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酒店抓捕
第二天,专案组在石笋山旁边的停车点找到了夏天的车子,并从监控录像里看见夏天下了车,但她下车之后,并没有去石笋山游玩,而是往石笋山侧边的路去了。
侧边有两条路,一条通往蛤蟆丘,一条通往广袤的田地,沿途有村落和许多乡村小道。这两条通道没有监控,而且夏天失踪后,下过一场雨,虽然不是很大,但整整下了两天。
专案组在这两条通道上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据夏天失踪前几天的行车轨迹,除了自己家,她就到过唐白的三人行书店,随后又去了石笋镇菜市场,接着出了镇子,开向一条乡下公路。
结合李八斗告诉自己的线索,姜初雪判断夏天应该是去找阎老三的。她想起了阎老三家装了监控的事,想着或许能从中查到什么线索,于是叫上包古一起去了阎老三家。
见到阎老三,姜初雪要求调看他家的监控,阎老三并没有问为什么,就给她看了。然而几处监控画面里不是山,就是庄稼地,根本看不见院子和门前的路。
不过,之前这里的监控一直是对着院子和门口的,而夏天失踪那天,监控的角度变了。姜初雪针对这一点提出了质疑。
阎老三说:“我装监控是为了防贼,一直看门口的路也没啥发现,后来我就想贼怎么会走大路来呢,于是就改了方向。这不犯法吧?”
“那我问你,你认识夏天吗?”姜初雪问。
“认识。”阎老三说,“她想写一本书,想听我的故事,但我觉得没什么可讲的,就拒绝了她。”
“说一下改变监控方向那天你的行踪。”
“那天我不是在家里待着,就是在周围的地里转转。”
“你为什么不去卖猪肉了?”
“打我的那个警察被停职后,黎总说那个警察可能会报复我,让我小心点,我就暂时不去卖了,有问题吗?”
“有没有问题,再说吧。”
包古由阎老三带着去屋里搜查了,姜初雪则从阎老三的院子里拿了把锄头,往竹林而去。一进竹林,她就看见了那个新垒起来的土堆。她二话不说上前就开挖。
随着泥土被刨开,一股恶臭的气息扑鼻而来。姜初雪憋着气继续挖,越到后面越小心。她很快就看到了那只身体稀烂的狗,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狗身上多余的泥土刨开。虽然有些不利的因素影响勘查,但身为法医的她还是辨认出了狗脖颈处的致命刀伤。
“你个臭婆娘,想死了!”
突听得一声吼,姜初雪抬起眼,只见阎老三气势汹汹地奔来。进竹林的时候,他顺手从地上扯起一根缠藤的木棍,目露凶光。
“阎老三,你想干什么?!”包古听见阎老三的叫骂声吼道。
但阎老三并没有理会他,拿着木棍朝姜初雪砸去。姜初雪练过格斗术,但还是节节败退,甚至受了伤。她想拿枪震慑一下阎老三,但刚掏出枪,还没打开保险,手腕就挨了一棍,吃痛间,手枪便掉落在地。
阎老三显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给姜初雪丝毫喘息的机会,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似乎是要置她于死地。上来帮忙的包古也被势不可当的阎老三甩到了一边。
“不要动,再动我就毙了你!”
包古无可奈何,只好拿出枪指着阎老三威胁道。阎老三这才迫不得已停了手。
“把手背在身后!”
