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感冒

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浑身酸痛,睁开眼,拇指粗细的钢筋出现在我面前。钢筋之外是一道走廊,对侧是灰色的墙壁,我的鼻尖一直萦绕着湿冷的水渍味。

这是梦境中张厚谦将我关入的那间牢房,也就是说,我现在又做梦了。

我用手撑住额头晃了晃,脑子里的眩晕感消退了些,手撑住床沿起身,向钢筋房门靠近。

我踉跄地走近房门,双手握住那拇指粗细的钢筋用力往外面拉。跟上次的尝试结果一样,钢筋纹丝不动。

“这到底是什么!?”我心中的烦躁积聚到一定程度,一脚踹在那钢筋之上。

微弱的金属嗡鸣声在贯通的走廊里游**,很快替我招来不知藏在何处的张厚谦。

他还是一身警官装扮,正气凛然。我通过钢筋间的缝隙看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近,撇了撇嘴角,视线放在他身上。

“顾科,你想清楚了吗?”站在我面前,张厚谦平静地说道。

“我想清楚?我有什么需要想清楚的?”我冷笑,决定不跟他继续玩儿,“需要想清楚的是你吧。张厚谦,你只是……”

我费力地想要把张厚谦只是个梦境人物的事实说出来,但无论我怎么努力,就是无法发出声音,仿佛一瞬间我周围的空气都被抽走。

这个状况让我惊讶,我竟然无法自我选择从梦境中醒来。

这背后所代表的意味让我浑身战栗,那种熟悉的疼痛感又从小腹沿着神经一路奔腾至大脑,连带着脑袋也突突地疼。

我低头看见张厚谦铮亮的皮鞋向前走了两步,走到我面前。但我实在没有力气抬头看他,只能一手扶着钢筋来维持身体的平衡。

他开口:“你实在没必要这样坚持。人赃并获,你再反抗都是徒劳。不如好好的承认,还能争取缓刑。”

妈的,我招谁惹谁了?我又不是变态,我又没杀谁,凭什么让我认这莫须有的罪?

“张厚谦,你到底是想我怎么样?我已经被你关押在牢房里,任你处置。屈打成招又有何不可?别告诉我说你是想以德服人。”我怒气冲冲地大声说道,“你想怎么样冲着我来,我顾科眉头皱一下,就算我是孬种!”

张厚谦看着我,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又转身离开了。

“张厚谦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冲着张厚谦的背影大吼,但是他脚步不停,不疾不徐地走着最终消失在我视线里。

“王八蛋!”我咒骂,一拳打在右侧的墙壁上。情绪宣泄完毕我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右手的指骨凸起一个发青的小包,手指屈伸会隐隐作痛。

而就在我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喉咙不舒服的干燥感让我睁开双眼,我打了个喷嚏,鼻涕在鼻腔里打转。

不用过多思索我便明白过来,我这是感冒了。

昨天送颜子玥回家的时候没有穿大衣,一路上寒风吹袭,晚上还去爱琴酒吧喝酒。这些事情一项项叠加,最后得出感冒的结果也不算意外了。

“阿嚏!”打了个喷嚏我只觉得更加头昏脑胀了,看了眼时间,才八点,想着继续睡等睡醒了再去看医生。

裹了裹被子,我蜷缩在一角。

可身体上的不适让我难以入睡,总在半睡半醒之间徘徊,模模糊糊的,总是没办法陷入深沉睡眠。

“唉……”我吸了吸鼻子,掀开被子,躬着身子到衣柜前拿出御寒的衣物换上,脖子上围着一圈围脖。

我低着头推开门,刚抬头,看见赵玖站在门头往地下放东西的模样。

我愣了愣,然后惊讶地问她:“学姐,你怎么在这?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赵玖脸上也是充满意外,不过她很快换上与往常无二的笑容,将手中的纸袋子又提起递给我:“我从小清那里听说你就一个人,想着来送给你新年礼物。新年快乐顾科。”

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都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收到过新年礼物了,后知后觉地接过那纸袋,份量不轻。

“谢谢学姐。”我道谢,脑子里不停思索,却找不到一样可以拿出来当礼物的东西。

赵玖好似看透了我的窘迫,却不拆穿,只淡淡地笑着说:“这是之前我用过的基础俄语书,很适合初学者,想着你可能会需要。”

我再次感谢她,却不明白她所说的“你可能会需要”是什么意思。

“学姐,你说我会需要是什么意思啊?”我不解。

赵玖看起来有些讶异,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解释道:“我听说颜学妹最近在准备去俄国留学的事物,想着学弟你应该也会争取建筑系的留学名额,便想着送你一套基础俄语书。”

等等,颜子玥准备去俄罗斯留学?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连高一级的学姐都知道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觉得胸口发闷,开始剧烈咳嗽,仿佛有人在掐着我的脖子。

赵玖看见我的反应,上前一步走到我身旁拍着我的后背担心道:“学弟,你没事吧?”

“咳……咳咳……我、我没事。”我弯腰用双手撑住膝盖,整张脸变红。

“要不我带你去医院吧?”赵玖提议,“你的感冒好像很严重。”

“没事的学姐,我自己可以的,学姐你有事先走吧。”我不想把自己虚弱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

“那好。”赵玖也不坚持,走到一旁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然后站在原地看着我。

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一边咳嗽一边向前走,忽略了我身后的赵玖。

迎着冷风向前走,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努力回忆着跟颜子玥有关的一切。我忽然想起来,之前我在忙着建筑系作业与咖啡馆工作时,颜子玥没有抱怨也没有找我闹。

当时颜子玥总是泡在图书馆,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在准备留学的事情了吗?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我心下疑惑,脑子里在思考脚下却是不停,不知不觉到达了药房――兴宁药房。

抬头看见“兴宁药房”这四个绿底上的白色大字,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下意识到了这里。

跟上次一样,药房里面只有身穿白大褂的杨医生。他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坐在柜台后面看电视。

我走进去,他注意到我,将手中的手机放下站起身,有些惊讶地对我说道:“小伙子是你啊。有什么问题?”

他竟然还记得我。

“咳咳……杨医生,我感冒了来拿点药。”我咳嗽两声,嗓子像是火烧一般干疼。

“嗯。”杨医生一边应着一边从一旁拿出病患记录簿,一气呵成地写下我的名字和年龄,“流鼻涕吗?咳嗽多久了?有没有痰?”

“流鼻涕。今早起来才开始咳嗽的,干咳,没有痰。”在他问我的期间我又咳嗽了两声。

接下来他查看了我的喉头情况,接着转身开始配药。

我在柜台外面站着无聊,看着杨医生,想了想开口问他:“杨医生,你跟子玥关系很好吗?”

“她啊,就是个让人不省心的病人。”杨医生边说边从一个从瓶子里倒出白色的圆形药丸,“还算熟悉吧,小姑娘挺好强的,挺倔。你们情侣之间的事情我这个外人不好插手,只是小伙子你听老哥一句,有什么疑惑的一定要问,不要等事情发展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话说完,杨医生也把药给配好,转身将装着药的塑料口袋递给我。

“你手脱皮了?”瞥到我的手,杨医生突然问了一句。

我仔细看看,果然,手掌边缘和手指的缝隙之间都有些脱皮。

我没有放在心上,回答道:“可能是天气太干燥了吧。多少钱?”

“二十。”杨医生回答。

我将钱付给他,注意到他的皱了皱眉头,一副思索的模样。

“这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我举起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哦。没什么。”杨医生摇摇头。

不对劲。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杨医生说的话很不对劲,但又找不出是哪里不对劲,最终只好放过不再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