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案情反转
陶玉达从网吧出来,他的下巴上冒出一层青色胡楂儿。
这段时间他的工作是代打游戏、陪练升级。窝在网吧不见天日,眼睛乍一暴露在阳光下令他很不适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陶玉达是个电脑天才、推理天才,一向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偏偏高南这个畅销书作家却成了他的偶像。并不是因为高南是作家,而是高南在书中所展现的推理能力吸引到了陶玉达,一个能写出这样优秀故事的人,一定是一个思维非常严谨的人,高南的这一点让陶玉达佩服。只是一直让陶玉达不解的是,高南为什么会甘于做一个小说家?这样强大的逻辑能力却拿来编故事,未免大材小用。
陶玉达很久没有这么愉快了。他认识了高南,还能凭借一己之力帮助高南,这些都令他愉悦不已。为此,他还特意买了早点回家。陶玉达拎着早点开门,原以为陈潇还在睡觉,没想到却闻到扑面而来的焚烧东西的气味。房间里乌烟瘴气,火光和烟雾是从卧室传来的,陶玉达慌了,连忙放下早点,拎起厨房备用的大桶矿泉水就冲到卧室。
他想也没想,对着床边的火光就一桶水泼过去。陈潇蹲在火盆边上被泼得像只落汤鸡。卧室一片狼藉,混合着黑色胶状物质的水满地都是,隐约能看出来陈潇似乎是在烧什么衣物。
陶玉达的好心情随着这盆火的熄灭也消失殆尽,陈潇蓬头垢面地开始打扫,这期间却没有一句解释。
陶玉达一把拉过陈潇质问道:“你疯了吗?在房间里烧东西?”
陈潇挣脱陶玉达,从外面拿进来一块抹布,自顾自地蹲下继续清理。
“我疯了?”陈潇冷笑一声,“你说是就是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陈潇将残渣归拢到一起倒进垃圾桶。
陶玉达说道:“陈潇,我们分手吧。”
陈潇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我觉得我还是适合自己一个人生活。”
陈潇站起来走到陶玉达身边,忽然抬起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一字一句说道:“如果可以分手,你以为我不想吗?”
陶玉达被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打得思维断片了,短暂的呆滞后回神。他二话不说,从柜子里拿出行李箱,将陈潇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装进去。
“你去找个更好的人吧,我们不合适。”
陈潇冲过去将装好衣服的行李箱举起来,将里面的衣服悉数倒出来,用力地将行李箱摔在陶玉达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放心,如果你没事了,我一定离开!”
陶玉达走出房间,在阳台上摸索着口袋里的烟盒,手指颤抖着点燃一根烟静静地抽着。良久,陈潇也走出来,自然地拿过他手指间的烟放到自己嘴巴里。陈潇一把搂住高她一头的陶玉达,将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陈潇摊开手心,将一只怀表轻轻靠近陶玉达的耳朵。
“你困了,休息吧……休息吧……什么都不要想……放松……”
伴随着怀表“滴答、滴答”的节奏,陶玉达闭上了眼。
高南坐在书房里,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良久,他向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几天忙于米峰的案子,害得他又没时间写稿,只好狂赶一下。高南起身走出书房,在等咖啡的间隙,揉着太阳穴靠在厨房的台子边放空精神。
不知为何,只要他一闭上眼睛,总是回想起武广的脸来。
武广在警方的压制下奋力挣脱的样子,戴着手铐还要狂砸车窗的癫狂,还有那愤恨的表情以及在审讯室里声嘶力竭的辩解……明明证据确凿,他却依然在反抗。
难道真的哪里出了问题?
