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帧

“所以那天晚上你才不告而别,直接回了重庆?”时帧问道。

“我想自己或许又要改名换姓整容,然后到没有人认识我的城市去生活了。”胡琪苦笑道。

“来重庆之前你就准备要杀她了?”时帧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将第二锅放到火上加热。

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尽管曲子是柔和的钢琴版卡农,但时帧还是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高压锅差点没拿稳。

电话是石予白打来的,时帧不知道这通电话是朋友石予白打来的还是警察石予白打来的,他的心脏随着手机震动狂跳起来。

等到手机铃声安静下来,身体的僵硬才慢慢恢复,时帧将手里的高压锅放在炉灶上,稳了稳心神,将火点燃。

胡琪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仿佛一只瞧不起对猫感到恐惧的同类的老鼠。

“我没有想要杀她,不然她早就死了,都不用我动手,只要我不帮忙买胰岛素,糖尿病就会要了她的命。”

“不,你一定有不能直接杀她的理由,如果你不想杀她也不会把她关在笼子里。”时帧到底是一名侦探,拙劣的谎言是骗不到他的。

“不愧是侦探先生,一下就窥探到了事情的核心,我的确有不能杀她的理由。”胡琪说道:“那天晚上我到重庆以后和她谈了一次,我问她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她说要我给她拿一百万,然后跟她去干哥哥的坟前磕头谢罪。我说谢罪倒是应该的,毕竟是我剥夺了那条年轻的生命,但一百万我是拿不出来的,最多再给她二十万,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她之前收了你的二十万封口费,但还是继续勒索你,你又怎么保证再拿二十万出来,她就会信守承诺不再骚扰你了?”时帧问道。

“我当然知道她还会继续勒索我,她这种人就像蚂蝗一样,吸饱血之前是绝不会离开的。我不但没打算把钱给她,还准备让她把之前敲诈我的二十万吐出来,这就是我用烟灰缸把她敲晕关进笼子里而不是直接杀掉的原因,我的每一分钱都是用血泪换来的,怎么能轻易让人拿走。”胡琪笑着回答道,她的确是位美人,但此刻浮现在她脸上的笑容却有些瘆人。

“你拿回你的钱了?”时帧问道。

“她没给,而且还威胁我说她有个朋友也知道这件事,如果她有一个礼拜以上的时间不与那位朋友联系,那人就会把写有我杀人经过和个人信息的信件拿去警察局报案,到时候我就会被全国通缉,插翅难逃。”

胡琪看了眼时帧说道:“如果只是为了钱,在她不肯交出二十万的时候我就杀掉她了,但看她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我断定应该不是在虚张声势,所以我留了她一命,为了问出她那位朋友是谁。”

“她说了吗?”这句话刚一说出口时帧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如果她说了,以胡琪的为人,恐怕她已早死多时了。

“她的嘴可真硬啊,或许是知道说出来后必死无疑,无论我怎么折磨,用烟头烫她的胳膊也好,不给食物和水逼她吃狗粮也好,用针扎她的指甲缝也好,她都不肯透露一点那位朋友的信息。”

这个女人好恶毒,能将这样残忍的手段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时帧暗暗叫苦,自己怎么会和这样的恶魔扯上关系。

“现在她已经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我打算怎么办,是我们要想想该怎么办。”

“我们”这个词语可真是奇妙,它能在出唇的瞬间就将两个毫无关系的独立个体变成了命运共同体,胡琪用“我们”提醒着时帧,他们可是同一条船的乘客,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过我只要处理尸体就可以了。”时帧说道。

“可是如果被警察抓住的话,我的嘴可没有那么严,万一不小心把侦探先生供出来了可怎么办?杀人加上毁尸灭迹,会被判死刑的吧,我虽然也是罪大恶极,可毕竟肚子里怀着孩子呢,孕妇是会轻判的。”胡琪用手指比了一把手枪,将枪口抵在时帧胸口说道。

“像你这种恶魔就该去接受审判。”

“人间的法官是审判不了恶魔的,上帝才行,我的侦探先生。”

“你要我做什么?”

“你不是侦探吗,找人应该是侦探的拿手绝活,我那四十万就当是拜托你找人的委托金了,等你找到了黄雨口中那位替她保管信件的朋友,我立刻就把钱打给你。”胡琪舔了舔因吸烟而干涩的嘴唇说道:“黄雨说一个礼拜不和那位朋友联系对方就会去报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尽快找到他。”

“什么?你不是说我处理完尸体就把六十万给我吗?”

“我说得是事情结束后把钱给你,我可没说处理完尸体就把钱给你。”胡琪反驳道。

时帧忽然很想哭,他觉得好委屈,自己完全被这个女人攥在手掌心里玩弄。从胡琪对钱的态度来看,或许这个坏女人永远都不会把钱给自己吧,之前还说要给黄雨二十万,可黄雨落得了什么下场,现在她的一部分还在高压锅里咕嘟着呢。

“先给我四十万也行,我真的急着用钱,如果没有这笔钱我女朋友就要嫁给别人了。”时帧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

“嫁给别人就嫁给别人呗,那说明她对你不是真爱,是真爱怎么会因为钱不要你?”胡琪说道。

“你懂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我真心爱过。或许你认为我是因为不想把钱给你才这么说的,可你别忘了,我也是女人,而且不夸张地说,我还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迷恋我的人有大把。我只有在对待那些不是真心喜欢的人时才会提些物质方面的条件,钱也好奢侈品也好车和房也好,这些都是用来安抚‘不喜欢'这种负面情绪的慰问品,是天平上用来平衡“不平衡心理”的砝码。

“可当面对真心喜欢的人时,我从来不会提任何物质上的要求,我不会觉得不平衡,只要和他在一起我的情绪全都是正面情绪,每天都好欢喜。”胡琪在提到喜欢的人时嘴角微微上扬,看得出来那些回忆十分甜蜜,而胡琪真心喜欢的人恐怕不是她后来的丈夫,不然她怎么舍得不告而别。

虽然很想知道胡琪为什么要和真心爱过的人分开,但时帧没有问,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是自己真心爱着的人还会不会回心转意。

“四十万就行,我不要六十万,你先把钱给我,我一定帮你查出来黄雨说的那位朋友是谁。”时帧恳求道。

“这样吧,侦探先生,我先给你二十万预付款,剩下二十万等事情结束后再给你。”胡琪盯着时帧的脸说道:“你拿到钱后我就是你新的雇主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一切都要听我的。作为交换,你帮了我的忙,我也会帮你的忙,你帮我找人,我帮你把女朋友追回来。怎么样,成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