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会场炸弹

高南满头大汗地从**坐起——原来是梦!

梦中的自己变成了这次新小说《炼狱七日》中的男主角邢鹿,在前往营救女儿邢佳佳之时,不慎失手,导致变态杀手杀了女儿。

高南余悸未消,起身倒了杯热水,脑中不断地回想梦中的内容。在他的新小说中,作为男警察的邢鹿眼睁睁地看着残暴的绑匪绑架了女儿邢佳佳却无能为力。在佳佳被绑架的这七天里,绑匪李成宇穷凶极恶,想尽了各种办法折磨邢鹿。每天邢鹿都会收到李成宇寄来的佳佳身上的一个物件,直到第七天,邢鹿还是没有找到李成宇,佳佳也因此被残忍地杀害。

想到这里,高南不禁扪心自问,这种结局是不是太过残忍?高漫天真可爱的小脸蛋浮现在他脑海中。如果是自己的女儿被绑架、被伤害,那……

高南摇了摇头,还不如杀了他。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怎能被人这样伤害?

高南又想起刚刚梦里邢佳佳落入钢水中的一瞬间,心里一寒。

“高南!”

清脆的女声响起,高南吓得一抖,下意识地拿着水壶和水杯转身,与此同时,手指间传来的灼热感令他的手一缩,玻璃破裂声随即与女子惊呼声并起。

玻璃杯的碎片散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杜鹃的胸前被开水烫到,湿了一大片。高南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

“你刚刚在干吗?水都要溢出来了都没注意?我进来都没听到?写了那么多推理小说,结果连最起码的警觉心都没有?”

杜鹃连珠炮一样说个不停,高南自知理亏也不反驳。倒是杜鹃大方地摆摆手,径直走向卫生间。她多年来一直担任高南的经纪人,在出版界也是有名的人物。可以说没有杜鹃就没有高南的今天,二人是相辅相成的老搭档,为了催稿方便,杜鹃也有高南家里的钥匙。

高南在衣柜里找出一件新的未用过的浴袍,站在卫生间门口递过去。杜鹃利落地伸出手接过,她一边迅速地换掉脏了的衣服,把衣服扔进烘干机,一边隔着门与高南谈论下午签售会的行程。

“这次你的新书卖得特别好,在京东、天猫、当当都是热销榜第一。根据这次的热度,这次公司决定只办这一次签售会,所以要大办!以《炼狱七日》现在的热度,根本无须过多办签售会消耗人气。”

高南应付道:“我相信你们,这些事你们办就好了,我全力配合!”

杜鹃无奈:“不是我说你高南,你能不能对公司运作上点儿心?公司现在最大腕儿的作家就是你了,你没有想过插手公司领导层吗?”

高南摇头:“我操那闲心干吗!不过我说小鹃鹃!你也趁早找个老公结婚得了!你看看你,都快成半个男的了!别惦记英国那位了,该凑合就凑合一个吧!”

高南做思考状,忽然一拍脑门!

“嘿,我那哥们儿你看怎么样,米峰!你也见过的,他一个刑警大队队长,黄金单身汉!为人正义,你们女孩儿不都喜欢这种有安全感的吗?!”

杜鹃冷漠:“他就算了吧,木头一根。管好你自己!你结了婚又能怎样!还不是离了?你对人家念念不忘,可人家对你爱答不理,呵!”

高南与杜鹃这些年来称兄道弟,偶尔会开一些旁人忌讳的玩笑。

杜鹃的话对于高南来说早就不痛不痒,他挑起嘴角无奈地笑笑。

门口忽然响起了门铃声,高南走过去开门。

前妻刘娜带着女儿高漫站在门口,高南猛然想起刘娜昨晚打电话过来,说公司年会,要提前将女儿送回。蓬头垢面的高南穿着满是褶皱的睡衣站在门口,满脸胡楂儿,眼角还有眼屎。他手忙脚乱地整理仪表,将近四十岁的人,好像一个大男孩儿,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刘娜牵着高漫的手站在门口,两个极其相似的脸都在看着高南。

高南蹲下来看着高漫,说道:“漫漫,今天爸爸来带你,跟爸爸换鞋子进门。”

说着,高南伸手想要牵高漫的手,高漫却下意识地后退。高南眼底闪过一丝难过,不过对于高漫他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

“妈妈有工作,今天不能带你,你上周刚从爸爸这里离开的,忘了吗?”

高漫紧闭双唇,一语不发,似乎丝毫没有听见高南的话。

高南与刘娜一同引导高漫进门。高南将她抱起,放在门口的椅子上,耐心地为她脱掉小鞋子:“漫漫,你看,这是你的家呀!上周刚来过就忘了吗?你看门口的风铃是爸爸给你亲手挂上去的,记得吗?”

高南抱起高漫,拨动几下门上的风铃,风铃发出一串悦耳的声音。高漫被风铃声吸引,茫然的眼神中有了生气,然而似乎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暂时放下了戒备。高南放下高漫,高漫穿着自己的小拖鞋慢慢走进房内。

刘娜打量着高南皱巴巴的睡衣,调侃道:“看来没了我管东管西,你过得很不羁嘛!”

