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利弊难权
说完这话，沐英一转身，也朝着屋外走去。
剩下那些本还在犹豫的，此刻更是反应过来，知道这件事的正主乃是刘贺，偏偏他们方才还得罪了刘贺。
如今想要在刘贺手里，得到一个足够满意的价格，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就在他们不知如何是好时，原本去追刘贺的那位家主，却是也碰了一鼻子灰。
馆驿外，刘贺翻身上马，正要离开，身后却传来那位家主的高呼。
“大人留步！大人留步啊！”
听到呼唤，刘贺坐在马背上，也不下马，只是轻声唤了一声。
“这位仁兄，可有什么见教？”
刘贺这话虽说客气，可落在对方耳中，却比喝骂还要难受。
商人言利，更讲和气，可若是已经撕破脸了，却又突然变得和气，那对他们来说，更多的只有惶恐和不安。
刘贺之前的表现，已经将双方逼到一个必须决断的位置，可偏偏如今刘贺又这番表现，已然说明对方心里是什么感受和想法。
那位家主也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多少年的老手，此刻面对刘贺，心中百感交集，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
愣了半晌，那位家主朝着刘贺一拱手的，道：“大人莫要拿笑容打趣了。
我等都是些粗人，说话直了些，少了礼数，还请大人莫要见怪啊！
粮食的事，我们会尽快商议出个价格和章程，还请大人切莫将今日的事，放在心里。
请随小人回花厅，咱们慢慢商讨，您看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若是对方留了机会，或是相对圆滑，此刻早已顺势答应，保全双方的面子，也能让关系得以缓和。
可刘贺是什么人？他虽说什么都明白，可就是不愿意给这些人机会。
瞧着那位家主的谄媚神情，刘贺淡然一笑，而后开口。
“阁下将我当做什么人了？如今永新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花在这里？
再者，我若是记仇，只怕江西已经，不知有多少人丢了官职、败了家产。
你且放心回去便是，等你们想出了价格和章程，再来寻我，我自然是会腾出时间，和你们详谈。”
说完，刘贺也不等沐英出来，更不理会那位家主的反应，直接便一扬马鞭，朝着府衙赶去。
他这番话，虽说留了余地，可在那位家主心里，却好似寒冬腊月，一瓢冷水迎头泼下。
他们此来，便是谋利，可方才一见面，刘贺就是一个下马威，而且看那副样子，也不像是会和他们合作，借着卖粮分利的人。
他这边还没头绪，沐英却是已经出来。
瞧了眼那位家主，沐英笑道：“刘大人就这样，你也不必太当回事。
回去好好想想，确定价格后，联系我们也就是了。
若是价格合适，刘大人自然不会因为方才的一点小事，就拒绝你们。”
说完，也许担心对方心中依旧存了别的念头，沐英路过那位家主身边时，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这才离开。
眼看沐英一行人离开，身侧一名心腹赶忙小声询问。
“老爷，如今这样，咱们是先离开，还是？”
那位家主一摆手，道：“咱们的粮食虽说不少，可那也铺不出一条锦绣前程。
咱们家中子侄里，也有想做官的，若是结好了他们，对咱们的好处，可不止这么一点粮食。
之前咱们不好低价出手，那是被他们架在了火上。
可如今，他们自己惹出麻烦，多半也得想法子自保。
这种情况，谁又能怪罪谁？所以，留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听了自家主子的话，那心腹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就瞧见，各大家族此刻也都走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靠着贸易立足，最担心的便是被官府忌恨。
同理，他们自然也希望，能有机会，和朝廷里的官员结交。
毕竟如今的天下还不稳定，而且地方官也都如同走马灯一般更换。
他们的靠山，或是人脉，几乎无时无刻不需要维稳和更换。
若是能和朝廷中枢的官员，搭上关系，那么这些人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今后在地方上，才能足够安全。
“孙爷，您和刘大人说了什么？他可曾有什么交待？”
原来，之前那位家族乃是姓孙。
此刻听到有人询问，他扭头瞧了一眼。
从众人的目光中，他看出了许多东西，只是老于世故的他，却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有过多表现。
他摇了摇头，还没开口，便先叹了口气。
“刘大人虽说年轻，可为人却很老辣，今日他给咱们设了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咱们逃脱。
依我看，让利是必须的了，只是让多少，怎么让，还有商讨的余地。”
说完，他一招手，率先朝着花厅折返回去。
有和孙家关系不错的，此刻见孙家主都回去了，赶忙也跟了上去。
一时间，一种无形的划分，在馆驿之中完成了划分。
有人选择和孙家主回去，自然就有人选择离开。
在短暂的犹豫后，馆驿里，便开始有人收拾形状，带着手下从馆驿撤离。
对此，藏在暗处的刘贺和沐英看在眼里，却是也没阻止。
沐英问：“那可都是粮商，万一他们才是手握大头的人，咱们就这么将他放走，岂不是亏了？”
刘贺轻笑道：“看他们的规模，就该知道，他们在这些人里，并不是最受重视，甚至是不受重视的。
商人逐利，若是他们真的有最大份额，那些商人才舍不得他们离开。”
沐英还想说什么，可刘贺却是伸了个懒腰，直接起身，朝外走去。
“好了，好戏开锣了，咱们回去等消息也就是了。
如今他们要权衡利弊，可他们却忘了这世上最难的，便是权衡利弊，想得越多，便越难。
殊不知，利弊难权、人心难测啊！”
沐英听着刘贺的话，总觉得这话里似乎另有什么深意。
可他刚想询问，却发现刘贺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自己的几名护卫还愣在原地，一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