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毁约

俗话说得好,一醉解千愁,喝醉了就不会难过了。

两个人又一同喝了几坛,脸上皆有了醉意。

天也黑了下来,街上都不见几个人影。

一阵凉风吹来,柳卿然打了个喷嚏,感觉有点冷地吸了下鼻子,站起身来,身子摇晃地往楼梯走:“太冷了,不行,我得回去睡觉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明日醒来,我就跟江世伯辞行,回宽刀门去了。倒是你,江铃月,我看你还在留下来吧,你这资质折磨我三年已经够了,就算再回宽刀门多练一年,也不会有多少长进。反正那个顾景织要在你们江府一直待到明年给桑榆妹妹除蛊了才会离开,你跟我学武功还不如找他学呢。”

江铃月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她双眼迷蒙地看着柳卿然下了楼梯,连忙也起了身,歪歪扭扭地要去追他,嘴里咕哝道:“可是顾景织又没说要教我,我才不要跟他学呢。卿然师父,你等等我,我跟你一道回去!”

刚说完,江铃月就听到一阵骨碌声。

她怔怔地走到楼梯口一看,柳卿然竟不知怎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一直滚到了楼下。

两个人影站在他身旁,一人俯下身查看了下柳卿然的情况,朝另一个人道:“少主,他睡过去了。”

另一人淡淡地“嗯”了一声,一双冷眸静静地望着楼上的江铃月。

“郭海,你先带柳少侠回去。”

“是。”郭海一手抓起地上的柳卿然,甩在了背上,走出了酒馆。

顾景织踏着台阶朝楼上走去,江铃月眼神迷蒙地看着来人,脑袋里一团糨糊,待看清楚那人的脸,她想都没想,撒腿就要往窗户处跑,意图跳窗遁逃。

顾景织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沉着脸问:“跑什么?”

“我没钱结账。”江铃月拼命地要挣开他的手,欲哭无泪道。

“我结过了。”顾景织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良久,才松开了手。

江铃月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浑身没了力气,再也不想跑了。

顾景织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贴着她的脸闻了下她身的酒气,眉头皱得更紧了:“喝了多少?”

江铃月嗤嗤地笑着,目光落在不远处堆积成小山的酒坛上。

顾景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脸色顿时更阴沉了。

“不是很怕你爹爹吗,喝成这样就不怕他责罚了?”

他离她靠得太近,说话的时候,气息都扑散在她的脸上,江铃月只觉得胸口像有只小手在挠,她痒得不行,伸手在顾景织的身上推了一把,打着酒嗝道:“爹爹现在才……才没空管我呢。我回来到现在,他都没怎么理过我。姐姐醒了,他跟大娘都要照顾她,更没有人理我了。

“嗯,你也要照顾姐姐了,所有人都没空理我了,不过没关系,我……我都习惯了。我还有土豆呢,唔……不对,土豆家设宴,王员外不喜欢我,土豆的剑还要追着我砍……我不能找土豆,我要跟柳卿然一起回宽刀门,柳叔父和柳婶婶喜欢我,他们想我当他们媳妇!可是柳卿然不喜欢我,呜呜呜,没人喜欢我……

“你们都喜欢姐姐,全都喜欢姐姐。

“呜呜呜,我知道姐姐身体弱,要多关心多爱护。可是能不能也喜欢我一点?一点点就够了。

“就喜欢我一点点也不行吗?

“顾景织,你能不能喜欢我一点点?能不能?”

江铃月说着说着,拽着顾景织的衣襟大声哭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就觉得心里太难过了,太委屈了。

不是说喝醉了就不会难过吗,为什么她比之前更难过了?

“别哭了……”顾景织缓缓伸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喝醉了的江铃月根本没听见,她只感觉到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让她忍不住地将脑袋直往他怀里钻。

她不能冻着,冻着了要得了风寒,没人有空照顾她的。她不能给爹爹姐姐添麻烦,不然爹爹又要怪她了。

好冷啊!江铃月拼命地往顾景织怀里钻着,像只急需要母亲温暖的小兽。

察觉到她身上的寒气,顾景织神色微凛,掌心蓄力,用内力吸出了她身上些许酒气。

她气血刚顺畅,身子还未好好疗养,就喝这么多酒,当真是不要命了。

顾景织眉头紧皱,喉间轻咳了一下。

之前他为江桑榆疗伤损耗了不少内力,气息还未恢复如常,近日最好别再动用内力,可现今又为了她破了例。

他天生凉薄,不知为何对她这般上心,在江桑榆房内,见她跟着柳卿然离去,他心思也跟着一道去了。

见她久久未归,便让郭海去寻。寻到了,听说她跟柳卿然喝酒喝得畅快,他心中甚是不悦。想任由她去,可见天色一黑,他们还未归,终是没忍住自己寻了过来。

他们几度亲密,她吻过他,救过他,骂过他,又拒绝过他……

可现在,却又问他能不能喜欢她一点点?