高南急了:“谁说的?我没有!”

刘娜和高南是校园恋爱,当时的刘娜是系花,高南费了好大劲儿才追到刘娜。刘娜不知道看上高南什么了,竟然真的与高南在一起了。两人恋爱一谈就是七八年,随后结婚生子,然而看似非常恩爱的婚姻却难逃七年之痒。

高南每次在刘娜面前都像个没长大的傻小子,什么都想一股脑儿地抛给她。

高南抓抓凌乱的鸡窝头。

“那个,我下午签售会……留了两个最靠前的位置。”

刘娜点头:“高大作家现在这么火爆,就算你不说,广告也满天飞了。”

高南有些不好意思:“没……没……别这么说。”

刘娜看着眼前的高南笨拙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发笑。

“啊!”

忽然,高漫的尖叫声从房内传了出来。刘娜和高南吓了一跳,高漫这孩子从小自闭,很少讲话,尖叫更是几乎没有过。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冲进房中。然而他们冲进去之后,房中的场面却只能用“尴尬”来形容。

杜鹃穿着浴袍跌坐在卫生间门前,头发湿漉漉地垂在胸前;高漫脸上挂满泪水,与其他孩子的号啕不同,她无声地张着嘴巴,眼泪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掉,可怜极了。

杜鹃看到刘娜,有些尴尬地站起来解释道:“我刚刚衣服湿了,在里面清理一下,出来之后刚好漫漫冲进来,我们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刘娜一言不发,看着杜鹃满头的湿发,以及浴袍袖口上的字母“LN”,随即失笑。刘娜走上前抱起高漫,安慰道:“漫漫不哭,妈妈帮你吹吹,我们今天先去徐阿姨家好不好?晚上叫爸爸去接你好吗?”

刘娜抱着高漫欲离开,高南连忙拦住。

“娜娜,我下午签售,杜鹃来找我对行程,结果被我泼了一身水。”

刘娜冷漠地看了一眼高南:“换衣服需要洗头发?高作家佳人有约,我先把漫漫寄放在徐晴那里,你晚上记得去接回来。”

高南语塞,只能看着刘娜抱着高漫离开。

杜鹃有些愧疚,上前安慰高南。

“不然你改天约个时间,我和她聊聊?”

高南忽然用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头:“你说你没事洗什么头发!”

杜鹃被这样的高南吓到了,印象中二人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杜鹃说一不二,而高南从来都是好好先生,说一是一的。二人在经年累月的前行中,早已成为了没有隔阂的朋友。

高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

“抱歉,杜鹃,我不是针对你。这是我的错,我不该拿她的睡袍出来,那是我们曾经定制的情侣款。”

杜鹃低头看看袖口的刺绣——LN——刘娜名字的缩写。

杜鹃一拳捶在高南的肩膀上:“懂你,不用讲这个!”

高南扯起一个疲惫又无力的笑容作为回应。

下午的签售会如期开始,书迷们纷纷排队验票入场。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风衣的女人站在入场区边缘死盯着队伍,她整张脸被遮住了大半,怀中抱着的箱子似乎很怕被别人撞到,一直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神秘女人旁若无人地走到入场口,试图趁人不备蒙混过关,可还是被眼尖的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质问:“你的票呢?”

“票……票在家里,忘记带了。”女子神色怪异、眼神慌乱,似乎在瞄准时机趁保安不注意就冲进去。

保安脸如黑炭,一丝不苟,对身边的人打了个手势。神秘女人被另外两个保安架出了入场区。

神秘女人站在场外,半张脸都被漆黑的太阳镜遮住了,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不远处,运送音响设备的推车停在了外面,工作人员忙着联系人开侧门。那个女子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高南坐在后台化妆间化妆,一旁的主持人拿着台本与高南对着签售会流程。杜鹃踩着高跟儿鞋抱着纸箱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见她进来,化妆师与主持人识相地离开了。

“哎哟,你这化妆间什么味道?一股潮气!”

高南调侃道:“历史的气息,就连化妆间都是临时打扫出来的,您大小姐找的地方到处充满历史感!”

杜鹃被高南嘲讽了几句,作势要举起手中纸箱砸过去。

高南连忙转移话题,问道:“怎么样?来了吗?”

杜鹃无奈摇头:“放心,那两个座位我会一直帮你空着。”

高南露出无奈的笑。他看到杜鹃手里的纸箱,问道:“这是什么?”

杜鹃将纸箱递给高南道:“不知道,说是给你的,可能是哪个粉丝送的吧。”

高南指了指堆满墙脚的鲜花和玩偶,笑道:“礼物都在那里了。”

杜鹃调侃:“高大作家人气不输小鲜肉。”

高南将纸箱晃了晃,放在耳朵边听,什么也听不出来,轻飘飘的,似乎有轻微的“滴答”声,里面像是有一个秒表。

杜鹃也抢了过去听了听,随后丢到一边,吐槽道:“晦气,哪有人送钟的!”