邮票上的唾液、作案的保安制服、通话录音里的环境音……
证据看似充足,却又每一项都不够充分。最关键的一环是被绑架的儿童,那个叫嘉明的孩子迟迟没有找到。这一点实在太过奇怪,武广刚刚经历了多年的牢狱之灾,按理说不会这么快就以身犯险再犯同一种错误。
事情太过蹊跷,绑匪的作案手法好像是在模仿武广曾经犯下的那起案子,但又模仿得太过于形式。高南想要拿起手机给米峰打电话,但看了看时间,已经夜里两点了。
算了,米峰这段时间累坏了,他决定明天亲自跑一趟警局,问问关于那个孩子的线索。
结束了米峰那边的案子,刘娜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中。她与高南似乎又变成了两条平行线,除了定期交接孩子,似乎再也没什么交集。下了庭之后的刘娜疲惫不堪,一场官司消耗掉了她全部的精力。还好官司胜诉,她松了口气。刘娜打开手机,看着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消息的界面,忽然有些怅然若失,想要拨通电话却又不知道该拨给谁。
看了看时间也到了高漫放学的时候,刘娜收拾好东西,准备直接打车离开。正在她站在路边等候出租车的时候,曹大海的车缓缓地停在了刘娜面前。曹大海摇下车窗殷勤地打招呼:“恭喜胜诉啊,小娜。”
刘娜惊讶于曹大海的消息灵通,不动声色地回道:“曹主任消息灵通,我还没来得及报告给所里。您放心,明天上班我会把资料整理好移交给所里。”
曹大海打开车门下车,将另一边车门亲手打开,邀请刘娜坐进来。
“小娜,晚上一起吃饭吧,庆祝一下。”
刘娜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了曹主任,我女儿还在学校等我接她呢。”
曹大海不肯动,依然维持着一只手开车门,另一只手挡车顶的动作,穿着西装的臃肿身材像一个滑稽的门童。
“让她爸爸带一天也没什么嘛。今天是个好日子。这个案子是个大案子。你为律所做出这么大的贡献,我这个做主任的不犒劳犒劳你,说不过去啊!”
刘娜态度依旧坚决,只是换了种圆滑的方式回道:“吃饭就免了吧,曹主任体恤我们下属不如体现到奖金上,您大忙人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曹大海笑笑,仿佛听不懂刘娜话里有话。
“一码归一码,奖金肯定有,吃饭也一定要吃。”
刘娜说不过曹大海,心里也急了,想要转身就走。这时当事人从法院里红光满面地走出来,径直奔向曹大海,二人一见如故般紧紧地握上了手。
“曹主任,这次多亏了你们所派出这么厉害的刘律师,感谢感谢,晚上庆功宴,一起!”
曹大海笑得八面玲珑:“王总,我们做律师的为当事人赢得应有的权益,这是应该的。庆功宴我已经订好了位子,这不,正跟刘律师说呢。”
“刘律师一定要去!我们公司打算接下来跟贵所谈合作,这次见识了刘律师的厉害,有刘律师在我才放心啊!”
曹大海偷偷对着刘娜挤眉弄眼,刘娜假装看不见。曹大海悄悄对刘娜说道:“这次合作能不能成,可都看你今晚上来不来了。”
刘娜无奈,叹了口气,这种道德绑架令她无力招架,最终只得坐进了曹大海车里。
高南通宵一夜赶稿子直到早晨五点才睡,下午四点多才被刘娜的电话吵醒。
高南睡眼惺忪,看到刘娜来电,一秒钟也不敢耽误,连忙接起电话。
“喂,娜娜。”
“我今晚上有饭局,漫漫你去接一下吧。”
高南愣了一下,刘娜是个不爱参加酒局、饭局的人,更何况是以不能接高漫放学为代价。高南没有多想,但怕自己问东问西惹刘娜生气,所以也没有多问,直接应下。
挂了电话的刘娜握紧了手机,曹大海在旁边嬉皮笑脸地说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前夫是很支持你多多社交的。”
刘娜紧闭双唇一言不发,面对曹大海蛤蟆一样的殷勤,感到十分恶心。
高南一刻钟也不敢耽误,随意洗了把脸穿上衣服就出门了。
在高漫学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高南眺望,寻找高漫的身影。直到人群散尽也没有看到高漫,高南只得走进校园去教室寻找。
高南一间间教室走过去,学校里已经接近没人,四处空****的。教学楼里的安静似乎与外面操场上的熙熙攘攘是两个世界。高漫此刻正坐在空****的教室里摆弄着什么,而陈潇一直默默地坐在旁边陪伴。
高南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刚要抬手敲门,忽然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高南回头,陶玉达灿烂的笑容映入眼帘。
“高作家你好。”
高南也有些惊讶:“是你?陶玉达,接女朋友啊?”
陶玉达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个高作家,你要是不介意,叫我小达就行。”
高南对这个像弟弟一样的年轻人有着说不出的好感,陶玉达的聪明很对他的胃口。而且他的笑容又总是那么毫无心机,因此高南忍不住同他亲近。再加上前几次他的帮忙,高南更加对这个小伙子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惺惺相惜的感觉。
高南笑笑说道:“你也不用叫我高作家,我们见过这么多次,也算是朋友了。”
陶玉达似乎经过了一番认真思考,说道:“那叫……南哥?”