他怎么会不喜欢呢?不然怎么会见她被江秋水训斥,他会心疼。这会儿看她委屈大哭,他会心痛。见她想嫁给柳卿然心中愤怒,甚至她说他的白头发,他以前从不在乎,当晚回去,居然自己真的扯下几根……

当自己发现自己干出这样的蠢事之后,自己都惊了。他居然害怕,江铃月会嫌弃他,会觉得他的白头发不好看。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早已动了心。

情缘何处,他找不到原因。

只知道从他第一次在琅琊山见她,他对她就有种特别的纵容。要换别人,为了不惹锦衣卫的怀疑,他早就将她一杀了之不留后患了。

在苗疆客栈,承影剑追着她砍,他本可旁若无睹,可最后还是出手救了她。

在万蛊窟,千足蜈蚣要伤她之时,他也没有多加考虑就冲了过去,以身护她。

为何会这样?

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力量,吸引着他一次又一次,抛却理智,不计后果地去救她。

可是,他不护她,普天之下,还有谁会护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芙蓉城的街道上夜市才刚刚开始。

顾景织抱着江铃月从酒馆里走出来。

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江铃月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从顾景织的怀中抬起头,双眼迷蒙地望着四周,脑袋稍微清醒了些,咕哝着道:“我不回家,爹爹要骂的。”

“知道怕还喝,以后再贪杯,我可不管你。”顾景织嘴上虽在训她,语气却温柔得很,薄唇之下,有点点缱绻笑意。

江铃月晃了晃脑袋,要从他怀里下来:“顾景织,我请你吃羊肉串,夜市上好吃的可多了。”

顾景织放她下地,扶着她,以免她摔倒:“方才还不是说没钱结酒钱。”

江铃月转过头,望着他呵呵地笑,手里攥着个金丝钱袋,朝他晃了晃:“现在有了,我刚从你怀里掏的。”

顾景织无奈地叹了口气,玉白的手指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下,宠溺道:“你可是偷上瘾了。”“什么偷啊!你这话忒难听了,我这是问你借的,等我回家了,我问爹爹要了就还你。”江铃月被他说得脸上一燥,红着脸反驳道。

“我也就拿过你的,其他人我也不拿。”

“哦,为何?”顾景织身子贴近她,盯着她嫣红的脸颊,戏谑地问道。

哪有什么为何,不过是想拿点他的东西,好与他继续纠缠,最好是纠缠不清了,那她就能赖上他了。

“怎么不说话了?”见她久久不言,顾景织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了,弯下身来,认真地察看着她。

江铃月被他盯得心中一阵火热,她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说话时微动的喉结,忍不住地吞了吞口水。

“没什么,有点晕。”江铃月晕乎乎地转身往前走着,她真的喝多了,居然想硬生生扑倒顾景织,还是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可怕!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姑娘!

江铃月维持着自己最后一丝理智,在顾景织的搀扶下,找了一间客栈的上房,倒头便睡。

当晚,她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看到两具身躯恩爱地交织在一起,女的面容像她,男的像顾景织,他们正做着亲密至极的事。她反反复复地梦了一个晚上,梦里那个男人的脸要比顾景织还要来得俊冷,那女子可比她媚上数倍。

极尽欢愉之际,她听得那女子嘤嘤地哭求着,呼唤那男子的名字,她叫他……

“焚天。”

江铃月猛地惊醒,从**坐起,大喊一声:“焚天!”

“小姐,你怎么了?”芳儿连忙走进来问,“做噩梦了吗?”

江铃月:“噩梦?”

想到昨晚那一晚上的梦,江铃月脸“唰”地红成了西红柿。

天呐!她居然做了一晚上的那种梦!对象还是顾景织!自己这是有多喜欢他?

哎呀!简直没脸见人了!江铃月将自己整个蒙在被子里,半天都没出门。

“小姐,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再不回去老爷肯定要找你了。”芳儿催促了半天,江铃月才从房间里出来,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说:“走吧。”

“好嘞,顾神医的马车在外头等着呢。”

“什么?顾景织在外面?我不要坐他马车,我走路回去!”江铃月连连拒绝!

“你怎么能走路回去啊,您走回去老爷不就知道您昨晚没回家了吗?”芳儿急死了,“顾神医可是一大清早就叫我跟着马车过来接你的呢,坐他的马车回去,府里的人不敢查看,老爷才不知道啊。”

“他一大早让你来接我的?”江铃月问。

“对啊。”芳儿道。

“那他人呢?”江铃月又问。

“在府里给大小姐治病呢。”

“他不在车里啊,吓死我了!”江铃月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走出客栈,上了马车和郭海打招呼:“郭叔,你好啊。”

郭海瞪了她一眼:“好什么好,小丫头你又惹我少主生气了吧?”

“没有啊。”江铃月很无辜,昨晚她很乖的倒头睡觉了啊。“没有,我家少主昨晚怕你喝醉酒,又吹了冷风会不舒服,亲自在你房间照顾你,结果天还没亮就黑着脸出来了,你还说没惹他?”