高南将纸箱拿回放好,说道:“是表,不是钟,而且粉丝的礼物,无论什么都是份心意。”

杜鹃气鼓鼓道:“有什么区别?都是计时的。”

主持人进来催场,高南在杜鹃的催促下匆匆步入会场。

几个工作人员鱼贯而入,将角落里的鲜花、玩偶和那个纸箱一同搬走。

灯光打好,舞台就位,主持人娴熟地拿起话筒暖场。粉丝的礼物连同纸箱被静静地放在舞台一角。在介绍完新书情况之后,到了最令人激动的提问环节。

“为了能够给大家一次难忘的体验,这次签售会的主办方——边江出版公司,在征得作家高南的同意后,决定举行有奖竞猜活动。答对问题的书迷朋友,有机会获得精美礼品一份,并加到高南老师的微信。”

主持人的一番话引得全场沸腾。此次问题全部为推理题,喜欢高南作品的读者并非全是推理发烧友,但一般的谜题定然是难不倒他们的,所以这次的问题,全部是主办方精挑细选的。

而且主办方为了做好这次的有奖竞猜活动,特意在签售会开始前,要求所有与会的粉丝不准携带手机,这就让很多想要投机取巧的人没办法再到网上搜索答案了。

主持人说出的第一题,就难住了在场的粉丝。

“警方在审问一名聋哑嫌疑人,只能用纸笔审问。可无论警方如何审问,对方都死不松口。这时警方只说了一句话,便发现聋哑人为作案者。请问,警方说了什么话?”

底下书迷沉思了一阵,举手的人渐渐变多。

“我送你一千块。”被叫起来的读者话一出口,就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虽然答案不对,但原理类似。

“你就是凶手!”又一个书迷站起来高喊道,“警方一定是吓唬他,让他慌张之下露出马脚!”

主持人笑而不语,但仍然摇了摇头。

角落里一个穿着连帽运动卫衣的男孩儿举起手,他头戴鸭舌帽,卫衣的帽子紧紧地扣在鸭舌帽上,让人看不出长相。主持人直接点到他,话筒传递到他手中,众人纷纷回头看去。

男孩儿声音平稳,似乎胸有成竹。

“你可以离开了。”

一阵平静,然后窃窃私语,随即爆发出一阵掌声,在掌声中男孩儿压低了帽檐坐了下去。

主持人拿起第二张手卡,继续出题。

“一家三口坐着旅游大巴上山,汽车在陡峭的盘山公路上前进。小女儿晕车,难受不已,哭闹着要下车。父母无奈,只得央求大巴司机停车。一家三口下了车,只能靠双脚徒步爬山,当爬到半山腰上的小餐馆时,他们已经累得不行,所以三人决定坐下来吃饭。餐馆里面的电视机播放着实时新闻,就在半个小时前,一辆旅游大巴被山上滚落的巨石击中,而大巴车牌号就是当时他们下来的那辆。”

主持人继续道:“小女儿余悸未消,感叹:‘还好我们下车了。’可是爸爸却喃喃道:‘如果我们没下车就好了。’请问爸爸为什么这样说?”

底下一阵窃窃私语,这一次过了很久才有人举起手。

“父亲一人养家压力过大,因此有抑郁症,向往死亡,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死去的好机会。”

主持人摇头。

高南拿过话筒反问:“如果真的是养家压力大、经济拮据的话,那么这一家人又如何一起外出旅游呢?”

回答者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悻悻地坐下。

良久之后再无人举手,底下的观众开始纷纷调侃起来。

“父亲有神力能扭转一车人的命运!”

“父亲想看巨石坠落!”

高南无奈一笑。角落里,那个鸭舌帽上扣着帽衫的男孩儿再次站起来,主持人眼前一亮,工作人员的话筒很快再一次递到这个男孩儿面前。

“我认为,如果当时一家人没有半路下车,汽车就不会在路上耽搁那一分钟。那么由此可以推断,大巴车完全有机会在巨石滚落前驶过事发地。”

高南眼露赞许,主动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陶玉达,王加一点,目的达成的达。”

高南点头,说道:“陶玉达,我记住你了。”

底下的读者目瞪口呆,缓了良久,掌声响起,赞叹声此起彼伏。

在众多读者艳羡的目光中,陶玉达和另外两名也同样答对问题的粉丝一起走上舞台,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并和高南互加了微信。高南打量着这个有些机灵的男孩儿,男孩儿与之前坐在角落老成神秘的样子不同,高南将签好名字的书递给他时,他脸上这才露出了少年的神色,眉宇间显出掩藏不住的兴奋,像个小孩子。

下一个环节是提问环节,由书迷提问,高南回答。问的问题大多大同小异;高南一一作答,都是官方套话,在公众面前说了不下一百遍。直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闯入他的视线。

