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木偶遇袭

在园子里捉小鬼的事就这样过去了。关奇影虽是满心疑惑,深夜躺在**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第二天到学堂,一定找国文老师顾仲林问个清楚。但第二天一早上学,一节课挨着一节课地上,关奇影脑子里的想法倒像被冷水冲淡了的饮料,不怎么想跟顾先生搭腔了。

顾仲林这两天好像也淡忘了她,只顾自己讲课,写板书,提问,至于他们之间的那点小秘密——琴谱的事,他绝然不提,以至于关奇影坐在教室里,严重怀疑那件事——弹奏柴可夫斯基《船歌》是个假的、虚无缥缈的仲夏夜之梦,现实世界中并不存在。

关奇影回过神来,该上课上课,该排练就排练。最近她和沈雪月都迷上木偶剧团的活动,每到下午就盼着快点下课,下课铃一响,她俩就脚不沾地一路飞奔至一楼排练室,那深红色的丝绒幕布,闪着下午迷人的光亮,真好看啊!幕布张合,展示着一个小世界。小世界里有人,有小鬼,有木偶。

这天下午,关奇影第一个跑进排练场,场内空空****,其他人都还没有来,只有家里的孙裁缝一个人猫在那里整理东西。他没看见关奇影进来,他只顾自己低头整理。他好像在大麻袋里藏了什么。关奇影的心砰砰跳,感觉他在那些衣服架子和木偶人后面,藏了一个人。

“小姐,你来了。”

“嗯。那后面是什么?”

“噢,没什么,废布料,一会儿要运出去的。”

“木偶的衣服都改好了?”

“改好了。小姐你看,他们穿上这些衣服多好看啊!”

“嗯,好看!”

就在关奇影跟孙裁缝说话的时候,突然间校园里摩托声大作,日本兵的大皮靴“咔咔”在教学楼响起,他们带着翻译官闯入木偶排练厅,孙师傅护主心切,连忙把关小姐藏在身后,他推了下鼻子上的眼镜,战战兢兢问那翻译官到底出什么事了?

翻译官问了问日本宪兵队长川崎峻,叽里哇啦说了一堆日语,翻译官频频点头,然后转扭过脸对孙裁缝说:“日本人奉命搜查地下党,他们怀疑协助共产党运送药品的地下党交通员就藏在这间排练厅里。”

在场的几个同学都有些害怕,低头不语。日军气焰剧增,拔出腰间悬着的日本军刀在空中乱挥,嘴里哇哇大叫。他的刀还真是快,说时迟,那时快,一时间地些站着的木偶“唰唰唰”被砍,人头落地。有的木偶脑袋落地还眨着眼睛,就像活了一般。

关奇影被吓得面色惨白。一个十六岁小姑娘哪见过这场面?刀光剑影,遍地狼藉。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孙裁缝也在发抖。敢怒不敢言。

川崎峻手里那把日本刀闪着寒光,他已经把排练厅能砍的地方全砍一遍,那个藏人的麻袋自然而然暴露出来。川崎峻哇呀呀叫着仿佛寻到了宝,他令手下的兵将那只麻袋拖出来,拖到厅堂中央,川崎峻亲自给那麻袋开肠破肚,只见他手起刀落,寒光一闪,麻袋裂开一道大口子,裂逢中露出一张苍白的人脸。

那人被揪出来,晒在那里,任人观看。

翻译官说:“对!就是他,他就是日本人要找的地下党!”

“带走!”川崎手一挥,立刻冲上来几个人将那人五花大绑带了出去。关奇影眼睛睁得很大,他看着那个人觉得眼熟,猛然想起这不是那天花园里哥哥们促住的那个“小鬼”吗?

关奇影的心怦怦直跳,国文老师、奇怪的琴谱、藏在花园里的记谱人、药品、地下党交通员,这一切像珠串一样连接起来,红绿闪烁,光怪陆离,她仿佛被卷入一个异度空间,人和事都还是那些,却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意义。

她决定找国文老师顾仲林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