“他昨晚在我房间照顾我?”江铃月瞪大眼睛问。

“对啊!”郭海点头道。

江铃月瞬间石化了,感觉到一阵窒息!

芳儿被她吓了一跳,急着轻拍她问:“二小姐,你怎么了?”

江铃月望着她迎风流泪,用力地握着芳儿的手,吐出了几个字来:“没什么,只是不想活了。”

说罢,她已经掀开车帘,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天呐,她昨晚当着顾景织的面,做了一晚上的春梦,估计还叫了一晚上的焚天……

焚天!焚天到底是谁?她现在不只想焚天还想焚地!毁灭吧!不活了!

嘤嘤嘤!她简直不敢想那个画面!疯了!她这辈子都不要见到顾景织!

柳卿然悄无声息地离开的江府,走之前,他在房内留了一封书信,信上写他回宽刀门去了,因为不想江秋水挽留他,所以他才选择了不告而别。

江秋水很是惋惜,但又无可奈何。

他心中最理想的接班人跑路了,剩下的人选就只有王屠钭跟顾景织,还有个江铃月。

王屠钭跟江铃月就算了吧,至于那顾神医……

江秋水也不知道近来是哪里得罪这位顾神医了,一想到顾景织那张生人勿进的脸,就一阵头疼。他为了让顾景织救女儿,答应给他苍梧剑。只是这苍梧剑,他可是真的不想给出去!江秋水眼神微微变冷。

在江秋水正为选谁接替他当盟主发愁着,武林中又发生了一件让他更为发愁的事,那就是保管赤霄神剑的嵩山派突然一夜之间被灭门了。

整个嵩山派内一百六十多位弟子全部身死,就连掌门温秋眉也被发现死在了封着赤霄剑的禁地中,杀死他的不是其他,正是赤霄神剑。

赤霄剑觉醒了,嵩山派内大多弟子都死于赤霄剑的剑气之下,无人知道赤霄剑是如何觉醒的,大家只知道赤霄剑杀光了整个嵩山派的人后就消失了。

此事一出,武林中其余几大门派的掌门都纷纷写了书信给江秋水寻求对策,特别是保管着其他几把神剑的门派更是战战兢兢。

大家都知道神剑威力大,但从未想过神剑会自己杀人。

先前王屠钭在万金堂觉醒承影剑的时候,整个门派相安无事,就连轩辕剑觉醒,也没听说朝廷那死了多少人,所以大家都以为神剑不会自己伤人,可现在出了嵩山派一事,所有人都慌了。

虽然江秋水先前说了要禅让一事,可他现在还是武林盟主。现在武林中出了这么档子事,大家也不想什么换盟主的事了,毕竟新盟主哪有江秋水这个老盟主有威望。

江秋水也没有辜负众望,一接到嵩山派被灭门的消息,就立刻召集了清荷派内的几大弟子,亲自率领他们前往了嵩山派,以便查明嵩山派被灭的原因。

关于九大神剑的传说,早在上古时期就有人传颂着,说得最多的无外乎都是那么几句,神剑有灵,认主觉醒,可从来没有一本书上记载过神剑会自己觉醒。

所以江秋水完全不相信赤霄剑是自己觉醒的,一定是有人潜入嵩山派的禁地让它觉醒,并拿着它屠杀了嵩山派满门。

可是当今武林之中,有谁会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呢?

难道是阴山派的人?

自十五年前,阴山派的人偷得镆铘剑逃跑之后,这些年来,江湖上都未曾有人见过阴山派的踪影。

倘若真是阴山派的人干的,凌霄派的人不可能无所察觉。毕竟凌霄派的乾坤铃对阴山派人身上的魔气十分灵敏。江秋水心中充满了无数疑惑。为了趁早安抚人心,他率着众弟子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于几日后,终于抵达了嵩山派。

江秋水这一走,其他门派众人稍微安心了些,可留在清荷派内的其他人却整日提心吊胆。

江秋水把门内武功高的八大弟子都给带走了,现今清荷派内就剩一个大病未愈的江桑榆坐镇。

江府的人听说嵩山派的人都被他们保管的赤霄剑杀了之后,每天都在担心他们后山禁地里封着的那柄苍梧剑会突然觉醒,也像赤霄剑一样,把他们都给杀了。

其中当属芳儿最慌乱,她一天到晚都要在江铃月耳边念叨个十几遍,听得江铃月耳朵都要生茧了。

江铃月在其他事情上糊涂,可对神剑的事还是比芳儿懂得多一些的。

就算爹爹现在还没查明嵩山派被灭的原因,但她也知道赤霄剑是不可能自己觉醒的。若那些剑都会自己觉醒,之前的神剑山庄早就被灭一百回了。

所以在江桑榆带着门内剩下的弟子严加训练,加固江府守卫时,她依旧没心没肺地躺在她院子里的藤椅上,吃吃瓜子,晒晒太阳,跷着二郎腿看她新买的话本。

她在江府一直是个废材,不过作为废材也有废材的好处,凡事都用不着她操心,反正天塌下来,还有江秋水、江桑榆之流顶着。

就算是现在,江秋水不在家,江桑榆身体未复原,不是家里还藏了个世外高人顾神医吗!