高南一愣,还没人这么叫他,二人不约而同地“扑哧”一笑。
陶玉达也自觉不妥,说道:“高作家,是不是这么叫太不见外了,听起来有点儿像黑社会老大,特别社会。”
“没事,就叫南哥,按年纪你叫我声哥也不亏。”
二人正说笑着,教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陈潇看两人面带微笑,不由得疑惑:“这么开心,外面有什么热闹吗?”说着探头看了看。
高南打招呼道:“陈老师你好,我来接高漫。”
陈潇将高南引进教室,高漫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本来最后一节课是科学课,科学课老师放学之后有事情,所有小朋友都走了,高漫沉迷这些小发明不肯走,于是只好拜托我这个心理老师来帮忙照看。”
“辛苦你了,陈老师。”
陈潇笑笑:“不辛苦,高漫这孩子难得跟我亲。”
高南坐到高漫身旁。高漫旁若无人,在拼凑一只由电池、小风扇和几块木板组成的电动风力车。
高南讶异:“现在小朋友的科学课都这么难了吗?”
陈潇看着高漫认真的样子笑笑,解释道:“不是的,这个不是高漫班级的作业,是高年级的,只是高漫似乎对这些机械动手类的东西很有天赋,所以科学老师特意拿来给高漫的。”
看着高漫认真的小脸,高南、陈潇和陶玉达都在一旁默默陪伴,没人催促,直到她自己完成了电动风力车。
临走前,陶玉达欲言又止,最终在高南带着高漫上车之时,终于鼓足勇气开口。
“南哥,我是您的超级粉丝。您最近是在创作新小说吗?我可以找您聊天儿吗?”
还未等高南开口,陈潇率先开口阻挠道:“高作家在工作,你不要打扰人家的好。”
陶玉达有些手足无措,仿佛自己真的打扰到了高南一般。不过高南为人向来随和,虽然顶着畅销书作家的名头,但从来没把自己当名人。
“没事,你随时可以来找我。”高南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最近我真的有事又要求你帮忙了……”
陶玉达眼中一亮,说道:“真的吗?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南哥的忙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高南笑笑,告别了陈潇、陶玉达,带着高漫离开。
高南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给米峰打电话询问是否有找到人质的下落,结果米峰那边也是一团糟。人质下落不明,武广死不认罪。米峰从业多年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奇葩案件,各种证据都指向了武广,结果武广却死活不认罪。米峰看着武广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球,真的差点儿相信他不是绑匪了。
高南将米峰叫到家中。米峰哪里能脱得开身,警局一团乱,大家找孩子已经找疯了。如果武广没被抓获还好,起码说明孩子有人照看,但如今武广被抓了,孩子下落不明,除非武广有同伙还在挟持着孩子,不然这个孩子非饿死不可。每一秒钟都很宝贵,距离武广被捉已经一天一夜了,再拖下去,恐怕绑匪抓了,孩子也救不回来了。
米峰忙里抽空儿赶到高南家中,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连鞋子都不脱直奔高南家客厅自顾自地倒水猛灌。高南拎着拖鞋跟在米峰身后,顺便帮他再拿来一瓶水。
“你能先把鞋子换了吗?”
米峰的眼睛充满血丝,睡眠严重不足,浑身都是易燃易爆的状态。
“不换了,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这正忙着呢,队里全都出动了,各个部门都在配合着在外面找人,大家都忙疯了!”
高南幽幽地说道:“明天可能杜鹃来找我拿稿子。”
米峰听到杜鹃明天来“视察”,默默放下水杯,脱下鞋子提在手上。
“我说你到底有事没事啊!没事我走了啊!”
高南连忙拉住米峰,说道:“人质找得怎么样了?”
米峰摆摆手:“毫无头绪。”
“你们没头苍蝇乱转一样肯定不行。”
米峰已经走到门口重新穿上了鞋子:“我还不知道这样不行?可是现在每一秒都是生命,那个武广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什么都问不出来!”
高南说道:“我帮你找了个人,他说不定有新想法。”
米峰瞪大了双眼:“哎,我说高南,我们这办案可是要保密的,你可不能到处给我说去!”
米峰又问道:“智商怎么样?”
高南道:“还行吧。”
米峰似乎开始好奇了。
“人在哪儿呢?”
忽然门铃响起,高南连忙开门,陶玉达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站在门口,三人大眼瞪小眼。
陶玉达坐在地毯上,将电脑打开,上面是一张地图,与普通地图不同的是上面标注了几个红点。
米峰凑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陶玉达回道:“我黑了武广的账户,这是他案发时间消费的几个地点。”
米峰忽然警觉起来,瞪着陶玉达:“你这小子,这技术——不会是惯犯吧?”
