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何超峰和胡光中出门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小了，但是城里有些街道已经出现了内涝。胡光中小心驾驶着车，担心熄火。有些桥底下积水过深，还是造成了一些车的抛锚，好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并没有造成整座城市的大规模抛锚。
沿江出城，江水逐渐逼近了警戒线。何超峰心想：雨停的真是时候，这样的雨量正好造成了一定的物质损害，让工程队又有了活干，但是不会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
何超峰和胡光中到了乐平镇并没有到镇派出所，而是直接到了镇医院那间简陋的停尸房。虽然此刻转移疏散群众的任务艰巨，所长还在第一线的岗位，但是处于尊重，所里仍然留下了一个副所长和何超峰等人进行对接。
何超峰看了一眼尸体以后就确认了死者就是他们这几天一直在找的廖伟强。廖伟强的外套都已经被扒了，或许是因为大雨的缘故，身上满是泥土。
路法医对死者的尸体进行了最简单的检查，给到了何超峰一个不知道是让他高兴还是难过的消息——廖伟强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星期天，也就是廖伟强失踪的当天就已经遇害。廖伟强的后脑颅骨有严重的被钝器所伤的痕迹，应该就是廖伟强致死的原因。路法医同时也表示尸体曾经被人掩埋过，镇医院太平间的环境太过简陋，有些地方需要带回去进一步解剖后才能确定。
路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意味着他们之前所有关于廖伟强是杀害刘世雄和廖子轩而后畏罪潜逃的推论就完全不成立了，当然何超峰之前一直担心胡春花会杀害廖伟强的可能性也就不存在了。那么胡春花的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何队，这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吗？”
“应该是。太感谢了！”
“你们是怎么发现这具尸体的？”
“我们去胡家村配合他们村委转移村民的时候，有警员无意中发现一个塌方处有人被掩埋，于是便上前查看，发现了尸体。有警员认出了这个人和刑警队中前几日正在寻找的廖伟强的照片很像，便打电话给你们。”
“李所长，你方便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吗？”
“行，我正好还要去那边看看。”
“光中，你配合路法医先把尸体拉回去做进一步的解剖，我和李所去现场看一下。”
“好。”
何超峰又说道：“你明天叫两个兄弟带两箱好吃的到他们所里看看有什么帮助的。”
“明白。”胡光中答应中。
李所赶忙拦道：“不用不用，何队不必这么客气。”
“你们这么忙的时候，还不忘记我们的事，这是应该的。”说着何超峰便拉着李所各自上车。
李所的车停在了一个上坡土路上，何超峰见状也停下车。
“何队，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是在下面的路上发现了他半个身体的。”李所长指了指已经塌方的半个土坡。
何超峰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发现了有个特明显的半坑，说道：“应该是这里了。”
“嗯，是这里。”李所在后面也照了照。
何超峰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一场大雨过后，现场就只留下了何超峰和李所两人的脚印和车印，连现场调查的价值都变得不大了。
“何队，有什么发现吗？”
“这情况，估计就算是有什么证据，现在也看不见了。”何超峰失望地看了看上坡下的土。
“那我们明天抢修路的时候，帮你留意下。”李所客气道。
“那就太感谢你了！”
“行，何队，你看看这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没有的话，我还有事……”
“行，那您先忙！”
何超峰与李所握手后，李所便先驾车离开。何超峰又在周围搜索了一圈，仍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便用车灯照着，拍了几张现场的照片。
回城的路上，雨已经小了，但是河道上的洪水没有退去的迹象，看来基层派出所这一夜又无法入眠了。
“这派出所还挺讲究，还专门派一个副所长在这里等我们。”何超峰刚回到队里就听到胡光中跟别人吹上了。
“他们也辛苦，这个天不能休息还天天上一线。他们肯定也希望这是我们要找的人。”何超峰一进门就说着。
“为什么？”黄小璐一脸疑惑地问着。
“像现在这样，廖伟强几天前就死了。那么他们的因灾死亡人数就可以少报一人。”
“如果是刚死的呢？”黄小璐又问道。
