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造孽
肖旻自然不会要她一个姑娘破费。
结账后,两人在饭馆门口道别,回家途中,阙心柔满腹都是疑惑。照肖旻的话来看,秦漠野再次出现后,根本没有和他联系,这实在有些反常。
肖旻是秦漠野在涿城最好的朋友,秦漠野肯来找自己,那按理来说一定也会去找肖旻才对,现在想来,一定是他有什么不能找肖旻的理由。
阙心柔想不到有什么好的说辞,可以解释秦漠野的这种行为,不过也没什么好多想的,毕竟他已经离开,往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还是算了吧。
想着,阙心柔不自觉地掏出手机,鬼使神差般翻找出了秦漠野的号码,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很久,最后默默收起手机,提步回家。
翌日,卫珍怡驱车按约来到涿城,阙心柔在家附近找到了一间安静的咖啡店,两人各自点了饮品,等待时,卫珍怡便迫不及待地将一周来收集到的线索拿给她看。
“心柔,你看,这是一位父亲给我说的话。”
卫珍怡打开手提电脑,从被拐儿童认领网站的首页登录后,进入到个人信息界面,在聊天那一栏中,阙心柔看到了她说的那位父亲,以及他们简短的对话内容。
思念成疾:【你好,我这边有你要找的那名男孩儿的线索,要不要交流一下?】
昨日重现:【真的吗?您确定是贴子里的那个孩子?】
思念成疾:【错不了,我印象比较深,以前经常在老家的巷子里见到那孩子,不过听人说,他原本就是个孤儿。】
昨日重现:【孤儿?不可能吧,他在福利院的时候,的确是亲生父母来认领的。】
思念成疾:【这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了,也可能是我离开老家后,他被收养了?总之,我很确定他之前一定是孤儿,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被拐儿童认领网站上看到。】
昨日重现:【既然如此,能麻烦您告诉我老家地址吗?我想去了解一下情况。】
思念成疾:【没问题,我马上发给你。】
看时间,对方是在五分钟后将详细地址发过来的,巧的是,这个地方就离涿城不远,在涿城和邻市中间的交界地带。
阙心柔不免惊讶,难以置信地自语道:“原来那孩子就是涿城人……孤儿?怎么可能是孤儿呢?难道说,当初认领他的人真的是养父母?”
卫珍怡不发表个人意见:“不管怎样,我们先过去打探一下情况,说不定会有大发现。”
当下,两人就计划起来。
阙心柔提议,最好今天就去那个地方,不能再拖,现在很多事都堆到一起,比较麻烦。于是在出发前,她默默在心里将目前的情况做了一个梳理。
首先,这个在被拐儿童认领网站上出现两次照片的孩子是她们怀疑的起点,必须要弄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孤儿,又是否被人收养,之后被拐一次还是两次。
另外,菱湖路的案件也有了进展,孩子被解救,应该也会抓到犯罪嫌疑人,有机会得和陈毅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是不是三年前那伙人。
其次,福利院那边也是个大麻烦,周院长频繁更换房间里的家具,这实在令人费解,需要找到合理的解释。最后……
阙心柔思绪翻飞,某个瞬间,停滞不前了。
对她来说,最大的疑惑应该就是秦漠野了吧。
理清思路后,卫珍怡便开车带她一起前往交界地带,这一开就是近四个小时。
原本以为,这地方虽然偏僻,但至少也不会太过荒凉,但实际到了之后,阙心柔就有些后悔。
那个名为“思念成疾”的男人留下的地址是个小镇,她们下车后发现,这哪里称得上是一个“镇”呢,就是个简陋的村庄,路边有一些小贩在叫卖,说话带着很浓的口音,阙心柔听不太懂。
“你好,请问这附近有旅馆吗?”以防万一,她先打听好住宿的地方,免得时间太晚,她们两个女人赶夜路。
小贩也听不太懂她讲话,愣了半晌,阙心柔便又放慢语速说了一遍,对方才听明白。
“旅馆有啊,我家就在旅馆旁边,不过你们得把车停这儿,自己走进去才行。”
阙心柔点点头,又看了看村庄里面的道路,有些无奈。
小贩说得没错,那里面的路几乎都是羊肠小道,汽车根本无法通过,一排排房屋交错在一起,也很容易迷路走进死胡同,看来,无论是不是要住宿,她们都得下车了。
两人一商量,决定趁着还是白天,得抓紧行动,不然天黑下来,这地方看着也不是很安全。
卫珍怡将车停在路边,锁好门窗,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村庄。
阙心柔之前已经打印过那名男孩儿的照片,还多亏她之前在网站截了图,现在派上了用场。两人分别拿着照片开始沿途询问,一些热心的村民还把家里人也都叫了出来,认照片里的男孩儿。
“哎,这个娃娃该不会是几年前被扔在虎口巷子里的那个吧?”一位扛着锄头的老大爷路过,扫了一眼,惊讶道,“我看没错,应该就是了。”
阙心柔心下激动,连忙追问道:“您见过这孩子?那个虎口巷子又在什么地方,您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老大爷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锄头,“我地里还有活儿要做呢,不然你们自己去吧,随便问几个人,应该就有知道虎口巷子的。”
“好的好的,谢谢您……”阙心柔连声道谢,又说,“那能问问您,知道这孩子的一些身世情况吗?有人说,他之前是个孤儿,后来被人收养了?”