陶玉达看着高南耸耸肩,不知道说什么好。
高南忙打圆场:“我用人格担保,他不是。这是他第一次黑人家账户,是我指使的。”
米峰生气道:“高南,你放着我这么个公职人员不用,非要自己搞这些个歪门邪道。不行,像这小子这种人才,哦不对,我呸,像这小子这种黑客,一定要官方备一下案,这太神了。”
高南也有些着急,生怕给陶玉达招来祸端,连忙解释:“不不不,你也说了你们很忙,都在争分夺秒。我们也只是猜测可以从武广的资金账号入手,你们调查账户还要调令什么的,肯定很慢,不如让他搞定,万一没线索我们也不跟你添堵。”
米峰不耐烦道:“行了行了,看你能不能将功补过吧,继续。”
陶玉达指着地图上的红色小圆点说道:“这几个点都是武广曾经购买生活用品的地方。”
米峰插嘴:“连购买什么东西都能查得到?你不是蒙我呢吧,账单只有支出数据,哪来的购买清单?”
陶玉达挠挠头,放大地图,标着小红点的地方原来都是大型生活类超市,除了柴、米、油、盐等生活用品,也买不到别的。
米峰没话说,命令陶玉达继续。
陶玉达在屏幕上将几个小圆点连线,连出一个不规则的区域。
“武广除了日常养活自己,肯定也要照看人质。所以他购买生活用品与人质的藏匿点,肯定离得不远。起码车程在一个小时以内。”
米峰轻嗤:“那地方可多了去了。”
陶玉达继续道:“可是再加上他家的位置,他住的地方离藏匿点一定要更加近,步行二十分钟以内。这样范围就小了很多。”
米峰听出了门道,凑近了电脑屏幕掏出手机来拍了几张照片。
“在这个范围中,城中村人口密集,不可能藏人,况且那边房东一个比一个精明。其实藏匿地点也只有这边的工棚,但有个前提,是凶手没有同伙的情况下,有了同伙很可能就转移了。”
陶玉达指向地图不远处。
“你看,靠近工棚是一条省道,要逃跑很容易。”
米峰抓起衣服就要走:“事不宜迟,我马上去看看。”
高南问道:“你自己去?”
米峰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我路上通知队里其他人,现在我先赶过去,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同伙带着人逃跑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我陪你去!”
高南和陶玉达忽然异口同声,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三人穿上衣服,上了车赶往城郊工棚。
晚上两点的工棚黑黢黢的,米峰把车开到这片泥泞的洼地,借用车的远光灯勉强照亮一点儿前面的路。
米峰下了车,用手机当电筒,小心翼翼地靠近。陶玉达在后面叮嘱道:“这边年久失修,建筑早都松动了,还有地下的板子注意一下。”
米峰回头道:“等下后面的大部队到了就好了,我们先进去探探路。”
高南三人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这里虽然地方不大,但是结构却极为复杂,杂物多、隔断多,以前应该住过不少人。黑暗中,三人分头行动,迅速搜索。
米峰向左搜索房间,高南向右搜索房间,而陶玉达则继续向前。
“我们三人,只要有人遇到危险或是有什么发现,立刻原地大喊。”
米峰又不放心地嘱咐道:“我们现在也无法判断凶手是否有同伙。”
高南和陶玉达点头。
与其说这里是房间,倒不如说是一间间隔断,简易地隔开一片狭小的空间,里面堆了许多工人们匆忙离开后遗留下来的杂物。这里阴暗潮湿,到处都是木头发霉、铁柜锈蚀的痕迹。
高南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寻找人质身上。与其说担心的是凶手的同伙会不会逃走,他更在意的是孩子的状态。武广被抓进去一天一夜了,小朋友没吃没喝也超过了二十四小时,很有可能面临脱水的危险。
忽然,高南的手机在寂静中发出一串电量过低的提示音,他调低了亮度,但手机只坚持了两分钟便黑了下去。周围立刻陷入一片黑暗。良久,高南摸索着想要走出眼前的隔间,呼叫米峰和陶玉达。
不知是否因为视力受阻,高南的听觉特别灵敏。他似乎听到了空气中微弱的呼吸声,只一瞬间便做出判断,房间里有人。
高南屏息,仔细判断着方位,想大喊却不敢贸然行动。他蹲在地上摸索,找到一根铁管,藏在手中,缓缓靠近那个声源。他尽力让自己镇定,不发出声音,以极其缓慢的方式靠近,再靠近。
高南感应到那个人躲在自己右前方的杂物堆后面,他隐约可以看到一面类似圆桌板一样的东西半立在墙脚,而那个人就躲在那个后面。