啧!说到那位顾神医,江铃月不由得冷呵一声。

本来她躲了他几天,缓解了一下尴尬,就以为那晚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大家都忘记了多好。

结果,一天清晨她刚起床,还打着哈欠呢,顾景织忽然从她后面出现,淡淡地对她道:“江二小姐如此疲惫,昨夜可是又梦到焚天了?”

江铃月举着双手不上不下的,整个人僵硬着,脸颊通红,羞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人又凑过来说:“江二小姐,那种梦做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还是注意点吧。”

江铃月整个人烧了起来,直接掉头就跑!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就向身后有鬼追一样!

这家伙,不臊死她不算完是吧!怎么这么坏呢!

从那日以后,她看见顾景织就跑,走路都绕着他会出现的地方走,顾景织则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安静地看着她四处逃窜。

哼!真是大坏人!自己前几天怎么会有错觉,喜欢上他了呢?绝对不可能。

江铃月不敢出门,在自个儿院子里又晒了一天太阳之后,她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将她躺的藤椅直接搬去了前厅附近的练武场,一边看着江桑榆替江秋水操练门下的新弟子,一边继续看话本。

江桑榆见她这般懒散的模样,忍不住上前说了她几句:“铃月,现今府上人心惶惶,大家都怕恶人携着赤霄剑来他们府上寻衅,你倒好,不勤于练武也就算了,还这么堂而皇之地玩乐,爹爹不在家,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姐,你现在怎么变得和爹爹一样啰唆了。”江铃月不高兴地噘着嘴,“我倒也想跟着你一起练功啊,我学的是刀法,总不能其他人都在练剑,我一个人握着两把小斧头混在里面砍柴吧,这不是捣乱嘛。”

“这有什么,我教你练剑就是了。”江桑榆道。

“真的,你真教我?”江铃月开心地问。

“自然,我以前身体不好,没精力教你,如今我身子好多了,你是我妹妹,你想学,我当然愿意教你。”江桑榆笑着说。

“姐!你可太好了!”江铃月一把抱住江桑榆,开心地大笑。

江桑榆拎着剑,回到练武场上给江铃月演示她爹自创的清荷剑法。

江铃月蹲在一旁,手托着腮帮子看着。这套剑法她差不多从小看到大了,招式都能背出来了,可让她使出几招来,她不行,她没有内力。

她的身体里藏着个巨大黑洞,无论再多的内力进去,都会被吸得一干二净。

江铃月看着练武场上,挥着把翠绿宝剑,将清荷剑法使得炉火纯青的江桑榆,一脸羡慕地叹了口气。

不愧是武学奇才,江桑榆的内功不久前刚被顾景织给散掉,她才跟他学了几日的无量诀,就又能把剑使得这般行云流水,真让人嫉妒。

“不愧是盟主之女,江大小姐这套清荷剑法都快使得跟江盟主不相上下了,看来少谷主这徒弟收得不错,没给我们药王谷丢脸。”

江铃月刚想说这谁把马屁吹得这么尬,就听到了“药王谷”三个字,她立刻抬头一看,就看到郭海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旁,边上还站着个面无表情的顾景织,顾景织似乎没看见她一样。

而江铃月默默地移了移脚步,默默往人群里躲。

顾景织嘴角抿了抿。

江桑榆听到郭海的声音,收起了剑,走下练武场,又恢复了往日的淑女做派,轻缓地朝他们走来,对着郭海跟顾景织施了个礼,微笑道:“郭先生谬赞了,桑榆岂敢在师父面前卖弄。”

说罢,她又将目光投到顾景织身上,拘谨地问了一声:“师父,你今日怎么出门了?身体可有好些?前几日郭先生说你身体抱恙,我又听你几度轻咳,便让下人买了些川贝枇杷,你暂且在这等会儿,我这就去让人给你拿来。”

说罢,不等顾景织拒绝,江桑榆已经转身去前厅喊丫鬟去了。

江铃月本来还想跑,这会听江桑榆说顾景织身体抱恙,她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番。

只见他脸色确实比先前憔悴了许多,脸色也煞白的,他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会变成这样?是生病了吗?还是先前的伤未好,又给江桑榆输了太多内力,元气损耗太多,所以才会看上去如此羸弱。

虽然不久前江铃月还在因为他嘲弄她的事耿耿于怀,可是一听顾景织不舒服,她又忍不住担心地走过去问道:“顾景织,你没事吧?”

顾景织眸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沉寂片刻,才喉咙沙哑地简短回她:“无碍。”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阵猛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江铃月惊愕地看着他指缝间隐隐渗出来的红色,急得差点跳起来:“顾景织,你怎么咳血了啊?”

