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拨开迷雾

对于米峰已经掌握自己的信息,陶玉达暂时是不清楚的,他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

看着突然收到的照片,陶玉达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十指指节已经泛着微青,几乎要将手机捏碎。

感觉到陶玉达有些不对劲儿,坐在驾驶座的高南忍不住微微偏了偏头,视线在手机屏幕上一晃而过。

在等红绿灯的当口,高南转头看着陶玉达,关切地问道:“小达,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你身体不舒服?”

陶玉达没有回答高南。他现在根本不敢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控制不住胸腔里的怒火,怕在高南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他尽量让自己的双手能够受意识的支配,费力地将手机里的照片关闭,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靠近车门右侧的手,则紧紧扣着自己的大腿外侧,那块被他用手指扣着的大腿处,裤子已经湿了,好在他穿着的是条深色的裤子,否则此刻一定已经鲜血淋漓,遮都遮不住。

交通灯变绿,高南重新启动汽车;见陶玉达没有回答,他也不催,只是认真地开车。

经过几个呼吸之后,陶玉达觉得自己能够控制住情绪,这才扯出一个自以为好看的笑,转过头,看着高南说道:“没事,哥,就是我们俩闹了点儿别扭,没什么大事。等救回漫漫之后,我再和她好好沟通沟通。”

“哦,是这样啊!”高南点点头,“男女朋友之间,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也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沟通的,要懂得谅解,这样才是给彼此机会。人生在世,难得能遇到一个关心自己,喜欢自己的人。”高南一边开车,一边将自己对爱情的理解说出来,也不知道他是在教育陶玉达,还是在用这番话告诉自己应该抓紧刘娜。

“嗯,我知道了。哥,我会好好珍惜关心我的人的。”

“小达,这次的事情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高南话锋一转,侧头看了看陶玉达。

陶玉达没想到高南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有点儿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以后?他的以后会怎么样?

他从没有想过,也从没有奢望过会有什么以后。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每一天都是从上帝那里偷来的。

若是这次的事情圆满解决了,他……会怎么样呢?

陶玉达笑了一下。

高南见陶玉达的脸上露出笑,于是又开口说道:“今年你也22岁了吧,虽然现在说结婚的事情可能早了点儿,但人家陈潇年纪要比你大,你们也在一起几年时间了,如果认定了这个人,就好好过。钱不是问题,虽然这一次用了几百万元,但你要相信哥的实力,再努力努力,多写几本书,赚他一个亿不是梦。等到你结婚的时候,哥帮你找个好楼盘,给你们安置新房。以后啊,哥这里就是你的家。”

多么感人肺腑的话啊,只可惜……

陶玉达嘴角露出一抹凉凉的笑,继而转过头:“不不不,哥,我是自愿的,我不是为了要你的钱!”

“我知道。”高南解释道,“这不是报酬。我知道你的家里人都没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么我就是你的家人。等到你结婚的时候,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应该帮你操办。等你和陈潇结婚了,那陈潇就是漫漫的小婶婶,到时候她在学校里也有了靠山了,你想想,还有谁敢欺负她?想一想,是不是也挺好的?”

陶玉达扭过头去看窗外,尽力掩饰自己的情感,打着哈哈说道:“我不要,我这么帅,还没单身够,我才不要这么早结婚!”

高南无奈地摇头:“臭小子。”

车在往火葬场的路上一路奔驰,高南的手机一直静悄悄地躺在驾驶位中间的水杯槽里,陶玉达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又用手指划开自己手机的屏幕,状似无聊在翻看手机,实则是悄悄打开了手机里的隐藏程序,见那程序仍然开着,不禁松了口气。

这个手机监控阻断信号的程序,是他之前偷偷给高南的手机植入的,目的就是在关键时刻,阻止别人给高南打电话。尤其是在看到陈潇和刘娜偷偷见面之后,他基本已经可以确定,陈潇背叛了他。

她竟敢背叛他!

她怎么敢背叛他?

她怎么可以背叛他?

陶玉达实在不敢相信那么在乎他的人,竟然也选择在最后一刻抛弃他。可所有事情只要稍微联系起来,就可以确定陈潇的想法。

她先是和刘娜见面,和对方进行交易,然后又给他打电话,询问他在什么地方,目的就是确认他不在矿场,然后好趁机偷溜过去,将高漫救走,这样她就可以戴罪立功?自首,减刑?

