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我以为逐梦道路太过拥挤,却发现蒲公英的种子早已漫天飞行

风土人墙,光影刀芒,战斗气息无所不在。

枪声也没能换来张铭和王战的回应,从人声鼎沸到全场俱寂,中间没有过渡。偌大的终点空地,各式特种车辆整齐列阵,淘汰队员、魔鬼教官、当地农民,他们不再手舞足蹈、欣喜若狂,石化了般站在原地。

风停树止,连叶子好像也要配合这压抑的气氛,暂停飘落,众人屏住呼吸,只有阳光照耀着每个人的脸,定格放大他们的表情。

孟冰以及卫勤保障人员纷纷从车里下来,他们站在两人身边,却不敢再靠近半步,他们知道这样拖下去的后果,但也十分明白,如果贸然下手,在离终点线还有几米的地方,断送他们七天来的成果,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孟冰的身子在战栗,手足无措,甚至连对讲机里,卫勤保障组组长的狂呼也没有听见。

“孟冰,你管什么他们的成绩,他们但凡出了问题,我们的任务就算失败了。我只为卫勤保障组负责!”卫勤保障组组长也是硬着头皮才说出这样的话。

副组长反问道:“如果你站在王战和张铭的附近,你也不保证敢去触碰他们吧。”

卫勤保障组组长面对质疑,避开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的眼光,躲到帐篷后面呼叫导调中心李国防:“支队长,两人的情况很危险,多拖一分钟,就会增加脏器衰竭的危险,请求立即终止他们的比武。”

对讲机里只发出“嗤嗤”的声音,却没有任何指示传来,李国防摁下了按键,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期待有奇迹出现。

此时,已经有其他队员出现在可视范围内,他们的状态看起来比王战和张铭要好得多,至少能站着,尽管已经不能走直线,但照他们的速度,很快就会超越王战和张铭。

卫勤保障组组长焦急呼叫的声音回**在导调中心大厅里,像是防空警报,在时刻提醒大家,危机要来临。这是他的职能使命,没有人敢说他做得不对。

陈东升抢下李国防的对讲机道:“以你们的角度行事,当机立断,不要犹豫!”

陈东升发出了指令,李国防瞪着他,说:“保护队员的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战士可以不惜生命,指挥员却不能不考虑代价。”

孟冰听到了陈东升的指令,抱着氧气袋,准备上去给他们输氧。

这时,王战却吐出一口憋在胸腔的闷气,苏醒过来,他抬起头,向前爬了一步,扭头看看张铭没有动静,又退了回来拖拽张铭。

张铭要拔断激光生命信标感应器“自行了断”,王战不能让他得逞,腾不出手来,就用牙咬住了他的手背。

“一起出来的……要一起到达……我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不要让我做无谓的消耗。”王战说。

张铭只好放弃挣扎。王战拖着张铭一点点挪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终点就是巅峰,插在终点上的刀就是“锋刃”。

当王战和张铭的头同时越过终点线的时候,身后的竞争对手,距终点也只有一步之遥。

乌泱乌泱的人群向王战和张铭聚拢过来。

孟冰奋力推开第一个冲上来关心伤员的刘楠,柔弱女子关键时刻也能力大无穷,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夹杂着个人情感,反正她第一时间稳准狠地把氧气罩戴在王战和张铭头上,和卫勤人员一起把他们抬上了救护车。

李国防感慨地说:“有的冠军可以唱着国歌看到国旗冉冉升起,有的冠军可以尽情地享受膜拜和掌声,但他俩眼前一片漆黑,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张铭醒来,躺在医院的病**,身边是王战,两人一样的造型,都戴着氧气罩,都盖着雪白的被子,头顶上挂着相同的药水瓶子,唯一不同的是王战床边多了一个孟冰,这让张铭很心痛。

“多么残忍的一幕,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为什么待遇千差万别?”张铭表示抗议。

“这是战备病房,拥有本医院最好的设施,有什么不周到的,随时可以向院党委反映。”孟冰不明就里地道。

“那倒没有,我感觉我的身体状况要更糟糕一些,可为什么看起来你对他更上心?”张铭说。

“对待病人我们一视同仁,今天的例行检查我已经做完了,剩下的时间我干什么好像跟您没多大关系吧?”孟冰道。

张铭不这么认为:“是,你干什么是你的自由,但作为战友我认为有义务提醒你,别干一些徒劳的事儿,人家另有所爱。”