顾景织没有回她,转身进了内院,疾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顾景织!”江铃月担忧地跟着他,想要看个究竟。

“郭海!”顾景织冷喝了一声。

郭海得到授意,立马出手拦住了江铃月,劝阻道:“江二小姐请留步,谷主旧伤复发需要休息,烦请江二小姐别再打搅他了。”

江铃月想说的话都被郭海堵在了喉咙口。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只能红着眼,眼睁睁地望着郭海扶着顾景织离开。

郭大叔说顾景织犯了旧伤,他说的旧伤是不是在万蛊窟时他为了救她而受的伤?

也是,他先前在苗疆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未来得及疗伤,就赶着回来救江桑榆。又给江桑榆输了那么多内力,他不吐血谁吐血?

江桑榆拿着药材从前厅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江铃月背对着自己,一直垂着头,似乎在想什么。

她狐疑地喊了江铃月一声:“铃月,你怎么了?”

江铃月回头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扭头就朝府外跑去。

“铃月你去哪里?”江桑榆急着唤她。

江铃月没有回。

江桑榆无奈,骤然冷下脸来,唤了几个弟子过来,让他们跟着江铃月。

所有人都可以出事,唯独江铃月不能有事。

郭海将顾景织扶到**,伸手扒开他的衣领。

月色长袍之下,露出一具精瘦的肉体,一道开裂的剑伤狰狞地划在顾景织的胸前。

郭海变了脸色,神情沉重道:“少主,你身上的轩辕剑剑伤已经愈合三年了,近日为何会突然裂开,这是否跟赤霄剑觉醒有关?”

顾景织摇头,又咳了几口血,疼痛地微喘:“是剑气!我察觉到了跟轩辕剑一样强大的神剑气息,方才我去江府禁地偷偷查探过,这剑气不是苍梧剑的,也并非来自王屠钭的承影剑,看来芙蓉城里还有其他神剑。”

“会不会就是那把失踪的赤霄剑?”

“可能,但不只这一把。赤霄剑在所有神剑中排名第三,光以它的剑气不足以让我身上的轩辕剑伤裂开,而承影剑对我没敌意,所以应该有其他剑也觉醒了,只是还未被我们发现。”

顾景织说完,又急咳了几声,掌心的鲜血越来越多。

郭海见他这样,眉头锁紧,忧心道:“老谷主已经不在了,少主你的内力又为了救江大小姐损耗不少,这伤该如何是好?要不,我先带你回药王谷,在那药池里先养上一段时间看看。”

顾景织摇头,双目微闭,调息道:“药池的水已经根治不了我这伤,眼下,我们应该尽快找出藏在芙蓉城里的其他几把神剑,你速速去信给张炳道等人,让他们即刻前来芙蓉城。嵩山派无故被灭,江秋水一离开芙蓉城就有其他人带着神剑进城,我恐有事要发生。”

“少主的意思是,有人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是要像灭了嵩山派一样灭了清荷派?”郭海揣测道。

顾景织睁开眼眸,神情微凛:“他们若要灭掉清荷派,没必要调离江秋水。故来人的目标根本不是武林各派,而是其他神剑。我想,应该是有人在收剑!”

“收剑?难道那人也是冲着苍梧剑而来的?”郭海惊呼起来。

顾景织沉默了一会儿,没吭声。

“苍梧剑未醒,就算那些人要取,也未必能取到。他们之所以会来芙蓉城,根本就不是为了夺苍梧剑,而是为了王屠钭手中那把已经觉醒的承影剑。这样看来,王屠钭有危险!”

半晌,顾景织突然变了脸色,握紧拳头,激动地从**站起,意图出门。

郭海见状,一把拦住了他:“少主,你这副身子还想去哪儿?既然那些人不是冲着苍梧剑来的,你就不要管了。那王屠钭是死是活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再说,他怎么也是承影剑的主人,就算冲着他去的人手中也握有神剑,有承影剑在,他们未必能真的伤到他。倒是你,你去了如何受得住那般焦灼的剑气!你可是不要命了!”

顾景织被郭海劝住,再度坐回**,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

郭海说的没错,他现在这个样子,自身都难保,如何能救得了王屠钭。

可是……想到王屠钭,顾景织的眼前不禁浮现出江铃月那张纯真的笑颜来,眼里闪过几丝痛色。

若王屠钭出事,她心中定然不会好受。

“派人去王府盯着,一有动静就来上报!就算王屠钭跟我们没关系,但若真的有人在暗中收剑,一旦被他夺得承影剑,他们早晚会来找苍梧剑的。”顾景织咬牙吩咐郭海。

“是,我过会儿就让张炳道派人去盯着。”郭海颔首道。

顾景织“嗯”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个白玉瓷瓶,递给郭海,让他将其中粉末敷在他胸前的伤口上。