呵,果然啊,这世上除了他的妈妈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值得信任的!

陶玉达冷笑,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一切吗?

真是太天真了!

米峰载着武广来到米兰处,发现高南并不在此,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冰凉,想来人应该走了很久了。

他继续给高南打电话,可电话那端始终无法接通。

“该死的!”米峰忍不住骂了一句,“高南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在这样关键时刻,竟然无法打通电话,他要怎么将自己得知的线索转告给高南?难道眼睁睁地看着高南钻入陶玉达精心布置的圈套里?亏他们还将陶玉达当成弟弟一样看待,没想到那竟然就是一条毒蛇,随时都在准备一口将他们咬死。

武广此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看着米峰着急,他心中也着急:“米队,现在的情况要怎么办?高哥电话根本打不通,你还有什么其他办法能够联系到他吗?或者,你仔细想想看,他现在可能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他去哪里了。”米峰一把将手机摔在沙发上。高南那家伙去了哪里根本没有和他说过。一想到这里,米峰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蠢蛋,放着他这个刑警队大队长不用,偏偏要和一个外面捡来的便宜兄弟黏在一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蠢!亏他还自称一百四十九的智商,简直就是个智障!捡了条毒蛇还不自知。

米峰越想越气,顺手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了几口。在烟雾缭绕中,他的视线却意外落到了正对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块白板上,那上面贴着一张江城市的地图。

米峰双眼紧盯着地图,当看到那地图上标记的五个地点之后,一把将刚刚点燃的香烟摁灭,也顾不得自己面前还拦着一张茶几,直接起身从茶几上跳了过去。

就在这时,米峰的电话突然响起。他以为是高南那个蠢货的电话,结果是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

“是我。”

“娜娜?”

“你在哪?我有事要和你说。”电话那端的刘娜语气里透着刻不容缓,似乎十分焦急。

“我现在在我妹妹这边。对了,你知道高南去哪里了吗?他的电话打不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我也打不通。”刘娜心里越发担心,除了担心高漫的安危,还担心高南,此刻他正在与虎谋皮,身边隐藏着一条毒蛇,高南却还不自知,他这是完全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了。

“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和他说。”高娜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在电话里说道,“陶玉达,陶玉达就是绑架漫漫的凶手!”

“你也知道了?”米峰惊讶于刘娜竟然也知道这件事情,那么……高南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

“是陶玉达的女朋友,漫漫幼儿园的老师陈潇告诉我的。”刘娜在电话里简单将她们二人刚刚见面的事情和米峰说了一下,“她说让我不要告诉高南,陶玉达就是绑匪的事情,还说她会将漫漫带回来,让我放心,然后等救出漫漫之后,还要我们放他们离开。”

“不可能!”米峰斩钉截铁地拒绝道,“犯了罪的人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他离开!”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高南,救出漫漫。”

“对。”米峰的视线又转向茶几另一边的白板,又是一个纵身跳,跃到了白板前。他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地图,半晌,嘴角露出一抹笑,对着电话另一端的刘娜说道:“或许,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了。”

陈潇在和刘娜分开之后,确认了此时陶玉达正在市区和高南在一起之后,也顾不得现在是半夜,就开车迅速赶去了北郊的荒废矿场。

到达矿场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多钟,四处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响起的蟋蟀声外,再无其他声响。陈潇心中有些恐惧,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晚一个人来这里,但她还是壮着胆子从包里拿出手机,并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陶玉达这次提高了警惕,将阮玉玲和高漫关在了另一处房间里,这间房间只有一个小小的窗,但是已经被水泥糊住,关上门就密不透光,伸手不见五指,大门也改用厚重的锁锁起来。高漫和阮玉玲在里面根本没有时间概念,更分不清白天和黑夜。陈潇用从家里偷出的钥匙打开门,手机的光亮在房间里晃了一圈,这才在角落里发现了蜷缩在一起正在睡觉的高漫。

陈潇走过去蹲下,摇醒高漫。高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借着手机灯光看见面前的人是陈潇时,瞬间一惊,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已经先做出了行动,整个人已经警惕地朝后退了过去。只是她本身就背靠石墙,此时已退无可退。

陈潇试图安抚高漫:“你不要怕,我是来带你走的。”

高漫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她永远不会忘记几个小时前,阮玉玲带着她逃跑,在半路上遇到了陈潇,她本来满心欢喜地以为这个平日里和她关系很好的老师是来解救她的,却没想到,平日里那样温柔善良的一位老师,竟然和绑架她的大哥哥是一伙的。

他们都是坏人!

