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惊天逆转

闫栋一拿到搜查令,立刻去桑广怡的公寓敲门,桑广怡打开防盗门,看着警察们鱼贯而入,却表现得冷静异常。

刑事技术鉴定科的同志进入公寓后,立即开始进行鲁米诺测试,当试剂喷洒后,从客厅地面一直到卫生间的墙、地面,形成大面积的潜血反应,让现场经验丰富的老干警们都惊讶了。

闫栋惊诧之余,当即叫人把桑广怡控制起来,沉声问道:“陆佟是你杀的吗?尸体怎么处理的?”

桑广怡起初还抗拒警察对她肢体上的触碰,直到她听见带队的闫栋问起那个男人,她瞬间沉浸在8天前的回忆中。

桑广怡记得那天学校组织活动,她和同学一直排练到天黑,她饿着肚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打开家门时,一个男人从背后捂住她的嘴,然后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摔在门厅的地砖上。

桑广怡嗓子受了伤,疼得喊不出声来,眼睁睁看陌生中年男人落下门锁,她惊恐万分,瑟缩在墙角里,身体止不住地抖。

反锁了防盗门,陆佟冰冷的脸上忽然勾起嘴角,挂上一抹残酷的笑容,他轻哼着9crimes的前奏,故意放慢了脚步,一边享受猎物惊恐的样子,一边走向他的猎物。

桑广怡吓得腿已经软了,她边哭边向客厅爬,陆佟忽然踩住桑广怡的背部,扯起她的头发,将她拖到客厅,当无意中看见桑广怡脖子后面L型的伤疤时他愣了一下。

陆佟永远忘不了那是他亲手用烟头烫成的烙印。陆佟癫狂地笑了起来,说道:“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我是谁吗?”

桑广怡痛苦地流着眼泪,她甚至看不清男人的模样,但是当听见男人声音的那一刻,她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

陆佟见她没有回答,立刻一巴掌招呼过去;桑广怡的嘴角流出血来,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陆佟垂下头看向她,说:“小天使你难道忘记了?我是你的主人啊!”

桑广怡被这一巴掌打翻在地,良久没有动一下,那一声“小天使”激起她26年前的全部记忆,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在她身心留下伤痕的人渣!就是他害自己脱离家庭至亲!是他害自己从来不敢找男朋友!是他害自己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二十多年前一时大意让你逃了,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跑了!起来,别给我装死!”

陆佟抓着桑广怡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拖起来,一直丢到客厅沙发上,开始扯她的裤子和衬衫,再次看见她身上深浅不一的疤痕时,陆佟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狰狞。

“不要,别碰我……”桑广怡长久以来被惨痛记忆折磨,如今梦魇再一次变成现实,她像一头任人宰割的羔羊,觳觫地哀泣,“求你了……求你……”

桑广怡突然呕吐起来,这是应激性障碍的一种生理反应,她从那时起就不许男人碰她,一旦有人碰她,轻则呕吐,重则昏厥,清醒后会反复洗冷水澡来安抚自己。

陆佟气急败坏地连踹了她好几脚,就在他收回腿准备再次踢出的时候,桑广怡趁他还没站稳,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猛刺了过去,速度之快让陆佟根本来不及反应。

“垃圾!垃圾!垃圾……”桑广怡起身扑上去,边咒骂边重复着机械的动作,疯狂地补了几十刀。

陈年的积怨、羞辱在这个瞬间暴发了,直到把陆佟的身体捅成了马蜂窝,桑广怡整个人才累得瘫倒在血泊里。

休息了没多久,桑广怡连气都还没喘匀,也顾不得身上的酸痛,急忙找来抹布和垃圾袋,一边收拾一边碎碎念道:“这屋子太脏了,该大扫除了……怎么这么脏啊?像垃圾场一样,脏死了……”

处理完尸体后,桑广怡用消毒水和清洁剂反复擦拭地板、墙砖,仿皮沙发用消毒水擦了好几遍,茶几下的地毯也加了半瓶消毒液,最后屋里屋外又喷了几次消毒水,直到屋子变得窗明几净,再也没有一丝血迹。

桑广怡走进卫生间,用消毒液一遍又一遍洗手,最后用脚踢了踢垃圾袋里的尸体,疯魔般念叨:“你看你多脏,用了我整整5瓶消毒液!”