武广,一个十年前被高南送进监狱并倾家**产的人。

高南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出狱了,并且还来了新书签售会。

武广站起来,朗声质问:“为什么高大作家放着律师不干,写起了小说,是职业生涯中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底下群众倒吸一口凉气,窃窃私语。高南知道他是故意的,也知道他对自己有恨意,但既然他想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如借此机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高南面不改色,回答:“我之所以离开律师这个行业,就是因为很多时候,我都会想,如果雇主是真的有罪,那么我的无罪辩护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会给原告家庭带来什么样的伤害,我将来有一天会不会后悔,良心与职业道德在我的心里无法平衡。最后我决定离开律师这个行业,转而改做小说作者。”

高南的回答赢得雷鸣般的掌声,武广无话可说,坐回原位。

签售会渐入尾声,主持人开始讲结束语,高南也准备离场。就在此时,身后的大屏幕忽然闪烁,灯光全部熄灭,大屏幕上映射出一行字。

“现场有炸弹,十分钟后这里将被炸为灰烬。只要有一个人敢离开,我就马上引爆炸弹,谁也别想走!你们只能接受我的游戏,十分钟内找到炸弹。”

屏幕中跳出一个小丑的脸,他嬉笑着注视众人,仿佛一个冷酷的恶魔。

主持人急忙叫工作人员调试,却因系统被黑客入侵,现场的工作人员也毫无办法。随即屏幕变成了倒计时,小丑的尖笑声响彻整个大厅。

现场乱成一锅粥,杜鹃眼疾手快,一步踏上台,抢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高声安抚:“大家不要慌,这只是某个人的恶作剧,我们的安保很好,现场根本没有炸弹,我再重复一遍,现场根本没有炸弹!”

杜鹃话音刚落,舞台左侧,“轰”的一声,一只纸箱爆炸,里面的布偶小熊被炸得四分五裂,碎片弹出舞台。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动画小丑的脸,小丑尖声狂笑:“只是送大家一个开胃菜,这一次是玩偶,下一次……”小丑的头僵硬不动,可眼珠格外灵活,他左右扫视,似乎在搜索现场的目标。

“下一次,就是你们其中一个!哈哈哈哈哈……”

小丑尖笑着,画面重新隐匿。

场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将原本就混乱的人心搅得更加烦躁。

杜鹃愣在台上,看着场下乱成一锅粥,一时不知所措。台下人心惶惶,又无人敢跑。工作人员已经打电话报了警,可警察就算是飞,也无法在十分钟内飞来现场,更何况现场的众人根本不知道炸弹的位置。

底下的书迷原本是来见偶像的,没想到卷入一场炸弹风波。他们中有人怒气升起,指着高南怒骂:“你不是写了那么多犯罪小说吗?去找炸弹啊?我们为了你的发布会来的,难不成要死在这里?”

高南大脑短路,杜鹃手握对讲机协调人员报警并寻找炸弹。她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看得出来这一次她也慌了。高南脑子里一片空白,大屏幕上秒表在一秒一秒地跳动……

九分三十秒、九分二十九秒……

高南端坐在座位上,紧握着椅子的扶手,脑海中迅速闪过今天来到现场后的过程,可来到了现场之后,他便一直在化妆间里没有离开。高南的耳朵嗡鸣,在群众的指责和哭泣声中,一只干瘦冰冷的手有力地握住了他的手,一把将他拉回现实。

高南抬头,发现来人是陶玉达。

“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迅速找到炸弹。”陶玉达笃定地看着高南。

高南抬头看了一下倒计时秒表:八分。

“在所有炸弹案中,炸弹为真的概率不超过7%,所以我们这颗炸弹未必是真的。”高南讲道。

“可是刚刚那只布偶……”陶玉达有些怀疑。

“仅有的一只烟幕弹,凶手用一只‘炮仗’就骗过了所有人。”

陶玉达神色困疑,仍对高南的论断有些异议。

“但是那7%的概率我们承担不起,只有0%我们才是绝对安全的。”陶玉达认真地盯着高南。高南在这个陌生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自己曾经的影子。

看着屏幕上不断倒数的时间,高南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这里场馆不大。”陶玉达环顾四周。

“两个化妆间,一个大放映厅,四个杂物间加上外面工作人员的大厅。”高南默契地答道。

“我去后面转转,看看有什么线索,这样耗时间不是办法。”

高南点头,道:“我在这里盯着,凶手很可能就藏身于书迷之中。”

陶玉达转身跑入后台,高南召集现场的保安,命人将现场的几个门看死,如果有人出去,立刻拦下。虽然他们已经在第一时间报警,可是警方到达这里也需要时间。现场人头攒动,大家慌乱不已,有人双手合十不住地祷告,有人在胸前画着十字祈祷。一个留着寸头的矮胖子正在奋力地向出口移动。高南眼尖,立刻叫保安拦下。保安迅速按住矮胖子并扭送到高南面前,高南讶异,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广。

十年前武广被高南亲手送进监狱,怀恨在心,于是出狱后来破坏签售会情有可原。从刚刚的提问环节和武广怒气冲冲的诘问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积怨颇深。

武广挣脱保安的束缚,理直气壮地大声质问:“为什么拦着我!这里要炸了!谁不跑谁是孙子!”