锁定了方向之后,高南举起铁管,以极快的速度大步走到那个桌板前面。他举起铁管,掀开桌板。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高南紧张得想要挥舞铁管砸下去的时候,忽然灯光大亮。适应了一会儿强光,高南才看清眼前的一切。高南当下一身冷汗,还好他这一棍没有砸下去——这里蹲着的竟然是一个被蒙住了双眼的小男孩儿。
灯光亮了,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高南大吼着叫来陶玉达和米峰。两个人见到小男孩儿皆是一惊,陶玉达浑身是土,仿佛刚从地洞里钻上来。
米峰掏出手机一边拨打电话一边阻止高南揭开小男孩儿的眼罩。
“这个眼罩不知道他戴在眼睛上多久了,先不要摘下来,免得伤眼。”
高南点头,转而将捆绑着小男孩儿手脚的绳索解开。
“你们的人都来了?怎么还不进来救人?”高南向外张望,看着外面空****的厂房。
“还好刚刚通电了,不然我就一棍打在他身上了。”
米峰放下电话,回答道:“他们还在路上,通知120一块儿过来。这灯……我也不清楚……”米峰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按住腰间的枪。
高南也瞬间明白了米峰的意思,到现在他们也不能排除绑匪有同伙的可能。
陶玉达赶紧出来圆场:“你们不要这么紧张,这边的电路是我通的,我刚刚走到那边发现了配电室,所以就进去看了看,发现这里只是电路有些老化。试着修了修,勉强能通电,不过不稳定,可能一会儿就又黑了。”
米峰忽然一巴掌拍在陶玉达背上,陶玉达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他拍出来了。
“行啊你,臭小子,这都会。”
高南看着还在昏迷的小男孩儿说道:“我们先把他带出去吧。”
“好!他们应该快到了!”
高南背起小男孩儿,米峰前面开路,陶玉达跟在后面护着,三人慢慢走出了工棚。几辆闪着灯的车正在风驰电掣地往这边赶,三人大喜,加快步伐。
忽然高南眼前一黑,感觉到身后一股力将他推了出去,如果不是米峰眼疾手快接住他和孩子,他们恐怕都要滚出去。高南和米峰回头,看到陶玉达刚好躲过一条跌落的粗电线,他用外套盖住脸,火花喷到衣服上,幸好没有造成大事故。
高南松了口气,米峰走进去把陶玉达拎了出来。
高南紧张地问:“怎么样?”
陶玉达傻乐,一排白牙在黑夜里格外显眼。他脱下外套抖抖灰。
“哎呀,我能有什么事。”
高南有些愧疚:“应该我照看着你,反倒成你救了我了。”
米峰对着远处的车挥舞着手中的手机,转过头对陶玉达嘱咐道:“一会儿120来,你也一块儿上车。”
“不是,米哥,我真没事!”
米峰道:“我让你上车你就给我上车,你要是不去医院检查也行!”米峰从腰里掏出一把手铐在手里摇来摇去。
高南无奈,米峰关心人总是嘴巴难听心里善,陶玉达耸耸肩算是答应。
审讯室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武广蓬头垢面地趴在桌子上睡觉。米峰带着两个小警员走进来,两个小警员一边一个将沉睡中的武广架起来,米峰忽然将桌子上的强光灯打开。武广双眼无神,胡楂儿遍布半张脸,适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正坐在审讯室里被强光照着。
米峰开口:“我们已经找到人质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武广异常平静,声色之中透露着疲惫,只是不停地重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米峰生气,将一张照片甩在武广面前,上面是一个工棚的照片。武广凝视照片,眼底里尽是陌生。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还用我来告诉你吗?一个小时前,我们已经在这里找到了那个被你绑架的小朋友。”米峰有些激动,走上前攥住武广的领口,怒目圆睁。
“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知不知道他才多大!他差点儿脱水死了!你把他当什么?老鼠还是臭虫?塞到那个阴暗的角落绑起来,自生自灭、毁尸灭迹吗?”
武广的眼泪忽然流了出来,落在米峰的手上。米峰有些惊讶,紧攥着武广衣领的手也有些松了。
武广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就这样坐在审讯室里,身形颓废,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我说我没干,你们偏不信!监狱里管教叫我出来了好好做人,遵纪守法。我好好做人了,结果你们又非说我犯法。我没干啊!我除了干保安的时候偷了一会儿懒,啥也没干啊!”