回忆就此告一段落,桑广怡才想起警察的问话。

“垃圾——当然是丢到垃圾堆里了!”桑广怡理所当然地说道,讲完紧接着仰天大笑起来。

桑广怡笑得十分畅快,连身体都跟着抖动起来。

她想起小时候被坏人囚禁了5天,桑广怡还记得是一个好心叔叔救了自己。她以为坏人被警察抓走了,她的灾难都结束了,却想不到再次见到叔叔的时候,自己的家人不是要感谢他,而是逼迫自己指证叔叔是坏人。

桑广怡永远忘不了,好心叔叔当时惊恐万分的神情,她更无法忘记听到叔叔死讯的那一刻,她是一个恩将仇报的胆小鬼,是她害死了见义勇为的好心叔叔,所以她再也没有哭泣和幸福的权力。

二十多年来每一个夜晚,桑广怡都会在梦魇中惊醒,然后冒着冷汗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这样的忏悔在心底压抑了太久,久到桑广怡都记不清自己自残了多少次,想过多少种方式结束自己苟延残喘的生命。

桑广怡痴痴地笑着,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是我贪生,如果能早点一了百了的话,就不用再经历一次了。”

其实知道坏人仍然逍遥法外、好心叔叔却过世的那一刻,桑广怡的心就已经死了,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她早就盼望老天快点收了自己。

“你错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古琛,突然对桑广怡说,“你活着不是因为贪生,而是因为你不惧死亡,所以正义和勇敢终将站在你这一边!”

古琛看过桑广怡的档案,他清楚有些糟糕的事你永远不愿经历第二次,你无法想象这会给人带来怎样的重创。

古琛知道在桑广怡倒下之前,她需要一个希望,就像20年前失去至亲时自己渴望的那样。

古琛的话让桑广怡为之一振,她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听到安慰的话了,她看向古琛,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谢谢你。”

桑广怡的喉咙突然发出一阵哽咽,声音由压抑转为悲鸣,泪水沿着脸颊止不住地流,仿佛将26年来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哭了出来。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下午,许多人的心随风飘摇,难以安宁。

当地警方接到市局指令后,立刻派人封锁北山垃圾场,并调遣近百人对垃圾场进行地毯式搜寻。

记者们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看警察作业。

消息大概是在傍晚8点半传出来的,当时大雨已经渐渐停息,饿极了的野狗们纷纷出来觅食,有个片警发现几条野狗正在分食垃圾,心细的他靠近看了几眼,凭经验立即发现不对,并迅速赶走了野狗,最终从它们嘴下找到部分腐烂到难以辨认的尸块。

陆佟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以这种方式收场。至此人们无从知道他杀人碎尸的真正动机是什么,却不约而同地想起一句老话: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到鬼的。

桑广怡的处理方式或许过于极端,但是她保护了自己的同时,也结束了陆佟的罪恶。

案件已接近尾声,瞳城市局和渤洋市局联手侦破了“6·21连环杀人案”,工作在前线的闫栋、陈宇阳一干人忙着提审桑广怡,忙着联系所有受害人家属来市局比对DNA,忙着整理陆佟的物品并从中找寻新线索。

大家都在忙着为案件做收尾工作,古琛觉得暂时应该不需要自己,便决定一个人先回酒店。当古琛走出刑侦一队大门时,突然被陈宇阳叫住了。

“阿琛,你怎么每次走都不打招呼,很晚了我送你吧?”

“你去忙,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好。哦对了,你不知道吧,现在局里上下都在讨论你究竟是怎么找出突破点的,你给透露点干货呗?”陈宇阳嘿嘿笑着,疲倦的脸上没刮胡子,头发也还是油腻大叔款,唯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们不会想知道的,你回吧。”古琛还是一句再见都不说转身离开了。

古琛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让人对他愈发好奇。陈宇阳这种好奇心一直维持到晚上10点多,终于忍不住给对方发了个视频。

古琛接到陈宇阳的视频电话时,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自从来到渤洋坐了一夜沙发后,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换了间套房,和都晓白一人一间睡房,这样一来既方便都晓白照顾麻豆,又方便自己看着都晓白。

“都这么晚了,什么事?”近期为了案子费神,古琛已经有些乏了。

“还不是为刚才的问题,我这人属猫的,好奇心强,你不告诉我的话,我晚上一定会失眠。”陈宇阳硬朗的一张脸,硬是挤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你当真想知道?”古琛知道不说清楚,他一定会纠缠不休。