“发现一具逃犯的尸体，对他们来说肯定也是功劳一件。”何超峰淡淡地说道。
“嗯，只要不是被山洪淹死对他们来说就是好事。”黄小璐好像明白了什么。
“别这么说话。死人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天亮以后，你们带点东西过去。我去看了现场，何超峰是被人埋了，埋他的那个坑都已经踏没了。”
“那我们明天还要去现场看看吗？”
“嗯，你们送东西过去的时候，再去现场看一下。行，没什么事你们就先去休息吧。”
何超峰刚一说完，几个队员便有了困意，打起了哈欠。
“走吧。”何超峰笑笑，招呼大家去睡觉。
“走了啊。队长，你也早点睡。”胡光中拍了拍何超峰的腰，走出了办公室。
何超峰心里压着事，一晚上没怎么睡，早早的就来到了办公室。却没想到最先到办公室的却是付程辉。
付程辉头发凌乱，两眼还带着血丝地走进了办公室，显然这一晚上也没怎么休息。
“哟，付队这么早就来了啊。怎么？没有去调查你那个假币案吗？”何超峰转头向付程辉问道。
“大半夜突击检查了，没查出假币来。”
“那应该也查出了点别的东西吧？一下子拿出一百万现金也不是小数目了。”
“我对其他的东西不感兴趣，让他们自己去办了。你那边怎么样，尸体确认了吗？”
“看样貌应该是，但是不是胡春花杀死的。”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确定不是胡春花杀的了？难道胡春花也已经死了吗？”付程辉一脸愕然地问道。
“不是。廖伟强在失踪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
付程辉对这个答案有些震惊，接着露出了不自信的语言：“那刘世雄就不可能是廖伟强杀死的了？会不会是由于其他客观原因导致死亡时间的误差呢？”
“呵呵，那边的医院条件不行，路法医现在正在进行细查。老付啊，我说你这一顿分析猛如虎，回头一看还是个二百五啊。一会儿说凶手是廖伟强，一会儿说凶手是曾磊，现在好了，一死一残，作案时间也都搭不上。我说，老付，你这下还会怀疑谁呢？”何超峰用嘴努了努白板上付程辉画的分析图，似乎很放松地开着玩笑。
是呀，这刘世雄和廖子轩两个被害人除了刘世雄的儿子刘俊凯以外，几乎唯一的重合点就是廖伟强的来一杯奶茶了，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关联点，平时负责经侦方面的付程辉才会被调到刑侦这里配合破案，如果这一个关联点都被否决的话，那么这两个案子就不应该并案处理了，而付程辉也就没有在专案组的必要了。
思来想去，付程辉心里郁闷着，但是嘴上却十分兴奋地说道：“那敢情好啊！两个案件没有什么关联性了，那我也可以回我那边去专心调查我的假币案了。”
何超峰见状立刻笑嘻嘻地说道：“老付，你想跑啊？门都没有！好兄弟，不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叫我请吃饭的时候，喊得比谁都大声，一到真正要破案的关键时候，好嘛，你倒是先溜了，哪有你这样当兄弟的啊？你自己说是不是？”
“你刚才不是说刘世雄不是廖伟强杀的吗？那我在这里还能帮上什么忙呢？况且我那边还有事呢！”付程辉以为何超峰此刻在抓免费的劳动力，有些抱怨，但是心里还是想继续参与这个案件。
“刘世雄就算不是廖伟强杀死的，但是我估计和来一杯奶茶也脱不了关系。凶手在杀死廖伟强的时候穿的廖伟强的衣服，并且故意喊出了自己是廖伟强，就是希望我们把调查方向往廖伟强身上引，而事实上，廖伟强在前一天就已经死了，你说凶手为什么要把嫌疑转移到一个死人身上呢？”
“这样就是为了混淆你们的调查方向啊，如果没有这场暴雨，尸体就不会被发现。那么你们的调查就永远没有结果啦！”
“你说的很对，但是你这话一说出来，就知道你不是干刑侦的了。你想过没有，凶手将廖伟强杀死以后，却要用廖伟强的身份去杀刘世雄，那么分明就是将我们的调查方向引向了廖伟强吗？更何况那起爆炸案可是同时针对廖子轩和曾磊两个人的啊，他选择伪装不是应该选择与这件案件不相关的人吗？这样才能真正把调查方向带走，嫌疑人把调查方向故意引向一个我们警方一定会调查的人身上，说明这个人身上一定有事。所以老付，你还是不能走啊！”何超峰笑着拍着付程辉的肩膀说道。
“那你觉得调查方向还是在来一杯奶茶这个犯罪团伙上？”付程辉有些不自信地问道。
“应该是跑不了。”
“那你觉得嫌疑人会是这群犯罪团伙中的人还是被骗加盟商的呢？”
何超峰看了看之前分析用的白板，犹豫了半天，最终才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那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呢？”
这个问题仍然让何超峰为难，最终还是说了“不知道”三个字。