这是他自己调制的生肌散药性极烈,刚一触及伤口,顾景织就疼得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污血不断地从他的伤口处渗出,郭海看着,握着瓷瓶的手指不由得发抖,生怕自己药抹太多,他疼得受不了。

王府的宴席一连半了大半个月,当所有人都在担心王员外的家底要被吃光时,王员外天天躲在自家库房内数钱数到手软。

他办的宴席,一桌饭菜才三两银子,每天二十桌,也就六十两银子,一桌坐十二个人,也就每天能来两百四十个人,其中至少会有五十个人仰慕王屠钭那承影剑的威名,愿意出钱摸摸神剑的。

摸一下承影剑,一人收钱五两银子,五十个人就是五百两。中间还有人要王屠钭签名的,一张签名卖二十两银子,十个人就是两百两。

这一天天的,王员外把宴席费用全部扣了,每天还能净赚个好几百两银子。

最关键的是他把他家屠钭少年英豪的名声宣扬出去了,已经有好几个像他这样的土财主跟达官显贵慕名写信给他,愿一掷千金,求王屠钭收他们的孩子为徒。

一个徒弟收两千两银子,随便收个四五个,那就是一万两呢。

这钱啊,就跟流水似的,好赚得不得了。

王员外不愧是芙蓉城首富,经商头脑活络得很。他在家拿着算盘仔细盘算了下,最终为王屠钭谋划了一条新的康庄大道。

这天,王屠钭在家写了两副新名帖后,忽然感觉身后阴嗖嗖的,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往后一瞟,隐约看到背后的院墙上有个人脸。

那人脸被树叶盖住了,看不分明,但王屠钭还是被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握着西瓜朝墙边走近一些,定睛一看,果然,那墙上确实趴了个人,那人脸还是张哭脸。

认清楚那张脸后,王屠钭整张脸黑了下来,刚想对着那人骂,但又怕惊扰了王员外,索性直接将手中的西瓜朝来人砸了过去。

见王屠钭看到她了,江铃月瘪了瘪嘴,扭头躲开了那块西瓜,吸了下鼻子,对王屠钭招了招手,然后从墙上跳了下去。

为了防她,王员外家里狗养得比人还多,她找王屠钭就跟做贼似的,好好的门走不了,只能爬墙。

看到江铃月的身影消失在墙头,未等王屠钭反应过来,承影剑已经率先越过墙壁追着江铃月跑了。

王屠钭一阵头疼,没再多想,直接翻身越墙追了出去。

一人一剑从王府后院跑出来,王屠钭沿街跑了一会儿,终于在城西街角找到了江铃月。

江铃月手里牵着两匹快马,眼眶红红地在等他。

王屠钭将承影剑唤了回来,握在手中,一脸疑惑地朝她走近,愣愣地问:“铃月,你这是咋了,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你江府的师兄们又欺负你了?”

江铃月摇了摇头,递了一匹马给他,闷声道:“土豆,你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去哪儿啊?你爹刚离城没几天,你这又待不住了?是不是去宽刀门?”王屠钭没有拒绝,他径直牵过马,站到江铃月身旁说道。

江铃月再度摇头,抬眼朝远处江府的方向望了一眼,长叹了口气:“我要去南海云仙宫。”

“南海云仙宫?”王屠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去那干什么?你知道南海离我们这多远吗?我们要去那,不只要骑马,还得坐船。那云仙宫我就听师父讲过,我都没去过呢。”

“不管多远,我都得去。”江铃月攥着拳头,坚定道。

“为啥?”王屠钭不解地看她。

江铃月转头看他,眼眶又一次红了,自责道:“先前在万蛊窟,顾景织因为救我被洞里的大蜈蚣给刺伤了。虽然他说他没事,但是我亲眼看到那蜈蚣的长足把他身体都给刺穿了,怎么可能叫没事?从苗疆回来后,他都顾不上休息,为了平衡我姐体内的蛊虫,又损耗了不少内力。今日,我看到他都吐血了。”

“我记得以前爹爹讲过,除了药王谷外,江湖上还有一个门派叫云仙宫,传闻云仙宫远在南海,里面都是鲛人。鲛人是天地异类,有人说他们是妖物,也有人称他们为海神。有人说,鲛人全身都是宝,鲛人的肉吃了可以长生不死,鲛人的血喝了能医治所有外伤,鲛人的泪饮了能忘却人世间所有的痛苦。顾景织是药王谷嫡传弟子,他是当世最厉害的神医,若他自己有办法医治自己的伤,他断然不会吐血的,想必他也是没办法了。我想他终究是为了救我跟姐姐才伤重至此,所以我要去南海云仙宫,为他求取鲛人血。”江铃月一脸焦急地说道。

王屠钭拦住她,劝道:“铃月咱们先不说那云仙宫在哪儿,就说云仙宫弟子是鲛人一说那毕竟是传言,谁也没见过,当不得真。咱们去那给顾景织求药不现实,要不我们先回江府看看顾景织的伤到底多重,他只是吐了血,说不定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我不回去。我江铃月虽然没啥本事,可也不爱欠人人情。云仙宫你不陪我去也罢,我自己去。”江铃月一把甩开了王屠钭的手,倔强地翻身跃上马,固执道。

