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螳螂捕蝉
刘贺听到问题，却并没急着回答。
他望着窗外，手指一处，朝着沐英反问。
“你觉得，那人是在做什么？”
沐英一怔，但还是循着刘贺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只是大略看后，沐英说道：“似乎是要偷——”
话没说完，沐英便反应过来，将刘贺推开，转身便要从窗户出去，阻止那人。
刘贺见状，却是一把将人拦住，而后说道：“别太相信你的眼睛，人家是在拿自家东西。”
沐英还要分辩，可刘贺却已经喊了一嗓子。
“有人偷东西啦！”
声音才落，下面便响起一阵咒骂。
“刘十三老娘不给你，你便要自己偷？看老娘今日不砍了你的手！”
原来，刘贺之前指着的，是一处肉铺。
永新州地理位置特殊，所以大多数人都读过些书，而这肉铺的布置却有些特殊，故而十分扎眼。
这肉铺中，掌柜的是个女子，而男人却是入赘到她家的，所以平日里，男人备受折辱。
而今日，男人听闻家中寡姐病了，便想那些肉去探望，却被妻子阻拦，不得已，这才干起了偷盗的营生。
沐英方才看见的，便是他去偷肉。
而因为夫妻俩才争论完，此刻听到刘贺的喊声，那女人自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丈夫。
看着下面的混乱，沐英瞠目结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贺无奈，只好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而后还不忘补了一句。
“怎么样？现在你明白了吗？”
沐英眉头紧锁，沉默许久，这才终于理清楚了思绪，缓缓开口，用有些犹豫的口吻，向刘贺询问。
“因为我站的太高，又不知道一些内情，所以生了误会。你是想说，赵家主便是自视甚高，见到咱们出错，必然会信以为真，甚至生出误会？”
刘贺点了点头，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情。
可没等刘贺说出什么，沐英却已经追问：“可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至多也是再去粮价，想要抢粮，对咱们——”
话没说完，沐英自己就反应了过来。
刘贺看着他的神情，便已经知道，沐英明白了。
他笑道：“我们的价格，在那些粮商眼里不算高，可若是之前的高价，都被压低了，咱们不就有的谈了吗？”
沐英露出一脸坏笑，朝着刘贺说道：“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这种算计。
若是生得早些，和陛下一起上阵，说不定你如今也该是个国公，甚至做了李相国的位置咯。”
刘贺一摆手，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的本事，是懂得人心，若是上阵，还不知能不能活到如今呢。”
两人本就只是玩笑，也没去深究什么。
接下来的半日里，一切还真就如刘贺猜测的一般，逐一变化。
馆驿，花厅。
赵家主的管家，瞧着对面的一众粮商，只觉得压力巨大，不知不觉中，汗水便已经从额头渗出。
不得不说，这家伙嚣张惯了，又没遇到过什么真的对手，早就变得外强中干。
原本他来馆驿，是打算各个击破，先将手中粮食最多的孙家搞定。
可谁曾想，这一见面，他便碰了个软钉子。
孙家主非但没同意他的要求，反而直接将其余的粮商喊了过来。
众人都不是傻子，此刻孙家主虽说没说什么，可谁又能不明白各中缘由？
“孙爷，今日您唤我们，可又是要商议粮价？”
有和孙家关系交好的，此刻看出情形，索性明着装傻，提出问题。
孙家主挤出一丝笑容，而后指了指一旁的管家。
“这位便是那位豪商的管家了，之前他们的价格谈妥了，却又反悔。
今日不知怎么，又突然登门，说要和我聊聊。
我心中想着，大家既然要同进退，便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不如一起来谈，这才劳烦诸位过来。”
说完，孙家主不等旁人搭话，便看向赵家管家。
“赵管家有什么，不妨直说，如今人已经齐了，您只管坦率些。”
这话，给管家又增加了许多压力，他狼狈地点了点头，还没开口，就觉得嘴里发干，甚至有些惶恐。
特别是感受到对面这些人的目光，管家更是心中发憷，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
“诸位辛苦了，我今日是奉了老爷之命，再商讨下粮价的。”
孙家主点了点头，看向一众粮商。
众人还在沉默，可门口却传来一声高呼。
“什么叫商讨？当日两方报价，你们加到了那个份上。
如今人家撤了，你们又要重新商讨，难不成，你们还想再加一点？”
众人侧目看去，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本该已经离开的一名粮商。
说起来，这人和刘贺也有些渊源，昨夜最先向刘贺发难的，便是此人。
只是不知为何，如今他去而复返，而且一张嘴，就对赵家的管家，进行质问。
看到众人疑惑，这粮商朝着众人一抱拳，而后大咧咧地扯了一把椅子坐下。
“诸位或许不知吧！我们这些走了的，都被他们赵家威逼利诱，想吃下我们的粮食，而且还是低价。
有些人胆子小，便卖了，可老子以前是混漕帮的，什么没见过？让老子折本钱，老子肯定不干！”
说完，他冷冰冰地看向赵家管家，而后怒道：“说吧，你们这次开什么加码！是比我们多，还是少啊？”
眼看对方凶神恶煞一般，赵家管家瑟瑟发抖，好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
见他不说话，其余众人更加狐疑。
谁都知道，昨夜这粮商被吓得坐在地上，好一阵都没起来。
可这才一夜工夫，对方不但回来了，而且似乎很有底气，这种变化，让人不得不多想一成。
特别是孙家主，他看着这粮商，也忍不住开始考虑，对方是否已经和刘贺搭上了关系，所以才会如此表现。
许是看出了什么，那粮商冷哼一声，道：“赵家在本地有些势力，我带来的粮食不多，他们商谈不成，便要动手。
所以老子干脆将粮食，都捐给了官府，今日回来，只是要给大伙通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