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密室/凶器 (1)

上个案子结束后的第三天。

“那个姓邱又是怎么回事。”林隽的语气让林携分不清他是询问还是抱怨。

“邱一全?我不知道啊。”林携非常无辜,“突然就给塞个人了,我也分不清什么情况。”

林隽因为这个人的加入变得有些烦躁。到他店里去也就算了,还指明是要到禾余的分店,说是什么大学生实习。

没听说过实习是到他这种没什么名又没什么可学习的地方,还是在这种时间段。当时听到母亲说他是艺术设计类专业的时候,更犹豫排在哪里去比较好,毕竟道具中,可能有暗示那个现实案子的东西。

“道具组那几个人脾气可臭,要不还是排在策划部吧。”林隽想了会儿后,当时给出的回答。这样让他接触新的剧本,或者做点一开始就手忙脚乱的事情,甚至也可以思考一下通过节假日活动开拓公司业务之类的事情。

要没空去注意付连歧。

“实习啊,这个时候实习,他不是兼职,说不是故意安排的,谁信呢。到我这里实习能出什么结果。”林隽继续抱怨。

“他自己说,实习有学分拿,为了敷衍地补上学分吧。”林携找了个理由。“好歹是妈妈塞的人,不是老爹。应该安全吧。”

“你就知道妈妈塞人的目的是什么?万一她真的想找到小西,那你确保老爹就一点都不知道?”林隽问他。

“她没有——”林携拉长着音回答,“你怎么回事,这么暴躁啊?刚跟妹子吵架啦?”

林隽收敛了一点,“她应该快知道是哪个案子了。我预测不出来她会是什么反应。”

“这不是才第三个?”林携有点惊讶,“你怎么就知道……你停停吧。帮帮忙啊,我没本事你那么快就……”

“拖不了很久。我只能再想别的办法。”林隽仰头思考。“要做好最后两篇她只看文字的准备了。”

“就剩两篇了……哎,虽然拖那么久是挺累人的,我的私心是希望她什么都不要知道……诶你说,妈妈故意插一个人进来,是不是为了引起你的警觉啊?”林携突然提出一个不一样的观点。

好像有点道理。

“你的意思是妈妈知道她?”林隽问。

林携努力摇头,“没,我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可能其实是觉得有人在看着你呢。你不觉得,让你跟吴莘讲上话的时机也很奇怪么?”

确实很怪,是确定了吴莘要结婚之前没多久,让几个甚至不太熟的年轻人出去聊聊天。

她做的很多事情,如果不去明确地问,她是不会说原因的。

“不管是他还是其他人,干脆早点引出来吧。”林隽紧锁着眉头说。

十二月初的周五,十点半,有个身影潜入了已经道具布置完成的房间,正在把某个道具“柱子”放置成非常容易碰倒的状态。道具柱子是泡沫做的,并不难移动,只是,她还切开了一块,在当中原本的空心处藏了什么,然后再将切下了来的那块放回原处,用手指稍微抹平了一点。这样就出现了,有人不小心碰倒这个“柱子”的时候,就可能被内容物砸倒。

这一点被在天音观察用小房间的林隽看得一清二楚。房间没有开灯,所以那个身影也不知道还有别人。

有人经过了房间,推开了门。

“你怎么不阻止她呢?”

林隽转过头,从声音和不太明确的外形中知道了是顾衎。

“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姓邱的呢。”林隽似乎是有所准备,不太有所谓地转回身,看着窗下的画面。那个房间的监控探头已经关闭,可能是潜入者关的。

“姓邱的……他暂时还不会做这种事情。”顾衎向里走近一步。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人,那个突然安排来实习的小子。

“是你也很正常。没什么阻止的必要,这次你也看见了,也是她在你手上的把柄了。果然今天不上大锁就会出现这种事情。”林隽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带着轻微的得意。

顾衎没有追问为什么说是他也很正常。“看清楚是谁了吗?”