包古命令道。阎老三虽不大愿意,但还是照办了。
“初雪,你去车上拿手铐。”
姜初雪应了声,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枪,狠狠地瞪了阎老三一眼,接着去车上取来手铐,给阎老三戴上了。
阎老三看着姜初雪,嘴角浮起一丝怪笑,那笑里明显带着杀气和挑衅。
姜初雪不由得怒火中烧,骂了声“我让你笑”,抬手一记耳光甩在了阎老三脸上,那张脸上立马现出五根红色的指印来。阎老三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口水里还带着血丝。
“你会死得很惨的。”阎老三看着姜初雪说。
“我会死得很惨?”说着,姜初雪拿枪指着阎老三的脑袋,打开了保险。
包古赶忙拉住她:“行了,别意气用事,好好查案子吧。”
“你在屋里有什么发现吗?”姜初雪问。
“暂时没有。死狗有什么问题吗?”包古问。
姜初雪说:“死得很蹊跷,被一刀刺喉而死。行了,你先带他上车吧。”
包古应声押着阎老三去了。姜初雪做完善后工作也回到车上。两人开车回了刑警队。
将阎老三带回刑警队,姜初雪都顾不得去处理受的伤,只跟新来的那位省厅专家孙四通做了个汇报,就直接带阎老三去了审讯室。
“袭警的事咱们后面聊,先说说你那条死狗的事吧。”姜初雪问,“被谁杀死的?”
阎老三说:“我要知道是谁杀的,他还能活着吗?”
“你那是一条久经训练的狗,一般人根本近不了它的身,可我看它的死因,是被人一刀刺颈,说明对方应该也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高手,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
“那你解决了吗?”
“会解决的。”
“也就是说,你知道是谁干的了?”
阎老三不说话了。
“我在问你,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干的?”
“不知道。”
“行,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好在里面待着吧,我们看谁耗得过谁!”
姜初雪结束审讯,把自己目前知道的与阎老三相关的事情一一向孙四通做了汇报。
听完姜初雪的汇报,孙四通说:“他能避开所有监控,但没法完全避开人。拿着他本人和他车子的照片,去石笋山那一带找找目击证人。”
姜初雪应道:“嗯,我马上去查。”
孙四通关心道:“包古不是说你受伤了吗?你休息下吧,我另外安排人去。”
“不碍事。”姜初雪说,“一点轻伤,不影响行动。”
孙四通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什么时候你帮我约下那个李八斗,我想和他聊聊。”
“约李八斗?”姜初雪颇感意外,“孙老师为什么想着约他?”
“我看了之前他对凶马案的侦查判断,觉得他的思路细腻且活泛,所以想跟他聊聊,看能不能碰撞出点灵感来。”
“可以,我马上帮你约他。”
姜初雪随即给李八斗打了电话,李八斗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就约好晚上六点一起吃个饭。
下午的时候,姜初雪和专案组成员去蛤蟆丘附近找了一圈的目击证人,最后一无所获。
晚上六点的饭局是姜初雪找的地方。她带着孙四通先到,几分钟后,李八斗也赶来了。
姜初雪为两人作了介绍。两人客套几句之后,孙四通就开门见山,问李八斗对凶马案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
“新的想法?”李八斗说,“倒还真有。”
“什么想法,跟我说说。”孙四通的精神劲一下子提了起来。
“凶马案若不是黎东南所为,那可能就像他说的那样,凶手应该是他的仇家,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对方对他的构陷。”
“他的仇家,对他的构陷?”孙四通微笑着说,“有点意思,那么你的理由是?”