张铭站位很高,打着为别人着想的旗号,孟冰却不喜欢听,而且讨厌至极,变脸道:“您话可真多,他喜欢谁是他的事儿,我喜欢谁是我的事儿,请管好你自己的事儿。”

“我这是劝你悬崖勒马,及时止损……”张铭一脸委屈。

“没那必要。”

只隔着一张病床,但张铭觉得孟冰将自己拒于千里之外,而且是当着竞争对手王战的面,更加下不了台,要不是脸皮厚,当场就得背过气去。

王战被两人吵醒,睁开了眼睛,孟冰刚还嫉恶如仇的眼神,瞬间含情脉脉,这微妙的变化是对张铭的又一次重创,王战睁开眼睛,张铭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刘楠推门进来,一身常服,飒爽不已,让王战眼前一亮,孟冰却嗤之以鼻。张铭心情在低谷,无暇注意。

刘楠看了一眼孟冰,短暂迟疑之后径直走到王战床前嘘寒问暖,再一次让张铭意识到自己只是一只灯泡的属性。

刘楠每说一句话都被孟冰噎回去,王战夹在中间哭笑不得,张铭只有一种反应,他摁下呼叫按钮大声道:“我要换床!”

张铭是训练标兵、反恐精英,有换床的请求,科主任亲自跑来协调,让张铭骑虎难下。其实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想以此提醒她们收敛一些,不要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可是他的声音那么微弱,根本挡不住那扑鼻而来的醋意。

直到陈东升带着慰问品走了进来,才暂时让混乱的局面得到控制。

“你比我还先到?女子队对男子队的关心什么时候这么热烈了?”陈东升问刘楠。

“跟您请完假,我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关心关爱模范典型,我们女队也不能落后。”刘楠回道。

“另有企图。”孟冰嘀咕道。

“你说什么?”陈东升问道。

“我说,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孟冰说。

两位大美女全围在王战身边,没有下脚的地方,张铭床前却空空落落,陈东升只能来到张铭身边,其实作为大队长,他一打眼,就看出了场上局势。

张铭却暗自感叹,还是组织靠谱,关键时刻还得从组织这里寻找温暖。想到这里,他鼻子一酸,差点儿哭出来,坐起来向陈东升敬礼。

“没穿军装,免了。”陈东升走上前去拍了拍张铭的肩膀道,“你的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属实没有看错你。”

王战眼巴巴地望着陈东升,也渴望他的评价,但陈东升说:“你的粉丝和流量已经证明了你的价值,我评不评价已经不重要了。”

“大队长,听说支队长要转业了?特战队可是他的心血啊,没有他,我们不可能进步这么快,怎么能说走就走?”王战连忙岔开话题,把大家的注意力从自己的“招蜂引蝶”上引开。

王战的提问很奏效,陈东升脸色陡然凝重:“是真的,不然他怎么会不来看望你们。”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陷入沉思,尤其是陈东升本人。

王战和张铭被急救车拉走的时候,也是李国防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他不像是指挥了一场漂亮的魔鬼周极限训练,倒像吃了一场败仗,目光呆滞,情绪低落,似是灵魂被抽走,仅剩躯壳。

陈东升问:“我们给自己出了一个大难题,总部只给了我们一个参加‘锋刃’国际特种兵比武的名额,现在却出现了两个。”

李国防苦笑道:“如果没有这样那样的难题,还要我这个支队长干什么?”

李国防话音未落,支队政委走了过来,递了一份文件给他,陈东升瞥了一眼,赫然是“干部任免职报告表”几个大字。

“你已经圆满完成魔鬼周任务,已经选出了最优秀的特战队员,剩下的交给上级部门去甄选,该操心一下自己的事儿了,转业不同于复员,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支队政委道。

事情总是如此之寸,刚表明身份的重要性,就有人来剥夺了他的身份,和建筑工人正要封顶,突然得知房地产商跑路、大厦宣布烂尾一样悲催。

陈东升担忧地看着李国防,但李国防丝毫没有陷入两难,他说:“命令一刻没有下达,我就还是支队长。”

说完他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导调中心。

政委问道:“老李,你去哪儿?”