“当然!”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古琛把手机丢在床边,边翻书边说,“其实很简单,类似一种自问自答的小游戏。我只需要代入凶手的想法,假设我就是凶手,我在哪儿,我会怎么做。”

“听起来挺神奇,你再多说点!”陈宇阳拿着手机晃来晃去,屏幕里全是石膏天花板,就是看不见古琛。

“假如我是陆佟,我是一个有收藏癖好的‘猎人’,而且我做的标本还不错!”古琛右手握着图书,左手拇指抵着下唇,眼睛看到的却不是书的内容,“根据收藏数量增多,我需要大量的容器和福尔马林保存液,为了保存好‘藏品’供我欣赏,我需要足够大、却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我还要给‘藏宝阁’安装制冷设备,当然冷库也是需要配备的。这可能需要耗费大量财力,但这点钱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

“所以这个‘不起眼儿’和‘耗电快’互相矛盾的地方,就是我们苦苦找寻的嫌疑人的窝点了?太厉害了!”陈宇阳跟着古琛的想法去推演,很快察觉到了重点。

“其实这也属于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一个过程。”陈宇阳叹了口气,继续说,“陆佟死了社会就少一个败类,可惜他死了就没办法了解到他的犯罪心理和杀人动机,以及他选择目标是规律的还是随机的。”

“如果他的心理医生够专业的话,我觉得这个倒是可以问问他的心理医生。”古琛从一开始就认为凶手有心理疾病。

“这种连环作案、手段残忍的凶手,多半是天生反社会型人格障碍,也可能是突生变故诱发了暴虐倾向。对这种性格的人来说,随便什么都可能导致犯罪,只看有没有需求而已。”古琛轻轻把书合上,突然想要来一根烟。

古琛这种分析,让陈宇阳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古琛问:“桑广怡那边还说了什么?”

说起桑广怡,陈宇阳不禁再次叹气,这个不幸的女人每天都在自我否定,她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刺激。

“桑广怡说,26年前她曾被陆佟性侵、虐待,囚禁了5天后被一个男人救了。结果陆致远使了一招偷天换日,把救桑广怡的男人送进监狱,给他的儿子做了替死鬼,那个男人没多久就在牢里自杀了。想不到26年后,桑广怡再一次成为陆佟的目标,还真是冤家路窄!如果当初陆致远知道他儿子将来会有这么一天,当年还会包庇他吗?”陈宇阳气愤地说。

又是一段孽缘。

古琛没想到,当年被抓的青年男人非但是被冤枉的,而且还是桑广怡的救命恩人。男人的死,是桑广怡挥之不去的噩梦,在每一个夜晚将她拉进永无止境的深渊。

“没人能躲得过命运的安排,但是人只要不懈努力,就能够改变命运,这就是常言道‘人定胜天’的玄妙之处吧!”古琛说完,挂断了电话。

连环杀人碎尸案已进入收尾期,古琛无须再为追查凶手熬夜,他听着音乐放松心情,不多时困意袭来便关了灯睡了。

这个时间里,麻豆还躺在都晓白腿上看《动物世界:虎女皇》,时不时用爪子拍拍都晓白,靠撒娇卖萌得到她的抚摸,显然是被虎王查吉尔一家和睦的氛围传染了。

都晓白温柔地摸了摸麻豆的肚皮,发现古琛的卧室关灯后,就关掉了电视机,抱着麻豆回了自己房间。

都晓白近日来不再熬夜码字,与古琛相处的这段时间,操心的事情没两件。她渐渐习惯了除了吃就是睡的惬意生活。这真是妙不可言,就是做梦她也要笑出声来。

连日的绵绵细雨模糊了窗外所有景色。尽管天公不作美,却并不影响都晓白的心情。

都晓白睁开眼就看见左手边的麻豆,好心情顿时涌上心头,甜腻地叫道:“麻豆过来,让姐姐抱抱。”