武广呜咽的声音在小小的审讯室里传开。米峰也无话可说了,眼神示意,小警员出门拿了包纸回来放在武广面前。武广哭得竟像个孩子。
在医院里,陶玉达只是手臂上有小小的挫伤。他处理完毕后就去病房寻找高南,高南此刻正与几名警员在病房里陪伴着刚刚醒来的小男孩儿。警方通知了小男孩儿的家属,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眼前的小男孩儿只比高漫大了一点儿,高南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是高漫被绑架他会怎么样。于是高南对眼前的小男孩儿格外用心,耐心地帮他盖被子。
高南耐心地安抚:“嘉明,别怕,你安全了,你的妈妈正从外地赶过来,叔叔、阿姨都是好人。”
嘉明似乎有些放下戒备,紧绷着的身体也松了下来。
陶玉达推门而入,到了病床前。
“处理好了?”高南问道。
陶玉达点头。
“小朋友怎么样?”
“还好,就是太虚弱,需要多休息。”
高南话音刚落,一阵哭声响起,嘉明躺在病**忽然感到恐惧,大哭起来,似乎很害怕。正当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嘉明的妈妈满脸泪水地走了进来。
“嘉明,妈妈来了,嘉明!”
嘉明投入母亲怀里的时候才真正安静下来。
陶玉达和高南离开医院,后续工作自会有警员负责。
高南送走了陶玉达,独自返回家中,杜鹃早已将高漫送回来。高南由衷地感谢杜鹃,她这个经纪人做得跟助理无异了。
夜晚,高南陪着高漫睡觉。看着高漫小小的脸蛋,高南心底泛起一丝酸涩。还好他的高漫没有被别人抱走,想到这里高南反常地搂紧了高漫。
高漫似乎也感知到了高南的反常,抬头看了看高南。
高南道:“漫漫,今天爸爸认识了一个小哥哥,他跟你差不多大,但是因为坏人把他抱走了,所以吃了很多苦。”
高漫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眨巴着大眼睛,望着窗外的夜色。
“所以漫漫,如果有陌生人带你走,千万不要跟他走,知道吗?”
高漫将手中的洋娃娃递给高南,没有讲话,随后缩进被窝陷入了沉睡。
高南的手机突兀地响起,为了不影响高漫睡觉,高南拿着手机走出卧室。
“高南!那个武广嘴巴太硬了!”
米峰的大嗓门儿从电话听筒传出来。
“那你们审啊!”
“还不就是他死也不认罪,审不出来,今天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哭了!不说了,出来吃个夜宵。”
高南扶额:“警察同志,现在是睡觉时间,漫漫在家,我不出去。”
说完高南直接挂了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写悬疑小说的职业病,高南望着窗外灯火点点,总觉得最近似乎有一只猛兽在暗处盯着自己,他们就像是任人摆布的小丑。他想起米峰的话,这种情况下武广依旧死不开口,难道真的不是他?还是说他有一个藏在暗处令他不敢提及的同伙?
不对,如果这个同伙令他畏惧,那他为何不一口承担下所有罪行,而免得警方怀疑同伙?所以说,武广,就是自己作案!
第二天,高南带了水果和玩具,来到嘉明的家里。嘉明身体已经恢复,小男孩儿身体正是猛烈生长的时期,一些外伤好得也快。只是听嘉明母亲说,跟以前相比,嘉明似乎有些内向了,不爱说话,胆子也变小了。
高南将一张名片递给嘉明的母亲。
“这是……”嘉明母亲问道。
“我女儿是自闭症儿童,现在一直在这位美国回来的乔医生那里治疗,她对治疗儿童心理疾病有丰富的经验,您可以带着嘉明试试。”
“这……太谢谢您了,高先生,您救回了我儿子,又给我推荐这么好的医院,谢谢,谢谢。”
高南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询问嘉明一些问题?”
“您是想问关于那个绑架犯的问题吧,警察已经问过无数遍了,嘉明这几天眼睛都是被遮起来的,什么都没看见。”
高南耐心解释道:“不是,我只问些其他问题,保证不影响到嘉明好吗?”
对方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高南走到嘉明身边,蹲下来,平视嘉明。
“小嘉明,你好呀。”
嘉明看看高南,没有回答。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送你去医院的那个叔叔。”
嘉明点头。
“我家里也有一个小妹妹跟你差不多大,改天带你去跟她一起玩,好不好?”
