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苦肉计?

离开了廓清镖局后,白慕廷不解地问道:“况兄,若果如你所言,案情尚不明朗,却为何又对欧丰演说出那样的话?”

况钟不以为意,只是说道:“那番话并非说给他听的。”

白慕廷转念细想,凛然道:“你之前就怀疑廓清镖局也会卷入到这件案子当中来,莫非是指袁总镖头?”

况钟不置可否。

接下来,又去了县衙班房,二人刚一进屋,张赞就迎了上来。

“贤侄,你要的人我已经找来了。只是时隔多年,只找到了两个人。”

“怎么只有两个?”

“其中有两人迁到了外地,有两位不在靖安,其中还有一人已经亡故了。”

况钟点点头:“人呢?”

“我这就派人去叫。”?不多时,一名捕快带来了两人。这两人一位衣着光鲜,满面油光;另一位却瘦骨嶙峋,面容枯槁。

张赞为况钟介绍道:“这位高大福,这位是谢炳安,皆是当年七门镖局的合伙人。”

?况钟叉手行礼:“劳烦二位了,请坐。”

衣着光鲜者是高大福,坐下来后,手里旋着一对翡翠球儿,说道:“张捕头,不知唤我们前来所为何事呢?”

张赞说道:“这位是况公子,只是有一些关于七门镖局的事情要问你们一下。”

高大福看了看况钟,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轻蔑的态度。

倒是谢炳安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知况公子所问何事?”

况钟说道:“听说二位过去曾经入股七门镖局?”

“嗯,确有此事。我与高员外当时都算是合伙人。”谢炳安恭恭敬敬地回答。

高大福鼻孔里“哼”了一声:“我说这位小兄弟呀,这都是陈年旧事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高员外是吧?发生在醉红楼和粤海镖局的案子想必您也听说了,在下只是有几个问题暂时还没有想通,所以要找二位求证一下。敢问高员外,当初七门镖局生意红火,为何后来主动撤资了呢?”

高大福说道:“我们只是做生意的,那欧庆海护镖到常德府,却被山贼劫了镖物。这等于是毁了招牌,何况当初我们也是签订了文书的,随时可以撤资。”

谢炳安说道:“我从小身体不好,每天抱着药罐子。那时候正好生了一场急病,需要用银子,这才……”

“七门镖局遭劫,这件事是谁告诉你们的?”

高大福得意地笑了一声:“哈哈,说起来你别不信,还真没人告诉我们,是我派人查出来的。”

原来,七门镖局押镖,走后很长时间不见回信。彼时这六位合伙人也聚在了一起商量这件事,其中一人说道:“各位贤兄,我看这件事不大对头啊!此去常德府,平时不过个把月便有了消息。这转眼间都过去了两个月了。”

另一位点头说道:“正是,本来你们即便今天不找我,我也会召集大家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

谢炳安迟疑道:“这次由欧总镖头亲自护送,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高大福站起身来,慢慢踱着步子:“常德府我也是有交情的,这样吧,我这就修书一封,打探一下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其余人纷纷附和:“这样最好。”

这样又过了二十多天,高大福尚未收到回信,有一天便接到了消息,说有人看到康达回来了。

他急忙召唤了其他五人,然后备轿前往七门镖局,到了那里一看,大吃一惊。两个多月之前,康达还是一个生龙活虎的汉子,虎背熊腰,声音粗亮。可是眼前的康达,却成了一个残废之人。

“康达,出了何事,为何成了这般光景?欧总镖头呢?请欧总镖头出来答话!”

康达见到了高大福等几位东家,顿时泪流满面,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各位东家,我康达办事不利,没能保住镖物,没能保护欧总镖头呀!”

高大福等人心里咯噔一下,听他此言,莫非是这一趟走常德府,中途出了意外?

果然,那康达悲痛地说道:“我们离开了靖安县后,一直都很太平。这周围虽有几伙强人,却也知道七门镖局的名声,我们日夜赶路,十二天便到达了湖广境内,距离常德府也不过数百里。”

谢炳安沉吟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会失了镖?”

“冬月初,我们到了一处所在,此处距常德府三十多里,名叫狮子山。欧总镖头见地势凶险,便叫我们不做修整,一口气到达城里再说。可就在这时,一伙强人却冲了出来,这些人骑着高头大马,蒙着面,自称是付三手。欧总镖头上前与之动上了手,混战一团。”

“最后呢,欧总镖头呢?”谢炳安问道。

高大福却说道:“你现在还问这个干什么?肯定是死了呗!”

康达悲声大放,说不下去了。

高大福知道镖局这碗饭并不容易吃,失了镖就等同于自毁招牌,他说道:“既然如此,休要怪我无情了。明日我拿来文书,将我本金归还吧。至于这两年所赚的,念在与欧总镖头有交情,我就不要了。”

他这一带头,其余的几位也纷纷表态,说要撤资。

谢炳安一开始没说话,安慰了康达几句。

康达问道:“谢东家,你……”

谢炳安叹道:“唉,出了这样的事,谁不心疼呢?但是……咳咳咳,我这情况你也清楚。即便是没有这样的事,我也打算趁着欧总镖头回来,跟他商量撤回本金呢。老康啊,我并非落井下石,望你能多多体谅。”

“谢东家,你不必说了,在下都明白。”

高大福说完了这件事,谢炳安也点了点头,表示当时确实是这样的情况。

况钟说道:“我听说欧庆海武功很好啊!可知他师承何人?”

谢炳安说道:“欧总镖头武功确实高强,我们几人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至于师承,那就不知道了,从来没听他提过。”

高大福却打断了他,不屑地说道:“高个屁!欧庆海要真是武功高强,怎么会连几个山贼都打不过呢?我后来收到了常德府那边朋友的回信,说付三手以前就是一个小偷,根本没什么功夫。”

谢炳安似乎很惧怕他,当下不再言语了。

况钟却心生疑惑:欧庆海的武功许多人都称道,付三手真的有能力杀害一位武功高强的总镖头吗??

孰料,高大福接着说道:“我呀,一度怀疑是老康监守自盗,后来还亲自去了一趟常德府。狮子山那个地方,两边都是高山,中间只有一条羊肠小路,是个峡谷地势,倒也十分凶险。欧庆海怎能失察呢?”

“后来高员外的调查结果如何呢?”

高大福说道:“唉,不提也罢。康达成了这副样子,就算是苦肉计未免也太狠了点儿。事情已经这样了,只有认命了。”

看来,他当初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

况钟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不过发生了这场变故后,康达留在了七门镖局抚育欧丰演。若他真是策划这场变故的罪魁祸首,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送走了高谢二人,张赞说道:“还有两天……恐怕府里的批复就要到了,贤侄,这件案子……”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况钟的内心很清楚,张赞对翻案已经渐渐丧失了信心了。他抬头望望院落的上空,阳光被厚厚的云层所遮蔽。

他心中感慨:难道这天底下真的没有人可以**涤冤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