李国防头也不回地道:“他们一起回来的,就要一起上领奖台。”

在总队张司令员办公室,李国防笔直地站着。

张司令员道:“这是世界级的比武,中方大部分队员来自猎鹰、雪豹,能给你巅峰特战队一个名额已经相当不错了。”

“英雄不问出处,不能说我们不是国字号,给我们一个名额是施舍,给我们两个名额是恩赐。”李国防不卑不亢地道。

“李支队长,我理解你爱兵如子,希望打造品牌、推陈出新,但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出路吧,作为总队最老的支队长,我们共事多年,有什么要求提出来。”张司令员说。

“只有这一个要求,让他们两个并肩作战。”李国防坚定不移。

“我同意,大赛筹委会同意吗?王司令员同意吗?咱不能一厢情愿啊?”张司令员说。

“凡事要争取,实在争取不到才不会遗憾。”李国防像头只管低头拉磨的犟驴。

“你……给我下最后通牒了?”张司令员的脸色不太好看。

“不敢,只是队员因此拼了命,我不能扔个半截子工程给他们。”李国防满脑子都是王战和张铭蠕动的镜头。

“好家伙,都说我是驴脾气,你这个犟种也是当仁不让。”张司令员甩手让李国防出去。

李国防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像大门口标兵哨上的哨兵一般纹丝不动。

张司令员妥协道:“回去等我通知好不好?”

李国防道:“请司令员给个具体的时间节点。”

张司令员道:“得寸进尺,嚣张跋扈,不过,是你一贯的作风,首长的时间不是我说定就定的,我只能答应你尽快,尽最大的努力。但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因为‘锋刃’国际特种兵比武的方案已经通过,临时修改,涉及面广,费时费力,谈何容易。”

李国防满脸愁云地离开司令员办公室,留下司令员摇头长叹,他思忖再三,准备拨通筹委会的电话。

正在这时,电话却响了起来。

李国防走到总队大门口,回望这个熟悉的指挥中枢,他曾无数次想象有朝一日能站在总队作战指挥中心的集成式信息台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现在看来希望越来越远。指挥大楼上的信号塔高耸入云,就像他的将军梦,也高高在上,有些不着边际了。两位哨兵半面向左向右转,向这位苍老的支队长敬礼,礼宾枪上银白色的钢材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闪得李国防眯了眼,不知是被刺痛了还是感慨了,他的嘴角动了一下,之后,认认真真地按照规程整理了一下着装,回了礼,既是给哨兵,也是给这栋大楼里忙碌的战友。

驾驶员降下车窗问:“支队长,回支队吗?”他沉吟了一会儿说:“再等等。”

这是省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潮人海,这是他们多年来保卫的地方,可他突然觉得很陌生。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已经融入他的血液,连做梦都是方方正正的营盘的模样,都是战士朴实甚至有些土气的脸,和眼前这追赶不及的时髦潮流、奇形建筑相去甚远。眼前飘然而去的红男绿女谈笑风生,有三个骑着机车的小青年张牙舞爪地从他面前经过,机车上的音响传来喧闹的摇滚乐,配合着他们浮夸的肢体语言,但奇怪的是他们毫不突兀地消失在街心,与这滚滚车流毫无违和感,反倒把这位一身戎装的汉子映衬得略显另类。

李国防想到上高中的儿子,痛数过他的问题,觉得他毫无情趣可言,每天都板着硬邦邦的脸,除了命令的口吻,就只有工作上的鸡毛蒜皮,和胡同口磕闲牙子、讨论家长里短的妇人没有本质的区别,一点儿也不雅致,一点儿也不高端。李国防也想过改变,想过转业以后工作之余也附庸风雅一下,品茶遛鸟、琴棋书画,但只是一想就觉得腻歪、头疼,断然没有和训练场上一身泥、一脸灰的官兵接触来得痛快,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融入儿子眼中斑斓的世界。想不透就不想,还是想想万一争取不到两个名额,该怎么和王战和张铭交代吧,是再组织一次竞赛,让他俩“自相残杀”,还是搞个抓阄,将他们的命运交给命运?