“漫漫,我是你的老师,我不会害你的。你快跟我走。”

高漫摇头,拒绝陈潇碰她。

“我已经和你妈妈说好了,把你带到她那里去,快跟我走,不然一会儿那个大哥哥回来了,我们就都走不了了。”陈潇试图说服高漫,但高漫依然防备着她,这让她感到一阵头痛。

陈潇拉起高漫的小手,想要带着她离开。可还没等她站起来,只觉后脑勺一阵剧痛,眼前有些发晕。陈潇捂着头转身,这才发现阮玉玲竟然站在她的身后,手中正举着一块石头对着她。

本就是夜晚,再加上房间里无窗,密不透光,她在进来的时候,用手机扫了一圈,仍然没有注意到之前就已经躲在门口,屏住呼吸,随时准备偷袭她的阮玉玲。更何况她一心想要带走高漫,更是忘记了这房间里,竟然还有阮玉玲的存在。

是她疏忽了。

陈潇一只手捂着肚子,缓缓地站起来。目光落在阮玉玲的身上,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恰好在这时,高漫突然绕过陈潇,跑到了阮玉玲的身边。

阮玉玲紧攥着石头一把抱住高漫,盯着陈潇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猛兽。

陈潇感觉后脖颈有丝凉凉的东西滴落,伸手摸了一下,用手机一照,这才发现竟然流血了。

陈潇感到一阵阵反胃,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若是再耽搁下去,等到陶玉达反应过来,那么她们再想离开,就一切都晚了。所以她现在一定要带高漫离开。

陈潇打开录制的视频,画面中的人正是刘娜。

“漫漫,是妈妈啊!”刘娜在酒吧的昏暗灯光里,对着镜头挥了挥手,“陈老师是救你出来的,你乖乖地和她一起离开,妈妈和爸爸一起在家等你,好不好?”短短几秒钟的视频,却让高漫看得流下了泪水。

“妈……妈……”长久未曾发声,嗓音有些轻微的沙哑。高漫看着手机里的刘娜,伸出了小手,想要触摸。

那是妈妈!她好想妈妈!

“老师。”高漫抬头,对着陈潇伸出手去。她已经相信陈潇就是她妈妈派过来拯救她的人。

阮玉玲本想拽回高漫,担心这又是陈潇的花招。可一想到视频里面的人确实就是高南的前妻,便也没阻止了。

“快走吧。”阮玉玲也站起身,一只手拉着高漫,准备和陈潇一起带着高漫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黑夜里,远远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听声音似还有一段距离,但从这越来越近的声音足以判断,车速非常快,很快就能到达这里。

“糟了,一定是他发现了。”陈潇握着高漫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阮玉玲自然也知道陈潇口中的“他”是谁,她抬眼朝着黑暗中看了看,将高漫的手交到了陈潇的手中:“带她走,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她送回她的爸妈身边。”

“你要做什么?”陈潇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阮玉玲。

黑暗中的阮玉玲,双眼睁得极大,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看着陈潇笑了笑:“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为你们争取时间。你放心吧!”

说罢,阮玉玲朝前一推陈潇和高漫:“快走!听声音,他就要到了!”

高漫不知道阮玉玲为什么不能和她们一起离开,她眼睁睁看着阮玉玲走回了刚才的房间,伸了伸手想要拽住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抓住,被陈潇拉走了。

陶玉达是开车过来的,此刻若是陈潇也开车离开,必然会在公路上与陶玉达撞在一起,为了避免遇到他,陈潇决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陶玉达进去之后,她们再趁机离开。

陈潇带着高漫刚刚躲好,陶玉达那辆桑塔纳就停在了厂房门口。

陈潇抱着高漫,躲在一堆废弃的铁板和木料后面,借着月光看着陶玉达将汽车熄火,然后径直走进了厂房后,她们才跑了出来。

陈潇觉得自己也算聪明了一次,她在刚刚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将自己开来的车直接停在门口,而是停在了距离这里大概有三分钟脚程的一块空地上,此刻她们只要趁着陶玉达没有发现,赶快跑过去,并且直接将车开走,那么就可以顺利逃走了。

