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学期结束
本来我是想第二天就向店长打听好有关兴宁医院的事情，但我忘记了，今天是我的休息日，不上班。
因为我跟店长私下没有联系，我就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只好再等。
到后来学末考试又到了，我就把别的事情都抛在脑后，专注于考试。
经过三天的考试，大二上学期就算彻底结束。
还没等成绩下来，冯河墉就收拾收拾行李回老家过年去了。他不是本地人，老家是西南的一个小县城，考到这边来读大学。
考完试咖啡馆也歇业，我没有地方去，大部分时间窝在家里。本想趁这个时间继续打工赚钱，但转念一想自己忙碌了一年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顺便缕清楚过去一年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
这么过了几天我才发现自己的朋友少得可怜。我父母很早就出国做生意，留下我一个人在国内。他们再次回来是回国办理离婚手续的。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我十八岁，刚高考完成绩下来，考上了我现在所在的这所名校。父母也回来了，我以为他们是回来庆祝我考上大学的。
没想到他们一见到我就开门见山地对我说，他们已经离婚了，我也成年了，我想跟着谁就跟这谁，他们会定期打钱回来。
我当时完全懵住，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离异家庭的孩子。我很抗拒这个事实，但后来他们的所作所为让我知道，我已经是个没有家的孩子了。
他们在国内停留了一个星期，又回到国外，忙各自的生意。
从那以后我开始打工，自己赚钱，希望能够养活自己。
现在我释然了很多，与自己和解，他们的离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热闹腾腾的年于我这个孤家寡人而言倒是越发寂寞起来。
而颜子玥的到来是我没有想到的。
先是准备学末考试，接着颜子玥又回到附近城市的父母身旁过年去了，因此这段时间我们都以电话联系。
大年三十，我还窝在被子里懒得弄午饭的时候，我出租屋那扇锈迹斑斑的防盗门突然被敲得咚咚作响。我在猜想是谁来了，起身去开门，刚打开就看见全副武装小脸还是被冻得通红的颜子玥。
我愕然，问她：“你怎么在这？”
她粲然一笑，回答得理所当然：“想你了啊。”
她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我，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窜进屋里一边往床走一边抱怨：“啊，真是冷死我了。没想到今年冬天这么冷。”
在我回过神把她买的东西放下，关门转身回屋时，她已经霸占了我刚刚睡觉的位置。
“真暖和。”她躺在**裹紧被子，“还热乎乎的。”
我无奈地看着她，再次问她：“你怎么在这？”
她不复之前开心的神情，望着我，委屈巴巴的：“想你了啊。”
我实在捉摸不透她的心情，就只好不去琢磨。也不能去责怪她大年三十跑出家门的任性，毕竟人家是为了我。
这很不像话，我的理智告诉我该把她送回去，可是我的感性又被这种行为所折服。我不得不承认，在看到颜子玥的那一刻我是开心的。
“唉。”我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起得很早吧。”
“嗯。”她乖巧地点点头。虽说是附近城市，但那是对幅员辽阔的中国而言。她到这还得乘车，三个小时。现在颜子玥神色间略显疲惫。
“你好好睡会儿，我去弄午饭。”我给她掖好被子，起身拿一件外套穿上，把她买来的那些菜清洗好，把饭蒸上，忙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做好午饭。
我等她睡醒。
睡着的她看起来没有平常那种活泼，但是有一种娴静，我觉得这样很美好。我心里对她若有若无的那种恐惧感也在这种观察中渐渐消失。
我不自觉地伸手去整理她的耳发，她醒了。
“几点了？”她迷迷糊糊的。
“还早，你再睡会。”我回答她。
她已经起身了，看到我做好的饭菜：“嗯，不过该吃饭了吧。”
看起来她不打算再睡，我也就去把饭盛好，一起吃了午饭。
期间颜子玥一直很兴奋，把她最近做的事情都说给我听。我静静微笑的看着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她停下，看了一眼手机，立马挂断又跟我聊天。
电话又响起。
她再挂断。
又响。
再挂。
这样重复了几次，我看不下去了询问道：“伯母？”