嘉明再次点头。
“叔叔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回答就说,不想回答就不说,好吗?”
高南抬头看了看嘉明的母亲,嘉明的母亲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被坏人带走的时候,有没有摸到过或者吃到、喝到过什么,闻过什么气味什么的?”
嘉明想了半天,高南就一直蹲着耐心等待,没有催促。
“他会拿广播来给我听。”
“什么广播记得吗?”
嘉明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广播里的姐姐说自己叫小优。但是,那天刚听到一半就被关掉了,以后我就再也没听过了。”
高南从怀里拿出武广的照片,问道:“有见过这个叔叔吗?”
嘉明母亲站在一旁想阻止高南,但看嘉明一直没反应便也默许了。嘉明看了半天,开口道:“眼熟,好像在小区门口见过。”
“叔叔有跟你说过话吗?”
嘉明摇了摇头。
“那带嘉明走的人是这个叔叔吗?”
嘉明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这串数字。”说着嘉明指着武广照片上保安服胸前的一串数字。
高南伸出手,示意嘉明将手放在他的手上。嘉明伸出手,搭在高南手上。
“嘉明记得当时拉着你离开的手,是这个样子的吗?”
嘉明摇头。
“那可不可以给叔叔形容一下是一双什么样的手?”
嘉明努力回想:“手指很长、很细,有点儿滑。”
高南回忆起武广,武广的手粗糙不已,如同树皮,手指更是短而粗,这么说武广的案子说不定还真的有问题。
告别了嘉明,高南返回家中。仅凭一个孩童记忆中的触感来解除嫌疑恐怕太过武断,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是手触。高南想起嘉明所说的电台,反正也没什么思路,他索性打开浏览器搜索。本地能听到的广播电台中,主持人叫小优的,节目只有一个——《夜晚知音》,一个专门致力于解决听众人生迷惘的节目,每晚都会有抽奖环节。
高南顺利地在网站上搜索到了往期节目,将嘉明失踪期间的节目全部下载下来,然后坐在椅子上,放着广播节目,闭目聆听:也许会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直到一通电话将他叫起。
“高作家,那天签售会的粉丝礼物都已经在公司堆了很久了。您看,是您过来拿走,还是我们给您送过去?”
“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过去取好了,刚好出去透透气。”
高南一向尊重读者,他们送来的礼物从来不随意丢掉。高南到达时,公司的人正在整理最近各位作家收到的粉丝礼物,高南看着属于自己的那堆礼物,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录像机。录像机看着老旧,倒不像是礼物。
“这是什么?”高南拿起录像机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包着礼盒的就是礼物,没包礼盒的应该就是您或者杜鹃姐的东西吧。”
高南很确定这不是自己的东西,更不会是杜鹃的。杜鹃这人重外表,那天为了配裙子,特意拿了一个手拿包,那么小的包,除了放手机,根本放不了这么大的录像机。
高南想将录像机打开,也许通过查看里面的影像能帮他找到失主。但录像机因为老旧,电池坏了,刚一打开就直接关机。高南在公司问了一圈,还真的找到了一个之前在公司年会上用过这个牌子录像机的工作人员。借来了充电器之后,接通电源,录像机便自动开机了。
录像机最近的一条记录,时间果然是签售会当日。高南没有犹豫,直接点开了视频。
视频中先是主观镜头,看不到手持录像机的人的脸,但他似乎左躲右躲终于来到了高南化妆间门口,然后转动门把手直接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随后这个人将录像机架在了一个隐秘的角落,刚好对着高南坐的化妆椅。高南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阮玉玲!
阮玉玲固定好录像机后,似乎很愉悦,对化妆间的一切都爱不释手。她拿起高南的外套,先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脸满足,然后抱在怀里,穿在身上,在化妆间里转圈圈。她看到高南放在桌子上的水杯时,更加欢欣,直接拿起来狂饮。在化妆间内,凡是高南的物品,她都拿起来“爱惜”一番,状若痴狂。
高南脑中一炸,瞬间明白了,这个人就是那天签售会上炸弹风波的始作俑者!没想到一个疯狂书粉的偷拍,竟误打误撞将这个人拍了下来,他还以为自己伪装得万无一失。
高南从公司出来时带走了粉丝礼物,连带着也一并带走了那个录像机。
开车回家的路上,高南一直在播放下载好的广播。他一边听广播,一边思考签售会的事情。忽然电台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令高南脚下一抖,猛踩了刹车。后面的车主怒气冲冲,狂按喇叭。为了不影响交通,高南将车停在了路边。他将广播倒退回去,重新听了一遍。
广播里主播小优甜美的声线在留言中选中了一个叫“武动乾坤”的听众,热线被接起,这个声音,不是武广还能是谁!
