冒。还有那个命运悲惨的女人,没能把她也救出来,让他们在惊悚之余,更多的感到了一种遗憾。
由于宛如和旅游队并无法提供具体线索,因此,关于这个诡异而恐怖村子的调查暂时搁浅了。
宛如伤愈出院后,通过警方的帮忙找了那个挂坠上的男人。
他叫叶豪,现在是一家外企的工程师,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幸福。
当宛如将这个挂饰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满脸困惑。他试图从宛如那里得到尹杉的更多信息,宛如只是淡淡地说:“她祝你幸福。”
宛如在心里说:尹杉,我把你从那个罪恶的深山里带出来,交到你深爱的男人手里了。从此以后,你会幸福吗?
回去路上,宛如心情很好,王子航借机说:“我准备请一周假期,带你回家见见我的父母,顺便散散心。”
宛如撒娇道:“算你有点良心!”
她正准备说下去,突然愣在那里。
王子航不解地问:“小如,你怎么了?”
宛如摇摇头,一下子钻进了王子航的怀里。
她刚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那个街角一闪而过——嘉玲!
【尾声】
宛如靠在王子航怀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她准备将那些恐怖经历彻底忘记,然后迎接新的生活。
今天,她要去王子航的家乡,见到王子航的父母了,宛如随着车子的节奏颠簸着,心中微微有些紧张。
王子航看了看她,心疼地说:“累了就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宛如点点头,然后睡着了。
她睡了好久,车子才缓缓停了下来,她随王子航下了车。
“麻烦你了。”王子航挥手对司机道别,领着宛如进了山。
走了很久,宛如看到了若隐若现的村子,心里一阵惊喜,不禁加快脚步,跑了起来,王子航在后面喊道:“小心点,别摔着!”
宛如笑着点点头。
那一刻,宛如突然停住了脚步。
一种隐藏在心底的恐惧再次席卷全身,那段被刻意淡忘的记忆再次浮现眼前。
村头石碑上愕然刻着三个大字:白血村!
宛如猛地扭过头,王子航挡住了她的去路,表情变得诡异起来,他意味深长地说:“欢迎你再次来到白血村!”
宛如惊恐地看着他,质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子航漠然地继续说:“只是换了一条进村子的路,你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宛如连连后退:“你也白血村的领路人?”
王子航点点头:“没错,我也是这村子里出来的,幸运的是我和嘉玲都是正常孩子,不幸的是要不间断地带一些漂亮女孩回村。来吧,进村见见我的父母,就是你口中的权叔权婶,他们见到你一定非常开心。真的很感谢你,再次欢迎你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