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孤男寡女共一室
这一夜陶红英又没能和孙昊说上多少话，毛东珠二人走后不久，她也告辞而去。不过孙昊说了，毛东珠和四十二章经的事还没收尾，韦小宝房里这个沐王府刺客也还没送出宫，他这几天都会继续待在宫里，今晚再过来见面就是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韦小宝肚子便饿了，出去叫御膳房送来了人参燕窝鸡汤和首乌茯苓炖东坡肉等几个滋补菜。孙昊解了沐王府女子的安眠穴，唤醒她也起来喝了碗参汤。那女子气色好多了，面对孙昊时虽然还是躲躲闪闪不太敢看他，却也没忘记通名道谢：“沐王府方怡，感谢孙香主救命之恩。”有孙昊在旁，韦小宝本不太敢油嘴滑舌，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声：“睡的还是我的床，害得我在桌边趴一晚上，却不谢我。”方怡脸上一红，低声道：“小公公，也谢谢你啦！”韦小宝这才高兴起来，道：“不用，不用。”
“刘白方苏，原来方姑娘是沐王府四大家将之后，失敬失敬。我与贵府白大侠、白二侠，还有苏四侠都还算熟识。”孙昊道：“不知贵府怎么想到进宫行刺的？恕我直言，成算确实不高。”
方怡道：“既是孙香主见问，那我说了也不打紧。咱们假冒是吴三桂儿子吴应熊的手下，到皇宫来行刺皇帝。能够得手固然甚好，否则的话，也可让皇帝一怒之下，将吴应熊杀了。”韦小宝在旁边听得大赞，说道：“妙计，妙计！你们用什么法子去攀吴三桂？”方怡道：“我们内衣上故意留下记号，是平西王府中的部属，有些兵器暗器，也刻上了平西王府的字样。有几件旧兵器，就刻上‘大明山海关总兵府’的字样。”
韦小宝奇道：“山海关总兵府？那关吴三桂什么事？”方怡道：“吴三桂这狗贼投降清廷之前，是在我大明做山海关总兵的。”韦小宝点头道：“这计策十分厉害。”方怡道：“我们此番入宫，想必有人战死殉国，那么衣服上的记号，便会给侍卫们发觉。倘若被擒，起初不供，等到给他们拷打得死去活来之后，才供出是受了平西王的指使，前来行刺皇帝。我们一进宫，便在各处丢下刻字的兵器，就算大伙儿侥幸得能全军退回，也已留下了证据。”
孙昊微微摇头，道：“贵府的勇气，我是很佩服的，不过这计策……恐怕连吴三桂一根毫毛也伤不了。”韦小宝和方怡齐声问道：“为什么？”
“吴三桂历仕两朝，老奸巨猾，若是他想派人行刺皇帝，决不会拣着他儿子正在北京的时候，这岂不是将儿子送上门给皇帝杀？再说他统兵数十年，老于兵事，如果想要造反前先杀皇帝，定然是计划周详，摸清了皇宫道路楼阁，多派人手雷霆一击，绝不会是贵府昨晚这么点人，乱糟糟难以成事的模样。”孙昊道：“虽然我还没见过小皇帝，可从他擒拿鳌拜、收拾其党羽，趁机也排除索尼、遏必隆留下的影响，随即掌控朝政的手段，足见其精明，我不觉得他会想不到这些。”
方怡哑口无言，怔了半晌，突然落下泪来：“那……那我们王府牺牲的这么多人，岂不是……岂不是都白死了？”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为今之计，只有看是否能多救几个人了。”孙昊转向韦小宝，道：“小宝，今天你去从上书房下来，便找你平日相熟的侍卫打听打听，看看昨晚可否抓到活口？活口又有多少，关在哪里？再看有没有机会救人。”
韦小宝本来觉得沐王府栽赃的法子挺妙，听了师兄一分析，顿时觉得到处都是漏洞，还白白丢了许多条人命，心中未免又有些看不起沐王府了，认为他们实在太笨，连师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随口应下孙昊的吩咐，看看天色已差不多，便出门去上值了。以他在康熙面前受宠的程度，只要临走时从外面把门锁上，那么整个皇宫，除了皇帝太后，便再也没人敢擅闯他屋子，孙昊和方怡在里面非常安全。
韦小宝走后，屋内只剩了孙昊和方怡两人，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孙昊虽然因为两年多不食肉味，对陶红英和方怡都有了点兴趣，却知道要勾搭明清时期的女孩，千万不能急，何况方怡此刻心里还有个刘一舟，比陶红英难了许多倍，更是急不得，便站起来道：“孤男寡女多有不便，方姑娘便在**养伤，我去外间打坐，方姑娘若有什么吩咐，唤我一声便是。”方怡原本还有些害怕和孙昊单独待在一起出什么事，闻言暗中松了口气，又暗骂自己怎么能把沐王府的大恩人孙神仙想得如此下作，感激道：“孙香主，您对沐王府的大恩大德，敝府上下已不知何以为报，只能脱险之后，禀报了小公爷，再登门拜谢了。”
孙昊微微一笑：“都是反清复明的同志之士，何谈报答？”转身到了外间。他一转身，方怡也就没那么羞了，怔怔看着他梳着发髻的背影，心道：“真是从未见过孙神仙这般生得如此俊美，武功高强、彬彬有礼、又兼有男子气概的好男儿，更别说还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仙手段……那头发梳起来真好看，比起刘师兄的辫子……”猛地捶了自己脑袋一拳：“孙神仙可是出家人，方怡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大大对不起刘一舟，不禁又羞又愧，盖上被子捂住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着了的方怡忽然被一阵尿意憋醒，不由得惊羞起来，这……这可如何是好？