李八斗说:“我主要考虑了两个方面来支持这个观点。一是‘铁将军’并非凶马,而是跟凶马长得极像,是真正的凶手故意借马把警方的视线引向了黎东南;二是目前凶马案的受害人里,夏东海、吴国晋跟黎东南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加上黎东南也遇袭,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凶手可能另有其人,是黎东南的仇家对他及其同伙的一次精心第划的复仇。”
“关键是现在还无法证明死掉的‘铁将军’到底是不是凶马。”孙四通说。
李八斗说:“我曾一度认定‘铁将军’就是凶马,但现在很怀疑。”
“为什么?”孙四通问。
李八斗说:“因为就我所见的凶马,其本领要比‘铁将军’更强悍。还有,黎东南的爱马‘铁将军’已经死了,头被砸得稀巴烂,死状和两起凶马案的受害人一样。因此,我有理由怀疑‘铁将军’的死很可能也是真凶的报复行为。”
“嗯,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很大,问题是,真正的凶手是谁?”孙四通说,“根据案卷记录来看,除了黎东南以外,就只有一个嫌疑对象了,就是那个叫唐白的书店职员,他好像还是你的熟人。”
李八斗说:“他虽然有点可疑,但找不到他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
“是的,我也走访调查过了,他完全不具备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甚至连假设都没法成立。”孙四通说,“在我几十年的办案经验里,如果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只缺一样,那还有可能是我们忽略了某些细节。如果这两样唐白都不具备,那基本上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他跟踪夏东海的那个疑点,无法合理解释,但每个人的一生都总会有一些无法解释的行为。”
“所以,孙老师也找不到侦查方向吗?”李八斗问。
“唉。”孙四通叹息一声,“我二十二岁从警,今年五十三了,见识过无数的大案、要案、奇案,还编写过一本关于刑侦细节观察的书,那本书被人奉为刑侦教科书,但从未见过这么离奇的案子。在监控如天眼的今天,我竟然能亲眼看见一匹马镇定从容地进屋杀人,却没有看见任何嫌疑人。我没来这里之前,还在想这里的办案警察多么不堪,肯定是忽略了某些细节。可我看过监控,看过案件记录后,就只剩下百思不得其解了。”
“你们两个都是刑侦界的传奇人物,能不能有点信心、有点斗志,难不成遇到这点困难,你们就要认输了吗?”姜初雪在一边表示不满。
“你有什么高见吗?”孙四通问。
姜初雪说:“我认为还是得从黎东南身上入手,因为被害人都和他有关系。不是他干的,就是他的仇人干的,所以可以从他的仇人里找线索。”
“重点是黎东南好像也很迷茫。”孙四通说,“一开始我认为他是不想说,可经过一番分析思考,他也许是真不知道。”
“他不可能不知道。”姜初雪说,“如果是一些口角之争,他想不起来也就罢了,但这是要命的仇恨,他不可能心里没数。”
孙四通说:“我也对黎东南做了些了解,以他在白山的身份地位,如果知道凶手是谁,或者知道凶手可能是谁,他不会这么被动,肯定早就采取行动了,而不会等着别人来动他。由别墅遇袭事件可见,他始终处于被动状态,只能等对方抛头露面,无法采取主动报复。显然,他并不知道真正的对手是谁。”
“我也认可孙老师的观点。”李八斗说,“黎东南手下可是有阎老三和董十八这种高手,他如果有头绪,肯定早就派人出手了。”
“那个夜袭黎东南别墅的人呢?”姜初雪说。
“这个人?”孙四通说,“目前看来,这个人既有谋杀黎东南的动机,也有一身非凡的本事,还真有可能是凶马系列谋杀案的凶手。但我又总觉得比起之前犯案的人,他还是略微弱了一点点。”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他的本事比起凶马案的凶手,还差了点高深莫测的意味。”李八斗说,“不过我们仍然要重点调查这个人。”
孙四通说:“可我看警方目前的记录里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资料,只有模糊的背影,连画像师都找不到画像的点。”
“对了,我昨天晚上倒是想到一个疑点,你们可以去了解下。”李八斗说。
“什么疑点?”孙四通问。
李八斗说:“当初我在调查夏东海的家庭情况时,了解到夏东海原来的家庭有四口人。他父母都说夏东海还有个弟弟,但性格比较叛逆,不服家里管教,老早就跑去外面打工了,偶尔回来一次。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现在觉得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
李八斗说:“第一个问题,以夏家的家境,夏昌文的小儿子无论怎样都不会跑外面去打工吧?至少不会长期在外打工。第二个问题,夏东海死了,居然都没见他露面,照理说夏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了,他应该回来接管这一切,并到刑警队了解案情才对,可他一直没有出现。”
“这个,也不足为奇吧。”姜初雪说,“有些人性格就是倔,就是不在乎家里有钱没钱,只喜欢拥抱自由呢?”