另一边,陶玉达将关押高漫和阮玉玲的密室大门打开,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陶玉达打开手里的手电筒照了一番,却发现只有阮玉玲一个人背对着他睡觉。

陶玉达走上去用脚拨开阮玉玲,惊讶地发现,平日里都和她抱在一起睡觉的高漫此时竟然不见了踪影。

怒火中烧的陶玉达,再无法忍下怒气,他蹲下身来,用手紧紧地掐住阮玉玲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阮玉玲被掐得脸颊通红,眼泪顺着眼角流出。她不停地拍打着陶玉达的手,但无济于事。

“人呢?”陶玉达怒火中烧。被扼住喉咙的阮玉玲,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见她的脸越憋越红,双眼的眼白处也已经爆出血丝,马上就要昏死过去,陶玉达这才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能够呼吸了,阮玉玲赶紧张开大嘴,使劲儿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刚刚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幸好陶玉达在最后时刻,将她给放了。这倒让阮玉玲有些吃惊。

但他想通过这样的手段让她说出高漫的下落,根本不可能。所以她决定装傻。她抬头看着陶玉达,一脸不解地问道:“你说谁?”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刚刚被陶玉达捏得伤了声带。

“别装傻,你知道我问谁,这里除了你和高漫还有其他人吗?”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陶玉达一边活动自己的脖子,一边将手上的手表摘下放进口袋里,在阮玉玲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一拳挥了过去,阮玉玲整个人被打翻,并在地上连滚了两圈,直到撞上墙壁,这才停住。

这一拳极重,阮玉玲觉得自己几乎都要散架了。但她还是抬头,脸上带着嘲讽:“怎么好端端的就把人给看丢了呢?哈哈哈哈……”

陶玉达指着她的脸再次问道:“如果你不说,别怪我不客气!”

阮玉玲哈哈大笑,似乎变成了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女人,在昏暗的手电筒光下实在是有些瘆人。

阮玉玲以为自己的状态震慑到了陶玉达,她看到陶玉达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阮玉玲的笑声渐止,她以为陶玉达这是绝望和不知所措的表现,殊不知这是他体内暴力因子爆发的征兆。就在阮玉玲完全放下戒备的时候,陶玉达忽然站起来。他面无表情,脸黑得似乎比这间不透光的房间还要黑,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令阮玉玲心里有些慌乱,这个人似乎刚刚完成了一种转化,此刻的他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

陶玉达逼近,阮玉玲不禁匍匐着后退,可她身后就是墙壁,此刻能往哪里退去?

陶玉达走上前,铆足了劲儿,一脚踢在阮玉玲的肚子上,阮玉玲只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痛,好像错位了一般。

紧接着,陶玉达连续猛踹,踹在阮玉玲的脸上、头上、肩上。她脸上全都是血,血从她的头上、嘴巴里流出,猩红一片。

陶玉达终于停了下来,他慢条斯理地提鞋,重新系紧鞋带,声音清冷而平静:“人呢?”

阮玉玲已经满脸是血,她吐出一颗牙齿,啐道:“不知道。”

就在这时,空旷而寂静的旷野里,一声汽车启动的声音响彻大地,瞬间惊动了在周边栖息的鸟雀,也惊动了正准备再次对阮玉玲施加暴力的陶玉达。

陶玉达微微抬了抬头,一只手擦了擦因为刚刚的暴力而不小心沾染到的阮玉玲的鲜血,他的脸上带着笑,但那模样明明就是来自地狱的撒旦,让躺在地上,一直注视着他的阮玉玲不寒而栗。

“你看,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知道她们去了哪里。”陶玉达大笑了起来,拿着手电筒转身离开。

阮玉玲躺在原地,听着那逐渐远去的笑声,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冷。

身体的疼痛,让她实在无力再睁开眼睛,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我已经尽力了”,就晕了过去。

陈潇将高漫放到后驾驶座之后,迅速启动了汽车,在开上马路之后,瞬间加速,冲了出去。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只有速度上取胜,她们才有机会逃走,否则,被陶玉达抓住就只是时间问题。

她心里非常清楚,只要汽车启动,就一定会惊动陶玉达。

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快了,可事实却是,还没有走出去多远,就被陶玉达那辆看起来老旧的桑塔纳给逼停了下来。

陈潇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他,也放不下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才不敢在这样的大雾天以命相搏,所以她注定会是输家。