高南冷声质问:“炸药藏在哪里?”

武广情绪激动,挣脱保安的束缚,冲上前揪着高南的衣领怒吼:“老子不知道!老子要是知道,第一个拆了他娘的!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天生相克,我一辈子就碰上你两回,第一回被你送进去蹲了十年,第二回碰上你就跟炸弹绑到一块儿!”

武广忽然松开高南,对着群众怒吼:“大家还愣着干什么?炸药就算炸了,老子跑得快顶多折一条腿、一条胳膊!比死了强!跑啊!老子刚从监狱出来,可不想什么都还没享受到就死他娘的了!”

高南紧盯着武广的眼睛,武广也毫不畏惧,用力地瞪回去。二人僵持,高南率先收回锋芒,摇头对着旁边的杜鹃耳语道:“不是他。”

杜鹃疑惑:“你怎么知道?这里最想毁了你的签售会的就只有他。”

“你看他的双手。”

杜鹃疑惑地打量,武广抱着臂膀负气地站在一边,沮丧又愤怒。他露出的十指又短又粗,布满老茧,一枚平平无奇的银环套在粗短的无名指上,俗气十足。

“这手没你的好看。”杜鹃得出结论。

高南无语,解释道:“他十指干净,如果有在现场藏匿炸弹,手上不会一尘不染。这个场地,听说你是特意借来的全市历史最悠久的剧院,以彰显文化主题?”

杜鹃点头说:“当然,你是从网络起家,但网络文学总是被人贴上草根、低质的标签。为你以后拿奖做准备,我打算全方位为你打造‘文学’和‘艺术’的标签,我可是花了大价钱。”

“这就对了,这家剧院虽历史悠久、底蕴十足,但因价格昂贵,鲜有活动在这里举办,因此这里除了人来人往的公共区域外,其余地方积灰严重。他如果藏什么不想被人发现的东西,一定会沾染痕迹。”

杜鹃不屑:“卫生间离这里不过百来步,直接去清洗也来得及。”

高南继续说道:“他无名指上戴有婚戒,说明他出狱后已经结婚或是有关系趋于稳定的恋人,这样的人犯案概率会大大减小。国家对制作炸药的材料管控严格,一般人接触不到,即便是从黑市购买材料,也需要不少资金。武广在进监狱前,早已倾家**产,这么多年在狱中也没有经济来源,他很难在短时间里拿出大量资金。况且他在狱中接受的劳动改造,也不会包含制作炸药这样的技能。所以武广来做炸弹案,可能性不高。”

高南有些犹豫:“还有就是……”

“什么?”

“从刚刚与他接触的眼神中能看出,他性子冲动暴躁,智商不高。藏炸弹,黑进放映屏幕,他做不来这种事。”

杜鹃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调侃。

大屏幕上,秒表还在跳动,令在场的人心中越来越恐慌。人群渐渐**,武广刚刚的一番吵闹,不无道理,大家心里都在打鼓。如果炸弹是假的,那么他们跑出去也不会炸。如果炸弹是真的,按照凶手的话,跑出去炸弹就会爆炸,那么所有人都会死,但不跑的话就是原地待毙。大屏幕上秒表的倒计时成了这群人的噩梦。

人在未知面前总是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动物本能,守护自己的生命权利。有人不堪忍受这场具有侮辱性的“恶作剧”,开始向着出口跃跃欲试,准备逃跑。其他人看到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想一起逃亡。人群**,没人敢保证在有人跑出去之后,这里会不会在一瞬间被炸为废墟。但是如果这份巨大的风险被均摊到群体上面,每个人心中对这份风险的预估都会降低不少。

高南看着大家跃跃欲试的姿态,心中担忧。他无法承担炸弹爆炸的风险,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跨上高台,拿起麦克风。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

高南指着背后的屏幕,朗声道:“现在倒计时只剩下六分钟,这里的剧院是半封闭式的,我敢保证如果你们现在跑出去,就算没被炸弹炸死,也会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崩瘫!”

现场想要出去的人停下了脚步,大家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底下响起了抽泣声、怒骂声、哀叹声和安慰声。

“大家听我说,只要你们听我的,我保证让你们平安无事地走出这个剧院!”

武广不满,从人群中跳出来,怒骂:“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如果你保证不了呢,我们跟你一起死?到时候我们一群冤魂找你要保证吗?”

“是啊!你拿什么保证?”

“高大作家什么都有了,赚了那么多钱,什么都享受到了!不像我们!”

“就是,你们这些有钱人,赚得比我们多,过得比我们好!如今连我们的命也要被你们坑了去!”

