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突骑向前（八）

这段桥面，恐怕是要整个拆掉重新吊装了。交通指示线连点渣滓都没剩下，铝合金护栏扭成几团的难看的麻花，融化的塑料到处流淌，不是懒散地吐出几个透明气泡。燃烧着的废车尽情地制造上升气流，与西来的清凉海风互相碰撞，很快就形成了几十股微型龙卷风，这些空气旋涡不停地卷走灰烬刮飞落叶，把隔离带里烧剩下的枝条刮的哗啦作响。

无数尸体横卧倒地，在强风吹拂下散发出最后的热量。时不时地，还会从这些死躯当中传出几声爆响，除了剩余弹药被余火烤炸之外，不会有其他原因。

从北到南看遍整个战场，章伯洋甚至找不到一具完整尸体。有些入侵者被高爆弹炸成了几段，掉出来的内脏紧贴桥面，活像一堆堆烂泥；有些入侵者则是死于自家弹药殉爆，身上的铠甲连着肢体一起被气浪吹飞。除此之外，还有几具尸首体积格外小巧，有可能是早在战斗打响之前，就已经不幸丧命的明珠港市民。

他们既没有盔甲护身，也没有战场经验，死状实在让人惨不忍睹状态。在高温火焰的炙烤下，地球人的尸身全都蜷缩成细小的一团，黑炭似的皮肤开裂剥落，露出底下粉红色的肌——丢那妈，显示屏视野什么时候从夜视跳到的白光？就算有路灯和火堆，现在也是三更半夜，用不着显示这么清楚，用不着！

通讯显示器上，好几个图符开始忽明忽暗地响动，要么有人干呕，要么是有人咒骂。章伯洋对此表示完全理解，他自己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说上两句，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耳机里就是咔哒一响，支援排老路切换到备用频道，直接开始了战况汇报。

路排长的声音沙哑低沉，就像平常那样令人安心。而他所提供的最新战况，也更进一步地加强了这一效果。炮班摧毁了幸福公园的掷雷器，连运输机都给炸成了齑粉；分布在园林博览会馆、新概念科技广场的两个野炮阵地也被完全压制，“到目前为止一个屁都没再放。”

当然，炮班的两架突骑也遭到了回击，但他们先后三次转移射击位置，躲开了绝大多数敌军炮弹，最后只是被弹片刮掉了几道油漆而已。“我刚刚接上警方监控，又确认了一次。科技广场的芯片花园全炸毁了，实在可惜。”老路大学是在明珠港上的，对这座城市很有感情，汇报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惋惜：

“目前，我只发现了这三处敌炮兵阵地。不过章连，根据监控录像显示，敌军在所有游园广场都被进行了空投，人和装备撒的到处都是。他们是真敢玩命，坠毁的运输机至少5架，其中有1架直接栽进平天大道，把消防栓直接撞成了喷泉。完毕”

“我这里也发现了一架。”突骑连长把坐骑的正脸，或者说主光电球转向了南面。一架双翼6发运输机在绿化隔离带上摔成三截，左右机翼活像拍手一样在机头前方并拢。

如果不考虑那股直上云霄的灰色浓烟，以及好像玩具一样被砸扁的众多车辆，这情景的确有点黑色幽默的感觉。但至少眼下，章伯洋笑不出来。他把视线转向通讯显示器，仔细看了几秒民警传来的监控录像，继续对老路说道：

“市局刚才有联络过来，各个分局的特警队，还有民兵都已经上街了，平天大道的坠毁飞机可以交给他们看管。等等，建设路上有三辆装甲车——不，文博路、凯风路也出现了类似车辆，还带有随伴步兵。老路，你能不能把他们拦住？”

“城市环境下，对移动目标实施拦阻射击？”路排长念出了这段长长的术语，显然是在借机整理思路：

“我可以试试。备用弹鼓有制导炮弹，精度可以满足要求，但是需要有照射激光指示目标。章连，你有没有解决方案？”

“我们的无人机速度太慢，没办法及时赶过去，”章伯洋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刚才还在困扰他的焦黑尸首，现在已经暂时搁置在了一边：