李八斗说:“如果当初他是年轻气盛出走,我觉得可以理解。而在打工多年历经生活的酸楚后,他大概就不会那么倔了,因为有太多的人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下头来。如果连巨额财富的继承他都没兴趣,那就更能说明他和夏东海之间应该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以至于到了无法释怀、无法原谅的地步。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会不会跟凶马案有关呢?”
“嗯,很有可能。”孙四通说,“我们可以去仔细了解一下夏家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然,从夏父、夏母口中可能很难问出真相,就先从夏家当时的邻居入手吧。”
姜初雪开玩笑:“你们这是擦出了灵感吗?”
孙四通笑道:“集思广益总是没错的嘛。”
第二天一上班,姜初雪就立即着手调查夏家之事。
夏父夏母没跟夏东海一家住一起,一直住在以前的老房子里。姜初雪找了好几户人家打听,才从一个一直住在这里的老妇人口中得知,夏东海有个弟弟叫夏长生,兄弟俩之间果然是有仇恨的,至于具体什么仇恨,众说纷纭。
最后,姜初雪又去敲了夏家的门,给她开门的是夏东海的父亲夏昌文。夏昌文把她让进屋,请她在沙发上坐下了,夏母还为她泡了茶。
姜初雪啜了一口热茶,问夏父道:“夏东海出事,你有没有联系过夏长生回来。”
夏昌文略有迟疑,接着摇头道:“没有,自从离家出走后,他就没跟家里说过他的联系方式,其间偶尔回来,也是去亲戚家,不回自己家。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更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行。”姜初雪说,“能把你的手机给我看看吗?”
“干什么?”夏昌文立马显得十分警惕。
姜初雪说:“我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跟他联系过。”
“我有没有跟他联系过,关你们什么事。你们不去破案,瞎操这些心干什么!”夏昌文明显有抵触的情绪。
姜初雪说:“据调查,夏长生离家出走和夏东海有很大的关系,两人之间似乎有些恩怨。所以,夏长生现在是凶马案的嫌疑人之一,还希望你能配合,把你,对了,还有阿姨的手机都给我看看。”
“你们简直是疯了!”夏昌文火冒三丈,“他们感情再不和也是亲兄弟,亲弟弟会杀了自己哥哥吗?你们警察的饭都是一桶桶吃的,把自己吃成饭桶了吗?”
姜初雪说:“我们并没有说夏长生就是凶手,只是说他有嫌疑。至于到底是不是他,得经过调查求证。如果是,我们不会放过他;如果不是,我们也不会冤枉他。所以还请配合我们一下!”
夏昌文还是不想把手机交出来。
姜初雪说:“你这么不愿意把手机交出来,就更说明问题了。如果你不交出手机,不仅袒护不了他,还是干扰警方执法,我们就得把你带回刑警队去了。”
夏昌文知道抗拒不过了,只好和妻子交出了手机。
姜初雪翻看了一遍两人手机里的通话记录,然后从身上摸出了一沓早在通信公司打印的流水单,指着上面的一个号码,问夏昌文道:“这个号码是谁的?你手机上最近的通话记录几乎都在,为什么唯独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被删除了?”
“我怎么知道。”夏昌文说,“有时候打来的是骚扰电话,我就随手删除了,有什么问题吗?”
姜初雪说:“问题是,这个号码第一次打给你是八月十五号,也就是夏东海被杀的第二天,那次通话时间足足有十分钟。三天之后,你又主动打给他,通了差不多三分钟的话。后面还有三次通话,有两次是你打给他的,有一次是他打给你的,通话时长都在三分钟以上。你说这是骚扰电话,谁信啊?”
夏昌文不说话了。
“这个号码就是夏长生的,是吗?”姜初雪问。
“我说了,我们没有长生的联系方式。”夏昌文说。
“那这个人是谁?”
夏昌文缄口不言。
“你应该知道,我们既然已经发现了他,就有一万种方式找到他。如果非要让我们用复杂的方式来办,对大家都不好。”
“但他真不是杀害东海的凶手,你们找他没用。”夏昌文说。
姜初雪说:“是不是,得证据说话。如果凶手真的不是他,我们也不可能栽赃。你不用怕,赶快说吧,他在哪儿,我们怎样才能找到他。”
夏昌文摇头道:“我们跟他只有电话联系,他没跟我们说他住在哪里。”
“他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住家里,不让人知道?”