李国防坐进车后座,闭上了眼睛。军事干部都有极好的身体底子,都是从优秀的军事苗子中走出来的,大家印象中的支队长一定是孔武有力,以一当十,但是眼前的李国防却微微谢顶,肚子上还有了不少的赘肉,两个硕大的眼袋,和他四十多岁的年纪极不相称。

是他忽视了常规训练吗?但每次考核他都是良好以上,是熬夜加班,长期超负荷运转,耗光了他的精气神吗?当战斗来临时,他还是全程上紧发条,喊起“跟我来”的口头禅。何以解释他目前的状态,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不知不觉,李国防睡着了,还做了梦,梦里王战等人把他抛向了空中,像是当年他赤手空拳制服持刀歹徒后,在立功受奖之后,战友们将他抛向空中一样令人激动。但是这次梦的结局却是摔在了地上,王战和张铭指着他不停地追问,魔鬼周的意义是什么?如果不是为了打胜仗、不是为了迎接更艰难残酷的挑战,还有什么意思?

李国防感觉到质问的真切,直到醒来,脑袋还隐隐作痛。他揉着太阳穴,想不出所以然。突然电话响了,是司令员的来电码,他一个激灵坐起来。

张司令员准备打筹委会的电话,还没有按下拨出键,却有电话打了进来。

“我是王司令员秘书程云国,看了你们支队的魔鬼周极限训练视频,组织严密,课目设置紧凑合理,创新手段也颇具操作性,堪称标杆,首长很满意,特意交代要你们写一个经验总结,向全部队推广。另外,你们多个课目的成绩也破了纪录,尤其是你们夺冠的两个队员引起了首长的浓厚兴趣,决定让他们一起到高岭训练基地受训,迎接‘锋刃’国际特种兵比武。”

张司令员心里风起云涌。

程云国问:“一支队支队长是不是李国防?”

张司令员道:“是。”

程云国说:“我这个老同学,还是那么优秀。”

张司令员心想,这个李国防可真够劲儿,有这么一层关系却从来没吐露过半个字,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也没想着走走这道后门,让人肃然起敬。

“确实优秀,可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他主抓的巅峰特战队,成果直到今年才彻底显现,脱颖而出了,他竟然也超龄了,这是一条红线,我也无能为力,毕竟好多双眼睛盯着呢。落实政策,没有例外。”张司令员见缝插针地说出困难。

“这也是我提起他的原因,今天这个电话,对他意义非凡。我不能直接跟他沟通,你知道他的脾气,如果有我介入,他一定认为我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他那性格不受嗟来之食,好事也会变成坏事。我只是告诉您,现在政策是一切为打赢,一切保打赢,这次魔鬼周他组织有方、指挥有力、亮点颇多,这对他来说,也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毕竟转业命令还没有下达。”程云国道。

张司令员说:“还有一个月,转业命令就下达了。”

程云国道:“还有一个月,比武也开始了。”

张司令员说:“看他的造化了。”

程云国说:“准确是我们的生命线,可很多时候,也有运气的成分。”

张司令员放下电话,抑制不住地激动,但又不能把这种激动完全传达给李国防,毕竟现在他仍然打不了任何包票。两个队员可以同时参加训练基地集训,但能不能禁受住总部那一关,双双入选,还是一个未知数;既然这个还不能确定,那剩下的情况都还在襁褓之中。

张司令员派高参谋找到李国防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收拾自己的荣誉证书和奖牌,满满当当一箱子,他一本一本地翻出来欣赏,像是在和自己的孩子对话。

高参谋道:“支队长,先别整这些了,这些都是过去式了,新的荣誉不远了。”

李国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道:“什么新的旧的,都是过去式了,我要清空这个办公室,交接的时候,让下一任眼不见心不烦。”