“应该是黄益绮。”林隽仔细辨别,但光线太暗了。但猜测是黄益绮也是有根据的,他知道黄益绮有意无意打听着他的喜好之类的。

“我还以为会是惠若安呢。”

黄益绮已经走了,她还锁上了这个大房间的门。钥匙也许是复制的,她的手上拿着一把而不是一串。

“惠若安?她是当面讲的类型,孙霄志都比她更有可能。”林隽准备离开这个小房间。

“还没说为什么不拦着她呢。”顾衎说,他没有从小房间里走出来的意思。

“你什么不拦呢?一样的。为了哄她留下了费了多少力气,这次吓唬吓唬她,没什么不好的。”林隽这次说的“她”是付连歧。

“呵,好。”顾衎才满意地挪动腿。

周六的凌晨一点左右,付连歧被手机信息震醒。

“明天注意安全,有人对道具做了手脚。”

“员工安全不是该你负责吗?把有问题的道具撤了不就完了?”她没好气地回过去。

过了段时间,她已经感觉朦胧的时候,短信才回了过来,“知道了。”

付连歧翻了个身继续睡,虽然还想了那么会儿道具会是什么问题,但她还是很快睡着了。

上午,付连歧到了这里,照常去了林隽办公室,“有没有觉得老板最近妆变淡了……”她在经过某个办公室的门口听到了这句话。林隽不在办公室里,她把上次借她穿的衣服搁到沙发上,准备找人。

出门看到了江美茵,“他在看现场房间,道具有点问题。”江美茵没什么感情地说。

“问题?”她问出之后才想到半夜的短信。

“嗯,3号房。”

这个空间比较大的房间,当班的演员和道具制作,还有作为老板的林隽,都在里面,这个柱子形状的道具是没法修复了,还影响到了其他的道具。

“换房间吧,这个不要了。”林隽发话,他转身看到付连歧在门口,“来的正好。”他走近,“没什么好看的,过来。”

妆真的淡了点了。虽然衣服还是那样,看不懂的光泽布料局部包裹下的针织衫。这是更保暖还是怎么的。

到他办公室,给了她剧本。“今天你当旁白,自己念。”

付连歧接过剧本,“为什么?”

“排班问题,缺人了。”他理由似乎非常充分。

可能是兼职学生正忙的时候。

“哦,衣服。”她指了一下。

“看见了。”他根本不转头,更不提检查。

“那个道具……”付连歧稍微小声点问。

林隽靠坐在桌上短暂叹了口气,随后站直了稍微凑近点说,“不是你要我负责安全吗?只能先这样了。”

“你弄倒的?”

“自己倒的。”他像是不情愿地回答。

付连歧没再多问,反正再问下去也不知道真实性。

剧本不长,大片的空白实际上是其他演员对话的提示,每句话都标了前几个字。

然后附上插画,画的是大致场景,和一个盒子。

“我提前看到这个?”她说这两个插画。

“可以看,因为别人也能看到。”

她随便翻了一下,反正正式开始之前没几分钟,她也不会因为这么一会儿的抱佛脚就能读顺的。

“你最近在减肥?”林隽突然说出这句话。

“减了一斤你都能看出来啊?”她没抬头,“学校里有流感,中招了就有几天没胃口。”

“现在好了?”

她抬头,展示出“无所谓”的表情,“我说话应该还不会传播吧,衣服上有没有就不知道了。嗯,你看不到柔弱少女要抱抱了。”

可能是脸看起来瘦了一丁点。付连歧对这个并不是很在意,毕竟这几天嗓子恢复正常,丝毫听不出之前的感冒迹象。

林隽“啧”了一声。“等下去4号房,道具就免了,旁白里的文字描述应该够了,不过括号里的不用读,本来就是让旁白对照场景转变的,如果有不符合的地方就要提出来。现在你最多就是看看错别字。”

没几分钟就开始了,付连歧照常蹭了个厕所,她出来以后,林隽对她说,“哦,对,今天下午我有事情,可能没时间吃午饭,你自己解决吧。”

只要不在意花费,这楼下就有吃的,她当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不过也不得不怀疑这是他避免多接触自己的做法。她“哦”了一声,拿起了剧本,自己朝4号房走去。

4号房本来就偏小,装修还不齐全,有些大小道具就这么堆着,这个房间看起来更小了。

这些人就围着桌子坐着,并且这些人把桌子周围的位置坐满了,付连歧作为旁白,她是另外一把椅子,和一个类似茶几的小桌子。

这些人一共5个,不知道死者有没有算在里面,演徐欧和特纳的那个人又在,他可能是全职的,剧本放在身后;崔斯满也在,不过他应该是没背熟,剧本摊着的人之一;有个女生似乎是第一次演胡蔷薇的,但从剧本封面看,演员那行手写的名字是戚璇光;孙霄志很快就把剧本打开了;还有一个男性,付连歧感觉没见过,封面上的演员签名非常潦草,她只能分辨出姓“张”。