人有三急，那是神仙来了也挡不住，何况她受伤虚弱，早上只喝了一碗人参鸡汤，全是水。她夹着腿忍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了，咬牙忍着痛爬起来，偷偷往外间一看，只见孙昊背对着里间，端端正正盘腿坐在蒲团上，腰背挺得笔直，一动不动。
在这大白天里，她也不能因为自己要解手，就把没蓄发也没化妆的大恩人赶出去，暴露在清宫太监和侍卫们眼皮子底下送死啊！那不成狼心狗肺之徒了么！
“我是江湖儿女，我是江湖儿女，昨晚他什么都看到了，也没什么，昨晚都没事的……”方怡一边自我催眠，一边慢慢挪到屏风之后，那里端端正正摆着一个净桶。
孙昊听到她淅淅索索起床的声音，又分辨出她前往的方向，也有些无奈，他是真的完全没想到这回事。随着他内功越来越深厚，他体内的代谢也越来越慢，两个多月前杀鳌拜的时候，在梧桐树上埋伏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才只有两次小便，如今他内功更深，今天这短短几个小时，根本就没半点尿意，所以完全没想到对于一个内力本来就不怎么深厚，又受了伤，早上还空腹喝了一碗鸡汤的女孩子来说，这种事根本无法避免。为了避免方怡更尴尬，他慢慢放松了身体，将肩膀塌下，脑袋低垂，还轻轻发出细细的鼾声。
女孩子的声音嘛，听过的自然会懂，动静当真不小，而且还由不得当事人主观意识控制。总之方怡尴尬到了极点，耳根子都红透了，脑门嗡嗡直响，胸脯右下方的伤口也一阵阵发涨、刺痛，简直恨不得自己昨晚就那样静静死了，说不定还好些。等她终于烧红着脸，磨磨蹭蹭从屏风后出来时，又羞又怕地飞快往外间看了一眼，却愕然发现片刻之前还挺直着身体，背对里间在打坐的孙昊已经低垂下了头，还发出有规律的细细呼噜声，竟是睡着了。
她心中下意识一松，随即反应过来，又涌起说不出的感激。
即使双方都明知道是假的，也都知道对方知道其实是假的，可是有这个态度和没这个态度，那真的是完全不同。
方怡又回到**躺下，满脑子都是那个上一刻还端坐着、下一刻马上睡着的背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角一时羞一时恼，辗转反侧，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孙昊却在一边装睡，一边考虑要不要提前弄死刘一舟。那本来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原著中即使没有韦小宝用方怡去激他，他的懦弱表现也不像是个忠贞之士，迟早是会变成沐王府中的隐患。沐王府和天地会一样，也都是心怀反清之志的好汉子、好女人，可不能再像原著中在昆明时那样，因为刘一舟的叛变让人给一窝端了。
再说了，孙昊花了四万多点电量救回白寒松，还没在沐王府中人身上补回损失呢，而且据书上说娇滴滴的小郡主沐剑屏也还没见到过，哪怕仅从自身利益的角度看，也容不得刘一舟再留在沐王府！
不过要是他在这个被捕的时候就死了，反而会在活人的记忆里被美化、甚至神化，起反作用的可能性倒更大些……是不是想个法子，让刘一舟好好活着，却在旁人心中不如死了的好？
两个多时辰后，韦小宝抱着一大堆东西回来，关上门就嚷嚷道：“师兄！真是神啦！小玄子和你说的一模一样！”韦小宝瞪大眼睛表达他的钦佩，道：“他也说刺客肯定和吴三桂没关系，而且多半还和吴三桂有仇！这不，小皇帝还叫我抱着这堆东西去吴应熊那里敲竹杠呢！”说着，指了指桌上那一堆刻了字的兵器和留了平西王府标记的衣服。
“小公公，那……那你问出他们抓到的刺客是几个没？有没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方怡显得有点急切。
“怎么？那是你的老相……”韦小宝嬉皮笑脸地道，孙昊皱眉打断道：“小宝！好好说话！告诉你多少遍了，方姑娘是朋友。”
韦小宝一窒，垂头丧气道：“是，师兄。”心头暗自腹诽，自己这师兄在美貌姑娘面前就假装一本正经，明明私下里又会骂人又会骗人，比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没精打采地道：“打听到了，昨晚一共抓了三个，都是男的，关在乾清宫西边的侍卫房，御前侍卫总管多隆正带着人在严刑拷打，没有皇帝的命令，我却是见不到刺客的。”
“那……那可怎么办？”方怡牙齿轻咬下唇，一脸担忧，她昨晚受伤倒地之时，远远看到似乎是刘一舟的人影被打倒在地，然后有几个侍卫将他按住，多半是被擒了。但要别人，还是沐王府大恩人的孙香主师弟冒着生命危险在皇宫里帮她救人，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方姑娘莫急，今晚我再找人想想办法。”孙昊放缓声音道，方怡点点头，脸上突然又是一红，转过了头去，心想，昨晚行动之前，人人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自己被孙神仙救了，现在还活着，但若是刘师兄遭遇不测，自己出去之后，再陪他一起死了，也就罢了。只是不知道到了地下，刘师兄会不会怪自己昨晚被人瞧过了身子，今天又被同一个人听着了羞人声音，明明刘师兄他连自己的手都还没牵过……
孙昊道：“小宝，鞑子皇帝不是叫你去吴应熊那里吗？快去吧，别耽搁太久。”韦小宝想起马上就有大笔的金银财宝进账，立刻兴奋起来，道：“对，对！那我走啦！”将那一堆东西用一张布抱起，提着走了出去，并锁上了门。
待他走后，孙昊突然问道：“方姑娘，是你的心上人被抓了么？他叫什么名字？”
方怡不答，只面朝墙壁默默流泪，屋子里便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