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骑士

特招生完了!

思源的学生们都这么说,包括特招生们自己。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特招生和继承者派的三场比试只剩下一场——美貌比试。

之前的两场,双方各有输赢,因此最后一场,成了决定性的比试。

继承者派的人选了温雅,在思源国内部,继承者派的人占绝大多数,温雅肯定不是这些人里最漂亮的,但没有人不选她,只因为温雅是从国际部转来的。

在这里,先要说一下,美貌比试究竟怎么比。

与大多数人想象的相差甚远,所谓的美貌比试,并非像选美大赛一样有三四个评委盯着,看选手们的脸蛋谁比谁精致,身材比例谁比谁魔鬼,仪态举止谁比谁淑女。

思源的美貌比试,并不直接比较参赛者的美貌,单看她的受欢迎程度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就算输了的那一方,也可以安慰自己,自己输了,并不是因为长得丑,而是人缘不好,这就很符合校长的人道主义关怀要求。

遵循着这个宗旨,美貌比试选定在圣诞夜舞会那天举行。

圣诞节,对于思源是一个特殊的节日。

思源的创建者本来是两位校长,一位垠国绅士,一位华国土豪,强强合作,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在圣诞节这一天共同创建了思源。

从此,圣诞节就成了思源的校庆日。

在这一天,学校会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国内部的孩子能和国际部的朋友一起跳舞,学校还会邀请孩子们喜欢的乐队、歌手和谐星,毕业了的校友也会应邀回到母校,其中不乏一些在自己领域达到顶尖的牛人。

师生欢聚一堂,音乐、美食享用不尽,学生能近距离地接触到自己的偶像,除此之外,还会有一项掀起全场**的传统活动——选出一位“爱与美的皇后”。

每年参加舞会的只有初中部、高中部,由各学部选出美女代表,然后她们将指定自己的代理骑士,负责为自己赢得王冠和美誉。

今年正好碰上特招生与继承者派的矛盾激化,特事特办,这一次的舞会只会由继承者派和特招生各派出一名候选者,两名候选者的代理骑士进行比试,谁获得王冠,谁就是最后的胜出者。

温雅的优势这就体现出来了,她是从国际部转来的,人人都奉承她,想做她代理骑士的人能排三条街,她只要从里面选出最优秀的就可以了。

最后选出来的代理骑士,是周漾。

据说温雅并不同意,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和她一样,周漾也是从国际部转来的,没人想要得罪他,几乎是周漾申请做她代理骑士的那一瞬间,其他人就自动退出了。

大家都有自知之明,谁敢去跟周漾争啊?

不选他,就没得选,温雅虽然万般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

至于可怜的特招生们,他们本来人就少得可怜,高一的四朵金花、高二的刘敏,高三以阮眠眠为首的四个人,除此之外就没别人了。

刨去已经参加过前面两轮比赛的人,就只剩下宋一兮和许文强可以参加第三场比赛。

按照特招生的原定计划,本来应该让许文强参加,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温雅向闫主任提出了反对,理由是许文强是男生,从没有男生得到“爱与美的皇后”称号,思源传统不能被打破。闫主任是个板正到极致的卫道夫,温雅的提议得到了他的支持,许文强的参赛资格被剥夺了。

这样的处理结果,只告诉大家一个事实。

宋一兮将代表特招生参加美貌比赛。

“完犊子了!”

特招生们的微信群里,二花发来一条消息。

不过这个缺心眼儿的很快记起宋一兮也在群里,垂死病中惊坐起,他赶紧准备撤回消息,却不料手一抖,发生了一件噩梦般的事。

他点成了删除。

微信群里, 一片死水般的寂静,谁也不肯出来说一句话。

二花坐在宿舍的**,“啊”了一声,把手机一丢,撅起屁股,头埋进了枕头下。

这个鸵鸟埋沙的动作被他保持了两三秒,然后他又猛地坐起,拿过手机,敲了几个字,发过去。

微信群的成员,看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二花:刚刚那条消息是小花发的,他拿我手机打游戏呢。

莫名被递来一口黑锅的小花:“……”

几分钟后,微信群又冒出一条消息——

大花:已经打过了,大家放心。

所有人:“……”

都到这份儿上了,宋一兮再假装没看见就说不过去了。于是她冒出来,发了个兔子眯眼笑的表情,意思是没关系。

她平时潜水也是潜得实在,除了经常与她聊天的许文强,在场的人统一反应了一两秒才记起这个陌生头像是谁。

然后就是四朵金花的表演时间,他们纷纷抨击二花的没头脑。

二花被打得盖着棉被在**哭,这副样子也被拍了发到群里。

体育馆内,阮眠眠刚刚结束今天的训练,累得坐在地上休息。

她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手机,直觉接下来的话题都没什么营养,干脆关了手机,身边的人立即发出不满的抱怨。

“怎么关了,我看得正有意思呢!”

阮眠眠作为一个刚知道怎么发微信的人,丝毫不知道手机就是当代人的遮羞布,一般都不给别人看,所以当周漾像只大狗似的窝在她身边看了场热闹她也不计较,只是她要走时,周漾也不该拦她,她不轻不重地扫了这个大男生一眼。

周漾被她眼风一扫,莫名其妙老实了。

他摸了摸鼻尖,笑笑:“我说软绵绵,你们队看起来战斗力不行啊。怎样,要不要比武时我给你们放点水?可是,照这样看,有没有人做宋一兮的代理骑士都说不好啊。”

阮眠眠侧过头问他:“比武,都比什么?”