“那就……开始?”付连歧坐上位置之后,有些不习惯地问着那桌人。

“嗯,等你说才能开始呢。”戚璇光说。

她先掏出笔记本,然后打开剧本的第一页,第一行字就是场景描写,本来有括号的,被人划掉了。反正也没有道具,看来是需要念的。

“这是一幢有透明玻璃房顶的三层楼,并且房顶可以看出是有图案的,比较复杂,晴天正午,完整的画面投影到地面显得非常梦幻。这个时候,图案所能投影到的地面上,没有任何家具,甚至应该说,整个一楼的家具都很少,非常空旷。房屋的现主人,邀请了5位熟人来到这个地方,名义是为了纪念他们共同好友的死亡。他们共同好友的尸体,就在这幢建筑地下一层的家庭电影放映室找到的。她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性,她给周围所有的人都带来了希望与温暖,包括这名能买下这幢房子富豪级别的人物。在晚饭过后,所有人都在自己房间住下,并在第二天一早,发现了房屋主人的尸体出现在正当中。此时屋外暴雨倾盆。”付连歧尽量让自己不要磕磕巴巴的,讲得稍微慢一点点。

又是怀念旧人把人聚集起来的案子,只是这个“旧人”的描述让她有点别扭。

“角色介绍:米拉,女,35岁,职业医生;甄真,女,27岁,职业商场营业员;窦来斯,男,37岁,职业个体户;丘车,男,29岁,职业会计;皮罗,男,32岁,职业银行员工。”

戚璇光、孙霄志、那个特纳的演员、崔斯满、张姓演员依次举手示意。

“共同好友名字是相娜,女,去世时是26岁,房屋现主人名字是戈吉,男,32岁。”

然后剧本旁白部分空了一块,付连歧不知道是不是要停顿一会儿,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现所有人都围观在戈吉的尸体周围。”这是空白后旁白说的第一句话。那这段空白可能是付延契平时的习惯。

“我相信在场的人都有常识,不要去碰尸体。”窦来斯的演员说。“不过我要坦白一件事,我其实是个侦探,是被戈吉雇来的。”

听到这句话,有人抬起了头,包括付连歧。

这些抬头的人,可能自己的剧本里没有提到“侦探”这个词。

“我算认识相娜,但是并没有像你们这样熟知的程度,戈吉也知道,其实你们之间的关联不大,所以混进我这么一个人没有问题。戈吉找我进来的原因,我猜你们现在能得出答案了,因为相娜当时是自杀还是他杀都不明确,戈吉是认定了他杀,是要我从你们这些人当中找出凶手。结果还没有找出凶手,我的雇主自己死了。”

“窦来斯,你这样说,就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嫌疑是吗?因为你杀掉他你就没有钱可以拿了。”丘车的演员说。

“这和钱没有关系。因为我已经收到了他足够多的定金。如果我不贪心的话,这些定金能让我快活几年了。所以我不介意你们把我当成嫌疑人。但是,目前的问题是,这个戈吉是怎么死的。我觉得,因为只有我是相对专业的人事,所以尸体的状态由我解说比较好。”

付连歧现在怀疑剧本是不是删了一段,其他人迟迟没有表现的机会,只有这个侦探直入主题。

“于是他走近戈吉。”付连歧确定了他们的语句结束之后念出,这里的这句话甚至没有指明“他”是谁。“戈吉的嘴巴张着。”

这个时候戚璇光甚至打了个哈欠,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有一句话要说。“我这个医生也不配看吗?”

“当…当然,只是这种类型的场合,可能我见到的比较多。”窦利斯的演员非常入戏地结巴着。“米拉小姐,要不然我这里先看完以后你再确认?”

