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慷慨激昂小太监
“唉！哥哥们厚爱，小弟不得不愧领了……不过事先说好，我也只是暂代，待我师父哪天驾临，我便交出令牌，请师父与众位哥哥再行商议，另选贤能！”
众人都说到他不受便都长拜不起了，孙昊戏演足了，也只得“勉为其难”收下了令牌。众人只管他收下令牌继位香主，哪里还管以后总舵主来了他推不推得掉，大不了下次再逼宫一回，纷纷说：“谨遵香主号令！”“就依香主便是！”
对拜后众人起身，纷扰了一阵，大家都推孙昊坐上主位——其实也是第四个位置了，前三个座位分别是留给大明天子、国姓爷万云龙大哥和总舵主陈近南的，孙昊哪怕继任香主，也不能大过这三人去。孙昊坐在椅上，屁股上好像长了钉子，抬起头看看这个，欲言又止，看看那个，又面露歉色，一副手脚没处安放，坐立不安的模样，众人瞧了，都不觉相视而笑，露出看自家出色后辈一般亲热而宠溺的笑容。
厅中数百人，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欣慰，交头接耳嗡嗡议论，不时哪里还冒出几声爽朗快活的大笑，气氛格外热烈。
孙昊站起身来，朗声道：“众位兄弟！请听我一言！”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孙昊道：“这次成功杀了鳌拜，得报大仇，除了全堂兄弟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之外，还得感谢一位不是咱们会里兄弟的小朋友！”他从靴筒里抽出韦小宝的匕首，平放在身边茶几上，道：“若不是借了他这把锋利无比的短剑，我根本破不开关押鳌拜的牢房，说不定也杀不得鳌拜，等到外边的官军来援，事情便棘手了……哥哥们可以都试试看。”
韦小宝心里砰砰直跳，心道：“这杂毛……这道士是在说我么？他……他说要感谢我？他安的什么心，为什么要给我涨脸？”
玄真道人伸手拿起匕首，道：“之前看香主在牢房中，切断铁链犹如无物，我还在奇怪香主哪里来的宝刀，原来是那小孩儿的？”对着茶几上的茶碗一挥，茶碗看似毫无异状，但一息之后，上面一半却慢慢往旁边滑落，竟是无声无息便被斜斜剖成了两截。
“好刀！”徐天川等人齐声喝彩。
孙昊招招手，让王三丁五押着韦小宝走上前来。他面带微笑，道：“我之前在康亲王府，听见他们叫你桂公公，你就是坊间传闻中捉了鳌拜的太监小桂子？”
“咦？”众人这才拿正眼去打量韦小宝，贾金刀嚷嚷道：“对对！我提着这小孩儿时，鞑子是在喊什么莫伤了桂公公！”昨日一起攻入康亲王府的人中，也有人想了起来，说道：“没错，鞑子确是这般叫的。”
孙昊神态温和，问道：“小兄弟，你昨日说，你也是去杀鳌拜的？你干么要杀他？”
韦小宝灵机一动，大声道：“满清鞑子占了我汉人江山，整整在扬州杀了十天十夜，我全家除了我娘，都给鞑子杀光了！鳌拜这狗贼更是鞑子里最坏的那个！我韦小宝本来好端端的一个人，跟着朋友从扬州来到北京，却给他抓进了宫里，逼我做了太监，我朋友也被他害死了！辣块妈妈的，我恨不得将这乌龟王八蛋斩成肉酱去喂狗，给我朋友报仇！”
众人见他穿着一身太监衣服，却要杀鳌拜，都感诧异，此时听了，才知道他是被鳌拜害成小太监的，鳌拜更杀了他朋友，难怪这小孩对鳌拜如此愤恨。
孙昊忽道：“小兄弟，你是扬州人，刚才又说，叫韦小宝？”他现在已经是香主，身份尊崇，他一开口，旁人顿时纷纷安静。
韦小宝是给孙昊抓的，还曾经提着他想要挡箭，一见孙昊说话，心里就有些害怕，老老实实答道：“是啊！”
孙昊道：“我倒知道一位扬州来的，名叫小宝的朋友。关二哥、贾六哥、徐大哥、祁三哥，你们记不记得，半年前有一个晚上，高大哥和风大哥在皇城外救了一位从扬州来的朋友？”
关安基道：“记得啊，不就是茅十八？”祁彪清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茅十八不是说了，他从扬州带了个叫小宝的朋友一起来的北京，结果失陷在宫里了！这位韦小宝兄弟就是那个小宝？”贾老六也道：“对对！这些日子我去看他，他还老在念叨，等伤好了就要去皇宫救人呢！”