“这是他的想法,我怎么知道?”
“行,你现在打电话给他,约他见个面,说商量一下夏家以后的事。”
“他不会跟我们见面的。”
“尽量找理由和他见面吧,实在不行了再说。”
当下,夏昌文准备打电话,姜初雪让他等一等。她先给刑警队那边发了夏长生的手机号,以便他们定位夏长生的位置。安排好这些,她才让夏昌文拨通了电话,并让他开了扩音器。
“长生,你现在有空吗?”夏昌文问。
“什么事?”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还是夏家生意的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对这些没兴趣,你给别人或者捐了,都是你的事。”
夏昌文劝道:“过去的事,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你哥都已经没了,你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应该也吃了不少苦,知道了生活不易,现在只要你愿意,夏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何必赌这个气呢?”
“我犯不着跟你赌气。”夏长生说,“每个人这一生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都是你当初对夏东海的纵容造就了他的灾难以及你的不幸,这些你都得认。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幻想了,我做完自己的事就会走的。还有,不要再打电话跟我说这些事了,否则我就换个号码,到时候你想联系我都难,就这样吧。”
“等等。”眼见对方要挂电话,姜初雪赶紧喊了声,“我有话跟你说。”
“你谁啊?”夏长生问。
姜初雪说:“我是你爸妈请来的,专门负责调解家庭矛盾的,想和你聊聊。”
夏长生说:“我说了没兴趣聊,别烦我了!”
说罢,电话就被挂断了。
其实,姜初雪最后多说那两句话,不过是为追踪号码所在的位置争取时间。见夏长生已经挂掉电话,她当即打电话回刑警队,问情况怎么样。
那边负责电话追踪的冷笑说:“追踪到了,在万金路的香水湾酒店。”
姜初雪说:“行,你赶紧跟孙老师汇报,让他安排人过去找夏长生吧。我在这里看着,不能让他父母给他通风报信。”
香水湾酒店。
挂掉电话的夏长生恼怒地骂了声“活该”,随即从身上掏出一支烟点燃。才抽了两口烟,夏长生的脸色蓦地一变,他也没多想,赶紧走到窗边,轻轻地将窗帘拉开了一些。
看着下面街道上的人和物,想着自己的位置可能已经暴露了,夏长生赶紧收拾好东西,背着包出门下楼了。为了安全起见,他没坐电梯,而是选择走楼梯。
然而,当他来到酒店大堂时,几名警察正在前台询问着什么。见此情景,夏长生马上折身上楼。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一声大吼传来:“喂,那个上楼的,站住!”