“可以。”

其他没有词的人无聊地看着自己的剧本,或者偷瞄别人的。孙霄志因为到现在还没有说话,甚至查看了剧本后面自己能说多少话。

“就外表这样看来,死者目前没有外伤痕迹。”窦来斯的演员说。

“窦来斯大致翻开了死者身上的衣着,查看了手臂前臂,腹部,腰间,小腿和脚踝。”这也是旁白原本有括号的部分,付连歧读了出来。原来这些都是会直接演出来的。

“但是他的表情有些像窒息的状态,喉头……确实水肿了。所以他的死因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引起的喉头水肿导致的窒息。”窦来斯暂时下了一个结论。

“米拉上去凑近看了一眼。”旁白继续补充。

“嗯,确实有水肿。”米拉的演员说。

“那就是有毒药?”皮罗的演员问。

“也可能是过敏。”窦来斯的演员说。

过敏……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摄入了什么东西。这前面都没演,现在得不出结论。大概是因为要注意对上别人的语序,付连歧在思考要怎么做笔记。

“过敏的话……”孙霄志终于有第一句话了,她有一点大声,“那就是我们吃饭的时候的事情?有谁悄悄的给戈吉的食物加了点东西。”

“甄真,我们吃饭到他的死亡时间……他死亡时间是……”米拉的演员说到后来不太确定的样子。

“死亡时间应该是十二点的样子,十二点到一点吧。”窦来斯的演员接上。

“所以他吃饭到过敏发作,相差的时间太久了。”皮罗的演员说。

“有这么久的情况,是谁给他下的…药,都不确定了。”丘车的演员说。

“而且,说实话,也许你们也隐约感觉到了,事实上,你们的房间,进出都是被监视的。”窦利斯的演员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哪个门开了都是可以看到记录的,甚至包括我监视你们的这个房间。”

“所有人的房间都在二层,围成一圈。”一句旁白附加。

刚才窦利斯的内容,看来也可能不在他们的剧本里,他们的表情好像有一点凝重。

说起来,付连歧一直默认他们之前有舞台的表演都是对过戏的,这次像是没完整走过一遍,有人愤愤撅起来嘴。

“怎么了?”付连歧小声问了出来。

“陈恩求,你可真够贼的。”崔斯满小声说。

“就是,对台词的时候你说的可不一样啊。”孙霄志也见势补上一句。

那个张姓演员清了清嗓子,示意继续。

“戈吉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可以尽快知道有谁出了房间,可能要到他那里去。他装的那个不是传统的监控,因为一旦被发现了监控,其他人就会联合起来,控制住他,所以他不想这样。他装的只是门开关的感应,也能看到打开幅度多少。”窦利斯的演员,也就是陈恩求,继续说明。

“我晚上没有出去。”崔斯满说。

“我也没有。”那位张姓演员说。

孙霄志举手投降状。

“你们都没有。我都看到了。当然我也没有,不相信的话,都可以看记录。其实戈吉自己的房间也装着这个装置,只有他是出了门的。”窦利斯的演员继续说。说得口干舌燥,他拿起了放在桌下的水杯喝了口水,付连歧看到有点后悔自己没带个水杯来。“整幢房子的设计你们也看到了,非房间的窗户,都不大,虽然能开,人是爬不进来的。你们房间的窗户大小还行,不过是在二楼,多少需要点勇气,尤其是这个一层就好几米的地方。就算爬得出二楼的窗户,也爬不进一层的。死者又在这么偏向中间的地方。”

“前后门呢?”甄真的演员问。

“前后门当然是,无法进出。其实也有那个装置,而且后门还被一棵吹倒的树堵上了,根本没法打开。于是,这就,成为一种密室了。”窦斯利的演员有些激动地说。

“啊,密室啊。”甄真的演员伸了个懒腰,这句话应该是她随性地感叹,剧本里没标出她这里还有这句话。不在舞台表演的他们随性了很多。

“所以,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让他有了过敏症状呢?”皮罗的演员说。“我看你是要说他是自己不小心的。”

“这不太可能。就算是自己吃进去的,他为什么一定要到一楼的中央呢?直接找米拉不好吗?”丘车的演员说。“等等,这个是什么?”