“民兵也许有指示设备，我试试他们的频率。老路，炮班先按原计划过来，在苜蓿叶中间放列。机枪班——机枪班呢？为什么还没到高架桥上？”

“章连，机枪班正帮左队干活呢！”霍青得意洋洋地插了句嘴。他是二班班长，也有使用备用频道的权限，03甲型突骑的高速数据链，更是足够支持全连同时召开语音会议，章伯洋和老路的谈话，肯定已经被各个班排长，尤其是霍青听得一字不差，他能忍到现在才插嘴，已经算是进步不小了：

“伍班长、小六都在下边帮忙打扫战场。绿化带火大，可能把他们挡住了。章连，我们在底下找到不少死鬼子，有一个就死在窨井盖边上——”

“窨井盖？”章伯洋心中顿时生出一丝警觉，“打开的还是合上的？”

“那鬼子倒是想把井盖打开，流血太多没力气了。”霍青对连长的反应很感兴趣，立即开始毛遂自荐：

“章连，要不我把井盖拽开打两梭子？还是让伍班长他们过来？”

“能想到这点，表扬一次。”章伯洋开始施展自己的拿手招数，欲遏先扬：

“但是不需要扫射下水道。彭排长！”

“在。”左翼小队排长彭永靖就像老僧入定那样平静，回话时的音调没有丝毫起伏：

“请指示，完毕。”

“彭排长。你的班还有霍青班，向东前出五十米，疏散队形保持警戒！”尽管对面根本看不到自己，章伯洋仍旧严肃地抬起了下巴。彭永靖太过内敛，霍青则是过于张扬，他必须像这样直接采取行动，否则左翼小队接下来肯定得乱套。

另一方面，霍青刚才提的意见也不是全没道理。也许我真得向总司令部汇报这件事，让他们留心一下下水道网络。沼气那么浓的地方，地球人肯定是没法活动，但那种长翅膀的小生物就说不定了。再者说了，谁敢打包票保证，这群不明敌人就没有别的品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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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战王牌的对决：

1998年9月18日，凯南国家人民军王牌飞行员刘援朝（2012年任FC-1团团长，大校）曾经驾驶MIG-21BIS，与南安南空军头号王牌吴长杰驾驶的F-4E（2012年任F14B+中队队长，上校），发生过一次激烈空战。根据双方透漏出的零星材料，这场空战过程如下：

9月18日当天，南安南“光中帝阮文惠”中队出动8架F-14，在E2V指挥下牢牢守住国境线。与此同时，F-4E中队则是16架战机全机升空，一个小队挂载空空导弹执行护航任务，另外三个小队使用激光制导炸弹和小斗犬导弹，对边境线凯南一侧的山区永备工事群，实施了猛烈轰炸。

1445时，国家人民军空军MIG-21BIS团出动两个大队，在防空指挥所引导下中空接敌。虽然南安南方面已经派遣一个挂载电子干扰吊舱与百舌鸟反辐射导弹的A-4M小队进行防空压制，但凯南进口的联盟军“空气”自动化防空指挥系统，以及密集的边境雷达群表现良好，21BIS很快就驱散了F-4E编队，并迫使其提前投掷弹药返航。

在与护航F-4E的空战当中，一架MIG-21因机械故障坠毁，一架F-4E“因不明原因失踪（南越官方说法）”，或者“在低空陷入尾旋改出失败（内部资料）。除此之外，刘援朝的驾驶的MIG-21被吴长杰击伤左翼，后坚持飞回内山机场。吴长杰座机则被刘援朝重伤，迫降至南越境内。随后，这架F-4E在迫降地点拆卸，被南安南陆军协助运回翔龙府空军基地。

刘援朝、吴长杰的座随后均被重新修复。从1999年开始，吴长杰的座机一直涂有代表战果的6颗红星——虽然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刘援朝的21BIS也涂有两个战果标志，一架是吴长杰的F4E，另一架则是1998年9月20日越境偷袭击落的U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