“总该有个调查方向吧？都没有调查方向那该怎么查啊？现在加盟商都有几百个呢，怎么查？”何超峰连续两个不知道让付程辉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只能尽快找到胡春花了，不知道胡光中他们在现场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过了午饭点，胡光中从廖伟强被埋的地方回来，现场被破坏的太厉害了，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路法医经过对廖伟强的进一步尸检结果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结果仍然是后脑受到钝器撞击而产生颅内出血导致了死亡，和现场的结果勘察的结果差不多，死后尸体曾经被掩埋过。这样对这起案件所有的调查就仅剩下胡春花一条线了，可是搜查胡春花的人到现在为止一点线索都没有。
“老付，你说胡春花她为什么要化妆逃跑啊？”
“我觉得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东西。”
“嘿，你能不说废话吗？”
付程辉拿起笔又在白板上一边画起来一边说道：“绑匪是先杀死了廖伟强，然后绑架了廖子轩，廖子轩是廖伟强名义上的女儿，也是事实上的养女。而后又让曾磊——也就是廖子轩的亲生父亲到现场引爆了炸弹，导致了他自己的受伤和廖子轩的死亡。接着，胡春花——也就是廖子轩亲生母亲跑了。难道这其中就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你总不会想说是胡春花干的吧？”何超峰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付程辉的分析节奏。
“不是没可能哟。”
“咋有可能了？”
“你看，如果胡春花在外面有了一个新的男人呢？”付程辉眼前一亮示意着何超峰。
“然后她和廖伟强提离婚，廖伟强不同意，于是她就把他廖伟强给杀了？”何超峰一脸疑惑地质疑道。
没想到付程辉却向何超峰竖了一根大拇指，继续说道：“为了让廖子轩不成为她新一段婚姻的绊脚石，她于是将廖子轩也杀死了。而担心曾磊日后找到她，对她进行复仇，所以她便借了曾磊的手把廖子轩给杀死了。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这起案子是由我们何大神探进行侦办的，她刚把自己骗来的钱交给了自己的情夫，就被我们英勇威武的何队长给控制住了。于是她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化妆潜逃。”
何超峰听付程辉这一顿分析，只能给他一个白眼：“你知道我们国家一直出不了好的悬疑剧吗？”
“那还不是因为我考了警校没考电影学院吗？”付程辉还在自鸣得意。
何超峰双手抱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啊啊啊……我就想问问，你这臭美的境界是怎么做到的啊？”
“啥叫臭美，那叫自信！”
“我只有四个字。”
“五体投地？”
“毫——无——逻——辑！”何超峰一字一顿地说道。
付程辉还要再说什么，何超峰立刻拦下：“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反正现在我们都要找胡春花，等看看找到了是不是你说的那样。你现在让我冷静一下。”
何超峰足足嫌弃了付程辉半个小时，才将自己的思路重新带回来一杯奶茶上来。
何超峰找到付程辉面前，害怕付程辉开口，先行开口说道：“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付程辉点点头，又用手将自己的嘴给封上。
“我觉得，我们的调查方向还是要集中来一杯奶茶这上面。你能不能帮我调查下哪些组织集会的加盟商，我觉得凶手应该是他们中的人。”
“为什么这样讲？”付程辉还是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刘世雄被杀案和廖子轩、曾磊被杀案看上去都像是高智商犯罪，犯案人员也肯定不止一人，所以嫌疑人应该是有较强的组织能力和较高的智商，并且和来一杯奶茶有着直接的关系。你朝这个方向去筛查下，如果你人手不够我可以给你出人。有什么问题吗？”何超峰十分严肃且干净利落地说完了这段话，没有给付程辉任何的反驳甚至插话的空间。
“没问题，组长，我这就去办。”付程辉站起向何超峰敬了一个礼，转身去安排工作。
付程辉安排跟踪来一杯奶茶纠纷案的那几个加盟商的下属把那几个加盟商的组织者都叫了回来。那个星期天，这些组织者有一波还在找投诉的地方，另一波人则聚集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到廖伟强家里聚集示威的事情，而这些组织者虽然知道刘世雄这个人，但是刘世雄似乎还没进入到这个组织者圈子中，也不存在利益冲突。
结果审了一整天，所有人都没有杀害廖伟强的时间，也没有伪装廖伟强杀害刘世雄的动机。何超峰没有办法，只能让大家先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