不知麻豆是没睡醒,还是选择性失聪了,只见它迈着从容的猫步自都晓白身边跳下床,甚至懒得瞄她一眼,仿佛这个人不存在。

都晓白做梦也没想到,大清早醒来会被一只猫无视,她激动地从**跳了下来,径直追着麻豆进了客厅。

古琛刚叫了客房服务,服务生送的餐刚刚摆上桌,手里的热牛奶还没端稳,就听见都晓白的河东狮吼。

“你这只肥渣,昨晚还与我同床共枕,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其实不怪都晓白火气大,这只坏透了的小猫每晚都黏着都晓白,又亲又舔,可天刚蒙蒙亮画风就变了,不让亲不让抱,高傲得如同冰山美人。

这种情况毕竟是关上房门的人最清楚,就连古琛都没搞明白什么情况。

偏偏对各种场面司空见惯的服务生,露出一脸明了的表情,被眼尖的古琛发现端倪,面色立刻沉了下来。

服务生急忙低下头,避开顾客凌厉的目光,不失礼貌地提示说:“牛奶有些烫,请两位客人慢用。”

服务生说完急忙推车离开客房,直到关上房门的一刻,服务生依然感觉背后有一道寒光盯着自己。

望着服务生别扭的背影,古琛舒展了眉头,端起桌上的牛奶润了润嘴唇。

一旁的都晓白丝毫没察觉自己口误,还在卫生间的角落里逼着麻豆道歉,直到古琛拦腰抱起猫,这场战争才算结束。

古琛往猫盆里倒了适量猫粮,见麻豆乖乖吃饭后,自己又回到饭桌上继续吃早餐。

几分钟过去,都晓白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一见到麻豆又想起自己被无视,开始第二轮张牙舞爪的叫嚣模式。

“呵,有人罩着了不起啊!小混球儿有本事过来,跟我决斗!”

古琛正在看晨间新闻,拿起吐司没来得及咬上一口,就听见一旁有“暴力分子”宣战。古琛听完无奈地叹口气,再次起身走到都晓白身后,拎起她的后脖领强行拖到饭厅,当看见一桌美味摆在面前,都晓白才乖乖闭上嘴。

古琛总能找出制胜法宝来解决都晓白和麻豆之间的冲突,因为在她(它)眼里,没有什么矛盾是吃一顿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再加点量就好了。

都晓白和麻豆心满意足地吃过早餐,之前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都晓白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靠在沙发上,拿出逗猫神器和麻豆不厌其烦地玩着。

正是阴雨连绵的季节,淅沥沥的雨水变着节奏拍打着玻璃窗,绿油油的树叶伴着徐徐微风沙沙作响,它们像是一场合作无间的协奏曲,七天七夜仍不停歇。

室内的温度被调至18度,清冷可以使古琛保持思维清晰敏锐,但这种温度对不抗冻的都晓白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都晓白取来一条毛毯裹紧身体,哆哆嗦嗦泡了两杯速溶咖啡,一杯递给古琛,另一杯她自己捧在手中,然后窝在沙发里取暖。

古琛向来对速食产品不感兴趣,他挑了挑眉梢,果断将热咖啡推向桌子边缘。

麻豆对这杯冒热气的咖啡很感兴趣,它猫着腰从暖和的小窝里钻出来,踮着脚尖凑过来,刚闻了闻香味,就被都晓白给截和了。

只见都晓白站起身一手撑着茶几,身体从古琛身前越过,把杯子抢到手。动作之快不只吓到了麻豆,还把一旁翻找资料的古琛也吓了一跳。

古琛蹙起眉头问:“你又想干吗?”

都晓白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反应,手里紧握着两只咖啡杯,解释说:“这里面有咖啡因,我怕麻豆喝了对身体不好。”

都晓白边喝边解释。

“你就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贪杯。”古琛感觉自己反应过激了,轻咳了两声缓解尴尬的气氛。

“是,古大神您长得这么帅,说什么都是对的。”都晓白表面上低眉顺目,转过头就做了个鬼脸。

古琛懒得理会她,继续埋头翻阅档案,连环杀人碎尸案基本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等陈宇阳那边的各项报告。

都晓白“咕咚、咕咚”喝光了一杯咖啡,眼睛时不时地瞄着古琛,她除了整天混吃混喝外,还不忘另一项艰巨任务——搜集创作素材。

抱着麻豆,都晓白感觉自己像抱了个暖手炉,她重新裹紧毛毯,一边开心地撸猫,一边偷瞄认真工作的古琛。突然电脑发出提示音,屏幕右下角蹦出个提示框,古琛随手点开了电子邮件,是一封来自加拿大的学术交流邀请函。

古琛看了一下内容和时间,在回复邮件中敲了两行字,然后用手写板签下自己的名字。

“古大神……我第一次发现你的手长得这么漂亮,怪不得签名会如此好看!”都晓白说。

古琛看向都晓白,发现她眼神炙热、情绪亢奋,怕是精神病发作的前兆。

都晓白知道古琛无法理解自己激动的心情,特别解释说:“说了你可能不信,你是我长这么大唯一追过的偶像!”