除非戈吉知道是米拉做的药?付连歧稍微想了想,然后继续念。

“他蹲下拿起了死者的脚,在脚后跟的位置看到有一根小刺穿破了袜子,扎进了他的皮肤。”

“这个应该是凶器了吧。”丘车的手没有碰到那个刺,指给其他人看。

“又是刺。”甄真的演员说。

“是啊,又是这个。”米拉的演员说。

“你们都对‘刺’这个东西熟悉,也是理所当然的。”窦来斯的演员说,“毕竟相娜身上也发现了一根刺。不过还是有不同的。”

“相娜身上的是非常强效的毒药,不是什么过敏源。”皮罗的演员说。

“而且……来源是个盒子。”米拉的演员说。

他们说到盒子,这面剧本后附的一张图就是个首饰盒的图片和说明。

“那也许应该先找到那个盒子。”窦来斯的演员沉吟状说。

付连歧看了会儿盒子的说明,这是一个双层盒子,一格用来放着戒指,一格是空的,毒针隐藏在这里,拿起戒指的时候,毒针发射出来。

只是这两层因为空间有点小,隔层的衔接处是软的,盖上盖子,戒指向下压一点,打开盖子,戒指位置向上一些。

付连歧因为看这盒子,拖延了会儿旁白的阅读。她突然意识到没声音了,是几分钟之后的事。

“所有人参与寻找与上次案件相近的机关盒,找了近半个小时,也没找到。”她念出这句旁白。

“我们里外都找过了……都没见到盒子,是不是本身就不存在啊?”甄真的演员说。

“我也觉得是没有。”皮罗的演员说,“我看到了有张椅子腿,有点毛刺。”

“但……走路刮到的毛刺不应该是这个角度……”窦来斯的演员咕哝着,“或许是倒下的时候,勾到的?”

“既然是无意勾到的,那还要纠结什么呢?难道不应该找出谁有动机吗?”丘车的演员说。

“我觉得可以。”米拉的演员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反正我们这些人的秘密,自己不说,也是会被挖出来的,不如自己坦白,还少点怀疑。先从你开始吧。”她指向窦来斯的演员。

窦来斯的演员向后一仰,抽出自己放在身后的剧本,翻到那一页,也开始读起来:“我认识相娜是五年前,认识戈吉是两年前。相娜当时不过是找到我,说是要找好久没见的初恋男友,描述了那个人样子,说在哪个小学哪个初中,后来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虽然给了我咨询费辛苦费,但我没有找到这个人,我跟她也就吃了几顿饭,其他什么都没发生。后来她偶尔有点联系,类似群发短信那样的,我礼节性地回她而已。至于戈吉,我和相娜的关系我向他坦白过,戈吉表示他相信我,因为相娜也用类似的理由靠近他,说希望借用他的人脉资源找人,但是,人还是找不到,关系好像发展得还不错。我和戈吉的第一次工作业务往来与相娜无关,是帮他查一个人的那几天的行踪,几天就结束了。这次他找到我,可能也是看中了我可以与你们聊一下相娜而不至于露馅吧。”他读完之后放下剧本,扫视其他四个人。

“那就我先说吧。”米拉的演员说,“相娜在我的诊所看病的时候认识的,关系还不错,我也不知道戈吉从哪里知道了这一点,也许是相娜自己说的。我与戈吉并不熟,我收到这个邀请还有些吃惊。”

“相娜去世那天,你在这个地方吧?”窦来斯的演员问。

“在,我,甄真,丘车,皮罗,都在。”她回答。

“关系还不错……是不错到什么程度呢?”他继续问。

米拉的演员想了会儿,好像这个剧情是她本人不太愿意说,“嗯……就是,她经常会在我家过夜。我和她睡一张床。”

甄真的演员坐直了,“哇哦,早就听说她男女通杀,原来是真的。”

“那你呢?”米拉的演员问。

“我?就是她经常到我们商场买衣服,为了通知她取货,我有了她的联系方式。上次把我叫到这里我还很奇怪呢,我觉得我跟相娜的关系没有那么熟呀,我也没见到别的熟人,所以吃了一顿饭就回去了,我到了家才知道相娜的事情。至于戈吉,他那天都没出现,他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我都不晓得。”

“至于我……我和相娜是健身房认识的,我教她打球,有时候结束了会一起吃饭。我和戈吉在三四年前认识的,只是在外面吃饭,说过话,交换了一下名片,我和他没有工作上的往来。”丘车的演员说。

