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变异鼠(二)

第二天一大早,要跟随闫阳进城的队友被叫到了昨天临时开会的房间。

刚走进去,就看见正在议事的闫阳和李英俊双双抬头看向南鸢。

“男生可以随便将就一下,但是营地里没有女生穿的衣服,我们这儿已经很久没出现过女性了……”李英俊有些为难地说。

闫阳率先收回了视线:“实在不行就穿男装吧,反正南鸢也没……”他才意识到自己差点顺口说出反正南鸢也没胸,瞬间尴尬地咳嗽起来。

“没什么?”南鸢走进几步,视线直逼上闫阳的双眼,真挚的眼神反而让闫阳觉得自己说话不是人。

“没,没什么,咳咳,你先去里屋换衣服。”

闫阳钳着南鸢的肩膀向后180度旋转,将人推进了单独的房间,又对众人招呼道:“都把衣服换了,这身战斗服太显眼了。”

李英俊趁大家在忙活,又继续补充道:“那个部落组织的人脖子或手臂上有蛇图腾,身份好辨认,但是行踪不定,要查到他们的老巢不容易,你们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闫阳其实也没有百分百的信心,但眼下也不想再给这个精神憔悴的人徒增压力。

几人迅速换好衣服,以防万一,每个人身上都装了定位器,开上营地里唯一一台破旧的老式汽车,往彩隶城驶去。

营地距城内大约20分钟车程,沿途两侧是蜿蜒的山脉,但越靠近城区,空气中的颗粒感明显加重,滚滚浓烟自远处蒸腾而起,天空也变成了雾蒙蒙的灰色。

彩隶城是著名的自由之城,与周边几个小城市来往密切,进出没有太多限制,但将车开到城门口时,大伙儿依旧诧异于这里竟然连个查验身份的侍卫都没有。

“这地方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连峰先开了口。

闫阳也拧紧了眉头:“先进去看看吧。”

穿着朴素的几人很容易混进人群,进城后,明显怪异的氛围让大家都提高了警觉。

满脸油垢的人正在忙碌地工作,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瘆人的微笑,如出一辙,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路过一架抽油机时,闫阳听到有男人在对身旁啜泣的小孩低声训斥:“哭什么哭,不准哭,你想被抓去炼油吗?”

说完使劲拍打男孩的背,试图阻止他的哭声。

瞧见几个陌生的面孔,男人戒备地将小孩护在了身后。

闫阳走进几步,笑着问他:“我们是来彩隶城参观的,请问这一片的负责人是谁?”

男人这才放松了警惕,换上一副笑脸:“这样啊,我们负责人在前面那栋楼里,我带你们去。”

说完跟男孩使了个眼神,让他赶紧回去工作。

走在男人身边,闫阳讪讪地调侃起来:“这彩隶城还真是热闹,跟传闻中不太一样。”

“什么传闻?”男人警惕地看他,脸上却依旧挂着假笑。

“听说彩隶城被一群外来人占领了,还以为会民不聊生,但看这形势,你们过得还挺滋润的。”闫阳边说边偷偷观察男人的表情。

男人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左右观望,眼神飘忽不定,“是,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闫阳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知道他在说谎,不想点破,只是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就是这儿了。”男人指着面前的大楼,“坐电梯上2楼就行,我还有工作,就不带你们上去了。”

说完,不等几人回答,就一股脑跑没了影。

几人乘电梯上楼,在大厅门口被几个戴着墨镜,手里抱枪的护卫挡住了去路。

“有人介绍我们来见负责人,可以开门吗?”闫阳神情轻松,表情自然地问。

护卫上下扫了他们一眼,一副穷酸样,嫌弃地打开了门。

宽敞的房间内,真皮沙发上坐着身穿深棕色西装的男人,左拥右抱着两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嘴里叼着昂贵的香烟,左眼的疤横穿上下眼皮,表情凶栗。

他深吸了一口烟后问:“听说你们找我?”

闫阳笑着坐在他对面,开门见山道:“你认识手臂或者脖子上有蛇图腾的人吗?”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哼一声:“你找他们做什么?”

闫阳耸耸肩,故作轻松地回答:“他们欠我一样东西,我得拿回来。”

“欠你东西?”男人嗤笑起来,“欠你什么东西?”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除非你知道他们的位置。”闫阳双腿交叠地坐着,灰色眼眸让人捉摸不透。

“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男人碾灭手里的烟,左手搂过金发美女,将长发卷在手指上摩挲起来。

“你不恨他们吗?”闫阳往沙发后靠了一点,“你左眼上的疤,是他们弄的吧?”

