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乡间偶遇
“这位记者同志,才几天不见,比之前更挑剔了嘛。”都晓白调皮地回了一句。
古琛板着一张脸,都晓白则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与之对视,古琛立刻就绷不住了,眼角一弯乐出了声。
两个人坐回车里,古琛打开空调,喝了几口水,便开始问都晓白此行的目的。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该不会是跟踪我吧?”
“其实我在你身上安装了窃听设备。”都晓白讲完,开始观察古琛的表情。当看他半信半疑地去翻上衣口袋时,都晓白笑得前仰后合,“大神,亏你自诩智商过人,这么弱智的话你也信?咱们又不是在拍谍战片,再说我可是比你早来的,这么说起来你是不是跟踪我了?”
“我吃饱撑的才跟踪你!”古琛自觉有些尴尬,“我是帮老师过来办事,你别老想着套我话。都晓白你到底来干吗的?”
难得看见古琛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都晓白觉得好笑:“我最近要写的小说题材与阴婚有关,刚好听人说起这个村子曾经盛行过一阵,就想来这边找素材。话说咱们两个不期而遇,连伪装职业都不谋而合,大神你说这个算不算缘分?”
“我是随口一说,你跟我之间就算是有缘,也是胡说八道来的缘分!”说起伪装原因,古琛又想到李慕思离奇失踪的事,不禁担心起都晓白的安危,继而说,“你素材集齐了吗?齐了就早点回去,一个女孩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等明天有车就离开,不会给大神你添麻烦的。”都晓白以为他还在嫌弃自己,心情顿时低落下来。
“我没那个意思。”古琛听得出都晓白情绪不高,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正觉尴尬时,胃又开始隐隐作痛,额头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来,疼得他捂着胃把身体转向窗边。
都晓白见古琛不再说话,以为自己又惹他不高兴了,于是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本打算哄几句,竟发现他的身体在颤抖,急忙问:“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古琛摇摇手示意她不用担心。过了几分钟,古琛感觉好一些才转过身说:“我们回去吧,老板做的面都好了。”
“你这样子能开车吗?”都晓白担心地问。
古琛感觉浑身酸软,实在走不回小店了,于是问:“你会开吗?”
“我试试!”都晓白和古琛交换座位,然后小心翼翼地挂挡起步,把自己二十年骑自行车的本事全用上,一鼓作气把车开到将近二百米远的店门口。
古琛看见都晓白双手紧握方向盘,就知道这个丫头手生得很,好在一条直路也就二百米的距离,没什么危险。
古琛下车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都晓白停的车,赞道:“停得不错。”
都晓白关上车门,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自己的傲人成绩,表情有些尴尬:“奇怪了,我刚才明明对准它旁边的位置来着。”
听到真相的古琛直蹙眉,把刚才说过的话补充完整:“我就知道——不错才怪!”
两个人一起回到小店,刚进门老板娘就热情地过来迎客:“你看看,我就猜你们两个认识的,不用说肯定是你先惹人家姑娘生气了。”
古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都晓白接过老板娘的话说:“这次您可猜错了,这位是我们杂志社的活招牌,他招谁也不会招我,而我惹谁也不敢惹他!我们活招牌有点不太舒服,麻烦您快帮忙做一碗热面。”
古琛本想在炎炎夏日把凉面解决掉,结果在都晓白的监督下,消灭了一碗热乎乎的阳春面,胃疼竟也舒缓了不少。
放下碗筷,古琛让都晓白先回房间休息,他准备先去见一见目击者。根据档案留下的地址,古琛来到目击者牛勇家,敲了半天门发现此刻牛勇并不在家,于是几番打听,才在草棚里找到牛勇。
古琛露出礼貌的笑容,以记者身份做自我介绍,再以“知名作曲家未婚妻失踪”的旧报道为由引出话题。
“实不相瞒我非常厌恶炒冷饭,也对这种陈年旧事提不起兴趣,老板指派我又没办法。实不相瞒,我是费了好些力气打听到您的……”
面对古琛诚恳的态度,牛勇像其他村民一样热情,他切了块西瓜递给古琛,有问必答十分配合。
古琛观察牛勇的面部表情,牛勇倾听和回答的反应都很真实,古琛对牛勇的记忆力感到惊讶,或许李慕思漂亮的缘故,她给人的印象很深刻,所以牛勇到现在还记得她的衣着打扮。
古琛认为,牛勇当年和警方所述应该属实。古琛道了谢,由来时的路返回到小店。
古琛一脚刚迈进门,说:“哟,吃上了!外面真是太热了,阿姨有冰镇汽水吗?”
