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曙光（一）

2012年12月24日2223时。明珠港市，亿达广场西入口。

“顶哈哈牛肉面”标志性的黄铜汤锅，被冲击波丢石子似地扔出店门，在空中划出一道标准的抛物曲线。只见烈焰熊熊、尘烟滚滚，面馆金碧辉煌的门头随着噼啪声旺盛燃烧，没几秒钟的工夫，火舌就舔到了二楼的瑜伽会所。

章伯洋注视着这间小店，只希望店主、房东投注了靠谱的保险，并且领着店员顾客往外面跑了足够远。单靠他打出的9发30毫米炮弹，其实还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动静，被击毁然后殉爆的敌军装甲车，才是引发火灾的罪魁祸首。

一秒钟前，那辆造型粗野，正前方足有五根管子的长方型装甲车，还在对着洞幺号突骑肆意倾泻弹药。一秒钟后，它就被章伯洋射出的穿甲弹直接打成了筛子，汽油燃料、火炮弹药随即便被诱爆，把各种零件连着全体车组成员，红白蓝黄炸的到处都是。面店的天然气管与违规液化气罐，很不幸地也被一同波及。

就在突骑连长确认火势的时候，装甲车残骸又接连发生了两次殉爆，铆钉、连杆加上炸碎的装甲板，就像霰弹齐射似地擦过突骑右肩，险些打坏红缨导弹的储藏发射筒。这帮鬼子，真是死了都不得安生，章伯洋活动一下双腿，感觉牙根一阵酸楚，明明连命都没了，还要聚起怨念再打一轮。到底哪来的旺盛斗志！

自从下了高架桥，突骑连就没断过战斗。敌人要么埋伏在绿化带，瞄准机甲侧面冷不丁打一梭子，要么成群地聚在道牙，在原始装甲车的炮火掩护之下，端平步枪发起无畏冲锋。他们毫不畏惧突骑的火力，更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前一排被曳光弹流扫倒，后一排立刻就会补上，抡圆双臂甩出成束成捆的木柄手榴弹。

突骑连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消灭了这些难缠敌人。无论是全身披挂铠甲的步兵，还是位置良好的机枪迫击炮，在十部机甲持续不断地打击下，最终都是尘归尘，土归土。30穿甲弹、37高爆弹、120激光制导炮弹......十架突骑把建制内火器一件不剩全部用上，终于把这些勇敢的敌人统统撕成碎屑，在弹坑累累的水泥路面上，冒着黑烟安静燃烧。

按照原本的预计，他们在2200时就该抵达亿达广场。但外星鬼子一路上的顽强抵抗，让章伯洋晚了足足20分钟，弹药的消耗也是远超预计。与此同时，其他地方的敌人也没闲着，所有能用的装甲车都在朝亿达广场集结，两架大型运输机更是直接从奇点球飞出，把新崭崭的援军直接扔到了广场中央。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死守这个桥头堡。

章伯洋估计，仅仅是直接防守亿达广场的鬼子，估计总人数就有一百人以上。突骑连已经发现的掷弹筒与迫击炮，总数加起来不下十门，轻重机枪与反器材枪的具体数量虽然不清楚，但每一个拐角、每一片阴影都可能被敌人用作发射阵地，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

更加糟糕的是，那群狼狈逃回广场的大蜻蜓，在短暂修整后也恢复了元气。它们不再进行那种自杀式的直线冲锋，而是把广场周围的建筑物当做掩体，小心翼翼地躲在后面移动，然后时不时地把头探出来，打上一记令人恶心的冷枪冷炮——

“章连，打中一架会飞的！报告，打中一架会飞的！”二班班长霍青，突然在通讯频道上大声嚷嚷起来。找遍全连，恐怕也只有他能一直保持这种兴奋了。“脑袋直接被我掀了，到最后一发诱饵虫也没打！章连，鬼子怕是没弹药了，我们要不要冲进去？完毕！”

除去炮班之外，剩下的八架突骑被章伯洋分成四个长——僚机战斗组，分别封锁亿达广场的四个车辆出入口。霍青负责的北侧入口最为宽阔，聚集的大蜻蜓数量也最多，不过，那些长着三只红眼睛的飞行怪物，显然没能从二班手里讨到便宜。章伯洋相信，霍青的确击毁或者重伤了其中一架，但剩下的其他敌人，可不会因此变成毫无抵抗的活靶子。

“洞幺收到。二班继续保持警戒，不要擅自行动，”突骑连长把视线转向电子地图，死死盯住那些代表双方目标的红蓝两色光点，语气严肃地向下说道：

“大家不要忘记刚才的教训，任何时候都不能草率行事。广场上的敌情非常复杂，总司令部已经承诺，必要的时候会派武直支援。另外，附近街区的敌人离这里不远了，我们一定要先堵住出入口，不能给里面这帮鬼子机会趁乱突围！”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里人在通话的时侯，就把这伙敌人叫成了“外星鬼子”。这不能责怪大家伙儿科幻片看的太多，谁让那帮入侵者外形上的诡异程度，比好莱坞特效师想象出来的异形更加夸张呢？叫声“外星鬼子”，对它们不算冤枉，而把这帮鬼子炸回老家，更是全连指战员现阶段梦寐以求的事情。

章伯洋其实是最想大开杀戒的一个，他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比霍青还要更加着急。谁不想闷头冲进广场，然后像魂斗罗主角那样大杀四方？问题是这帮鬼子在战斗中表现出的智力，那可是比当年的真扶桑鬼子都强，美国大片里的绝大多数反派，相比之下几乎成了玩过家家游戏的小屁孩。

总司令部作训处那些鼻孔朝天的参谋，恐怕早就忙的焦头烂额，对着超大全彩液晶显示屏显示敌情跺脚大骂了。“广场上的敌情非常复杂？”那是章伯洋的委婉说法，换作一般的大白话，就是“广场里头现在是啥情况根本弄不清楚，硬闯的话会被交叉火力原样打回去”。就算武装直升机真的飞了过来，也只能用火箭巢先盲射一轮，蒙上几个算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