“嗯。”她很不开心的点点头，准备关机。
我沉默了几秒，拉住她的手：“给我吧，我来说。”
“不用。我妈的电话，就是那些说教，我实在不想听了。”
就在这时，电话再次响起。
她还想挂断，在此之前我把手机拿过，接听。
电话那边传来气急败坏的话语，等对方说完，我才开口。
“伯母，我是顾科。子玥在我这里。您放心，子玥她今天晚上会回来。”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回了个早点回来就挂断了电话。
我把手机递回给颜子玥。
她的表情很不对。
“子玥，等晚点我送你去车站，伯母很担心。晚上得跟家人一起守岁。”我夹了菜在她碗里。
颜子玥没说话。
“怎么了吗？”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颜子玥不对劲。
她盯着我，冷声道：“你想我走吗，顾科？”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来我当然高兴，只是大年三十你跑出来毕竟不好，等过完年我们可以有很多时间在一起。”我努力想要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
可是她不听，脸色彻底阴沉下来，重复询问：“所以你是想要我走吗？”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我当然是不想你走的，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允许。等晚一点我送你去车站。”我火气也有点上来了。她这样任性，最后害的还不是自己。
“好，我走。”得到我的回应，颜子玥像是确定了什么，直接把碗放下，起身拿过自己的衣物，围上围巾一副要走的模样。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迅速地做完这一切，等她出了门我才意识到或许自己说错了什么，去追她。
如今正值隆冬，寒风凛冽，外面虽然没有下雪但是行人稀少。
我小跑到她身边拉住她：“你这是怎么了？”
她甩开我的手。
“你别这样，是我不好，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出那些话，回去吃完饭再走吧。”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还是道了歉，这种时候不能讲道理。
颜子玥停下脚步，回头面无表情道：“如你所愿，我走。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能回家。”
她的表情和她的语气让我压抑的火气蹭地冒上来，我不再劝说，只是沉默的跟在她身边，陪她到公交车站。
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一句话。
直达车站的公交车来了，她在车到站的前一刻转身对我说：“顾科，你让我回家，那你的家又在哪里呢？这个日子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又会是谁呢？”
我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想要问问她，可她已经上了公交车，在发动机的轰鸣中公交车远离。
我沉默地走回了出租屋，打开门抬眼就看见还放在桌子上已经凉掉的饭菜，回忆起颜子玥来时小脸红扑扑的模样，自嘲地笑笑。
果然，我还是适合孤家寡人一个。
其实，大年三十这天颜子玥能来，无论呆多久这对我都是一种莫大的慰藉。但最后两个人竟然是以吵架收尾，当初有多慰藉这时候就有多苦涩。
我一个人面对满桌子的菜，狼吞虎咽地吃着。吃完，洗好碗我又躺在**对这天花板发呆。
我努力想要回想起之前跟颜子玥交往时的情景。
当时颜子玥是什么样子的呢？也像这样无理取闹吗？我在热恋期又是个什么样子呢？
越是想记起就越是忘记，那一片记忆的空白让我心中升起满满的无力感。到后来，我恍惚间竟然又回到了最开始遇见张厚谦时的场景。
他跨坐在我身上，盯着我。我这次能够清醒地与他对视，发觉他眼眸深处有着一种同情，但语气还是冷冰冰。他对我说：“你被捕了。”
我觉得自己呼吸很不顺畅，那种沉入水中的窒息感又一次袭向我。周围全是水，想要往上浮却抓不到任何依靠，只能无力地往下坠，坠入无边的黑暗。
“咳咳！”我回过神来时猛地咳嗽几声，仿佛自己真的刚才水里面死里逃生。我发觉自己浑身被汗湿透，虚弱地从**坐起身，茫然地看着前方。
一阵风从门窗缝隙吹来，我打了个激灵。
突然，我好想去一个热闹的地方呆着，什么都不做，只要被热闹的氛围包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