“有,阿姨这就去给你拿!”
古琛坐在都晓白身边,端起阿姨递过来的冰镇汽水喝了两口,说:“对了阿姨,许多年前,有个知名人士的未婚妻不见了,这个事您听说过吗?”
“没什么印象啊?”
“听说失踪的女人特别漂亮,就在你们隔壁潭水村不见的,当时去了好多公安搜寻呢!”古琛故意把事情说得人尽皆知,但老板娘还是迷茫的表情。
“这么大的事您没听说?我记得报纸还提到过,二十年前唯一的目击者就是您村的人。”
“这事我确实没印象,不过二十年前——”老板娘仔细回忆着,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拍巴掌,激动地说:“我们村那段时间正闹鬼呢!”
一听到“闹鬼”,刚还昏昏欲睡的都晓白立刻来了精神:“老板娘您给我们讲讲呗!”
这家小店不算太大,加上村子人口不多,平时生意也冷冷清清的,老板娘闲来无事最喜欢跟人聊家长里短,索性就把她听过的奇闻轶事讲出来解闷。
“这件事得从二十年前的那场阴婚说起。”老板娘开始回忆。
古琛与都晓白面面相觑,他们清楚所谓的“阴婚”与当地旧俗有关,曾经冥婚盛行的那些年,盗尸、买尸的地下市场异常猖獗,现今因政府严厉打击买卖、偷盗尸体等犯罪活动,这一现象才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古琛对“阴婚”之类没什么兴趣,倒是“二十年”这个时间节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板娘向门外神经兮兮地来回张望着,然后转过头小声说:“这个事要从一个姑娘说起,我们村子别看不起眼儿,二十多年前可是出过明星的,不过算命的大师说她命薄。这闺女命不好,爹妈嫌她是女娃都不喜欢她,熬了许多年才当了明星。可好日子没过几天,她的未婚夫就出车祸死了。死的这人是我们村里最有威望的牧家长子,当时牧家就提出要这闺女跟死去的长子结冥婚,那闺女听说要嫁给死人死活不同意,后来迫于双方家长施压只能从了。”
“和死人结婚?这太毁三观了!”都晓白吐了吐舌头。
古琛点了点头,说:“阿姨您继续。”
“两家人红事、白事一起操办,本来顺顺利利的,却没承想合婚的当天夜里,新娘子想不开上吊死了。听最早发现的人说,新娘子当时脸色铁青、面目狰狞,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看着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后来听说新娘子是被牧家给逼死的,还有人说是牧家长子把新娘子给‘带’走了!”
“世上哪有这么邪的事?您不要讲这些吓我们了。”
老板娘这个故事讲得绘声绘色,都晓白听了汗毛竖起。
“你不信啊?更邪门的还在后面呢!”老板娘继续讲,外面突然打了一声闷雷,吓得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连在吧台里打盹的老板都被雷声震醒了。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都晓白吓得往古琛身边缩了一下。
古琛轻轻拍了拍都晓白的手,又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都晓白的脸瞬间红透了。
古琛装作没看见,配合老板娘问:“后来怎么了?”
“新娘子死后没两天,村里死了一个女娃,紧接着另一个男娃突然疯了,成天在村里挨家挨户乱跑,魔怔似的到处喊‘快跑呀,鬼新娘回来复仇啦’!那孩子前后折腾了好一阵子,闹得村里头都人心惶惶,大家都在传鬼新娘死得冤,要找童男童女做替身!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瘆得慌。”
天空接连又打了几个响雷,轰隆隆的似乎在为诡谲的氛围造势,不一会儿天空就下起暴雨来,闷热的小店顿时凉爽许多。
“阿姨您记得孩子具体的死亡时间和死因吗?”
老板娘看向窗外,说:“记不得,就知道是淹死的。”
古琛翻开笔记,将“女童溺亡”画上问号,又问:“那个男孩是什么原因疯的?是家族有遗传病史,还是看见什么吓到了?”
“我们这村民住得都不远,从没听说牛家哪辈人出过疯子!但是老一辈都说小孩子开了天眼,能看见大人们看不见的东西,大家都说那孩子多半是看见‘那个’了!”老板娘又向门外望了一眼,然后转过头对古琛说。
“真的有‘那个’吗?我倒是听家里老辈们说过。”都晓白点头附和。
“你还应该听说过‘科学让生活更美好’!”古琛轻轻敲了一下都晓白的脑袋,接着问,“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自己玩,发病的时候就疯疯癫癫乱跑乱叫,也怪可怜的。”
“带着这样的孩子,家人应该也不好过。”想起刚进村时遇见的疯子,古琛顿了顿,“这个题材我们主编肯定会感兴趣,阿姨您记得事发的具体时间吗?”