“我和相娜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认识的,我的同事让我找她要微信,她不愿意和我同事聊天,而是要跟我聊天。戈吉在我这里办过业务,但我觉得他是知道了相娜和我的关系,故意过来办业务的。因为银行指标问题,我与戈吉联系不算少,但也就这样了。”皮罗的演员说。

窦来斯的演员此刻如果表演的话,应该是做笔记或者对照笔记的样子吧。

“情况和我了解的差不多,不过你们还是有些隐瞒的,你们应该都觉得自己是相娜那个唯一的另一半吧?包括米拉。”窦来斯的演员说。

“我没有啊。”甄真的演员举起双手投降状。

“你是没有,但是你欠相娜钱。如果她死了,当然你不用还了。”窦来斯的演员说。

这样听下来,似乎其他人都有动机,窦莱斯的动机最不明显了。这必定有人不服。

“这房间,你说没人进出,就没人进出了?说不定就是你做的,只是你自己说你的嫌疑最小。相娜的事情你不在场,这次又发现了刺,你就把这两个案子连到一起,你更没嫌疑了。”甄真的演员说。

“还好这记录是可以回看的,你们所有出门的细节,全都可以对照时间看出来。”窦来斯的演员立即说。

付连歧听到这里想了想,觉得有地方不太对。不一定是这里,如果连电子记录都能造假的话,那这个就无解了。她读出自己的那句旁白:“所有人都到了这里查看了所有门的进出记录,全都没有时间上的误差,甚至标出了开门的角度,也都符合。”

所以这个东西设定是可信的。

“你们要是不相信,主人房间里也能看到记录。戈吉的房间。”窦来斯又说。

旁白里没有那些人查看的语句。估计是其他人觉得这没什么必要。

“所以,在这个密室状态下,怎么让过敏或者中毒,然后倒在这里呢……”窦来斯的演员自言自语状。

在这个时候,付连歧看到自己的剧本上有四个字:中场休息。这四个字没有加粗或者放大,所以她一开始翻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现在看到了,再看看其他人,窦来斯的演员倒是就这么盯着她。

“是不是看到了‘中场休息’?”他问。

“中场休息?”戚璇光奇怪。

“我的剧本上有,但这时间还短,所以我也很奇怪。”他指着那个剧本。

付连歧点了点头,“确实有。”

“而且老板跟我说,如果你没有发现已有剧情中的问题,后面的也不用继续了。”他又说。

她摸摸口袋,想起来联络他的那个东西没戴。今天因为和之前观察者那样的角色都不同,她真忘记了。这个老板怎么也忘了呢。

“前面的问题……”她自言自语。

刺的事情可以看起来是个意外,但也没验证刺上是不是真的有过敏物或者毒药,直接就略过了,而且刺扎进去的角度已经被指出有点问题了。

如果是会死的过敏,那么应该没有时间从自己房间到这里,除非就是在这里,那么即使是这种椅子腿的刺,自然成功率又有多少?低到约等于不可能。

还有查看尸体时,对于检查的部位描述地很具体仔细,所以是不是没看全?

但刺如果是被人刺进去的,这个脚后跟的难度也真的太大,而且这里的皮肤又厚,还隔着袜子,不是直接扎进去的,估计起效也很困难。如果是窗户那边打进去的……怎么会到脚后跟呢?怎么想都该盯着面积大,起效容易的地方,比如脖子,或者衣服就穿一层的话,后背也勉强可以。