“下车!”陶玉达打开车门,走到了她的车门前,声音冰冷地命令道。

陈潇借着车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瘦弱、俊朗的大男孩儿,心里忍不住想,若是他的病好了,未来他们一家三口,也一定会很幸福的吧。

男孩儿就像他一些,从小就帅气,总是能笑得阳光灿烂;女孩儿就要像她一些,温温柔柔的,能被更多人喜欢。

陶玉达已经率先打开了车门,一把将她从驾驶座上拽了下来,也没有和她多废话,就直接坐了上去,在车门关闭之前,陈潇只听到陶玉达说了一句“晚点儿再和你算账”,就开车带着高漫绝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大雾之中。

米峰开车带着刘娜和武广一路向北,沿着高南留下的路线图,来到了一处岔路口。选择向左的那条再向北去二十里,就是火葬场,选择向右的那条,再向北四十里,就是北郊矿场。

在高南的地图上画了两条路线,很显然这两个地点应该就是绑匪和高南进行最后对决的两个地点,这也符合高南一直挂在口中的五行之说。

看着手中的地图,刘娜有些不确定选择哪条路:“怎么办,我们要去哪里?”

米峰看了一眼刘娜手里的地图,直接将车开上了他应该选择的那条道路。

凌晨五点,外面的大雾还没有散,天也还没有亮。

高南刚从外面回到车里,手机就响了起来。这还是过去这一晚到现在的第一通电话,而且是个视频电话。

高南接起电话,却发现视频里的陶玉达正满脸鲜血。他吓得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小达!你那边什么情况?小达!”

陶玉达听不见高南的大吼,因为视频里的他似乎正在经历什么恐怖的意外,他不停地大叫、狂奔。画面不停抖动,他此刻正带着手机在太平间里逃窜。

忽然一阵闷响,手机画面翻转对着天花板,高南再也看不见陶玉达了,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小达!你怎么了?你回话!小达!”高南一边开车,一边对着电话里大喊,然而电话那边却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等了良久,手机突然被人捡起,并将前置镜头转换成了后置摄像头。

高南看不见持手机的人,只能对着里面不停地呼唤:“小达是你吗?你怎么样?”

此时,电话的另一边却传出了熟悉的电子音。

“好久不见啊,高大作家。”

高南瞬间头皮发麻,这个声音他虽然不能说熟悉,但是那说话的语调,却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是绑走高漫的那个人,还能是谁?

那个对他的生活了如指掌,甚至每天都在监视着他一举一动的人!此刻就在电话的另一端。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小达呢?你把他怎么样了?!”高南停下开车的动作,将车停在了路边,一只手拿着手机,双眼紧紧地盯着手机里的画面。

“那个小子?哈哈哈,你觉得我会把他怎么样?碍手碍脚的家伙。”

“你不准动他!听见没有!否则我和你没完!”高南对着手机怒吼。

“哎,不提他了好不好?”电子音转换话题,“高作家,咱们也好久不见了,要不这样吧,我送你一个见面礼,你看怎么样?”

也不等高南回答,对面的人就握着手机,带着高南一起“参观”太平间,他就像是一个耐心的导游,一张床一张床地为高南介绍。

谁能想象得到,这个导游在给别人介绍的,竟然是火葬场里的太平间。即使高南一直自觉胆子很大,此刻也是一阵毛骨悚然。

画面来到了冷柜前,绑匪的电子音又开始缓缓地为高南介绍冷冻尸体的原理。高南几次想打断,绑匪却都叫他不要急,要耐心听。

绑匪来到其中一个冷柜前,忽然拉出其中一个柜门,然后将手机对准里面的人。高南惊了,里面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高漫!此时此刻的高漫,像一具尸体一般紧闭双眼,那么冷的环境,高南想到就心中一阵绞痛。

“你放了我女儿,还有刚刚那个男孩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绑匪大笑,笑得浑身颤抖,连着手机屏幕也一起抖动。

“听听,这话多熟悉,你答应我陪我玩五个游戏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呢?你在哪儿?你派了个什么东西来火葬场应付我?自作聪明,呵!”

高南心下一惊,却听那人冷冷地道:“是你不遵守游戏规则在先,那么我就送你一份大礼吧,等着。”

说完绑匪放下了手机,紧接着手机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在移动着什么。等到手机再次被拿起并固定在一个地方的时候,画面已经对准了焚尸炉前。

高南看见一个浑身被黑袍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人,将一个白布捆绑的人形尸体扔进火炉里。那身形看着不是成年人,俨然一个小女孩儿。

高南大声吼出:“你在做什么?!”

