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矛盾初现
杨宪虽说很想找出刘贺的纰漏，可问题是，这治水一事他本就不懂。
方才所说，也不过是以常理揣测，听了刘贺的反驳，他瞬间便没了底气，不知如何作答。
眼看双方气氛越发尴尬，一旁的知州赶忙上前，想帮忙缓和关系。
他站在两人之间，左右各瞧了瞧，而后说道：“两位大人，都是为了国事，为了百姓，切莫伤了和气。”
说完这句，知州又朝杨宪说道：“杨大人，大司农的话虽说不中听，可却也是实打实为百姓考虑。
这江西的水，已经治理了不止一次，可结果每隔三两年，便还是要出水患。
刘大人的法子，虽说耗费巨大，也繁琐，可若是能解决水患，一劳永逸，那算下来，这花费还是少的嘞。”
他的心里，打的便是两不得罪的主意，此刻替刘贺说完话，赶忙又朝着刘贺，替杨宪解释。
“刘大人，杨大人初来乍到，难免有些着急，他不了解本地情况，但一片爱民爱国之心，却是不会有假。
您和杨大人同殿为臣，又都是陛下心腹，想来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便伤了情面，对吧？”
刘贺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况且两人也没结怨，刘贺更不打算因为一些旁枝末节的事，就让关系僵化，为自己再树敌。
当下，刘贺也不理会杨宪是个什么反应，直接顺着知州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这个自然，大家都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便是有些分歧，也绝非私愤。”
说完，他目光投向杨宪。
感受着刘贺十分平和、清澈的眼神，杨宪原本已经到嘴边，准备用来奚落刘贺的话，瞬间说不出口了。
他虽说喜欢树立刚直的名声，喜欢标新立异，借旁人来提高自己的威望。
可问题是，刘贺表现出的气度，还有眼下的情境，都已经让他无法继续端着架子。
否则，他打压刘贺未必成功，还可能让整个江西官场都觉得，他杨宪是个小肚鸡肠，难以想出的人。
无奈之下，杨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看向刘贺，拱了拱手。
“刘大人莫怪，方才我也是一时着急。
况且我身负皇恩，实在不敢有丝毫怠慢。拱卫司新立，诸多事务繁杂无比，我也只能看到什么，便先解决什么。”
后面的话，摆明是在提醒刘贺，奈何刘贺最不在乎的便是这种事。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而后朝着一旁的知州说道：“此间事了，我便先失陪了。
知州大人乃是地主，这招待诸位同僚，还有杨大人的事，可就拜托知州大人了。”
说完，刘贺象征性地拱了拱手，旋即朝外走去。
这次，杨宪没再做声，可心里却是已经将刘贺对自己的轻慢，牢牢记在了心里。
待到刘贺走远，知州赶忙朝着杨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将其请到主位。
而杨宪，对此也是毫不在意，竟没有丝毫推迟，便直接落座。
双方坐定，众人瞧着杨宪，却不知该说什么，一个个脸色古怪，气氛也随之变得极为尴尬。
另一边，刘贺出了衙门，径直朝着沐英的住处赶去。
才一进门，他便听见，沐英有些愤慨地嚷着。
“给老子拿酒来，也好去去晦气！”
刘贺闻言，迈步进门，笑道：“哪有什么晦气？你可是战功赫赫的将军，还用得着，靠酒来去晦气？”
沐英原本正垂着头，和自己赌气。
听到刘贺的声音，他抬头朝门外望去，这才发现，刘贺正站在门口，朝着自己笑。
“你怎么来了？莫非杨宪走了？”
瞧着沐英的反应，刘贺险些笑出声来。
他没想到，沐英居然会用这种方式，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
以往的沐英虽说并不霸道跋扈，可也算得上是磊落坦率。
可今日，沐英的表现，却明显就是在逃避。
在心中略微思索，刘贺很快便有了主意。
他并未急着回答沐英，而是迈步走到沐英身边的椅子坐下。
沐英一脸疑惑，看着刘贺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急躁。
然而刘贺却就是不急着开口，仿佛刻意要吊对方胃口。
等了半晌，见刘贺迟迟不语，沐英终于有些急了。
他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走了，还是如何？”
刘贺闻言，轻笑道：“杨宪好不容易来了，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倒是你，难不成还怕他一个小吏？”
听到刘贺这话，沐英脸色微变，语气中带着几分躲闪和回避。
“我自然是不怕他，只是你也知道，他背后乃是陛下，无论如何，我总该给他几分面子。
况且他此来，摆明就是来者不善，方才什么态度，你也瞧见了。
我是担心，若是自己表现太多，或者和他接触多了，我会忍不住，对他动手。”
这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显然沐英的内心里，已经出了一些紧张的情绪。
只是刘贺并没打算将这些说破，而是配合地露出一丝笑容。
他伸手，搭在沐英的肩膀上，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和、踏实。
和平时的抵触、警惕不同，这一次，沐英竟然没有什么反抗或者挣扎。
很明显，沐英此刻的确是慌了神，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杨宪的出现。
饶是他见多识广，饶是他早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这件事时，他依旧有些不安。
这些年，他为朱元璋做了许多事，有见不得光的，也有龌龊血腥的。
之前他厌恶这些事，可如今一想到这些权利将要移交，自己也将被放入被针对的目标，他的心里，又怎能踏实？
“好啦，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陛下不会对你怎么样，也不会让杨宪乱来。
否则这次的钦差之位，陛下直接给杨宪也就是了，又何必借着杨宪的手，将差事交给我？”
刘贺轻声说着，语气平和，仿佛这件事于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沐英嘴唇微动，似乎有话想说，却又十分犹豫。
见他如此，刘贺也不急着催促，只是在他身上，又轻轻拍了一下，算是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