“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导致他死亡的?”付连歧思考后,不太确定地问。

陈恩求挑起了眉毛,然后点点头,中场休息就这么结束了。

“确实,这个是有点问题。”张姓演员嘀咕了一句。

“他在这里的神态并不是过敏窒息的样子。我是说动作。或许他被人挪动了姿势,又或者……可能直接死因是别的。”皮罗的演员沉着声说。

“就是啊,电视上的验尸是看全身的。”甄真的演员说。

现场脱衣感觉好尴尬……还好表演时用的是假人。

旁白有句话,括号还保留着:窦来斯在众人注视下解开了死者的衬衫纽扣。

“有印子……”米拉的演员喃喃道。

“你这个医生,死因判断也有问题啊。”皮罗的演员说。

“……因为都是窒息的症状,我又看不清喉头水肿的程度。”米拉的演员辩解说。

旁白上一行带括号的:心脏处有打击的痕迹。

“那这,必须是有人……或者东西接触了。”甄真的演员说。

“这上面看不出拳头的具体印子,可能是什么人包着布之类的击中的。”车丘的演员说。

“这样一击就可以致命吗?”甄真的演员问。

“一般人不一定……但是……”米拉的演员回答得不清不楚。

“戈吉的心脏是不怎么样,他自己跟我这么说过。”窦来斯的演员说。

“哼,看你这种不专业又遮遮掩掩的样子,说不定就是因为不想被人怀疑呢?”甄真的演员说。

大概是因为这种作案手法甄真的嫌疑最小,她语气有一点点嚣张。

“假设,这个案子,我是嫌疑人之一,那么,之前的案子,跟我就没有关联了吧。”窦来斯的演员说,“如果上次的案子我丝毫没有嫌疑,我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下手呢?难道不是因为可能戈吉已经发现了些什么,才要灭口的吧。如果我真对戈吉,我也不会找这嫌疑人只有几个的情况。”

这个说法完全没问题。按照之前的经验,两个案子的犯人应该是同一个。

但是……“哦,是吗?但是,相娜,拿在手里的机关盒,是谁给的还不一定呢。”丘车的演员说。

就是这个问题。

“相娜的盒子不是现场的某个人给的吗?”窦来斯的演员说。

“不是,我们不知道是谁给的。”米拉的演员说,“这个盒子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一直到发现尸体,才知道那个戒指与盒子。”

图片上的戒指宝石还挺大的,看起来很贵……但不知是随便画的,还是设定为假宝石。

这图谁画的?印象中付延契应该没有这画工吧……或许他进步了。

“如果是我送的盒子,相娜又有什么必要一直忍到这里再打开呢?还在没人的地方。”窦来斯的演员说。

“谁知道呢,万一她觉得,无所谓呢?想要找个人少的地方休息一下,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个盒子,所以打开看一下。”米拉的演员酸酸地说。

“在没什么人进过的地下,还特意锁了门?”窦来斯的演员反问,“如果是戈吉这种有钱的人送的礼物,可能特别贵重,她会这样做,如果是我送的,不在意的礼物,又有什么必要锁门再看呢?”

“或许锁门只是个人习惯吧。”丘车的演员说,“如果真的想一个人的时候,锁门不是更有安全感么?”

“我觉得有可能。”皮罗的演员附和,“既然是参加别人的生日宴会,她找到这么一个安静的地方,别人也可能找到,锁个门不奇怪。倒是毒刺与机关盒这种东西,我听说女性因为力量的原因,下毒的几率要比男性大很多。”

“你什么意思?我反正……也没有送她戒指的必要。”甄真的演员向后坐了坐。

“如果这个戒指是用来抵债的呢?比如你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戒指,说这是真的,但实际是假货,但假货的价值迟早会被发现的,所以你做了这个机关盒。”窦来斯的演员说。

“你凭什么这样说?”甄真的演员表现出了急躁。

“但这不是我说的,是戈吉的猜测。”窦来斯回她。

“戒指的实际价值呢?”皮罗的演员问。

“实际上,是不怎么太值钱的石头,只是看起来与某种贵价的宝石特别像而已。没有学过专业知识的人,肉眼看的话,是分不出来的,但是专门鉴定是肯定分得出的。真用来抵债是抵不了的。”窦来斯的演员汇报。

这个基本呈现圆形的地下房间,别人的生日宴会没有用到,虽然标着“家庭影音室”。

他们说的上锁的是门,两边有窗户。门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那种,不是什么密码指纹之类的。

“为什么就不认为是单独求爱呢?”甄真的演员嘟哝了一句。

“从比例上看,确实可以。”皮罗的演员语气似乎阴阳怪气的。

“但是单独求爱的时候,不当场打开盒子看的吗?”丘车的演员回她。

而且付连歧怎么看这个盒子的设定,都是打开的时候就触发了发射毒刺的装置,或者说,打开一条缝时,毒刺还不一定会发出,但怎么都是看不清里面的物品的。

这“讨论”听下来,又是无解的。

付连歧觉得遗漏了什么地方。

“如果是说好的呢?一个人的时候再打开之类的……”甄真的演员继续着。

“相娜这么听话吗?根本没有必要吧……”米拉的演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