王屠钭见她甩头驱马而去,心中大急,无奈地叹了口气,握剑上马,追了上去。

远处的茶楼上,一个穿着金丝绣花的锦衣女子正在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素白左手中握着一把玲珑宝剑,剑身微微颤抖着。

淡黄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可那双露在外头的清眸里却透着深深冷意。

她的身旁站着两位女扮男装的侍女,皆穿着黑色锦衣,束着发,看上去很是英气逼人。

在她们的身后还有一张桌子,桌子旁坐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男子手中同样握着把剑,那剑上没有剑鞘,剑锋凌厉,透着凛凛寒光。剑面上刻有繁复的花纹,剑柄两侧带着两道齿轮。

江铃月跟王屠钭两个人骑着马先后经过茶楼时,那名蒙面女子跟那位青衣男子手中的剑都狂乱地震动了起来,像闻到了猎物的饿狼,蠢蠢欲动着。

一阵风吹过,女子脸上的面纱轻轻飘扬了起来,露出她小巧的下巴,还有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她的唇角有粒黑色小痣,颇有几分华贵之感。

江桑榆给顾景织送完药材后就回了自己房间,打坐运气,打算专心修炼顾景织教她的无量诀。结果,她刚调完气息,就见被她派出去的小弟子匆匆赶来她院中,跟她汇报了江铃月的去向。

得知江铃月离开芙蓉城后,江桑榆胸口当即一股血直往上涌,她努力地压制住气息,用力地攥紧拳头,惨白着脸,咬牙道:“立刻召集几个弟子,随我出城找二小姐!”

“是!”那小弟子领命,又急急地朝练武场的方向跑去。

顾景织坐在窗前抚琴。琴音时而激**,时而悠扬,他的思绪却不知在何处。

忽闻外面一阵嘈杂,他感到烦闷地蹙起眉头,朝身后的郭海道:“出去看看,外面出什么事了。”

郭海点头,立刻飞身出了屋子。

一眨眼的工夫,他又回到了顾景织的院子,站在顾景织的身旁,欲言又止。

“说吧。”顾景织冷声说。

郭海这才惊慌地开口:“说是那江二小姐跟王员外家的少爷私奔了,人已经跑出了芙蓉城,江大小姐率人去追了。”

话刚落,耳边的琴音顿时戛然而止。

顾景织眉头紧皱地坐在窗前,望着手中断了的琴弦,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再好的琴,多年不弹,琴弦也会生涩。”顾景织从琴前站了起来,眸色暗沉。

郭海见他语气颇淡,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刚要点头附和几句,就见顾景织朝他伸出手来。

“郭海,把你的剑借我用下。”

郭海脸色骤变,急着劝阻顾景织:“少主,不可!”

顾景织没理会他,再度重复道:“剑拿来。”

从芙蓉城出来,江铃月与王屠钭一路骑马疾奔,行经一个青草坡,突然一股强烈的杀气袭来,未等江王两个人做出反应,王屠钭手中的承影剑已经率先出鞘,挡在了两个人面前。

一柄长剑自远处径直朝他们刺来,剑身散发着冷冷寒光,剑气极强,来者不善。

那柄剑原本是朝王屠钭飞来的,可在距离王屠钭几米远的距离被承影剑给拦了下来,随后快速地调转剑头,对准江铃月飞了过去。

“铃月小心!”王屠钭惊呼一声,立刻将承影剑召回手中,飞身下马,拿剑挡在了江铃月身前。

凶剑被承影剑再度挡住,似有恼意,剑身杀气更甚,与承影剑相缠在一起。

王屠钭一边握着承影剑迎击,一边让江铃月快跑:“这剑不对头,铃月你快先骑马跑,到前面等我!”

王屠钭吃力地说完,那把凶剑剑柄处的齿轮突然滑动起来,利刃卡着承影剑剑身,一路压了过去。

两柄剑剧烈扭打在一起,剑身迸发住强大的星火,烫得王屠钭险些握不住剑。

江铃月望着渐渐处于下风的承影剑,哪放心扔下王屠钭自己先跑,她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把拉住王屠钭胳膊,急声道:“此剑凶得很,剑气又与承影剑极为相似,恐怕这也是把神剑,或许就是灭了嵩山派的那柄赤霄剑。屠钭你小心那剑上面的齿轮,别被它割了手!”