高南冷静地看着台下,听着底下此起彼伏的抱怨。等到声音渐息,他才继续讲道:“我也有女儿,有爱的人。我过的生活跟你们一样,有自己的烦恼和无法解开的心结。我女儿有天生的自闭症,我与她妈妈分开了,我的女儿需要我加倍的爱才能使她如同其他孩子一样正常成长。这是我永远的痛,也是无法解决的伤!我以前是律师,曾经为了一份两千的月薪奔波于城市的各个角落,我看着我最爱的女孩儿跟着我住着不足十平方米的地下室,后来到三十平方米的一居室平房,再到高楼里的两居室,我们当时为了过生日时能吃上一顿火锅而节衣缩食一个月。我爱的女孩儿很美,风华正茂,而我却只能陪她去地摊上挑衣服,跟菜市场大妈为了几根葱讨价还价。她陪我走过很长的路,风雨、贫穷都没能分开我们。终于我们买得起大房子了,也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但这份曾经坚不可摧的感情,也散落两边。我爱的人等着我追回来!我的家庭等着我重新经营!我的女儿等着我用尽全力去爱!我比你们更害怕死亡!”

高南一番慷慨激昂、发自肺腑的演说镇住了台下的人,连一向不安分的武广也偃旗息鼓。杜鹃木讷地望着台上的人,这个她熟悉的人,这个在她最难过的几年里唯一给予她温暖和陪伴的人,这个时候竟然显得如此陌生和遥远。杜鹃的眼底泛起一丝黯然,有些时候,迟到真的是无法弥补的。

“你们信我,凶手如果真的想杀了我们,不必耍这么多花样。他想要的只有游戏。现在开始,你们去找那边的保安验票,没有票的人,控制住他,不要让他跑掉!”高南回头看了一下时间,补充道,“要快!时间不等人!”

大家听了高南的话,纷纷主动挤到保安处验票。武广虽然是个大老粗,但这个时候也有些深明大义,主动维持纪律,验好自己的票后,帮助保安一起验票。

人群中,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在涌动的人群中一动不动,盯着台上的高南。

高南心急如焚,通过门票入场的人都是从正常通道入内的,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去藏匿炸弹。而没有门票的,嫌疑很大。

陶玉达拿着一张纸条匆匆跑上台,递给高南。

“这是在后台找到的唯一的东西。”

高南接过纸条,上面用记号笔写了一个阿拉伯数字六,并且右下角的落款是一个小丑头像,与大屏幕上刚刚出现的头像如出一辙。

六?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陶玉达看着台下长龙一样的队伍,问道:“下面在干什么?”

杜鹃答道:“我们打算重新验票,凶手如果要藏匿炸弹,肯定会先进来,这样才能有时机去行事。可如此他便没有时间验票了,或者根本就没有票。”

陶玉达陷入沉思,高南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是想……”

“说。”高南肯定地望着陶玉达,给了眼前的少年无限勇气。

陶玉达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门票,指着门票的右下角说道:“我们的进场门票都是有数字编号的,会不会,编号为No.6的那个人身上有线索?”

高南听后恍然大悟,连忙叫住保安,高南、陶玉达与杜鹃穿过重重人群,挤到保安身边,保安刚好扣留下No.6。

高南对着保安耳语:“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保安摇头,答道:“这个人检票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她带着5岁女儿,两个人拿着同一张票入场的,你看,票面上的打孔还是我打的。”

高南望着拿着编号为“6”的观众,她是一个三十几岁的母亲,身边带着5岁的女儿,女儿脸上泪痕还在,这样一个女人如何是炸弹案嫌疑人?

陶玉达在一旁拿着门票仔仔细细地研究,似乎要盯出一个洞来才肯罢休。

武广一直注意着高南的一举一动,看到他与保安窃窃私语,觉察到了一丝转机。他用力挤到高南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扯着大嗓门儿问:“高律师!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发现什么可不能不跟我们说啊!”

武广的粗鲁举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杜鹃不快,直接将武广的手从高南的手臂上推开,翻了个白眼道:“谁是你的高律师!”

武广不屑,重复道:“好,高大作家,求您别这么慢悠悠的了,看看这时间吧!就剩下三分三十秒了!我看啊,你不是怕死,是怕不死!”说完向地上吐了口痰以示不满。

杜鹃反唇相讥:“要不是你一直在这里捣乱,至于浪费这么多时间吗?如果没有你,说不定炸弹早就找到了!”

武广也不甘示弱:“没有我?呵!老子还不稀罕,老子买票光明正大地来看你的签售会,没想到是来花钱寻死的!看看你们找的这破地方,哪有活动会来这里举办?再看看这舞台?你装什么装啊,一个臭写书的找个剧场!还有这破门票!都电子时代了,还用纸质票打孔,这么烂的活动在监狱里都少见!”

说完武广将自己的门票摔在地上,陶玉达忽然看到了什么,马上冲过去将门票捡起来看了看,然后递给高南。

高南接过门票,门票的背面用铅笔淡淡地写了三个字母,N、B、Y,右下角的落款是同样的小丑头像。

“这个,谁写的?什么时候有的?”高南抓住武广,焦急地询问。

武广抓抓自己的头发,一脸错愕。他不就是刚骂了高南吗?结果高南突然这么抓住他的手臂,搞得他不知所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

武广想想,回答道:“没印象,这票我是从网上买的,寄到家里,不是现场买的。”

高南追问:“这张票有没有经过别人手?”