古琛向外挪了挪,用实际行动表示抗拒。

“大神,你空调调得太低了,我们俩好像感冒了。”

古琛听完这才看一眼鼻头发红的都晓白。

古琛起身拿过遥控器将温度调到25摄氏度,然后去卧室拿了一床薄被,披在都晓白身上,又俯身摸了摸麻豆的小脑瓜,然后继续工作。

难得见大神温柔体贴的样子,都晓白心里乐开了花,哪个粉丝能享受到她这种福利?绝无仅有!

都晓白捂着嘴偷笑了好一会儿,才把手里的杯子放在茶几上,调整坐姿好让麻豆趴得更舒服些。

都晓白说:“看你签字,突然想起我七年前的第一次签售会,当时真的好紧张啊!”

都晓白回忆时嘴角挂了一对酒窝。古琛放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见她脸上恬静的微笑,猜那是她心中很美好的一段回忆。

“你不知道,我当时紧张到手不停地颤抖,真是好没出息。”想到这儿都晓白不禁羞红了脸。

古琛见她的模样,忍不住逗了句:“可以想象你签名时候的字有多丑。”

“怎么会?为了不让书友失望,我可是足足练习了一个月的签名,就算闭起眼都能得心应手地签好它!”都晓白拍着胸脯说,“倒是大神你,说得好像亲身体验过一样?”

古琛用拇指蹭了一下嘴唇,说:“正常情况下,一个习惯性的动作或理念的养成,需要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为7天,通常表现为刻意、不自然;第二个阶段为第7至21天,表现自然,但仍需意识控制相应行为;你练习签名已经超过21天,已经不需要意识控制了,这便是形成了习惯。”

“21天效应嘛,我也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都晓白顽皮地拿起签字笔,一边模仿古琛的签名,一边不怀好意地笑道,“我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个签名是哪位设计的,大神练习了多久啊?”

古琛极少公开中文签名,都晓白的签字却模仿得惟妙惟肖,这倒是让古琛十分意外。不过古琛本人在此,还是一眼能辨别出细节的不同之处。

“我的时间很宝贵,这种事无须刻意为之。”古琛轻描淡写地回道。

都晓白笑道:“你是说不用练习就能把名字写得这么好看?古大神你也太会吹牛了。”

古琛坐在一旁抱着臂膀不讲话,都晓白却从他的表情中解读出“本来就是”的意思。

“看得出你对模仿下了不少功夫,但是温馨提示,需在合法范围内使用知道吗?”古琛一脸严肃道。

“哦!”都晓白想了想,一时兴起问道,“大神您觉得我模仿得如何?”

“你再写两遍。”

都晓白又写了两次,古琛接过她手中的签字笔,在她模仿的“琛”字最后的一捺上画了三个圆圈。

古琛指着圈上的位置,说:“每个人最初练字时会经历许多规范教条,但久而久之都会形成自己的书写习惯,除非刻意临摹同一个字,不然正常情况下每个人的笔迹都会像指纹一般无二。你看我圈下的位置,这处就是比较明显的地方,其实我自己每次写都不完全一样,但你这个就近乎‘完美’了。”

都晓白看了看那个“琛”,又分别写下三个自己的签名,果然每个签名都有细微的差别,于是惊讶地挥着本子叫道:“大神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

这时都晓白正拿着手机各种自拍,不曾想按下快门后,竟抓拍到古琛笑起来的模样。

都晓白以为自己眼花了,她举起手机里的照片望向本尊,整个人瞬间呆了,想不到往日不苟言笑的男神居然笑了,而且只是不经意的一抹笑容,杀伤力未免太过强烈。

都晓白摸着胸口的位置,心脏正怦怦跳。她感觉自己急需几粒速效救心丸来缓解一下激动的情绪。

古琛没发现都晓白的异常,他突然想起安东尼在公安局做笔录时的签名,这是他近期见过比较有个性的签名之一,每笔签字都会点一个符号“·”作为收尾。

每个人都有独特的书写习惯,这刚好印证了古琛先前下的结论,可是这种特殊的收尾怎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在哪里见到过?