“过这么久了,哪还记得清呀,当家的你再给回忆回忆?”
老板憨厚地点了点头。他仔细回忆了一会儿,问:“春花媳妇嫁给大庆是啥时候来着?我记得好像就是那个月的事。”
“对呀当家的,咱大侄子是阴历八月份办的酒席,牧家应该是在那之后死了人,我记得好像是阴历九月份或者十月份的事。”
古琛一边思索,一边在笔记上做标注。
这时老板娘忽然拍起大腿:“妈呀,当家的你快去看看,东屋那窗户是不是还开着呢?”
老板娘说完担心地看了古琛一眼,古琛顿时觉得情况不妙,果然老实巴交的老板从后门一进来,就告诉老板娘:“东屋的床被雨水打湿,不能住人了。”
老板娘听后瞪了她男人一眼,对古琛说:“真不好意思,年轻人,我们家就这两间屋子,你看这可怎么办才好?”
“没关系,我想我同事会收留我的。”古琛理所当然地说。
“哈?”都晓白万万没想到,会再有与古大神共处一室的时候。
“没关系吧?”古琛对老板娘说。
“也只能这样了。”这场雨下得,平白无故少赚了一份钱,老板娘心里不舒服,面色自然也没有之前轻松了。
看到古琛那副嘴脸,都晓白之前被他伤了的心又在隐隐作痛,于是为了报复便对老板娘说:“他房钱照收就好,我们单位有报销的!”
“那我们先回房间了。”古琛转过脸偷偷笑了,隐约想起上次小不点给前男友点歌的事,那时候就发现她睚眦必报的个性,该怎么形容呢?感觉好像还挺可爱的!
这一次换古琛跟在都晓白身后,他边走边观察这家小店的环境。
村里的店家和城里的酒店简直云泥之别,房屋内部装修是十几年前的风格,装饰也老化得不成样子,甚至房间里连独立卫生间都没有。
“对了大神,你不是去看老师了吗?怎么会无缘无故来这里?还有小麻豆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我来帮老师找个故人,出来办事带麻豆不方便,寄养在老师家了。”古琛绕着房间转了一圈,最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哗哗”的暴雨,“对了,以后不要总是‘大神大神’的叫,听起来很别扭。”
都晓白推开键盘,转过身笑着问:“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不然和你的学生一样叫古教授好不好?这样还显得我年轻些!”
“这称谓再配上我的姓,倒显得我像个老气横秋的怪老头儿。”古琛没有回头,“阿琛,他们都这么叫我。”
“阿琛……”都晓白跟着小声念了一遍,这个称呼好像忽然把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想到这,她的脸莫名其妙红了起来。
都晓白总感觉再一次邂逅古琛,古琛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为避免尴尬,谁都没有提起上一次的事,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就是古琛的心意她已经懂了,所以以后绝不会再有非分之想,就算想了也不会再提。
“对了古大神,你为什么把自己伪装成记者,老实讲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古琛讲完话,也顾不上床干净不干净,直接躺下,不再理会都晓白。
都晓白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敲键盘写稿子,敲了几下怕影响古琛休息,于是又改成手写。
古琛躺在**,闭着眼睛调整呼吸。其实时间尚早,他根本没有10点前睡觉的习惯。
都晓白以为古琛已经睡下了,一个人认真地整理从老乡那里打听到的素材,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就过去了,正在她累得伸懒腰时,后面突然传来古琛的声音。
“很晚了,你不饿吗?”古琛几乎没什么收获,又睡不着觉,索性也不让都晓白好好工作。他惊奇地发现,都晓白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工作起来竟十分专注。
“睡醒了?”都晓白回过头,露出一对酒窝。
“睡醒了,去吃饭吗?”古琛道。
“我等会儿再吃,还有一点就搞定了。”
“想吃什么,我去点餐。”
都晓白说:“我马上就整理完了,等下我自己——”
“你继续吧!”古琛下了床,走向门口。
“可是——”都晓白还没讲完,古琛已经推门而出。
就在古琛关上门的瞬间,都晓白撇着嘴自言自语地说:“不听我把话说完,等会儿有你后悔的!”