电子音传出冷冷的笑:“自然是如你所见,你的女儿马上就要变回空气飘到你的身边了!”

说完,背对着手机屏幕的黑衣人一把关上焚尸炉,就在他即将按下开关,准备焚烧被他扔进去的尸体的时候,画面中突然冲出三个人。

“不许动!警察!举起双手!”是米峰的声音。

“漫漫!我的女儿!”是刘娜。

“高哥,真的被你猜对了!”是武广。

米峰举着手枪,对准面前一身黑袍,正背对着自己的人。而那黑袍人此时竟也十分配合地举起双手。

武广和刘娜一前一后跑到焚尸炉前打开炉门,将被黑袍人扔进去的白色的人形尸体拽了出来。恰好在这时,高南一手拿着手机,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来了。”米峰回头和高南打了个招呼,“你这家伙,刚才真是吓死我了!”米峰一想起刚刚那差点儿按在开关上的手,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他再晚出来个一秒半秒的,都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此时,那身穿黑袍的人已经转过身来,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高南,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见高南在见到自己这张脸时,没有丝毫的惊讶,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哥,我能问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吗?”陶玉达看着高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一直觉得自己做得很好,隐藏得也不错,甚至他还在视频通话联系高南之前,偷偷地将高南的手机给屏蔽了,目的就是不让米峰和刘娜与高南取得联系,但没想到,他还是在最后一刻被高南给耍了。亏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骗过了高南,却没想到,原来早已经暴露了。

高南并没有马上回答陶玉达的话,他的目光看向刘娜和武广所在的方向,正在看他二人解救高漫。

刘娜将一层又一层的裹尸布揭开,却发现那里面装着的根本就不是高漫,只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破布。

刘娜几乎要崩溃了,跑到陶玉达的身边,揪着他的衣领大声问道:“漫漫呢,你将她藏到哪里了!说啊!你把我的漫漫还给我!”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落泪。

没有人知道,她刚刚被吓成什么样子,她以为漫漫真的要被焚烧了,三魂七魄几乎全部离体,好不容易从大悲中走出来,以为救回了女儿,却没想到竟然根本就不是。

“高南,你快点儿让他说出漫漫的下落,快点儿啊!”刘娜放开抓着陶玉达的手臂,转而过来求高南。

高南只是将崩溃的刘娜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高南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仿佛早就知道被扔进焚尸炉的不是高漫。这下陶玉达更加惊讶了,他脸上满是好奇的表情,他上前来,抓住高南的手臂,让高南给他解释。

“不许动,给我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米峰的枪可不是吃素的。这么多天,被陶玉达玩弄于股掌之中,米峰觉得自己窝囊死了。此刻终于找到了这个将警方耍得团团转的元凶,可不能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过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漫漫此刻应该正在太平间里的某一张**睡着,对吗?”高南看着陶玉达,虽然说的是问句,却也是肯定句。

听到高南的话,陶玉达一愣,下一秒眼中却已经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不愧是智商一百四十九的人,确实厉害。”陶玉达这次算是心服口服,他低头看了看地面,顺势盘腿坐在了地上,左手手肘拄着膝盖,手掌托着腮,抬着头看向高南,真诚地说道:“这次的游戏,我认输了。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计划得天衣无缝,甚至在最后两天,已经瞒过了高南,摸清了高南的套路,知道高南是打算让他过来火葬场,而高南自己则直接到北郊矿场去,所以陶玉达特地提前将自己的车开到了火葬场旁边,趁机抄近路赶到了北郊矿场将高漫转移到了火葬场这边。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被高南料到了,并且成功识破了他的伎俩。

真是太让他好奇了,他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高南又是怎么发现并且搬来救兵的,甚至还不动声色地欺骗了他。

原本还在哭泣的刘娜听说高漫就在太平间,也顾不得那里是停放尸体的地方,直接挣脱高南的怀抱,一边擦着泪水一边朝着太平间的方向跑了过去。

武广在得到高南的眼神示意之后,也快速跟了上去。

而这边,米峰看到陶玉达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于是也干脆收起了手枪,站在了一边。

米峰同样一脸好奇地看着高南,等待着他解惑。事实上,他也不知道高南究竟是如何破解了这个谜题的。当他和刘娜、武广三人开车正往城北一路驶来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通电话竟然是高南打过来的。

