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验证

关于最近嬴千秋下旨让李帆参加科考的事情,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但凡是家中稍微有头有脸些的,都曾听闻李帆的“鼎鼎大名”,毕竟是当今兵部尚书祝允文的准女婿、京城十大美人之一祝长缨的未婚夫。

自从李帆来到京城后,不少祝长缨的爱慕者天天堵在李家门前,等着李帆出门,却不料李帆到了京城这么些时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让他们扑了个空,本想讨要个说法,让李帆知难而退,却不曾想心里愈发添堵。

况且他们从未见过李帆的庐山真面目,即便李帆出门,他们也未必能认出,但眼看着李帆和祝长缨转眼就要到婚配的年纪,若是让这群贵公子眼睁睁看着心中白月光就这样栽在李帆手中,洞房花烛,相夫教子……那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所以,当他们得知嬴千秋下旨时,无不欢呼雀跃,高呼吾皇万岁,因为这样一来,肚子里是绝对没有真才实学的纨绔李帆,必定是在秋闱中下不来台,名落孙山,到时候婚约废除,祝长缨与李帆再无瓜葛,从此是路人,那这样,他们这些追求者便有了机会。

李帆自然也是知晓外界的这些风波,虽然他不曾外出,但巧儿每次回来,都会哐啷着一箩筐的坊间八卦,带回来说给李帆。对于这些小年轻的嗷嗷热血,李帆显得没那么在意,祝长缨这只母老虎,谁爱娶便谁娶吧!

“呵欠!”站在言府大门的祝长缨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喃喃道:“天真是转凉了,挂着披肩都能受冷。”

她原本是想着今日来言府拜访言真清,问询李帆是否真的是那口中的可塑之材,可没想到言真清早早便去了李家给李帆上课,祝长缨自然是见不到言真清的。但若是让她去李家,那是一百个不情愿,无功而返下只能进宫去找云玲公主嬴如月做个伴聊天。

“哈哈,真是太好笑了,长缨,照这么下去,我可真要改口称你为李夫人了!”听祝长缨讲了前因后果的嬴如月,笑得俏脸通红。

祝长缨被嬴如月的那句“李夫人”给整得有些牙痒痒,她伸手轻轻捏住嬴如月吹弹可破的脸蛋,故作气恼说道:“好啊,我和你诉苦,你居然还取笑我,小丫头,我看你真是要好好教训才行!”

随后她便揉捏起嬴如月的脸蛋。祝长缨心中想到,若是自己以后真要嫁给李帆,做那什么李夫人,待到洞房花烛夜时,李帆那浪里浪**“小娘子,我来了……”的作态,祝长缨就一阵头皮发麻,才不要嫁给他!

嬴如月嘟着嘴说道:“好姐姐我知错了还不行么,你就饶了我吧……”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都低下头,默契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他们也是经常见到两女如此不拘礼数的打闹,但谁又敢说些什么呢。

祝长缨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嬴如月的小脸蛋,哼哼说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你下次可还敢不敢取笑我了。”

嬴如月幽怨地看向祝长缨,说道:“就知道欺负我,你若有能耐,欺负李帆去啊。是他要娶你,可不是我要娶你!”

“好啊,还提他的名字,我看是刚才还没让你长记性呢。”祝长缨又捏了捏嬴如月的脸蛋,说道:“我不过是见他羸弱不堪,不想欺负他罢了!”

“好好好,就当你是不想欺负他,不过话又说回来,祝叔叔这次居然请动言老先生亲自为李帆教学,这次秋闱,李帆还真说不准能够脱颖而出。”嬴如月说道。

祝长缨听闻,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她将头抵在桌子上,哭丧着说道:“诶呀,一提到这件事我就烦,父亲也真是的,居然请言老先生为那姓李的家伙教学,若是他真考取了功名,我真就要嫁人了!”

嬴如月捂嘴轻笑道:“怕什么,你不是说了么,那李帆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终日不学无术,就算言老先生出马,但烂泥扶不上墙,不会有什么变数的。”

“问题就在于,真的出了变数。”祝长缨叹了一口气说道:“言老先生,居然对我父亲说,李帆是一个可塑之材!”

嬴如月那漂亮的眸子有些微张,她诧异道:“言老先生从不随便夸人,能够得到他认可的人,无一不是如今朝中可堪大任的栋梁之材,该不会是言老先生与祝叔叔说客套话吧?”

祝长缨看向嬴如月说道:“你觉得可能么?”

嬴如月轻轻摇了摇头,因为她比祝长缨更清楚言真清的为人,他绝不会是虚情假意,与人客套之徒,因为即便是她贵为公主之躯,以前跟着言真清学写字时,都被骂得一文不值。

“长缨,你难道不好奇言老先生为什么能对李帆有如此高的评价么?”

祝长缨说道:“当然好奇啊,所以今天我去了一趟言府,想要当面问个明白,却不成想言老先生下午去了李家给那家伙上课。”

嬴如月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主意,“长缨,言老先生晚上一定是回府休息的,不如我们晚上便在言府等着,自然就能见到言老先生了!”

祝长缨挑了挑眉,“我们?”