夏长生头也没回,拔腿就往上跑。
喊人的是魏大勇。当时冷笑正在找前台服务员调查夏长生住哪个房间,魏大勇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留意着周围的情况。然后,他就看见了背着包准备上楼的那名男子。
一般人上楼都是乘坐电梯,魏大勇对打算走楼梯的男子起了疑心,打算叫住他盘问一番。男子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怎的,拔腿就跑。魏大勇只好叫上其他刑警一起追了过去。
夏长生提着一口气往楼上跑,后面追来的脚步声震得楼梯“咚咚”直响。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跑下去,因为一旦跑到楼顶,那就是绝路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通往楼顶的门有没有上锁。很多酒店为了安全起见,都会把通往楼顶的门锁住,所以他必须得另想办法。
脑子灵光一闪,他想起了酒店楼层的布局。在安全通道右侧二十米拐弯处有两个公共卫生间,卫生间有窗子,窗外有空调和下水管道。
跑到第五层的时候,他迅速折身往楼道右侧跑去,直接进入了女卫生间,反手将门关上,然后从窗子翻了出去。
魏大勇本来与夏长生隔了一层楼的距离,因为追得太紧,就没有注意到夏长生转向的脚步声。他一口气追到六楼才惊觉脚步声消失了。
他仔细想了想,目标似乎没有往楼上去,追在四楼的时候还有脚步声。于是他又折身往五楼下来,让紧随而来的其余刑警跟他一起在五楼搜查,并通知楼下的人员注意。
此时,夏长生已经如猴子般灵敏地下了楼,而且他下到了酒店侧面的一条小巷里,这里没有蹲守的警察。
当魏大勇找了一圈,最后进到女卫生间,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他就明白了一切,接着当即打给下面的警员,给他们指明了追捕的方向,让他们赶紧去追。结果自然是徒劳的。
冷笑已经从前台得知了夏长生的入住信息。夏长生来香水湾酒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他每两天就会换一个房间住,每个房间都不在一个楼层。他昨晚住宿的房间是506号房。另外,安保人员说,夏长生有一辆路虎车停在外面。
魏大勇去了夏长生住的房间,没看见有什么东西留下。他吩咐酒店工作人员,暂时将房间封存,等警方派技术人员进行一些痕迹提取。之后,警员通过技术手段打开了那辆路虎车的车门,在车里找到了两把刀子。
魏大勇给姜初雪打了电话,说夏长生跑掉了,夏家父母不用看着了。
“你们赶紧去追啊。”姜初雪说。
“追是追不上了,只能来一场全城搜捕了。另外,我们查到了他住过的房间和他留下来的一辆车子,你可以过来做一些信息提取和痕迹鉴定。”
“行,我马上过去。”
冷笑已经查看了监控,他认为这个人的特征与那个夜袭黎东南别墅的神秘人有诸多相似之处。
半个小时后,姜初雪带着工具赶来了。她对夏长生居住的房间,还有那辆路虎车进行了信息提取和痕迹鉴定。当发现被掐灭的烟头时,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在夏东海别墅顶楼发现的那截烟头。她做好了指纹和DNA信息的提取,然后和之前保存的信息比对了一下,结果完全吻合。另外,房间的鞋印和在吴国晋家里发现的贼人的鞋印虽然不一样,但鞋码是一样的,而且都属于登山鞋!
诸多证据表明出现在夏东海别墅楼顶、偷走吴国晋U盘,以及夜袭黎东南别墅的神秘人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夏东海的亲弟弟——夏长生!
姜初雪当即将这个结论汇报给了孙四通。孙四通立即下令全城通缉夏长生,同时印发了悬赏通告,称其为凶马案的最大嫌疑人。
专案组随即调查了夏长生的其他信息,那辆路虎车是从一家租车行租来的,并且是用别人的身份证租的,手机号用的也是别人的身份信息,他的身份证也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购票记录。
夏长生除了跟夏昌文有过联系,还跟租车公司联系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联系人。可惜的是,警方在租车公司没查到什么有效的线索。
夏长生逃跑一事一下子在白山传得沸沸扬扬。
警方居然找到了凶马系列杀人案的嫌疑人,而且嫌疑人还在逃。很多人白天出门时都提心吊胆的,晚上更是不敢出门。
黎东南知道这件事后,担心U盘会落到警方手上,就和董十八商量了一个计谋。两人决定以“他们已经找到真正的凶手了”为饵,给夏长生布一个死局,杀他夺U盘。不过,计划实施的前提是能联系到夏长生。
黎东南用副总办公室的电话打给了赵飞虎,把他叫到了办公室,让他安排手下全城寻找夏长生。无论是大街小巷还是犄角旮旯,哪怕是老鼠洞都得多看几眼,一定要先于警方找到夏长生。但凡提供夏长生准确行踪的人,重重有赏。不过不要轻举妄动,因为夏长生不是那些小喽啰对付得了的,到时候直接联系董十八,由他去解决。赵飞虎虽然觉得黎东南有些过于谨慎,但大哥有令,他只得照办。
