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曙光（四）
“——我现在正式批准你的建议。好小子，你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章伯洋当即改口，曾经一片灰暗的内心，也因为霍青提议的计划，重新燃起了几点火花：
“各机，把能动弹的无人机全部放出去！把它们送到敌机步分队头顶，然后手动启动激光照射功能！”
8架突骑分布在广场的四个入口，与鬼子车队之间隔着重重楼房，根本没法用光电球进行目标指示。但无人机不会受此限制，它们虽然又慢又脆弱，同时拿盘桓在广场上的伪装烟幕毫无办法，不过跟踪几辆时速仅有15千米的显眼装甲车，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现在真得争分夺秒了。鬼子援军只用四分钟就能冲到霍青所在的北侧入口，在这段时间里，突骑连放出的十二架无人机，既要准确飞到目标上空，又得控制好航向以免空中相撞，就算是在平常的训练当中，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完成的事情。
它们不是专门的军工产品，而是用成熟民用产品临时改装的。生产商额外加焊上去的激光指示器，看起来就像是弱不禁风的违章建筑，到时候会不会临阵掉链子，谁也不敢打包票......不急，不急，就算坏了一半，剩下的照样够用。好，开始准备导弹发射。
章伯洋完全信任红箭9的品质。突骑连以前也进行过以间瞄方式抛射导弹，打击高地反斜面目标的训练。但他们从来没有试过用这种方式全连齐射，而且还不是由光电球执行目标指示任务。如果是宣传干事写的军八股，肯定会声情并茂地盛赞“某部在实战当中勇创多个第一”，娘妈的，他们从来不会考虑这么做究竟有多大风险。
是闺女就得出阁。都上了花轿了，总不好再原路下来。“现在开始布置任务。都给我听好了，”突骑连长目送无人机群离去，清清嗓子，就像打机枪一样飞快地向下说道：
“首先由二班进行试射，班长、僚机各发射一枚导弹，攻击敌机步分队领头车辆。如果无人机工作正常，右翼小队、机枪班、左翼小队再以十五秒为间隔，按照这个顺序向敌军依次发射三批导弹，确保互不干扰。都听到了没有？还有谁有意见——”
“报告连长。我有意见”
一个异常冷静的男低音，将章伯洋的连贯思路登时打断。是彭永靖，向来不怎么喜欢出声的右翼排长彭永靖，他就像是《天龙八部》里的那位扫地僧，直到关键时刻方才从容出手：
“根据战术地图显示，敌机步分队时速已升至20千米，并且还在继续增加。如果按照标准流程发射导弹，时间上很可能会来不及，也无法达成进攻的突然性。建议实施全连齐射，把所有的红箭9同时打过去，完毕。”
“全连齐射？16枚导弹全部使用抛射弹道，越过高楼对敌人实施间瞄射击？”章伯洋在脑中勾勒出这幅可怕的画面，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冷战：
“不可能一枚不剩，至少留下两枚，不，四枚以备后患。”章伯洋眨眨眼皮，觉得眼球被流进来的汗水蛰的又痒又痛，恨不能一手一个都给挖出来。霍青最先放出来的无人机，已经按照程序设定开始跟踪敌军车队，剩下的那些也会在半分钟内就位，要是真的想改变原有计划，就趁现在。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他感到有点晕乎，被装甲板与力反馈传感器包围的双腿，轻飘飘地好像变成了风中棉絮：
“弹着时间必须精确计算，如果不能准确装定射击诸元——”
“报告连长。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
答话的是支援排老路。他就像在机床边上忙活了半辈子的老师傅，不管手里的工作多么棘手，也绝不会因此手忙脚乱：
“你们保持10秒钟标准站姿，然后把导弹发射筒调成水平。我装了整套炮兵火控，这就把俯仰角度和导弹点火时机算出来......好，老章你注意一下通讯显示器，收到信息以后，就劳烦你给全连共享了！”
如果不是权限不足，老路根本不用这样脱裤子放屁。章伯洋相信老炮兵的手艺，立刻下令全连照办，八架突骑随即在辅助AI的控制下立正站好，比国旗班的姿势都要标准几分。
他们正在运用综合演习里从来没有试验过战术。数据链的最大带宽，以及火控系统的极限处理能力，都将在今天得到验证。没错，这就是赶鸭子上架，但这群鸭子是全凯南最能打的鸭子，架子也是本国军工的呕心沥血之作，成败在此一举——好，数据发过来了！
突骑连长以闪电般的速度挣脱左手，然后拉出通讯显示器下方的简易键盘，噼里啪啦就是一阵飞快的敲打。老路的计算结果瞬间共享全连，各机都得到了导弹发射筒高低俯仰角度、水平方向角度、以及突骑机首指向角度，接下来只需要把这些输进主控计算机，通过AI向电磁肌肉发出电脉冲刺激即可。
这就是所谓的手工完成射击诸元装定。章伯洋娴熟地完成了一系列操作，把主武器从30毫米机枪正式切换成了红箭9反坦克导弹，大拇指稳当地压上笼手扳机。老路把洞幺号的发射时间设定成了F时，只要他的指头一用力，8架突骑就会按照事先排好的顺序，从F+零点二秒到F+1点一秒自动发射导弹......还真是个最保守，最稳妥的方案。
突骑连连长兼指导员章伯洋，觉得肩膀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两倍不止。现在，广场周边八架突骑的扳机全都握在了他的手上，让右边大拇指变得比真金白银都要宝贵。他必须在最准确的时机按下射击按钮，然后射出最关键的首发导弹。
根据路排长制定的火力方案，16枚红箭九将会一口气射出四分之三，哪怕只是一秒钟的犹豫，哪怕只是一阵无意的**，导弹的命中率都有可能雪崩似地一路下泄，狂跌到惨不忍睹的一位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