江铃月刚提醒完王屠钭,那剑齿轮已经刮过承影剑周身,迅疾地朝其剑柄割了过去。

眼看就要割到王屠钭手了,江铃月心中一急,手指快速地从怀中掏出一柄小飞刀朝那齿轮射了过去,将那轮子卡在了承影剑上,随后一把将王屠钭拽离出了战圈。

那凶剑的齿轮很快就将江铃月的飞刀割成了碎片,直接从剑身脱离出来,意欲朝江铃月他们飞来。

承影剑见状,急忙调转剑身,拦住了那剑齿轮。没了承影剑的阻挡,那凶剑直接再度朝地上的两个人刺来。

王屠钭大急,拼命地喊着承影剑的名字。

江铃月拉着他一路往草丛深处跑,一路朝外扔飞刀。

那飞刀虽没双斧好用,但用来牵制那剑齿轮倒还算有效。

可江铃月身上的飞刀有限,不过半刻工夫,她身上的飞刀就被扔了个精光。眼看那剑齿轮就要追上他们了,被凶剑遏制住的承影剑突然光芒大作,剑身一分为二,一柄继续与那凶剑纠缠,一柄急速飞来,用剑尾缠住了那剑齿轮。

江铃月跟王屠钭跌坐在草丛中,双双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庆幸,一道青色的身影从远处飞了过来,直直落在他们身前。

是一个身材高瘦的青衣男子。

那人面容冷峻,眼神森冷,眉间点着一颗红心痣,看上去十分俊美。

王屠钭只觉得那人的装束十分相似,而江铃月已经呼出了来人的身份。

“你是凌霄派弟子!”

那人未答,眸色一暗,手朝扭打在一起的神剑一伸,那柄凶剑竟然脱离了承影剑分剑的缠绕,快速地飞回了那人手中。

不等江铃月他们继续追问,那人举着剑就朝王屠钭刺了过来。

“不好!这不是赤霄剑!是神剑干将!”江铃月脸色骤变,惊呼一声,一把拽起王屠钭的背,往身侧一躲,避开了那道剑锋。

一剑未成,那人举剑又刺向了王屠钭。

承影剑立刻飞来,挡在了主人面前,为其扛下了杀招。

两剑相撞,顿时剑光闪耀,江铃月只觉得胸口一阵滚烫,整个人再度被剑气震飞了出去。

承影剑再度回到王屠钭手中,王屠钭握着剑与那青衣男子对打了起来。

虽同为神剑,但承影剑毕竟不是杀剑,只能护不能杀。

而那男子手中的干将剑不一样,那剑凶残无比,每一招都充满了杀机。举剑之人仿佛非要将王屠钭杀了不可。

凌霄派弟子为何要杀屠钭?

干将剑什么时候觉醒的,为何从未听人谈论起?

江铃月脑子里满是疑惑,容不得她多想,武功尚浅的王屠钭胸口突然硬生生地挨了那青衣男子一脚,嘴里当即吐出几口鲜血来。

承影剑再度从王屠钭的手中脱离了出去,吃力地护在主人身前,为它扛下了干将剑的新一波重击。

承影剑已经认主,唯有杀了其主人,它才会再度沉睡,任由他带走。

青衣男子眸光一闪,望了眼摔在地上吐血的王屠钭,突然将手中佩剑一松。干将剑似乎通晓主人的心思,立刻脱离其手,拼命截住承影剑。

王屠钭趴在地上,艰难地往后挪动着,嘴里的鲜血不断往后涌。

“凌霄派为何要杀我?”王屠钭忍着痛,朝那人问道。

那人面色阴冷地看着他,嘴角吐出两个字:“夺剑!”

说罢,那人举起手中软剑,就要刺向王屠钭。

王屠钭咬着牙,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江铃月突然从草丛中跃了出来,一头扑向那青衣男子,将他重重地压在地上,双手使劲地压住他手中的剑,扯着脖子朝地上的王屠钭大喊道:“土豆,快跑!我来拖住他!”

“铃月!”王屠钭一脸惊愕地望着她,眼眶倏地涨得通红。

江铃月不再看他,用力地抢夺青衣男子手中的剑,张口咬在了他的喉咙上。

她武功虽不高,可力气大得很!那青衣男子一时之间被她压在地上,竟不得动弹。

王屠钭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望着江铃月,眼里有些泪。心一狠,他刚要往后跑,突然又一把剑从林中飞了出来,直直朝他射来。

那柄剑的剑气比干将剑更甚。

承影剑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危险,拼命地要从干将剑下再度分离出剑身,却无能为力,只能发出痛苦地悲鸣声。

“土豆!快闪开!”江铃月也看到了那柄新剑,她连忙松开了口,从青衣男子身上撤了下来,飞快地扑向王屠钭将他压在了地上。

那剑一击未中,同样很快地调转剑头,又朝他们飞了过来。

而那名青衣男子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渗血的脖子,宛如嗜血修罗,表情阴狠地提剑朝他们走来。

“这才是赤霄剑!”

江铃月之前有听柳卿然形容过几大神剑的大致样子,她一眼认出了新冒出来的凶剑,脸色顿时煞白下来。

眼看那剑离他们越来越近,王屠钭也无力气再跑,江铃月心一横,想都没想,突然张开双臂,以身挡在了王屠钭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