嘉明当时听广播的时候被中途按掉,应该也是按在这里。武广欣喜于自己获奖,获得了夜宵一份,他后来提供了地址,由电台负责点单送货上门,名为抚慰深夜寂寞人,武广开心不已。当时嘉明是和绑匪在一起,如果绑架他的人是武广那么就不合情理,他明明在接听电台热线。
高南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严重,立刻掉转车头,去警局找米峰。
“城市之心”39楼旋转餐厅上,曹大海与对面的高漫大眼瞪小眼,刘娜点好餐将菜单交给服务生。一名小提琴手走到桌前,与曹大海眼神交接,随后拉起了“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曹大海捂住了眼睛,没有再看,高漫眨巴着大眼睛吃着提前上来的开胃小食。小提琴手还在**澎湃地演奏。
曹大海订了这个极其难订的位子,就为了和刘娜二人世界,谁想到刘娜带了一个拖油瓶过来。这个小提琴手也没眼力见儿,明摆着二人世界吹了,还过来添乱。
曹大海心疼他订餐厅的钱,无论如何也要对刘娜示爱,不停地用言语骚扰刘娜。刘娜听而不闻,频频看表。
高漫吃完了的东西,开始玩起了桌上的刀叉,叠罗汉一样摆弄着。
“娜娜,我们下次去出海吧,我朋友有个游轮。”
高漫手中的钢叉落地,“叮咚”的脆响打断了刘娜的注意力,她抬手示意站在不远处的服务生换一副新刀叉。
“娜娜,下周那个游轮派对很不错,我朋友他们都是带了老婆去的。我们也一起吧。”
高漫忽然一个寸劲儿将叉子叉到手上,倒吸了口冷气。刘娜更加紧张了,连忙查看高漫的手,确定没问题后才放心。
“没什么,我去卫生间,一会儿回来说!”
曹大海气愤不已,起身走去卫生间。
高漫下地,走到曹大海的位置上,将刀叉、勺子配合餐布摆了一个奇怪的阵仗,刘娜不解但也未阻止。
曹大海回来的时候,高漫早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服务生上菜,将一盘汤汁放在曹大海面前,谁知餐盘刚落桌,高漫这边就偷偷抽走了自己面前的餐布,而她这边的餐布早就与曹大海一边的系到一起。桌布移动带着叉子和勺子移动,曹大海面前的汤就莫名其妙地扣了他一身。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曹大海气急可又不好发作。服务生一直在赔礼道歉。
“我去整理下。”
曹大海压着怒气,与服务生离开了。
刘娜只是看了一眼高漫,并未责备,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挑。
米峰和高南站在广播台大楼下,手中拿着一份证明资料,确定了确实是有这个幸运听众中奖,留下的名字和地址,也是武广和其住址,他们顺线查了当晚的送货人,确实是武广本人接收了比萨大礼包。
高南跟着米峰又去了武广家里,武广的家早已被封锁,一切维持着被抓时的样子。他们走进去查看了一番,一无所获。
高南走出门口,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武广所租的这个棚户区,每家每户房门前,基本都有一个几平方米的小院落,以供他们堆放杂物。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高南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他打量了一下武广家门前五六平方米的小院落。左边堆放着两个废旧的柜子,在柜子旁边,还放着一个一米高的橡胶桶。
高南走过去,掀开橡胶桶上面的盖子,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些纸盒和饮料瓶等废品。而那里边也确实有电台所提到的比萨大礼包的外卖盒子。不仅如此,高南还在里面发现了一个装快递的盒子,因此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你看这个快递盒,虽然没有写明邮寄地点和邮寄人,但是武广在签名的时候,却有写下时间,虽然上面的快递单被撕掉了一半,但从剩下的一半字迹也可以推断出,正好是他被你们抓了的前一天。而且,这个盒子装下一套保安服刚刚好。”
米峰不可思议:“难道武广说的是真的,前一天有人将保安制服寄给他?”
“这个快递应该不是普通快递,现在快递公司都要求实名制,虽然偶尔会出现伪造姓名的情况,但像这个快递这样,寄件人姓名、地址都没有填写的,却绝对不可能,所以我怀疑这个快递是他人伪造的。我建议你拿着这个盒子,找鉴定科提取里面的针织纤维查一查,看一下是否与保安服上的一致。”
米峰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