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塔中语谈
说到这里,班公拙眸光闪动间语声一顿,看其神情,显然对那轮回之眼中百余年的“旅程”,直到此刻仍旧心有余悸。
“前辈所炼制的那无上神器,可是一条神威无匹黄金巨龙?并以这巨龙之威,生生躲过了那天道一击?”
听到这班公拙终于穿过了轮回之眼,以神魂降临到了凡界,江若凡于确认了其身份之时,一股莫名的亲近感顿时油然而生,心情放松之下,不由含笑开口。
“皇子殿下所言不错,老臣正是靠这‘撼天神龙’之威,方自躲过了那灭世一击,而后复又于天道意识不忍大陆崩碎万灵涂炭之下,最终幸得神魂不灭,并于天道默认之下,得以喘延至今!”
班公拙阵沉雄城之时,并未抹去雄城中百万追随者的记忆,于代代相传之下,其初临大陆之时,那黄金巨龙硬撼天威的一幕,自是于代代相传之下流传至今。
而既然江若凡此时来到这无双城之内,能够知晓此事亦属正常不过,是以对江若凡能够一语道出自己所炼无上神器的形貌,班公拙并未感到半点意外。
“竟能以神器之利,硬抗天道之威,前辈的炼器之道,委实是令若凡叹为观止!可是,前辈,直至今日,您是否已然猜出,昔日父皇因何会让您炼这无上神器,身探轮回之眼?”
通过这无双城中的阵法建筑机关傀儡,以及刚刚班公拙自己的叙说,江若凡已然对其“父皇麾下天工神匠的身份”再无疑虑,而初入这无双雄城之时的种种迷惑,亦是于此刻终于找到了答案。
但唯独对到底出于何因,会使得一向仁亲臣属的父皇,竟让这位整个神界硕果仅存的天工神匠以身犯险,江若凡却仍是感到大惑不解。
“不瞒皇子殿下,对于此点,老臣于这十万年间,可以说始终都在思忖揣测,但直至现在,却仍旧一头雾水!看来,于魂灭之前,老臣是没有机会知晓了!不过皇子殿下,倒是可于复再返回神界之时,向陛下面询此事,或可一解心中所惑。”
显然心知自己离魂灭之日已是不远,班公拙说话之时不由语音低沉,面上更是隐隐露出了凄然之色。
却不想此言一出,江若凡顿时神色一黯星目泛红,数息过后,却又猛然银牙紧咬,眸中更有火焰燃烧。
“皇子殿下,你这是……”
见自已话音方落,江若凡便自神情瞬变,班公拙顿时大感意外。
“前辈,若凡重返神界或许不难,但若想‘面询父皇’,怕是此生已再无机会!”缓缓摇头间,江若凡神情凄楚,星目含泪。
“这……这是为何?”
江若凡如此神情,班公拙隐觉不妙,不由眉头一皱急声追问。
“神宫崩,道皇陨,尊颜历历,魂归九天……”
喃喃自语中,终有一滴噙抑不住泪水,顺着江若凡的眼角无声滑落。
“神宫崩,道皇陨……这……这怎么可能!!”
闻听江若凡喃喃之语,班公拙身上魂芒一阵疾闪,语气当中满是难以置信之时,面上神情,更是震惊到了极致!
神帝不出,道皇为尊!
道皇,那是何等至高无上的存在,遍观整个神界,人族道皇亦不过一掌之数!且道皇已然身蕴大道,神魂永固,万劫不灭,又怎么可能陨落?
是以尽管此事乃是江若凡亲口说出,但班公拙心头狂震之时,一时之间,仍是感到难以相信。
“皇子殿下,陛下十万年前便已臻‘蕴道魂生’之境,大道不泯,神魂不灭,怎会突然神殒?莫非是那灭世量劫,提前降临神界不成?”
见班公拙于震惊难抑中,眸中魂芒闪烁,江若凡不由惨然一笑:“前辈,父皇的确已然陨落,此乃若凡亲眼所见!但却非是量劫突至,而是殒于那‘绝天大阵’!”
