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予白
柳成说的那家整形医院坐落在青石市最大的商业区中南广场的正中央，那是一栋气派的英伦风格建筑，与周围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像是从伦敦街区剪切下来，然后粘贴到中南广场上的一般。
建筑正中央的人形坡屋顶是木质的，两侧角楼的圆形屋顶则是用青砖砌的，灰白色的砖砌墙上足有四五十扇凸肚窗，建筑物里面的光线一定十分充足。在一层拱形大门上方的墙上刻着整形医院的名字——青春。
建筑物的内部装修同样奢华，推开巨大的玻璃门后，土耳其灰的大理石柜台后面两位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性对石予白鞠了个45度的躬，柔声说道：“欢迎光临”。
接待台后面的墙上用瘦金体印着一行标语，“青春不是人生的一段时间，而是心灵的一种状态。”
“你们店长在吗？”石予白亮出警官证问道。
“您稍等。”其中一名接待员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另一名则用审视的目光盯着石予白的脸，或许她在观察石予白的五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这应该是这一行的职业习惯吧。
石予白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在踏进这间整形医院之前，他对自己的相貌并没有不满意的地方。虽然石予白经常被人说看起来有些呆板，但五官还算端正。也不知这里有什么魔力，才走进来不过两分钟的时间，石予白就觉得斜对面落地镜里的脸怎么都不对劲了，五官的分布也不是地方，哪儿跟哪儿全都是瑕疵。
要是能把那里和那里修整一下，自己看起来一定会帅气很多。石予白被自己内心突然蹦出的话语吓了一跳。
难道自己被施加了什么心理暗示？就像美国那起发生在上世纪的可乐厂商非法投放广告案。
电影的放映标准是每秒24帧，也就是说电影每秒放映24幅画面，以达到动画的效果，研究表明，人眼承受的极限为每秒55帧。某家可乐公司在电影里插入了一帧一百二十分之一秒的人们痛快畅饮可乐的画面，这本身不会影响观众的观影体验，因为这一帧超过了人眼的极限，根本不会被看到。
但就是因为这一处小小的改动，使得电影院的可乐销量涨了百分之三十，人们也不知道为何在看完电影后突然变得很想喝一瓶可乐。可乐公司，用这短短的一百二十分之一秒的时间操纵了观众的潜意识。
这件事曝光后，因违反广告法，那些投放了广告的电影胶片都被销毁，可乐公司也为此缴纳了天价的罚款。
这家整形医院应该也用了类似的手段，给顾客施加了什么心理暗示，让其产生对容貌的焦虑与自卑感，从而诱发强烈的整容欲望。
是镜子吗？还是那行标语？或者这两名接待员本身就是催眠大师，在与她们对视的瞬间自己就中招了。
就在石予白还在思考对方搞了什么把戏的时候，刚才打电话的接待员就走出了柜台，用手引着石予白道：“您好，请跟我来，院长在二楼的院长室里等您。”
从宽大的旋转楼梯走上二楼后，接待员将石予白带到了最深处的一扇棕色的木门前，用右手指向木门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石予白推开半掩的木门走了进去，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院长。
院长五十出头，不知是不是染过，寸头上没有一根白头发，同样黑色的西装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他的形象十分符合石予白的想象，若是一家整形医院的院长看起来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又有谁会安心花大钱在这里进行整容。
“你好，石警官。”院长站起身把手伸向石予白。
“你好。”石予白握住了对方递过来的手，在接触到院长手掌的瞬间，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涌上心头，令他迟迟舍不得松开。
“石警官，请坐。”院长没有介意石予白的失礼，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石予白的肩膀，示意可以坐到沙发上。
两人落座后，院长笑着问道：“石警官找我有事吗？”
石予白有些奇怪，刚才那名招待员在电话里好像只说了有名警官来找院长，并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姓，为何对方会知道自己姓石。
“院长知道一个叫代面之城的网站吧，我想找一名女孩，但网站上并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石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网站，什么女孩，听得我一头雾水。”院长摆了摆手道。
“我不是来查卖**嫖娼的，我负责凶杀案，希望院长能配合我的调查。”
“我真的不知道。”院长看着石予白的脸微笑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好让我那些负责卖**嫖娼的同事彻底调查一下，代面之城和这家整形医院的关系了。”石予白冷笑道。
“如果能证明我没有说谎的话，请石警官务必这样做。”院长郑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难道柳成在说谎，这家整形医院和代面之城真的没有关系？至少应该是查不出任何关联的。看院长泰然自若的模样，石予白这样断定。
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三下敲门声，院长说了声“请进”后，刚才引石予白来的那位接待员端着两杯热茶走了进来。
“院长，我们以前见过吗？为什么你知道我姓石。”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不过石警官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院长认识我母亲？”石予白诧异道。
“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院长叹了口气道。
“院长你真的不认识一个叫周雪的女孩吗？”石予白问道。
“那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吗？”院长反问道，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长辈的慈爱。
石予白本想摇头否认的，但看到院长的眼神后，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应该骗他，便点了点头。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院长呷了口茶说道，“在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我给全班所有同学都写了一张明信片，内容和图案都是一模一样的，我父亲路过书桌，从桌子上拿起一张明信片，问我是不是喜欢这个女孩。我看了一眼，那上面的确写着我暗恋的人的名字。”
“他为什么会知道？”石予白问道。
“我也不知道。”院长笑了笑说道：“就像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喜欢周雪一样。”
石予白忽然想起，书柜里母亲最爱读的那本言情小说，有一张被夹在书里当作书签的明信片，明信片上的名字和院长衣服名牌上的名字仿佛是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