事实上,高南之前并不曾怀疑过陶玉达,哪怕他侧写出来的绑匪形象有很多特点都和陶玉达是重合的,他也不想怀疑这个有着阳光微笑,能够帮助他,甚至亲切地叫他哥哥的大男孩儿。

直到昨天下午,刘娜随着高南一起回到米兰处,高南在家里发现异常,并以为绑匪就隐藏在房间里时,才终于发现了之前一直被他忽略的很多疑点。

高南当时一心想要送刘娜离开,远离危险,于是他特意将刘娜送到了楼下,两个人说了一番话告别,但在那段时间里,他的视线从没有离开过楼门。

他可以很肯定,在他站在门口和刘娜说话的这段时间里,陶玉达并没有从楼门口走进去,然而当高南奔跑着回去的时候,却在电梯口被陶玉达拦住了。

陶玉达对高南说,他是刚从外面过来的。当时高南的心里只想着回去堵绑匪,所以一时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直到后来再回想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陶玉达并不是从外面进来,而是刚刚从电梯上下来,恰好看到了高南冲进来,这才假装自己是在等电梯。

也就是说,当时在房间衣柜里藏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整日都陪在高南身边,被他视为弟弟并且了解他一举一动的人——陶玉达。

听了高南的解释,陶玉达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唉,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件小事,竟然就让你发现了我的真面目。”

“是,因为在那之前,虽然我有几次都觉得你很可疑,但我的情感让我不想去怀疑一个为了我出了这么多力的人。”高南是真的将陶玉达当作弟弟,他在车上说要为陶玉达买房,做他的家人的事,也并不是随口说的。

“能说说都有哪些时候让你怀疑我了吗?”对此,陶玉达还是很好奇。

“第一次是我们刚搬到米兰家里的时候,那天中午你在盒饭里吃出了第二个任务的纸条。”

陶玉达右手摸了摸下巴,似是在回忆当时的情况。

米峰看着二人都不说话,忍不住问道:“喂,高南,你快给我说说,那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当时我也只是好奇,你给我提供房子的事情纯属意外,连我都不知道你在帮你妹妹看房子,而我们刚搬过去没多久,绑匪竟然就已经知道我在那里了,并且准确地将信息送到了我的面前。事实上,我当时并没有想吃饭,是小达……”

说到这里,高南停顿了一下,转而说:“是他在吃了一口饭之后,吐出了写有信息的纸条,这才让我注意到,原来第二个任务,竟然是放到了饭里。若是只有我自己的话,肯定就不会去吃饭,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藏在饭菜里的任务,那么绑匪也就没有办法给我送来这个信息。而这样的巧合,太离谱了。我曾在《炼狱七日》中写过一句话,过多的巧合,就是事实。所以,当时我的脑中有一瞬间怀疑小达应该和绑匪是一伙的,所以才能给绑匪提供机会,并且准确地找到纸条。这也是我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怀疑。”

“那么第二次呢,又是什么时候?”陶玉达接着问道。

“第二次……”高南仔细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然后说道,“第二次是我和米峰二人拿到搜查令之后,去调查阮玉玲公寓时,意外看到阮玉玲拍到的一些照片,我想问你一下,你之前是否在游乐园打工扮成过小丑。”

“我是从照片上认出了你手腕处戴的手链表。”

陶玉达从黑袍子下掏出手表,放在掌心,询问高南道:“你说的是这个手表?”

“没错。”

“啊!原来就是这个!”米峰忍不住惊呼出声。

高南和陶玉达二人全都朝他看过去,米峰这才解释道:“这块手表应该是情侣款的吧?陈潇是不是也有一个?”

见到陶玉达点头,米峰才又接着说道:“当初你们将绑架嘉明的那起案件嫁祸给武广的时候,就是陈潇去给他送的装有保安服的快递。而事实上,武广当时就已经认出了那送快递的人是个女人,因此还多看了几眼,所以对这块手链式的手表印象特别深刻。”米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在二人面前,正是昨天晚上武广给他画的那个“鬼画符”。

陶玉达感慨:“真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那么第三次又是因为什么怀疑我?”