“什么!绝天大阵!!此阵唯有三位以上的道皇方自能够合力布出,威力几可困天锁地,崩灭道息!莫非……”
闻听江若凡此语,班公拙魂体霎时不稳,眸中震惊更是无以复加。
“正如前辈所料,父皇的确是神陨于三大道皇的阴谋算计之下!不过,即便是那绝天大阵,亦是无法令父皇神魂陨落,父皇之所以会魂飞魄散,乃是为了给若凡争取那一线生机……”
……
“貘古、流斛、百花!枉尔等身为道皇之尊,为了一本太古奇经,竟然无耻狠毒至此!!”
随着江若凡的缓缓述说,昔日在那绝天大阵的灭绝之力下,神宫崩摧万神皆陨的一幕,如同一幅惨绝人寰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了班公拙的眼前,直使得班公拙魂息涌动,睚眦欲裂!
直至过了数十息,班公拙方自心神渐复,凝望着此刻满面凄然的江若凡一声长叹:“唉……,不知皇子殿下今后有何打算?”
江若凡毕竟乃为道神心境,一阵痛楚过后,心绪亦渐渐恢复平静。此刻闻听班公拙此问,立时神情一肃,沉声而言:“父皇已魂归九天,这世间便再无‘皇子江若凡’,有的只是一个满身血仇砥砺武途的黄元境之修!
是以还请前辈莫再以‘皇子殿下’称之,只要那三大道皇一日未灭,若凡便一日无颜配称这‘皇子殿下’四字!
至于说今后有何打算,若凡早已铭刻心中,那就是踏临武巅,重登神途,证得神帝之位,亲报血海深仇!!”
江若凡这一番话语说出,班公拙顿时目露奇芒,连连颌首:“皇子殿下如此心志,老臣深为感佩!既如此,那老臣以后便唤殿下一声‘少主’如何?”
“前辈万万不可!前辈乃天工神匠之尊,父皇昔日且对前辈且恭敬有加,若凡又怎敢以一个‘主’字自居?前辈只须径唤‘若凡’便可!”
虽江若凡神诞之时,这班公拙便早已穿过轮回之眼神降到了通天大陆,但其绝世之名,江若凡却是如雷贯耳。
尽管昔日道皇江犁曾出言亲证,班公拙因神劫殒落,但整个神界之修每每提及,却无不对这位“陨落”的天工神匠敬意心生,而江若凡亦更是如此。
是以此刻班公拙欲以“少主”相称,江若凡自是无法坦然接受。
见江若凡如此之说,班公拙神情一肃,而后凝声说道:“若非陛下当年知遇,老臣或许直至魂殒之时,仍是一个平凡之修,绝不会成就这‘天工神匠’之名!
况且追随陛下的这数十万年间,陛下一直对老臣礼遇厚待从无所求,此恩此情,老臣简直无以为报!是以在老臣心中,早已将陛下视之为主!
而此番惊闻陛下神陨噩耗,更是使得老臣的这份感恩之心,立时化作了永世之憾!幸得天赐,蒙见殿下重生之颜,方自使得老臣魂心稍安。
是以这一声‘少主’,乃是老臣剖心而唤,而并非是那权宜之称,还望殿下应允!”
班公拙这一番话语说出,江若凡不由感动心生,当即对着班公拙抱拳一礼:“前辈如此心意,若凡心中感铭!但以‘少主’相称,终究显得生分,不若这样,自此以后,前辈就径直以‘若凡’称之,而若凡便唤前辈一声‘拙伯’可好?”
“这……哈哈,好,好啊!”
见江若凡语出真诚,班公拙亦复不再坚持,一阵笑声过后,整个密闭空间内的气氛,瞬时变得轻松起来。
“嗡!”
就在班公拙笑声刚刚落地,一阵嗡鸣之音响过之后,整个密闭空间陡然一亮,随着便有一道极为浓郁的神力光柱,自塔尖之顶瞬间落下,径直没入了班公拙的魂体之内。
随着这神力光柱的没入,班公拙周身魂芒闪烁之间,那不断逸出的灰色雾气,亦似乎散发得慢了一些。
见此一幕,江若凡不由眉头一皱,低头沉吟了片刻,随之开口说道:“拙伯,这神力滋魂之法,相对于在这天地规则之下,您老魂体弥散的速度,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若凡观拙伯此刻魂芒已显颓光,若如此下去,怕是不出千年,必会神魂消弭,散于天地!此法,非是长久之计啊!”