武广回答:“没有,检票入场之后就一直在我手中攥着!”

“确定?”

“确定!老子一口唾沫一个钉,中途拉屎都拿在手里!”

高南连忙号召大家检查自己的门票,有无印记。

最后一共找出七张门票,分别是不同的字母。除了武广那张NBY之外,另外搜到了标有“VIGV”“CM”“CH”“XLYMMCHA”“LIIG”,第二张“NBY”的门票。

高南将这几张门票摆在地上,陶玉达掏出手机搜索这些字母。

NBY,英国城市纽伯瑞简称。

VIGV,航空发动机的进气导向叶片。

CM,厘米,美剧犯罪心理Criminal Minds的简称。

CH,荣誉勋爵,Companion of Honor。

XLYMMCHA,无解。

LIIG,无解。

陶玉达将查到的资料交给高南。

杜鹃凑过来,说道:“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联系不上!”

陶玉达挠挠头,泄气道:“我也……没有思路。”

高南一直沉默不语。他忽然站起来走到刚刚签售的桌子前坐下,拿起一本自己的新书翻了起来。背后的大屏幕上秒表一秒钟一秒钟地跳动,倒计时两分三十秒,高南仍在快速地翻书。

底下群众,包括杜鹃、陶玉达、武广,全都不理解高南在干什么。

武广气得跳脚大吼:“高南!你给老子站起来!你是要等死吗?都什么时候了还看起自己的大作了?”

“就是啊!你不是说保证我们平安吗?”

“你脑子有病吧!”

“我看这炸弹说不定就是他藏的!”

底下沸腾之声突起,全部在骂高南。杜鹃走到高南身边,焦急地问:“高南你在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

杜鹃的额头开始流汗,看着大屏幕上的倒计时两分零五秒,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这要是真炸了……”

陶玉达淡定下来,一副小高南的样子,回答:“我们要相信他,等。”

高南忽然合上书,“腾”的一下站起来。他的举动吓到了底下怒骂和哭喊的人。

“陶玉达,把二十六个字母写到地上。”高南丢给陶玉达一只记号笔,陶玉达利落地接住,迅速写好二十六个字母。

“凶手一直在递给我们线索,他一直在跟我们做游戏!我在书中写过一种隐写术,叫恺撒密码。凶手给我的第一个线索就是数字六!”

众人屏息听着高南讲下去,大屏幕上的倒计时还剩一分四十秒。

“字母A往后错位六位是几?”

陶玉达利落回答:“G!”

“陶玉达,在刚刚二十六个字母对应的下面重新写一遍二十六个字母,这次在G的下面开头,由A到Z!”

陶玉道迅速写好,示意高南。

“好,我们一个个找!NBY是加密的字母,也就是你第二次写的字母表。根据第二次所写,找出第一次写的那遍的对应字母,拼出单词!”

陶玉达找了一遍,回答:“the!”

“很好,继续,找出所有的!”

时间一秒钟一秒钟地流逝,陶玉达的额头流下豆大的汗珠。终于,陶玉达兴奋地站起来!

“拼出来了!两个单词the,一个is,一个in,一个dressing,一个bomb,一个room!”

高南微笑,时间还剩下一分钟整。

杜鹃忽然机敏地大叫:“the bomb is in the dressing room!炸弹在化妆间!”

陶玉达迅速奔向化妆间,杜鹃紧随其后。

此时大屏幕开始了倒计时一分钟,高南站在台上,也要前去帮忙,可就在这时,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冲上舞台。她死死地抱住高南,强拉着他往台下门口处冲。她力气大到甚至连高南这样一个男人都有些吃不消。保安见状迅速冲上来拉住这个女人。

屏幕上开始最后的倒数: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二十六……

那个女人忍不住破口大吼:“高南!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人!你跟我走!不然来不及了!跑啊!”

高南想也来不及想,直接冲到后台化妆间。陶玉达站在椅子上,正在拆解绑在空调出风口的微型炸弹。杜鹃双手颤抖,紧张地盯着陶玉达。

“陶玉达,小心!”

陶玉达由于长时间高举手臂,此刻双臂肌肉酸痛,有些颤抖,额头上的汗水也一滴接一滴流下来。

高南直接推开陶玉达,自己站上去拆炸弹,他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知道陶玉达那种拆玩具的手法简直是找死。

高南还是没能拆开炸弹。

大厅内,人们看着屏幕倒计时:三、二、一!

“砰!”