都晓白发现古琛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她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

古琛根本没听见都晓白说什么,他全神贯注地回想,像一台筛选“关键词”的计算机。

都晓白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什么关键问题或线索了。这个时候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抱起猫在旁边安静下来。

古琛用一个大幅度动作将笔记本拉到自己面前,在存放图片资料的文档中快速翻阅。

都晓白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影响到古琛的思路。就这样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古琛的动作突然停顿下来。

都晓白用余光扫见显示屏上的内容,那是被古琛视为案件机密的现场照片,是警方在陆佟作案厂房的仓库里,拍摄到他整理足有一面墙的被害人照片和资料。

陆佟亲笔记录下目标姓名、年龄、职业、家庭住址等,古琛追寻着陆佟的笔迹,从第一个受害人魏婷婷,一直到最后一个目标桑广怡,视线最终停留在麦佳甯的名字上。

古琛定睛观察着照片及名下的几行备注,尽管每一个字看起来都像极了“陆佟”的笔迹,可名字与资料的每个段落后面,分明都用了符号“·”结尾。

古琛打电话给陈宇阳,告诉对方想调查安东尼这个人。陈宇阳是个雷厉风行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去干活儿,一个多小时就收集到一摞有关安东尼的资料。

古琛接到陈宇阳的电话时,就听到陈宇阳气喘吁吁的声音。陈宇阳说:“我把安东尼的资料和签字发你邮箱了,除了来局里几个签字外,还查到一些他之前发过的手稿、板书等。”

由于时间紧急,古琛并没把详细情况跟陈宇阳讲明,而陈宇阳基于对他的信任,尽全力满足他的一切工作需求。

“对了阿琛,之前整理陆佟资料时,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古琛正在翻查安东尼的资料,在个人信息的工作一栏看见‘心理咨询师’,以及行业内各种傲人的获奖荣誉等,古琛不禁冷笑起来:“想来陆佟和安东尼的关系很微妙啊,这家伙隐藏够深的!”

“你又知道了?”陈宇阳倒吸了一口气,心想这男人简直太可怕了,“我们从陆佟的秘书那儿了解到,陆佟精神问题很严重,近期经常约见心理医生。而我们搜查陆佟办公室的时候,刚好在抽屉里发现安东尼的名片,想不到这两个人居然认识,如此说来他们的关系还真挺微妙的。”

古琛盯着邮件,左手用拇指抵着嘴唇,另一只手操作着鼠标,翻看陈宇阳发来的扫描件和网页截图,里面的内容是安东尼在不同时期、不同场合的手写字迹。古琛把这些与旧厂房仓库墙上的字分别做对比,安东尼书写的小习惯立刻出卖了它的主人。

古琛轻舒了口气,道:“如果我跟你讲,这案子或许另有玄机,你做何感想?”

“开什么玩笑?领导们马上要筹备新闻发布会了,就等着咱们结案呢!”陈宇阳刚刚坐在办公椅上缓口气,被古琛一句话惊得倒抽一口凉气,他用了足有半分钟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见对方一直没有开口,才追问,“到底什么情况,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莫非……与安东尼有关?”

“嗯,这家伙确实有点意思!”古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我暂时还不确定安东尼在案件中扮演什么角色,我想你要尽快安排一下,咱们得会会这个‘受害者’家属!”

“没问题,如果陆佟的心理医生就是安东尼,刚好还能帮我解开陆佟犯罪的心理因素。”

与安东尼的见面被安排在隔天下午,古琛和陈宇阳提前做足了功课,包括与麦佳甯、陆佟有关的一切信息。与安东尼这种深藏不露的对手对弈,势必要下先手棋,打主动仗,做好先发制人的准备。

安东尼第一次站在古琛面前时,彬彬有礼。他的身高适中,体型匀称,一双柳叶眼,眼尾的下方有一颗泪痣。安东尼带着金丝圆框眼镜,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要不是古琛在陆佟受害人信息那里发现安东尼字迹的特征,他是不可能把犯罪与这样文弱的书生联系到一块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