此言甫一入耳,班公拙不由神情一黯,旋即有些无奈地说到:“不瞒若凡,这十万年间,拙伯亦是想尽一切办法,试图阻止魂体弥散,但却始终无果。
一来,这凡界非比神界,能够滋养神魂的神力简直微乎其微;二来,即便有足够多的神力,因拙伯的神魂,于这凡界之内,乃是违背天地规则的存在,在天地之力的消磨之下,仍自逃不过一个魂飞魄散之局!
又因拙伯乃是直接以神魂状态降临到了这凡界,是以遍观整个凡界之内,亦不可能有一具凡躯,能够容纳拙伯的神魂。
源于此因,拙伯便无法以修炼凡躯的方式复再重返神界,而以神魂之态,又无法破开神凡二界的壁垒。如此一来,拙伯只能在这密闭空间之内,借助微弱神力滋体而后施展魂息之法,来延缓魂体弥散的速度!”
班公拙说到此处微微一顿,见江若凡似乎若有所思,便复又接口说道:昔日拙伯阵沉雄城,曾有百万追随者选择同拙伯一道遁世不出,而今这百万追随者的后裔已然有近千万之众。
若拙伯尚在一日,这城中之人亦可安居于此;假若拙伯魂陨,一旦那崖上大陆生变,将此条泻落到雄城之上的通圣河支脉截断或阻转,不出数日,护城光罩便会消失,而这城中武修便会修为尽失,无法复再于这地底雄城生存!
正因如此,就在十数年前,拙伯以‘千年寿元’为赐,着令这城中的‘一城一阁四府’六人,自那下崖探境者之人中,找寻一名能够将拙伯唤醒者。
因拙伯始终在以魂息之法延缓魂体散发,其情形与沉睡无异,故能够将拙伯唤醒之人,必是天赐魂力强大者。
而拙伯找寻此人的目的,便是欲将其收作弟子,而后授其魂修秘法,令其成为绝世强者之后,以魂修延世,而后永保此条通圣河支脉,始终泻落于雄城之上,进而使得护城光幕长存,城中武修无恙!”
“拙伯本以为能够通过此法,寻一名能护得这无双城长存的弟子,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若凡你竟然身入雄城,将拙伯唤醒!难道这莫非真是天意不成?
虽然不知若凡你是如何来到这凡界,并成功将神魂融入到凡躯之内,但拙伯能够在魂陨之前遇到若凡你,便是天赐之幸!
是以拙伯当下有一事相求,那便是自今日起,拙伯将尽一切所能助你提升修为,当你登临武道之巅时,务必要在这通天大陆之上,建起一方无人能够撼动强大势力,令其世世代代,永保此条通圣河支脉流向不变,始终泻落于这无双雄城之上!
如此,便算拙伯魂陨之日,亦能心无牵挂,含笑散于这天地之间!”
随着这一番话语说完,江若凡终于知晓,班公拙为何会以“千年寿元”为赐,着令寻找能够将其唤醒的“绝世天骄”。
自己已然魂体将散,却仍自心念这无双城中,昔日百万追随者的后裔,如此胸怀,如此情意,直令江若凡不由为之动容!
是以此刻,江若凡原本心中的那最后一丝犹豫亦已尽去,眸光直视中,对着班公拙肃容说道:“拙伯如此悲天悯人之怀,直令若凡倍感汗颜!但那能够永保此条通圣河支脉流向不变之人,若凡却非最佳人选,此事,还须拙伯日后自行寻找!”
“若凡此言何意?莫非是对刚刚拙伯所托,心有不愿?”江若凡此语一出,班公拙顿时为之一愣。
见班公拙一脸诧异的神情,江若凡不由抚额一笑:“哈哈,非是若凡不愿,而是拙伯你根本就不必为那‘身后之事’担忧!只因若凡或有一法,能够使得拙伯你神魂不灭,重返神界!”
“什么!神魂不灭,重返神界!!”
江若凡话音甫一落地,班公拙顿时眸光暴射魂芒闪烁,一阵恐怖的魂力波动,瞬间自其魂体之内轰然散出。
“拙伯可知‘九禁神塔’?”
“九禁神塔?九……九禁神塔!!”
初闻江若凡此语,班公拙尚且眉头一皱,但仅只数息过后,却猛然双目圆睁,激动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