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藏身功名后

李孝通原本是想在言真清面前表现一番,训斥李帆来表现自己知书达礼,却万万没有料到李帆却已经和言真清成了忘年之交。这一下训斥,直接让言真清眉头皱起。

而毫不知情的李孝通笑容满面地拿着自己所创诗句,递给言真清,彬彬有礼道:“言老先生,这是晚辈愚作,还望先生点评一二。”

言真清扫了一眼李孝通,接过诗句,仅是一眼,便不想再多看第二眼,矫揉造作,为赋新词强说愁,与李帆之前所作诗句完全是云泥之别!

“哼,你是不是觉得引经据典、强压韵律很厉害?!徒有其表,不见神韵,作诗最重要的意境,我却是在你的诗中看不到丝毫,这不叫诗,这顶多算得上辞藻华丽的句子罢了!”

言真清说罢,便径直离去,丝毫没有驻住停留的意思,完全不在意李孝通的感受。

看着手中自己引以为傲的诗作,竟然被言真清贬的一文不值,李孝通有些挫败,这可是他要拿去京城诗会的作品啊,怎么可能如此之差!对了,想必是言老先生眼界过高,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也实属正常。

至于言老先生生气,想必是在李帆那冥顽不灵的败家子那受了气,如今自己叫住老先生,正好碰在气头上,当作了出气筒,换作以往,先生断然是不会如此脾性的!

李孝通想着想着,顿时豁然开朗。他转头看向院内仍是吵闹的李帆与巧儿,冷哼一声,自己定要向父亲告上一状,好好整治这小子!随即他收好诗作,大步走向李家正堂,寻找李天笑。

“父亲!”刚走进正堂,李孝通便高声响起,进了屋内,才发现言真清和祝允文皆在屋内,他又向两人行礼,随后告起了李帆的状。

“父亲,李帆这臭小子实在太过分了。方才言老先生前脚刚走,他后脚便与婢女在院子内嬉戏打闹,也不出来送送先生,这像是一个晚辈该有的礼数么?真是不成体统!父亲,您一定要好生管教李帆!”

李天笑听闻,心中咯噔一下,这个臭小子,终究还是给我惹祸了?随即他小心翼翼看向言真清问道:“言老先生,我家孝通说的,是否属实啊?”

怎料言真清只是淡笑说道:“李员外,李帆是个可塑之才,我很欣赏他。之所以没让他出门相送,是我考虑到他身子孱弱,让他留在院子里不必相送,至于和婢女嬉戏打闹,李帆毕竟年少,性子活泼乃是天性,又有何妨?倒是我不知,李家小辈中还有如此善妒之人,文辞诗赋上学艺不精,妇孺长舌那套却是学得惟妙惟肖。”

言真清一番言论,李天笑自然是了然于心,他转头盯着李孝通,李孝通赶忙低下头,脸色发烫。

李天笑指着李孝通骂道:“好你个兔崽子,老子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对你三弟要让着点,别总是仗着自己是老大,就找你弟弟麻烦。你读书读到狗身上了啊?你想气死你老子我,好继承家业啊,真是败坏门风!给我滚去宗祠,抄家法抄到诚心悔过为止!”

“是……”李孝通不敢多说半句,赶忙逃似的离开正堂,他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言真清竟如此袒护李帆,弄得他里外不是人,只能自认倒霉。

待到李孝通离开后,言真清站起身说道:“若无它事,老夫便不打扰了,明日再来,为李帆上课。”

李天笑连忙起身说道:“言老先生辛苦了,我送您出去,正门外已经差人备好马车了。”

送言真清离开后,李天笑再次回到正堂内,笑呵呵地对祝允文说道:“祝兄啊,这次还真是谢谢你啊,请到了言老先生,原本我对帆儿是不抱希望了,这一次,心里有多少有了些期待。”

祝允文也是笑着说道:“哈哈哈,李大哥见外了,我还是当年那个祝老弟,对帆儿也是视如己出,自然是会不遗余力地去帮自家孩子成才,这些客套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说多了显得生分!”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这份情记在心里。”李天笑又突然有些唏嘘,“帆儿若是能成才,等到他父亲回来,我也能有所交代了!”

祝允文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李二哥都渺无音讯,若是未死,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李大哥,你也该放下了。”

“不,未见尸骨,我绝不相信他已经死了。”李天笑摇头,“当年我们三人数他武艺最高,命最大,他一定和鬼元帅一样,吉人天相!”

“但鬼元帅不是已经……”

李天笑却是摇头笃定说道:“离州一役后,无人见过鬼元帅尸首,再无鬼元帅踪迹,难道他真的死了么?我看未必。”

“这……难道李大哥曾见过鬼元帅?!”祝允文有些吃惊,若是李天笑曾见过鬼元帅,那可是能让当今圣上都关注的事情。

却不料李天笑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见过鬼元帅真容,只是有机会同行一段时间。那时候他身穿残破铠甲,摇摇欲坠坐在马上,却仍护送着我们离州百姓离开,不能一睹风采,是我最大的遗憾!”

祝允文沉吟许久,缓缓说道:“且不说李二哥,便是那鬼元帅,此刻若是未死,又在何处呢?”

“谁知道呢,兴许,正在某处看着这人间繁华,默默守护吧。”李天笑笑着说,心中却浮现出那个羸弱的身影。

……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回到家中的祝允文,看着墙上嬴千秋御赐的真迹,默默自语,回想着今日在李家与李天笑的对话,难道鬼元帅真的没死么?

“父亲!”这时候,祝长缨却突然大大咧咧地闯进来。

祝允文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出去,没大没小,忘了怎么教你的么?”

祝长缨刚才要开口,只见祝允文瞪过来,只好老老实实走出屋,在屋外重新喊道:“父亲,女儿求见!”

祝允文在屋内微微点头,这才像话。他开口道:“进来吧。”

祝长缨这才走进书房,急不可耐说道:“父亲,您怎么找言老先生给李帆这家伙补习功课啊,您就这么盼着我嫁给李帆这个纨绔子弟么?”

祝允文说道:“你这丫头,平日里我对你确实是缺乏管教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倘若李帆真的是那无可救药的纨绔子弟,那言老先生岂会说出‘此子是可塑之材’的话?”

“这,这不可能!”祝长缨很是震惊,要知道言真清是何许人物,能够从他口中得到认可之人,屈指可数,“李帆怎么可能是可塑之材,我不信!”

祝允文哼了一声,“信不信由你,这是言老先生当着我和你李伯伯的面,亲口所说,难道以他老人家的身份,还用得着对我们托词说好话么?”

要知道言真清可是当今国子监祭酒,文学大儒,即便是当今圣上都要尊称一声“先生”,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一言九鼎。况且祝长缨也深知父亲的秉性,绝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与她开玩笑。可若真要她相信李帆是个可塑之材,她万万不信。

若是李帆真是可塑之材,那岂不是证明,是她祝长缨看走眼了?她暗暗决定,一定要仔细观察李帆,寻找到蛛丝马迹,证明自己是没错的。

“李帆,你给我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