嬴如月笑道:“对啊,我们。我也想亲自问问言老先生,为什么会对李帆作出这么高的评价呢,我很好奇。”

“公主殿下,万万不可啊,皇上才嘱咐过您最近要安生待在宫里头,切不可外出,好好学习……”这时屋内的宫女提醒道。

嬴如月满不在乎地说道:“偷偷溜出去不就好了。”

祝长缨吓了一跳,“你疯了不成,偷偷溜出去,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屋内的宫女、太监们也通通跪下,请求嬴如月收起心思。

嬴如月说道:“不是还有长缨你在身边,难道你还不能保护我么?我都好久没出去玩了,都快闷死了!”

祝长缨没好气说道:“你还想去玩?我最多是与你从皇宫到言府一趟,便送你回来,其他的你想都不要想。另外,一定要备几个护卫做车夫,护你周全。不然这件事情免谈。”

“好吧,都依你……”嬴如月不再强求,随后她看向屋内的仆从们,哼声说道:“方才的事情,你们都给我烂到肚子里去,若是消息泄露,拿你们是问!”

……

深秋的夜黑得很快,刚才是白盖头,眨眼就是黝黑的盖头。皇宫中也有一辆马车,趁着蒙蒙夜色,朝着言府方向驶去。

言真清从李家回来时,一阵心满意足,今天他在李帆那学得了狂草的写法,他本是书法大家,掌握了一些草书的笔法之后,逐渐熟稔,已经能写出一手漂亮的草书,草书造诣登堂入室不过是时间问题。

坐在马车上,他回想起李帆今日耍着小聪明想要逃学,握笔写书又好似换一个人的情形,如此矛盾的一个情况出现在其身上,着实让人捉摸不透,但却不影响他很看好李帆。

下了马车,言真清刚要往府里走去,却被人叫住。

“言老先生请留步!”

言真清回头一看,便笑着对那人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祝家的小丫头,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啊?”

他心中倒是有了几分猜测,但看见祝长缨身边却跟着一个带着兜帽的人,一下子又不知道祝长缨是想要做什么了。

只见祝长缨和嬴如月走近言真清后,“言老先生,冒昧拜访,还望不要介意!”

言真清这才看到嬴如月的真容,急忙要行礼,却被嬴如月拦住,“言老先生打住!我这次,是悄悄从宫中出来,莫要声张。”

“那行吧。二位快快请进!”言真清听了以后有些哭笑不得,在外人多眼杂,只能赶紧将二人带进府内。

言真清领二人到屋内后,方才开口问道:“公主殿下,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嬴如月摘下兜帽,微笑说道:“言老先生,我们这次来,是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公主殿下若是有问题需要老臣解答,直接传唤便是,何必冒风险出宫,您可是千金之躯,不能怠慢!”言真清很是严肃地说道。

嬴如月笑道:“多谢先生费心,不过此次出宫,本宫身边也是带了几个护卫高手,护我周全不成问题。我与长缨到访,是为了,咦,好漂亮的字!”

嬴如月的目光一时间忘了本次前来的目的,被桌上的一幅字吸引目光无法自拔,正是前些日子言真清从李帆手中要来的狂草。

言真清呵呵笑道:“公主殿下果然慧眼识珠,这幅字即便是我,也是被完全折服。”

嬴如月点头说道:“我虽然在书法方面天资愚钝,但毕竟也是跟着言老先生您这样的书法大家学过一段时间,至少眼力见还是有的。这幅字,长缨你快过来看看!

祝长缨听闻,这才从一旁凑近,她不过是寻常晚辈,断然不敢在言真清面前造次,方才一直谨言慎行,听着嬴如月和言真清的谈话。

当她走上前看到了这幅字,感觉自己被人拉进其中。“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是何等的洒脱胸怀,这是真正的超脱于心!究竟是何人,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再看这肆意缭乱却章法有序的字,到底是对书法有着怎样领悟才能够写出这样的字体,简直打破了祝长缨对以往任何字体的想象。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

祝长缨激动问道:“言老先生,恕晚辈冒昧,还请老先生告诉晚辈,这是何人作的诗,何人写的字?晚辈一定要登门拜访,一睹风采!”

“咳咳。”言真清脸色有些怪异,随后微笑道:“他不喜欢被人打扰,不过你放心,以后你们会有很多机会见面的。”

“那就麻烦到时候言老先生引荐了。”祝长缨感慨道:“若是让这位先生提笔写出祭奠鬼元帅的那一整首侠客行,一定是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也唯有如此,才能与此诗作相提并论!”

言真清也是眼前一亮,“是啊,若是能将那半首诗用狂草写下,定然是锦上添花!”于是他赶紧提笔用草书写下那半首诗。

三人凑在一起,看着墨迹未干的狂草,沉吟许久,言真清自己开口道:“诶,到底还是差了几分狂放不羁、飞扬飘逸的灵气,果真还是要让他来写啊……对了,你们此次所为何事,方才岔了话题,还未与我说呢。”

嬴如月看了祝长缨一眼,随后说道:“言老先生,我们此次前来,是想验证一个传言。听说您亲口说李帆是可塑之材,不知是否属实,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