男人神情骤变,被人戳到痛处,愤愤地咬紧了后槽牙。

“我看过资料,他们用的匕首带倒刺,跟你眼睛上这条疤的形状基本吻合。”从进门见到他,闫阳就确认自己没找错人。

“我不清楚他们的据点在哪儿,只知道他们大概的行动路线。”男人将身体往前倾,继续说,“但是合作需要基本的筹码。”

“可以,你想要什么?”细长的眼睛微微上扬,闫阳笑着问他,这笑却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男人吊儿郎当地跷起二郎腿,推开身边的女人,手往闫阳身后指去,“那女的,给我玩儿几天。”

他眼上的刀疤都笑得皱在了一起。

闫阳的心沉到海底,拙劣的变装果然骗不过这些老奸巨猾的匪徒:“除了这个。”

他不想让南鸢以身涉险,对抗肮脏的人性。

“那就没得谈,慢走不送。”男人下了逐客令,挥手示意手下送客。

闫阳站起身,也不愿再多费口舌,南鸢却主动站了出来:“可以。”

她说着摘下一直戴着的帽子,露出齐耳短发,走到两人中间。

“滚回去。”闫阳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语气冰冷地命令道。

男人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既然美女自己愿意,你也别为难人家嘛。”他朝南鸢勾勾手指,“来,过来,让爷瞧瞧。”

这个动作令她反感,她却没说话,乖乖走到男人跟前。

闫阳伸手抓了个空,极力克制的怒火在男人的手即将搭到南鸢肩膀上时,顷刻间爆发,刚拔出枪,男人却已经被南鸢一个过肩摔扔在地上,枪口塞进了他嘴里。

旁边的女人尖叫着蹲在一旁不敢动,连峰带人跟对手互相举枪对峙起来,气氛突然变得异常紧张。

南鸢的动作迅**脆,闫阳吃惊地愣在了原地。

他怎么就忘了,南鸢是什么人,她是帝国最强的实验体,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让这种杂碎占自己便宜,她可是最反感有人碰她。刚才是他自己一时失去理智,身体比脑子先出了手。

“他们在哪儿?”南鸢坐在男人肚子上,单手撑膝,另一只手给枪上膛,蓝色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剩下的只有发自肺腑的拷问。

“唔唔唔。”男人双手举在身侧,嘴里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

“什么?”南鸢有些疑惑地转身问闫阳,“他说什么?”

闫阳长舒一口气,在众人凝视的目光中走过去蹲在她跟前:“你把枪塞他嘴里,他说不出话。”

说着握住南鸢的手,抬起枪,枪口换成抵在下巴处,威胁男人道:“我给过你机会,但是你不肯要,你现在不说,以后就去跟阎王爷说吧。”

“别别别,我说。”见两人是来真的,男人不敢拿命去赌,于是老老实实地都交代了,“他们每天都在固定的地方上货,军火和女人都,都一起被运走。”

闫阳拿过桌上的纸笔扔给他:“地址。”

男人抖抖嗖嗖地仰躺着写完两行字递给他:“这,这下总行了吧。”

仔细看过之后,闫阳嗯了一声,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个小孩,又继续问他:“这城里的人为什么只能笑不能哭啊?”

被人用枪指着,男人没了之前的气势,也不敢耍小聪明:“在这里,哭是会被抓去炼油的。”

“炼油?”闫阳蹙着眉反问。

“就是……字面意思。”男人有些无奈,炼油的生意他不碰,但是这也不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事,容易招惹祸端。

“拿人炼油?炼来干什么?”闫阳步步紧逼。

“这我真不知道,我能说的都说了。”男人眼睛上的疤都在抽搐,他是真的慌了。

大概是觉得再也问不出什么,闫阳用衣服盖住抵在男人腰上的枪,将人一直胁迫到了城门口:“管好你的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找过你,不然你的狗头明天就会挂在抽油机上。”

男人心里委屈得不行,明明自己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打一通外加被威胁,但他只敢点头,不敢反驳。

回去的路上,车内的气温比车外还低。闫阳一言不发,南鸢坐在后座上玩儿匕首,连峰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窥视造成这气氛的两人,突然很想叹气。

最后,他实在忍无可忍,试图主动缓解尴尬:“今天收获不小,是吧,嘿嘿。”他笑得脸都抽了。

“……”闫阳右手支在窗框上,手指磨着嘴唇,看着窗外不搭话。

“……”南鸢玩儿累了直接横躺在后座上睡着了。

连峰终于忍不住长叹了口气,这两人是真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