高参谋一把握住李国防的手道:“支队长,两个队员都可以去总部集训,而且一旦在国际比武中有所建树,剩下的事,自然会迎刃而解。”

李国防忽地站起来道:“都……都可以去了?你没开玩笑吧,这个时候别检验我的心脏承受能力。”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李国防攥紧拳头猛挥了好几下,连眼袋都活跃起来。

病房里,大家正和陈东升一起情绪低落着,李国防一把推开了门,把孟冰吓得缩成一团。刘楠出于职业习惯,下意识护住孟冰,当发现是自己上司的时候,才不自然地放下了胳膊。孟冰感到心里一暖,但随即又想到绝对不能对情敌心慈手软,因为她的小恩小惠就束手就擒不是明智之举。

“好小子们,想不到吧,事情办成了。抓紧康复,尽快去总部训练基地。”李国防一声吼,众人还没从他“破门而入”的惊吓中稳定心神,他的一席话又如一枚重磅炸弹在他们心头开花。

陈东升身体状态良好,也是这中间目前最清醒的一个,他率先领会到李国防的精神要点,握住李国防的手,破天荒地拍起了李国防的马屁:“属实给力了,我给您点赞,我就知道您吉人自有天相。”

李国防意识到刚才的所作所为不像个支队长,随即淡定了不少。

陈东升此时的兴奋之情不亚于李国防,反倒显得躺在病**不敢大幅度动作的王战和张铭最为冷静。李国防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不给属下喘息的机会,又风风火火地飘然而去,他要回机关整理报送总部的魔鬼周经验材料,剩下病房里五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直到相互击掌庆贺,相互拥抱。

王战激动地咳嗽不止,引来孟冰一阵手忙脚乱,刘楠插不上手,干看着;张铭笑出了眼泪,也顾不得没人疼没人爱的苦楚;陈东升一人围着病房踱步不止,现在他看什么都像盛开的花朵,和刚才的心境截然相反。

陈东升正激动着,陈菲的电话打来了:“魔鬼周都结束多久了,怎么还不见你的人影儿?真是以队为家了,咱们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了?”

家中首长对陈东升的意见很大,声音也很大,满病房的人都听见了。

陈东升压低声音道:“你也是党的干部,说话可要注意影响。”

刘楠体贴地道:“大队长,这里交给我,你还是赶快去救火吧。”

这话没毛病,但臊得陈东升脸通红。

孟冰听了不高兴,不甘示弱地道:“交给你?当我不存在,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东升看到这里也是遍地狼烟,还是赶紧回家面对鸡零狗碎吧。这么想着,他夺路而逃,临了扔下一句话:“我可不是怕你嫂子。”

张铭小声说:“唉,强硬程度和要脸程度显然是成正比的。”

孟冰回呛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多强硬。”

张铭道:“那是你从来没给我机会,不信处处试试。”

孟冰道:“美得你。”

刘楠受不了这个打情骂俏,对王战说:“让总部大赛筹委会修改规则的,也就只有你们了,加油。”说完要走。

王战问:“这么快也要走?”

刘楠看了一眼满脸铁青的孟冰道:“我再不走,怕是屋顶都要被掀翻了。”

孟冰道:“不要指桑骂槐,打开天窗说亮话,谁碍着你了似的。”

孟冰的攻击性在刘楠看来就是笑话,所以她不稀罕和孟冰做对手,扭头就走。

王战道:“我还有些话没说。”

刘楠道:“等你载誉归来,我约你。”

孟冰见缝插针地道:“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看到眼前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像故意说了一场论捧逗给自己看,张铭的鼻子都气歪了。

他愤而起身,脱掉病号服,再也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多待上一分钟,但又被孟冰拉了回来,孟冰只需要一句话,这个叱咤风云的家伙立刻消停下来。

孟冰道:“逃避什么?看不惯就勇敢去对抗,你连我都不如。”

这是鼓励,还是奚落,张铭弄不清楚,但他认为孟冰说得对,有什么大不了的,感情这事儿和打仗一样,开局是劣势,没打到最后,谁也不敢下结论。

四人的感情线路将通往何处,一切都是未知数。