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坟(4)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已经昏倒了,只在醒来的时候看到邻居走出集镇医院的病房。

想来,是他把我送到这里来的吧。

刚想开口说声谢谢来着,却听得他那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刘叔,谢就不用了,都是一家人,常回去看看就好。”

按辈分来说,邻居比我要小一辈,虽然年纪比我大,但一直以来对我的称呼都是‘叔’。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我也早就习惯了这个称呼。

也正是因为这种习惯,此时的我才没有注意到他的用词是‘常回去看看’而不是‘常回来看看’。

看着他即将消失的背影,我坚定地点了点头,虽然明知道他看不到,也不会转头来看到,但我知道他一定能感受得到。

于是,墙壁有些发黄的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以及往我身体里输送着冰凉的床头支架上的吊瓶。

对了,还有那根从祖母坟尾上拔出来的竹签。

不知什么原因,此时这根竹签根本看不出腐烂的痕迹,反倒是呈现出一种黝黑的别样光泽,就好像是镀了一层漆一样。

不仅如此,握在手上也与之前有着极大的区别,仿佛握着的不是竹签,而是一根与竹签同样形状的玉石,给人一种温润之感。

若不是竹签的重量依旧很轻,就算是我恐怕也以为是玉石一类的制品。

除此之外,竹签还带给我一种安定,尽管不久前才受到过惊吓,那一幕幕画面都还记忆犹新,但我心里却并不感到害怕。

下一刻,我的脑海中突然生出一个极其大胆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或许,这根大概也就两寸左右长短的小小竹签并不是有心人故意钉在祖母的坟尾,而是来自祖母的馈赠。”

至于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我也说不上来,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

于是,哪怕竹签这个东西在别人是看来或许是不祥之物,我也没有再产生要丢弃的想法,而是解开手上缠绕了很久的红绳将它系了起来,系挂在脖子上。

当黄昏来临的时候,我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从医院出来后的我并没有立即乘坐汽车回去城里那个家,而是随手买了一支手电再一次朝老家那个山谷走去。

夕阳还是那个夕阳,路也还是那条路,只有映在山谷中的我的影子比当初长了一些,只是眼下的我因为脖子上的这根竹签的原因已经不再对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感到害怕而已。

这次回去,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而且为了避免被留守在这里的邻居发现,我还特意放慢了脚步,这就导致原本二十几分钟就能够走到老宅的我硬是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得以到达。

宅子也还是那座宅子,与昨晚不同的是,今天晚上的它不会被点亮,因为我没有打算在此停留,而是随意拾起了老宅边上一根不算起眼的木棍上了山。

我要去祖母的坟地,准确的说是去王庆云母亲的坟地。

之所以要去这里,原因也很简单。

首先,在这个故事里我没能找到我想找到的关于那个背着竹篓的女人的线索,毕竟从之前回忆起的一个个故事以及经历来看,或多或少都与这个女人有所关联,就算事件本身没有关联,地理位置也或多或少会发生重叠。

就比如阴山,我那个梦以及溺水的事都与这个地方有关,哪怕这种关联很微弱,哪怕是强行贴合而来的关联。

其次,就是我脖子上系挂着的这根竹签的原因了,毕竟‘馈赠’只是我的猜测,作为一个新时代的青年,虽然曾经受到许许多多奇诡故事与经历的洗礼,但对于这种事情还是不太相信的。

再者,我也想印证一下月牙印记上是什么时候开始被竹签刺破的。

因此,在来到邻居家门前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就尤为集中,尤其是对于脚下的小路,观察得简直比穿针引线还要仔细。

奇怪的是,从邻居家到老宅这段路中都能找到血迹,但从老宅开始,除了被仓皇之间折断的枝叶以外,我没有再找到任何痕迹。

似乎手上月牙印记就是在路过老宅的时候被扎破的。

可事实真是这样么?

显然不是,因为祖母的坟尾也有着相同的血迹。

重新来到这里,尽管系挂着祖母‘馈赠’的竹签,但要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的,只是没有白天那么强烈罢了。

可即便如此,当我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向王庆云母亲的坟墓以及它两侧的新坟上时,身体还是忍不住一阵哆嗦。

不过,此时的我关注点并不在这三座坟上,而是在祖母的坟尾上,倒是没有像白天那样惊慌。

很快,借着手电光芒的照射,我终于有了一丝发现。

祖母的坟尾除了已经被我拔出来系挂在脖子上的竹签之外,其实还有一样东西——一朵无比娇艳的小花。

若是在之前,我可能不会注意到这朵小花,但如今的我记忆已经恢复了少许,只是稍微一回忆便知道了它的名字。

它名彼岸,与邓悦故事中的那朵小花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大小不同而已。

而且,在花瓣的下方,我还发现了已经干涸的血迹。

至此,重回此地的其中一个问题算是有了确切的答案——我手上那个月牙印记的确是在祖母坟尾被刺破的。

或者换种说法,印记之所以会血流不止应该就是因为这朵名为彼岸的小花。

不过,现在又有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这朵名为彼岸的小花究竟是有何种魔力,才会让一个小小的伤口血流不止?

对于这个问题,我也很难说清,至少此时的我根本无法说得清楚,但对于我来说,说得清与说不清根本不重要,因为从小到大发生在我身上的或者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被我听来的很多经历与故事都无法用言语来说清。

于是,这个时候的我便假定了这个本应是假设的想法其实就是既定的事实。

当然了,这么认定也是有一定可取之处的,因为这朵小花的出现刚好也和那个背着竹篓的女人产生了联系,这对于今后寻找真相的我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眼下唯一无法解释的便是这先前被我称之为‘祖母的馈赠’的竹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