“不一定,每年都换个花样,去年是网球,前年好像是跆拳道,这都是体育队的教练定的。”

“体育队?”阮眠眠重复问了一声。

“对啊,”周漾点点头,“怎么了?”

阮眠眠摇了下头。

周漾却忽然记起来,阮眠眠队有个大个子就是体育队的。

他连忙道:“你可别让你们队那大个儿去做代理骑士啊。”

“为什么?”

“为了公平啊。”周漾理所当然道,“你想想,这个比赛本来就是要看选手受欢迎的程度,代理骑士当然要从中立的人里选,如果你们队派大个儿来打,继承者派的选他们队的打,那这场比赛不就成了另一场体力比赛?跟美貌有个球的关系?”

阮眠眠恍然大悟地一点头,话糙理不糙。

她休息完了,拧上瓶盖,准备起身回家。

周漾跟着一起站了起来,继续说:“所以,你们现在最首要的问题,就是赶紧找到宋一兮的代理骑士。”

阮眠眠“嗯”了一声。

她摘了面罩,刚刚运动完,她一头短发乱得张牙舞爪的,脸蛋却红润润,一对乌溜溜的黑眼珠子嵌在眼眶里,是个红颜祸水小妖女的样子。

周漾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不对劲,然后他听见自己对这小妖女,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尾的话——

“喂,我说软绵绵,你能不能,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啊?”

他添加过很多次了,可每次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阮眠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实在不知道他说的什么玩意儿。

阮眠眠换了衣服,收拾好书包,走出了体育馆,宋一兮、许文强还有裘磊就在外面等着她。

思源没有上晚自习的硬性规定,但四个人各有各的事,宋一兮每天在教室自习,阮眠眠练习击剑,许文强最近在学乐器,缠着莫听澜给他买了小提琴,每天神采奕奕地去音乐教室折磨老师,至于裘磊,则是被总教练抓去特训。

四个人约好晚上八点半在体育馆集合,然后一起走去校门,助理小刘哥就在外面等着接他们。

宋一兮眼睛红成兔子,一看就是狠狠哭过一场了,阮眠眠多看了两眼,她就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似的,自顾自拿下巴戳胸口去了,许文强在一旁咳成肺结核,都没法让她抬起头来。

阮眠眠移开视线,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周漾的意见,最后吩咐裘磊:“你去打听一下,这次的比试,比什么。”

裘磊下意识地抬起两手,准备拱手作个揖,但想起莫听澜的叮嘱又半途放弃了,只答了个“好”字。

许文强唉声叹气:“这个好打听,反正教练拿咱们磊子当亲生儿子似的,就是这代理骑士,该去哪儿找呢?”

宋一兮的头埋得更低了。

阮眠眠淡淡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许文强惊讶不已:“殿下,您现在怎么也说这种安慰自己但其实没点用的话?”

阮眠眠抿着唇角,似乎若有所思。

一行人各有各的心思,他们沉默着走到校门口,和等在那里的小刘哥打了个招呼就坐上车回家了。

回到家,刚一打开门,四个人就是齐齐一愣,跟钉子似的扎在了门口,动也不动了。

门里,灯光洒了一地,莫听澜长身玉立地站在开放式厨房里,身上系着一条碎花小围裙,手里拿着碗鸡蛋液,拿着筷子来回地搅,看见门口傻站的四人,他笑得没心没肺。

“站那儿干什么,鬼上身啊?”

许文强第一个冲了进去,平时他和莫听澜总拌嘴,看似挺不对付,其实最信赖最喜欢的人就是他。

他像头蛮牛似的,鞋也没脱,一头就顶进了莫听澜的胸膛,莫听澜被他顶得手一抖,差点把鸡蛋液给晃出来。

莫听澜被抱着腰,胸前还有一颗毛躁脑袋来回蹭,许文强号丧似的喊着“哥”“你怎么回来了”之类的话,貌似还洒了几滴眼泪,因为莫听澜感觉自己胸前好像有点儿湿。

他走了也有一个多星期了,周幼幼训练演员有那么一点中了邪的意思,按她的话就是“沉浸式训练”,在外地的时候,他不允许用自己的手机,别人也不会叫他的本名,而只叫他剧本里的名字,他认识的人都是真刀实枪的缉毒警察,白天在警校上课,晚上去局子里打杂,他都怀疑要不是原则上不允许,他都要被周幼幼赶着出外勤了。

和一帮大老爷们儿待久了,潜移默化下,一不留神儿他嘴里就会蹦出句脏话,回来的飞机上他给自己洗脑了好久才重新变回了莫听澜。

一个多星期没音信,他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立竿见影,许文强搞得跟只离了鸟妈妈的幼雏似的,他浑身都不对劲起来。

“咳,行了吧?再抱就腻味了啊。”

许文强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瞪了他一眼,眼尾发红,还真是哭了。

莫听澜实在没想到,许文强每天和他斗嘴、气他,其实背地里这么傲娇,想他都想哭了。

被一个男人成天惦念的感觉着实有些微妙,他咳了一声,正儿八经地把视线挪开。

阮眠眠已经换了鞋,鼻头一耸,朝他走来了。

“做蛋炒饭?”

她怎么眼里只有吃?没看到他回来了?

“没你的份。”莫听澜小气吧啦地说。

阮眠眠装听不见,嘱咐他:“别放葱花。”

莫听澜:“……”

殿下这自说自话的本事又见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