“这……我倒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啊,孤儿肯定是没错的,几年前我们家就住在虎口巷子旁边,我记得没错。
“有个冬天的早晨,那小孩儿就不知道被谁扔在里面了,冻得浑身发青,我好心把他弄进屋里吃了饭,还给他换了一身厚棉衣,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那孩子似乎有点儿问题,说不出话来,我看着挺可怜的,想接回家里,但我们的生活也紧紧巴巴,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那孩子没事就蹲在虎口巷子里,饿了就等饭点一到,随便找户人家敲门要吃的,慢慢大家也都知道了他的情况,能帮就帮,之后我们搬家到这里来,再没见过那孩子。怎么,你们是他的家人?”
阙心柔摇摇头:“您误会了,这孩子之前遭到过拐卖,我们都是福利院的护工,想来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哎呀,拐卖!”老大爷一听,脸色就起了变化,“看吧,看吧!当初我就说过,这可是真是造孽啊!”
阙心柔一听,立刻知道这里面有情况,拉着老大爷追问原由。
“唉,我就知道早晚要出事的!不瞒你们说,当初我其实发现了不对劲,我们搬家前,有几个陌生男的来了村庄,说是搞什么艺术摄影的,来我们这村子里收集素材。
“可我发现,他们虽然带着好几只相机,却也没特意干什么,没事就在村子里瞎转悠,这家瞅瞅,那家瞧瞧,我就觉得奇怪。
“最后他们好像是盯上了那孩子,见他没人管,时不时就带一些糖啊零食的,过去找他。我看,八成就是那几个男的把孩子拐走啦!”
这可是个重要情报,阙心柔难掩激动的心情,问道:“您能形容一下那几个男人的外貌特征吗?什么都可以。”
“让我想想啊……”老大爷捋着胡须,一筹莫展,“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几个人就是经常戴着帽子,长相有好有坏,个头倒都不矮,不过其中一个我有印象,好像是个光脑袋。”
光头?
阙心柔心里“咯噔”一下,电光火石间就联系到了不好的事情。
菱湖路,秦漠野,那个光头。
她僵住原地,呼吸仿佛停滞了一般,半晌才缓出一口气,慢慢从挎包里掏出手机,连指尖都在隐隐发抖。
“您看一下,那几个男的里,有没有长这个样子的?”阙心柔翻出手机里唯一一张秦漠野的照片,还是他入警前的证件照,眉目清朗英俊潇洒,三年来,所有关于他的照片,她几乎都删完了,唯独这张,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如今却是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老大爷并不知情,听她这么说,便就凑了过去,只瞧了片刻,就下了定论。
“对,对,里面的确有这个人,不会错的。当时我和几个邻里还聊起过他们,大家都说这个小伙子长得实在很俊。”
有什么东西在阙心柔心里坍塌了。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此刻的心情,秦漠野,那个她深爱至骨的男人,为什么一次次给她这种无妄的打击?这三年来,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和哪种人在一起,又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
她最怕的就是这样。越查,就越接近真相,越接近真相,就越让她害怕。
阙心柔是相信秦漠野的,从来都毫不迟疑地相信。
可她也很清楚,时间会改变一个人,而且当初他被开除警籍,在涿城分局里和上司大闹一场,甚至险些到了动手的地步,就因为他们给了他严厉的处分,要他在处分通知书上签字,承认是自己判断失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一向成熟稳重的秦漠野,很奇怪的,就这么突然爆发了,撕碎了处分通知书,和上司争论不休。
然而,阙心柔明白,很多人也都明白,那根本不是他的错,只是要他为这件事背最后的锅。
如此不愉快的离开,阙心柔不敢保证他不会心怀怨恨,她了解他,凡事都必须要个黑白分明,即使他向来沉稳,也不排除会在怨恨的趋势下,做出令人痛心的事情。
老大爷已经将所有知情部分都说了出来,便和她们道别,晃悠着朝田间走去。
“心柔?心柔?”卫珍怡看出了她的异样,轻轻摇晃着阙心柔的肩膀,“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我没事。”阙心柔摇了摇头,有些无力,“只是忽然想到了妙妙的一些事情,很难受。”
卫珍怡自然理解,安慰道:“我也时常这样,突然想起孩子,就会忍不住要掉眼泪,我们都要坚强……对了,你刚才给那老大爷看了一张照片,那是谁呀?好像和咱们要调查的事情有关?”
阙心柔愣了愣,说:“哦,那是一个嫌疑人,之前从涿城分局那边偷偷拍到的,一直没删。”
“能让我看一眼吗?我想看看。”
卫珍怡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找到自己儿子的机会,她得看看嫌疑人的脸,说不定这就是拐走她孩子的罪犯!
阙心柔听到她的话,想也没想,下意识就将手机收了回去,目光躲闪起来。
“还是……算了吧,不过是个嫌疑人,看了也没用,我们还是赶紧去虎口巷子那里多询问一些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