韦小宝又惊又喜，叫道：“茅大哥？他没有死？那……那当真好！贾老六，你在扬州骂盐枭，茅十八为了你跟人打架，我还帮着他打呢！”
“哎哟！还真是！”贾老六甚是欢喜，对韦小宝道：“你家茅十八大哥，就是咱们孙香主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换了别的大夫，多半可就没命啦！”
韦小宝瞪大了眼，浑没想到这道人年纪轻轻，不但武功这么厉害，居然还是个高明的医生。
关安基道：“很好！老六，你带几位兄弟，去将茅十八请来，认一认人……”发号完了施令，关安基才猛地想起刚才已经拜了孙昊作香主，眼下孙昊在场，还没发话，他就直接指挥会中兄弟，虽说是支使的自家小舅子，可也算是越权了，忙转身抱拳，道：“香主，您看这样安排如何？”
孙昊点头道：“很好，就这样办，贾六哥快去吧！”贾老六应道：“是！”转身出厅。
孙昊又道：“关二哥，你也别这么客气，咱们大伙儿兄弟，还和以前一样，哥哥们还是叫我佑穹便成……祁三哥，劳烦你给小宝兄弟搬个椅子，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祁彪清应了声是，拉过一张椅子，道：“小兄弟，请坐！”韦小宝听到茅十八的名字，知道自己没有性命之忧了，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跟着有人给他送上一碗阳春面，一杯热茶。韦小宝肚里早已饿得咕咕直叫，甩开腮帮子狼吞虎咽起来。
关安基、祁彪清、李力世等人都坐了下来，陪着韦小宝闲谈，见自家香主都说承他的人情，语气也客客气气的，其实还是在盘问他的出身，以及跟茅十八怎么结识，如何上京的过程。韦小宝也不隐瞒，东拉西扯，偶尔吹几句牛，骂几句鳌拜，在几个人精的引导下，还是将如何帮着康熙皇帝抓住鳌拜的过程等说了，只是跟海老公学武、康熙在抓鳌拜时，亲自动了刀子偷袭等事却不提及。
关安基等原本就收到高彦超的情报，说鳌拜是小皇帝带着一群小太监抓的，此时听韦小宝说得清楚，虽然惊险，却一切合情合理，多半假不了。关安基叹道：“鳌拜号称满洲第一勇士，居然为你们一群小孩子所擒，那也真是报应不爽。”
闲谈了半个时辰，孙昊说话的时候少，关安基、李力世、祁彪清等人问得多，他们都是阅历丰富的老江湖，祁彪清虽然年轻些，人也迂腐，不过他是读书人，心思缜密，都觉得韦小宝虽然言语轻浮油滑，但大关节处却能说得清清楚楚。
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两个会中兄弟抬着一个担架进得厅来，贾老六跟在后面，抱拳说道：“香主，姊夫，茅十八请来啦！”茅十八虽然能下地慢慢走几步了，但还是很虚弱，走不了远路，贾老六从别处庄子把他请来，只得用担架抬。
韦小宝一跃而起，只见茅十八躺在担架之上，双颊瘦削，精神不振，问道：“你……你伤得这般重吗？不是说这位……这位香主将你治好了？”
贾老六去请茅十八的时候，只说了青木堂里有一件事要他印证，却不知何事，在人群中陡然间见到了韦小宝，不禁大喜，一下子撑着坐了起来，叫道：“小宝！你也逃出来啦，那可好极了！我……我这些时候老是想着你，只想着早些伤愈，再闯一次皇宫救你。你这些日子没事吧？这……这……你怎么穿的太监衣服……”他这几句话一说，众人心中本来还对韦小宝半信半疑的，也都瞬间烟消云散。
孙昊将匕首递了过去，笑道：“韦小兄弟，既然大家不是敌人，那我也不能贪你东西。这把剑我昨日借了一下，用它破了铁门，杀了鳌拜，算我承你一次情，日后自有回报，眼下物归原主，你拿回去吧。”
天地会众人交头接耳，纷纷称赞香主做事敞亮，这般宝刀说还就还，不愧是光明磊落的豪杰好汉。
韦小宝大喜，宝匕失而复得，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喜滋滋地插入靴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