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圣旨到

她……终究还是不在了。

站在山路上,叶斐抬头看向天空,强忍着眼角的泪水没有流下。

虽然心里早已经有了准备,但亲耳听到道人的话后,最后一丝希望也被磨灭,让他久久不能平复。

直到下到山脚下,他才恢复了半分神采。

……

回到长安城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火红色的晚霞映照着天空,清爽的风让他的心情好转了一些。

哒哒哒……

伴着清脆的马蹄声,一人一马身影在斜阳越拉越长。

刚进城不就,叶斐就被一顶轿子拦住了去路,四个抬轿夫分列两侧,身边还跟着两名带刀侍卫,看到拦在前面的轿子,叶斐眉头微微一皱。

这顶轿子的帘子是黄色的,且帘子上的刺绣乃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在大淮王朝,唯有皇家之人,才有资格乘坐龙撵。

他认得这是宫里的轿子,正当疑惑之时,轿子里传出一声沙哑的咳嗽声,带刀侍卫连忙撩起帘子,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监从轿子里走了出来,望着骑马而来的叶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哟,叶将军这是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来。”

“可让咱家在这一通好等。”

这老太监身上有一股子极重的阴柔气息,可偏偏目光犀利犹如鹰眸,言语之间看似平常可却带着若有若无的霸道,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两种气质截然不同,可却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

叶斐之前见过这老太监一次,知道对方是先皇陛下身边的红人,此时对方能称作龙撵外出皇宫,显然也极受新皇陛下的待见。

“谭公公找我何事?”叶斐从马上跃下,沉声问道。

听到叶斐的话,谭公公呵呵一笑,双手揣着袖口说道:“皇上得知叶将军回来了,特地让咱家来给将军送些奴仆。”

一边说着,谭公公从袖口掏出了一卷金黄色的卷轴,缓缓拉开卷轴沉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虎贲军副将叶斐,灭大凉,镇漠北,居功甚伟,乃我大淮栋梁。爱卿归乡后朕心痛不已,如今听闻爱卿重回长安,朕心中甚是欢喜,赐家仆二十,黄金千两,若爱卿愿重归社稷,可到宫内见朕!”

“叶将军,陛下已经派人将你的府邸打扫干净了,这是钥匙。”谭公公卷起手中卷轴,笑呵呵的说道,“家仆也已安排到府邸里,叶将军回去就能看到。”

叶斐深吸了口气,抬手将圣旨跟钥匙接了过来:“多谢陛下。”

虽不知这位新皇陛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一想到自己的行踪被皇帝监察的一清二楚,他就忍不住脊背发凉,手里的钥匙也沉甸甸的。

“陛下的心意叶斐领了,不过叶斐一向独来独往惯了,那些家仆还请公公带回去吧。”叶斐攥着圣旨抱了抱拳。

家仆与其他不同,是要日夜相处的,他宁可自己花钱去买,也不敢用陛下赏赐的这些人,说不得这些人,就是新皇陛下派来监视他的。

谭公公似乎早就料到叶斐会这么说,嘴角微微一勾,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来是这批奴才不合叶将军的心意啊。”

“既然这批奴才不合心意,来人呐,去把他们带回去,统统杀了喂狗!”

明明是一脸笑意,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叶斐眉头一皱,心中升起阵阵怒火,这个老东西还真是狠辣啊,一句话就要审判这些人的生死!

在这些上位者眼中,人命就如此卑贱吗!

谭公公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说道:“叶将军放心,这批奴才不喜欢,咱家等会儿再给将军送一批来,直到将军挑到喜欢的为止。”

叶斐盯着谭公公心中纵有怒火,却也无处发泄,这老家伙是算准了他不会任由那些家仆被杀,只能妥协:“算了,就他们吧!”

“叶将军喜欢就好。”谭公公笑容更盛,忽然看着叶斐神秘一笑:“叶将军,陛下还让我给您捎句话。”

说着,他转身走向龙撵,弯腰从里面掏出了什么东西,转身说道:“这是陛下让咱家带给将军的东西,陛下说……将军的东西可千万要收好了。”

看着谭公公手中的将臣剑,叶斐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将臣剑出现在皇上手中,难道县令府的事情,皇上是知晓的?

看到叶斐的表情变化,谭公公并没有多说什么,将剑交到叶斐手中后,只说了句“叶将军可别再把剑弄丢了”后,便转身上了龙撵。

沉默的望着龙撵渐渐远去,叶斐已经明悟这位新皇陛下的用意,赏赐是假,敲打是真。

摇摇头压下心中的疑惑,叶斐循着记忆回到先皇赐的府邸,正如谭公公所说,这里的确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刚进门就有一名家仆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的想要从叶斐手中接过缰绳,结果被叶斐一个眼神吓得差点跪在地上。

“把马牵到马厩去。”叶斐犹豫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那人如蒙大赦,连忙小心翼翼的接过缰绳,直到牵着马离开叶斐的视线,方才双腿发软的松了口气。

奴婢就是奴婢,他们虽是从宫里来的,但到了叶斐府上就是叶斐的人了。

天知道这位叶将军会不会一个不顺眼就砍了他们的脑袋,说破大天去,身为将军的叶斐真要砍几个奴婢,谁也管不着。

剩下的家仆分列道路两侧,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等待着叶斐的发落。

“都是宫里来的?”叶斐扫了众人一眼,开口问道。

三十多个奴婢低着头跟哑巴一样,谁也不敢先开口答话,眼看气氛越来越沉重,一个略微年长些的家仆鼓足了勇气从人群中走出,弯着腰颤颤巍巍道:“回将军的话,奴婢们是大兴宫安业坊调来的。”

“大兴宫?”叶斐眉头一挑,大兴宫是皇帝坐朝听政的地方,怎么会培养奴婢。

兴许是看出了叶斐的疑惑,那人抬起头来说道:“新皇陛下登基后,改为了在大明宫内坐朝听政,我们也是从大明宫迁过去的。”

听到这话叶斐心中了然,原来是新皇陛下将坐朝听政的地方迁到了大明宫,大淮皇宫实际上并非一座宫殿,而是三座呈品字形分布的宫殿,太华宫与大明宫一左一右位居外侧,大兴宫则在最里面,的确不适合坐朝听政。

叶斐当初曾受到先皇召见,前往大兴宫过一次,因为要穿越太华宫与大明宫,一路上层层关卡,历经多次搜身,方才能见皇帝一面,如今将坐朝听政之地更换为大明宫倒是省了文武百官的麻烦。

“你叫什么名字?”叶斐轻嗯了一声,凝视着那家仆问道。

家仆不敢与叶斐对视,赶忙低下了头道:“奴婢自幼父母早走,在乡里倒是有个粗鄙之名,恐污了将军的耳朵,还请将军赐名。”

他打的小算盘很好,如果叶斐赐了他名字,那他在将军府的地位立刻就不一样了,叶斐不可能把每个人的名字都问一遍,他先前之所以硬着头皮站出来,就是为了搏这样一个机会。

只是很可惜,叶斐只是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不必了,就用你自己的名字即可。”

“这……”那家仆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不已,只觉得双腿一阵发软,哭丧着脸说道,“在乡里人们……人们都叫我阿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