“在咱们出发去净水厂的那天上午,你还记得米峰说了一句:‘看你有些面熟。’吗?”高南先看了看米峰,接着又看向陶玉达,“你难道忘了,十年前不仅武广、米峰见过你,我……也是见过你的。虽然十年时间足以让你的容貌有很大的改变,但即使变化再大,只要仔细去看,还是能辨别出一二的。”

“对,我也是当时觉得有些眼熟,所以才特意向他要了电话号码,本以为如果他是左撇子,那么就证明他的身份可疑,然而他却用右手很流利地写了出来,于是又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米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以为我是左撇子吗?”听到米峰的话,陶玉达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只是右臂受伤了而已,早在十年前,我常用的是右臂,只是后来才开始更多地用左手,但只要我有心的话,使用右手完全没问题。事实上,那天听到你说看我眼熟之后,我也担心你认出了我,于是,我故意用的右手写字。”

米峰了然:“原来如此。”

“还有吗?”陶玉达又问。

“还有就是刚刚在车上,你收到的照片,应该是陈潇和刘娜两个人吧?她们二人见面了,会让你那么生气吗?所以,这说明什么呢?”虽然只是扫了一眼,但他还是认出了刘娜和陈潇二人。

“她们二人本来是学生家长和老师,平日里因为学生见面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若是放到如今漫漫失踪这个敏感时期见面,而又能让你这般生气,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你以为陈潇背叛了你,将漫漫的所在地告诉了刘娜。”米峰接过高南的话,接着说道。

“因为心中一直有所怀疑,所以你才故意在我面前说要和我分开行动,让我过来火葬场,而你去北郊矿场,其实你这样做也是为了试探我,对吗?”

高南没有否认。他之所以这样说,确实存着试探陶玉达的心思。

如果真正的绑匪真的是陶玉达,那么根据这段时间高南对绑匪的分析,绑匪选定高漫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要和高南较量一番,而在得知高南已经识破他的计划之后,为了能够赢过高南,一定会反其道而行,将本来藏在北郊矿场的高漫转移到其他地方,那么最能打高南脸的,无疑就是高南自作聪明跳过的火葬场这一处。

而高南之所以早就已经推断出高漫之前很有可能就被绑匪藏在了北郊矿场,却一直没有报警或者私下里去寻找,则是因为北郊矿场地方非常广,就算是找也需要费很大的力气,几天时间,甚至更久都有可能。高南不敢赌,所以只能从绑匪这处下手,让绑匪自己将高漫转移出来,再趁机救下高漫。

当然,如果绑匪并不是陶玉达,那么高南也是乐见其成的,一来绑匪也就不清楚高南已经摸清了他按照五行金、木、水、火、土进行布局的计划;二来陶玉达和高南分开行动,无论绑匪在哪里,高南都能第一时间获得绑匪的消息,到时候再通知米峰等人救下高漫,抓捕绑匪。

只是,让高南失望的是,没想到幕后闹出这么多事情的人,竟然真的是被他当作弟弟看待的陶玉达。这是高南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就在这时,米峰突然接到了个电话:“哦,好的,我知道了。先将人送去医院,晚点儿我再过去。”

挂断电话,米峰看了一眼陶玉达之后,转头对高南说:“我们的人在北郊矿场里找到了阮玉玲,人已经昏迷了,身上多处踢踹伤痕,但好在都不太重。另外……”米峰停了一下,继而在高南的耳边悄悄地说道:“陈潇也在去往矿场的路上被抓住了。”

“我知道了。”高南叹了一口气,看向陶玉达,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你陷害武广,我可以理解,是为了十年前的旧案,可阮玉玲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她?”

陶玉达身子朝后一仰,双手撑在地面上,有些悠闲地看着高南说道:“哦,谁叫她总是围绕在你和高漫的身边,破坏我的事。嫌她烦,烦死了。所以我就想让她替我背个锅。”他刻意将阮玉玲的很多信息都隐藏了,同时又将警方想要搜查的证据全都指向阮玉玲,目的就是让她别再碍事。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陶玉达突然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高南问道,“今天晚上,你究竟是如何避开我的监听,并成功将消息通知给米哥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动了手脚的?”

高南却笑了笑,并没有打算给他解释。

就在这时,在火葬场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警笛声。

米峰从身后掏出手铐,扣在了陶玉达的双手上。

高南从刘娜怀里接过高漫,一手抱着高漫,一手拥着刘娜,一家三口缓缓走出了火葬场。

此时,天边已经露出了微光,弥漫了江城整整一夜的浓雾,也终于在太阳出来的那一刻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