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哐当”一声,手机落地,窦絮右眼开始止不住地狂跳,全身发抖,后背发凉。

爸爸不行了是几个意思?那个强壮如牛她以为至少可以活到一百岁的老头不行了?开什么国际玩笑?逗她玩的吧?

但手机质量不错,砸在地板上也没坏,还开了扬声器。

“喂,豆豆啊,我是住你家隔壁的彪叔啊,开面馆的那个,你爸现在在永平市立医院ICU啊,你快回来看看吧,再晚可就……”

窦絮此刻脑子一片空白,爸爸……

记忆又回到三年前那昏暗的医院走廊,手术室门口,无尽的长廊和黑暗,她独自一个人蜷缩地蹲在角落,数着时间……明明在数时间,却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上的灯终于灭了,医生疲惫的走出来。

“家属,祁枫的家属在吗?”

窦絮恍惚地起身上前:“我在。”

“大人呢?”医生揉着太阳穴疲惫不堪道。

“我爸在打比赛,没空过来。”窦絮一直在晃神,原来害怕的直发抖,但此刻似乎全身都没知觉了,快虚脱般很无力。

“都什么时候了还打比赛?”医生无奈又同情地轻轻拍了拍窦絮的肩膀,窦絮险些没摔倒。

再后来,她的耳朵似乎就失灵了,周围发生了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门再打开,妈妈全身被盖着白布推了出来,她盯着白布快忘记呼吸。

为什么要把被子盖到头顶,妈妈这样怎么呼吸?她停顿片刻后发疯了般地冲过去要扯开白布……众人拦她。

窦絮很想歇斯底里的哭喊,可惜声音到了喉间却怎么也出不来,太难受了,整个人快要爆炸,不想活了,没有妈妈,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什么人值得期待?

恨!那发自心底的绵绵不绝的恨意,永远也无法原谅那个“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比赛”的父亲,三年前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生活了20年的家乡,对父亲的挽留熟视无睹,并在父亲面前立誓永不打拳,独自来到宁海市打拼,再苦再累也不回永平。

印象中那无论发生什么事也打不垮的父亲快不行了?今天不是愚人节,她不喜欢这个玩笑,父亲已经找不出其他借口骗她回家了吗?还真把她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吗?

还在愣神的窦絮最终因为手机坠落砸地而清醒了过来,她深吸一口气,用右手压下一直发抖的左手,缓缓蹲下捡起了手机。

手机里彪叔的声音还在响:“豆子啊,听叔一句,不论你在哪?你在干什么大事业?都暂时放下,快回来吧!叔怕你日后后悔,你爸他这些年不容易啊!你信不信叔不打紧,反正就两张车票钱……”

回去吗?反正就两张车票钱,不行再回来?该死的,右眼皮跳完左眼皮跳,怎么回事?世界末日不成?

窦絮站起身,环顾四周,头有点晕,天旋地转的感觉,不回去的话,留在宁海也无处可去,两张车票钱,不到两百块钱。

斟酌良久,窦絮拖起行李箱往车站走去,买了从宁海到永平最早出发的班次,时间还早,旅馆太贵,将就地在车站窝一窝,撑到天亮。

一场秋雨一场寒,在宁海不觉得有多冷,毕竟是人气鼎盛的大城市,随着列车离家乡越来越近,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窦絮觉得周身越来越冷,拢了拢外套后倚靠在窗外看沿路的风景。

三年没回永平市,她也从三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女长大了,再回来,已是物是人非。

踏出车站的那一刻,窦絮有些缓神,这是永平市?不过三年而已,物非人非了,家乡变化巨大,大到让人感觉陌生。

打了辆三轮车,窦絮拖着一个行李箱和在宁海车站买的一些特产回家了,大包小包的,这也算是“衣锦还乡”?窦絮苦笑。

永平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他们家在闹市区,离车站挺近,小城市特有的三轮车十分钟就能到家。

窦家在永平市小有名气,世代开武馆,窦家拳当年也是名振大江南北,鼎盛时期门徒众多,她爸爸是个武痴,不仅自己热衷于各种赛事,连孩子也不放过。窦絮从小被老爸拎着各种练武参加比赛,窦爸曾一度因为窦絮是女孩子不能继承衣钵而遗憾。还好在妈妈的支持和鼓励下,窦家女子不输男儿,窦絮从小到大争气地为他捧回了各项比赛奖杯。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年头谁还练武?回到熟悉的小街,沿街墙壁上,一长串的拉丁舞、跆拳道海报广告让人眼花缭乱。不论外边变化多大,小街还是原来的小街,虽然比三年前干净整洁了不少,但变化还是不算太大。很多沿街店面都立面整改,翻新了不少,而窦家武馆确是这条街上最破败的一间,在这闹市区里隐藏的繁华小巷里可谓是门可罗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