巨大的电子音爆炸声响起,底下的人们吓得纷纷倒地哭号,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似乎并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紧接着警察破门而入,屏幕上蹦出了小丑,笑着唱《欢迎歌》。

警察进来救人,现场很多人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而当场昏厥。

化妆间内,倒计时归零的一瞬间,杜鹃紧紧地冲上前抱住了高南。陶玉达吓得匍匐在地。然而意想之中的爆炸没有发生。高南愤怒地推开杜鹃站了起来,一把撕扯下炸弹,检查了好几遍才发现,原来只是个倒计时机器而已。

高南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杜鹃眼角带泪,妆有些花,而陶玉达也双眼无神。

穿着防爆服的行动小组组长直接大步跨到杜鹃身边,将她提起交给身后队员照顾,陶玉达也被其他队员带走。行动小组组长走到高南身边,高南还未从刚刚的生死危机中回过神来。这个人直接放下枪,一巴掌打在高南脸上。高南的脸上没有了茫然,重现了愤怒,一拳捶在对方肩上。

“米峰!你这王八蛋给我记着!”高南揉着脸怒瞪米峰。

米峰是刑警队队长,高南的至交好友,在校园时代与高南竞争追求系花刘娜。被刘娜拒绝的他,最后也衷心祝福二人,默默退回到挚友位置,守护刘娜,与高南成了好哥们儿。米峰常年忙于工作,是个万年单身汉,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大爷形象,即使有求于高南,也是跷着二郎腿吼来吼去,但是对高南的经纪人杜鹃却怕得要死,高南经常哭笑不得。

警局办公室,杜鹃喝着茶水,一只圆肿的脚架在椅子上,身披一件宽大的男式警服,米峰拿来一瓶跌打药酒递给她。杜鹃看了一眼,没有接过去,翻了个白眼无动于衷。

“我没有手涂,没看见喝水了吗?”

周围一众小警员憋笑,米峰想发火又按捺下来,怒目圆睁瞪了一圈;小警员不敢讲话,纷纷埋首于自己桌前的文件夹,但八卦的欲望又无法消除,都悄悄观察着这边。杜鹃来警局与米峰打过几次交道,每次都把米峰气出内伤,而他们这个平日里炸药桶一样的上司,见到这位杜鹃小姐,居然连个屁也不敢放。

米峰压低声音:“别闹了!你好歹给我留点儿面子!”

杜鹃声音不小反大,说道:“面子?您米大队长要面子,我们高大作家也是要面子的呀!您说您把他扣留在这里做笔录,明天一早,我敢打赌你们警局门口被记者堵满!到时候啊,呵,你们别说影响公务!”

米峰无奈,用力地挠了挠头,一个小警员忽然跑进来,米峰如同看见救星一般。

米峰作势要伸手打小警员,小警员嬉笑着躲开。

“怎么?满意了吧!杜小姐!”米峰加重了“杜小姐”三个字。

杜鹃用力将自己肿起来的脚塞进高跟儿鞋,将外套丢给米峰,茶杯放在桌子上,神清气爽、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喂,脚都这样了,别老穿你那高跟儿鞋了,我给你找双我没穿过的拖鞋!”米峰在后面喊道。

杜鹃回头,头发一撩,说道:“不用了,米大队长,我这么俗气的人呀,还就爱穿高跟儿鞋!”

说完,杜鹃瘸着脚走了出去,周围传来一阵阵隐忍的嗤笑。米峰抓狂,他就知道这个女人爱记仇,惹她分毫就能记一百年!两个月前他在高南家吐槽经纪人杜鹃榨取高南私人时间,打造各种商业活动,不过说了句她太俗气,结果被记仇到现在。

高南出来,刚好司机也到了警局门口,高南与杜鹃一块儿坐上车。陶玉达刚好也做好笔录出来,高南招招手:“一起吧?”

陶玉达摇头,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陶玉达婉拒:“不了,我住的地方很近,女朋友来接我。”

高南也没有强求,遂自顾自坐上了车。杜鹃笑对陶玉达:“你好,你叫陶玉达是吧?”

陶玉达点头。

“是这样,刚刚那场活动中我们做了有奖猜题,答题者都得到了高南的微信。我相信你们都是喜欢高南的,所以也会尊重他的私人生活,对吧?”

陶玉达不明所以,只好点点头。

杜鹃继续说道:“现在的媒体无孔不入,所以他的私人生活包括朋友圈之类的,还是希望你不要随便乱发。”

陶玉达继续点头。

杜鹃满意地坐上了车,对高南说道:“解决,另外两个人我不担心,这小子年轻气盛又追星,保不准为了面子在网上乱发东西。不过我还是劝你屏蔽他们。”

高南无奈:“屏蔽有些不真诚吧?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高南打开车窗,笑着与陶玉达告别,问道:“看你逻辑能力这么强,你是做什么的?”

陶玉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咧嘴一笑:“我前不久刚辞职,最近的工作是游戏代打……不过我上学的时候学的是信息安全,您有任何互联网难题都可以找我。”陶玉达有些羞涩,“我技术还成。”

高南回头,看着杜鹃笑了;杜鹃气到无语。杜鹃知道高南笑她小题大做还看不起人,但她也都是为高南好。

高南与陶玉达挥挥手,跟着杜鹃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汽车奔驰在午夜的街道,高南闭目。

“那个女人,叫阮玉玲,是你的书迷。警方调了监控,她确实没有门票就偷溜进去了,但进场之后一直在大厅内没有离开过,没有机会藏匿炸弹。”

究竟是谁,玩了这么大一场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