都晓白整理完资料,又补充了一部分新章节,不出半个小时就搞定了眼下的一段。她满意地拿出手机看时间,这才发现古琛十几分钟前发来的信息:工作结束就下来。
古琛要了四菜一汤,都晓白竟有种莫名想哭的冲动。
都晓白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说:“你真的点多了。”
“不会,你多吃点。”古琛完全是按照都晓白实力点的。
都晓白硬挤出一个笑容,说:“那个……阿琛你也一起吃啊!”
古琛于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送进嘴里。
古琛嚼了一下,感觉味道有点奇怪,继续嚼第二下的时候,眉毛就拧到了一块儿,再次抬头就看见都晓白抱拳的动作。
老板娘见小姑娘出来了,热情地过来问:“年轻人呀,你叔叔做的菜味道怎么样?”
“菜点多了——”不等直性子的古琛评论,都晓白急忙接过话,“味道还好,主要我一累就吃不进东西。”
“那就好,你们两个慢慢吃,不够再加!”
古琛始终没讲话,一直等老板娘走后才敲了敲桌子,给都晓白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看手机信息。
古琛问她:附近哪家还能吃饭?
都晓白回复:外面下雨呢,还能去哪儿啊?
古琛回:其实上次泡面的味道也不错。
都晓白脑海中浮现出画面:我记得您当时说的是,吃垃圾食品会拉低智商?
古琛摇了摇头,此一时彼一时,肯定地回复:我发现泡面能促进感情,可有效帮助提升情商。
“提升你情商的不是泡面,是识时务。”都晓白发了个邪恶的笑脸,然后收起手机对着古琛眨了下眼睛,转过头对老板娘说,“阿姨,麻烦您把菜撤了吧,老板临时决定开视频会议,我们得回房间准备一下。”
老板娘说:“不吃饭多饿呀,要不我把饭菜送屋里去吧?”
都晓白婉言谢绝:“不用了阿姨,我们开会时间长,也抽不出空儿吃饭,等想吃时也凉了。”
“那这样,你们饿了知会一声,我再给你们热一下。对了姑娘,视频会议是啥呀?”
都晓白想起王卿峰来,苦笑着解释说:“领导一般训斥下属分当面骂和电话骂两种情况,视频会议就是两者结合,说白了就是挨训!”
“都氏”血泪史,让古琛忍俊不禁。
“对了阿姨,暖水壶里是开水吧?我们带上去喝啦!”都晓白给古琛使了个眼色,古琛提起水壶就走。
两个人回到房间锁上门,都晓白从背包里掏出两盒方便面,得意地笑道:“算你有口福,这可是本人的私藏!”
“连挨骂都有如此精辟的总结,难道你们老板平时经常骂你?”趁着等面的时间,古琛继续之前的话题。
想起以前的心酸史,都晓白吹了下刘海,无奈地说:“还不是因为别人都很会拍马屁,而我只会捅马蜂窝。”
古琛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没有要开了你的冲动?”
“经常有吧?等我哪天把他灌醉了问问!”都晓白盯着泡面咽口水。
很快面就可以吃了,古琛怕都晓白吃不饱,想把自己的面分一些给她,没想到竟被她拒绝了,只见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碗白米饭来。
古琛惊讶地问:“你是什么时候——”
“农民伯伯不容易,咱们可不能浪费粮食!”都晓白吃一口面,嚼一口白米饭,得意扬扬地晃着脑袋说,“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古琛发现都晓白不只照顾麻豆时的样子可爱,吃的样子也很可爱,古灵精怪时的样子更可爱。
吃完饭,都晓白问起古琛此行目的,古琛把李慕思失踪的前因后果讲给她听。
按照正常逻辑,参加婚礼的朋友没有到场,邀请方出于情分总要打电话到家里,问一下朋友没到场的原因,但据沈继渊回忆,他从来没有接到过这类电话。
警方也曾追查给李慕思打电话的号码,但只找到离潭水村一百多公里外县城的公用电话,到这里线索彻底断了。自始至终没人知道这位结婚的“神秘朋友”姓甚名谁,这也是最大的疑点之一!
夜深了,古琛躺下就没再动过。
另一边都晓白强逼自己放下心中杂念,很快也睡着了,但是她睡得并不安稳,总感觉门口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待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望了一眼门的方向。
这时门伴着“吱呀”声缓缓打开,门外的屋顶上垂下一个红彤彤的东西,都晓白揉了揉眼定睛一看,竟是一件红色的刺绣喜服,它像是被架子支撑着,就这样立在那儿。
床的另一边,古琛因为对环境不太适应睡眠比较浅,很快他便发现都晓白不安分地乱动,嘴里不时发出恐惧的呻吟声,猜到都晓白或许是做噩梦了。
古琛立刻打开床头灯,轻轻拍了拍都晓白,只见她睁开眼满头大汗地叫:“有鬼!门外有鬼!”