仍秘密跟踪着赵飞虎的李八斗,发现他行色匆匆地进了黎东南的公司,半个小时后又匆匆离去,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事。
从黎东南公司出来后,赵飞虎没有去赌场,而是独自一人回了那处平常和情人才去的别墅。
李八斗越发觉得有问题,在赵飞虎停车进屋后,他小心谨慎地避开监控,爬墙潜入了别墅,来到了赵飞虎所在房间的窗外侧耳倾听。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觉得这件事应该跟凶马案,或者跟那个夏长生有关。
赵飞虎在房间里一连打了近十个电话,接电话的人应该都是白山地下行业里独当一面的哥字辈人物,有开赌场的,有放高利的,有贩毒的,有偷抢扒窃的……
赵飞虎将黎东南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这些人。打完电话后,他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潇洒地点燃了一根雪茄。
他没想到的是隔墙有耳,他说的那些话都被藏在窗外的李八斗听见了。
李八斗内心很激动,他打算跟姜初雪说一下,便偷偷离开了别墅。
他刚从别墅侧边的院墙爬出来,就看见别墅前面有个东张西望的女人。
那个女人先是在别墅前面看了看,又往别墅侧边走来。李八斗赶紧躲了起来,看见那人的正脸时,他不禁大感意外。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袁秀英!
袁秀英看着别墅,嘴里嘿嘿地傻笑着,偶尔还对别墅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过了几分钟,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拔了些草在手里,甚至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李八斗看她状态不好,以为她又犯病了,本想上前照看一下,可又怕被赵飞虎看见,就只能暗自观察。
等她又神神道道地回到大路上,往另外的方向走了,李八斗才开车过去,在她身边停下,喊她上车。
可她没认出李八斗,拒绝上车,还破口大骂他是坏人,是人贩子,想把她卖了,一边骂一边踉踉跄跄地跑了。
李八斗怕刺激到她,就不敢接近她,只好远远地跟着。后来觉得这样一直跟着也不是办法,就给唐白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一下。
过了很久,唐白骑着电动车赶过来了,问李八斗在哪儿看见他妈的。李八斗没说是在赵飞虎的别墅附近,只是说自己路过,看见她在公路上,怕她出事。
唐白说从昨天开始,他妈又发病了,他也不清楚她怎么跑这么远,向李八斗道谢后,就带着妈妈离开了。
李八斗也没多想,回到车里给姜初雪打电话说了赵飞虎的举动和他自己的一些想法。他建议专案组立即对赵飞虎的手机进行二十四小时监听。
“嗯,我立马就向孙老师汇报,只是我有个疑问。”姜初雪说。
“什么疑问?”
“黎东南为什么这么不顾一切地找夏长生?”
“难道黎东南知道吴国晋留下的U盘在夏长生的手里?他之所以要抢在警方之前找到夏长生,就是为了先一步拿到那个U盘?”
“很有可能。”姜初雪说,“因为那个U盘关系到黎东南的身家性命。”
“可还有个更大的问题。”李八斗说,“吴国晋留下U盘的事极为隐秘,除了他老婆之外,只有专案组的人知道。黎东南怎么知道吴国晋留下了一个U盘,而且知道U盘就在夏长生手里呢?”
这个问题倒是把姜初雪问住了。
“先不说这个了,对阎老三的调查情况如何了?”李八斗问道,“还有,竹林里的那个土堆下面埋的是阎老三的狗吗?”
姜初雪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以及遭遇的一切都跟李八斗说了,最后满意地说:“这一次,恐怕他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
“我倒觉得没必要关着他,随便关几天就可以把他放了。”
“你没搞错吧,难得有机会让这个变态落在我手里,看我不想着法子整他!”
“他就拖个木棒打你,可以说是袭警,但并没有对你造成多大的伤害,不是吗?关不了多久的。”
“袭警这个罪名肯定成立,能多关他一天是一天。我说,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我想的是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什么意思?”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黎东南可能要狗急跳墙了,到时候或许会用到阎老三这把刀,所以不如放了他,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看到他的真面目。”
“有道理,我好好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