古琛轻声安慰说:“冷静些小白,你看门外什么都没有,只是做梦而已,别怕。”
都晓白愣怔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舒了口气说:“妈呀,吓死我了,第一次做梦像5D游戏似的,太吓人了。”
“谁让你闲得慌,没事找这种题材。”
都晓白撇着嘴,想了想问:“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对整天跟尸体打交道的人提这种问题合适吗?”古琛打着哈欠把杯子放回原位,“如果真有的话,麻烦各位把凶手名字托梦给我,省得我殚精竭虑地查凶手,四十岁不到就秃顶。”
都小白幻想着古琛中年谢顶的样子,使劲摇摇头说:“不行不行,你那样子一定很丑!”
“夜里3点多了,你再不睡觉,我怕是明天就会开始秃顶了。”古琛帮她盖好被子,一直等她重新睡下,才关了台灯躺下。
都晓白之后的睡眠质量还不错,尽管凌晨4点多就有公鸡打鸣,但她还是一觉睡到了8点半。她抹掉口水从**爬起来,就看见古琛顶着一对黑眼圈在电脑上查阅资料。
“早上好。”想起昨晚趁机吃古琛豆腐的那个拥抱,都晓白的老脸不禁微微泛红。
“已经不早了,快去洗漱吧,我叫阿姨准备了粥,等你洗完我们去吃饭。”古琛揉着太阳穴。他一夜都没睡踏实,现在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昨天下了两个多小时暴雨,后半夜雨才算彻底停了。此时路面上大部分积水都进了排水沟,但由于村子落后,小路都是砂石路面,到处都是坑洼积水,出行十分不便。
吃过早饭,古琛就帮都晓白收拾好东西,然后送进汽车后备厢,准备送她去火车站。
“我不走。”都晓白死活不愿意离开。
“我本来计划好在这里待三天的,你为什么非要我回去呢?”都晓白嚷嚷道。
古琛耐心地跟她解释:“我昨天已经和你讲了,这可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安全,再说你昨天做了一夜噩梦,再待下去你难道不怕吗?”
“有你在我怕什么。”
都晓白的话一下击中古琛内心深处,良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两个人僵持了十来分钟,车里突然传出音乐声,紧接着是一声吓破了胆的惊叫。
古琛打开副驾的车门,发现又是昨天那个疯疯癫癫的人,原来他趁大家不注意钻进车里,应该是无意间碰到了音乐开关。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鬼新娘回来了,她要来报仇了!她要回来报仇啦!”
苦情的音乐与疯子的惊声尖叫形成鲜明对比,同时听到动静赶来的还有小店老板和老板娘,他们跑过来一眼就认出了疯子。
老板娘紧张地说:“当家的你快去叫勇子,告诉他壮壮又犯病了!”
老板应了一声急忙跑出去,老板娘小心翼翼走到壮壮身边哄他,期间还不忘关心古琛:“没吓到你们吧?这孩子平时挺乖的,好些年都没这么疯言疯语了,怎么又犯病了?”
古琛脑中回想昨天的聊天内容,问:“他不会就是您提到的那个孩子吧?”
老板娘点点头,见壮壮不停地哭喊,心疼地说:“可怜这孩子打小没娘,他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
“真是可怜。”都晓白担心地说。
古琛问:“应该是受了惊吓,是不是音乐太吵了?”
“不知道啊,平时电视里唱歌,他跟着又蹦又跳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呀?”老板娘说。
说话的工夫,牛勇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把壮壮从车里拉了出来,拍了拍儿子后背,安抚了好一会儿,等壮壮情绪好转一些才转过身,抬头发现是昨天见过面的年轻人,尴尬地笑着说:“是你啊小伙子。”
古琛也尴尬一笑,要不是老板娘说起,他也没想到牛勇会是壮壮的父亲。
不等古琛开口,老板娘赔笑解释说:“你们见过了?壮壮跑到人家车上玩,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
都晓白帮着解释说:“可能是打不开车门吓到了。”
牛勇摸着儿子的头,心疼地对古琛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对不起吓到你们了吧?”
“没事的大叔,您一个人带壮壮真不容易。”都晓白同情地说。
“我倒没什么,可怜孩子他妈死得早,壮壮跟着我净遭罪了。”牛勇满眼净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